小凌子并不知道陆茗庭和顾湛的过往, 见有外男闯入宫殿,激起一腔护主之情,立刻张开双臂拦在陆茗庭身前。
迎着顾湛的目光,陆茗庭浑身毛骨悚然,害怕他大开杀戒, 忙硬着头皮道, “小凌子,你先下去吧。”
小凌子瞧出两人之间的味儿,听了这话, 只好躬身出了内殿,顺便搀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珍果,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茗嘉殿。
外头秋雨沙沙,倾泻如注,殿内却异样寂静, 落针可闻。
顾湛胸口怒火翻腾不已, 哐啷一声丢了手里的长剑, 从齿缝里逼出一句难以置信的话“这半年你就靠阉人来疏解鸾凤毒”
他凤眸中目光锋利如刀, 嗤笑一声,表情讥讽,“他能满足你吗”
陆茗庭被他羞辱, 小脸儿上上红白交错, 过了片刻, 绽开一个艳光四射的笑“用不着将军操心就算没有小凌子, 还有数不清的「面首」「男宠」, 排着队等本宫宠幸呢”
顾湛听了这话,脸色阴沉得吓人,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怒喝道“你放荡”
陆茗庭被他捏着下巴,被迫仰起脸看着他,压根无处可躲。
他的眼睛里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倒映出她惊惶又倔强的模样。
数不清的委屈和怨气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挺直脊背,怒视着他“自古以来,公主纳面首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将军夜闯内宫,还在本宫的茗嘉殿中胡闹,是想做「乱臣贼子」么”
她骂他是「乱臣贼子」。
自从扳倒了宋阁老,顾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整个朝堂,都找不到一个敢这么骂他的人。
若是这句话出自别人的口,顾湛早就把人千刀万剐了,可她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张小脸儿绯红,吐气如兰地骂他他倒觉得新鲜。
顾湛怒极反笑,大掌死死钳制住着她的脸,沉声道,“继续骂”
“你混账你身为人臣,欺侮皇女,忤逆妄上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她缩在床榻深处,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一阵萧瑟秋风穿堂而过,将轻薄的纱幔高高卷起,殿中的烛火摇摇晃晃,映出她满是泪痕的脸。
如今她已经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卑贱之躯,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和他叫嚣。
顾湛听得心头火起,桀骜不驯的眉眼愈发显得戾气深重。
他薄情半年前,他连夜赶去凉州,披星戴月,不辞辛劳,只为让凉州司马认她做干女儿,给她一个无可挑剔的出身。他力排众议,提前起事,斩杀宋贼,只为早一天娶她过门。
他寡义半年来,他辗转扬州和江宁,派心腹去雁门关和北漠,一次次的落空,让他每晚梦魇不断,她的笑颜徘徊在脑海里,几乎夜夜都不能成眠。
直到今天之前,他心里都还存着一线希望,以为她会对他念念不忘,起码会有一丝的不舍。
万万没想到,她干脆决绝,一走了之,就藏身在近在咫尺的禁廷里,把他当做傻子耍的团团转。
到底是谁冷血无情
顾湛突然俯下身,拉住她纤细的脚踝,把她猛地拽到身前,凤眸里笼着一层晦暗的雾,仔仔细细审视她明艳的脸庞。
脚踝被他的大掌紧紧攥着,薄茧磨着细腻的皮肉,陆茗庭一阵情动,桃花眼里泛起娇娆雾气,语气有些惊惧,“你要干什么”
顾湛森森看了她一眼,一手攥着她的脚踝不放,径直抬起左手,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口的襟扣。
陆明廷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红着眼道“你不是要娶别人吗你要做这档子事,去找别人、找三公主啊”
“三公主哪里有长公主娇媚可口况且,我和三公主的婚约半年前就解除了,长公主不知道么”
他眼神深邃,慢条斯理抛开中衣,和她坦诚相对,语气温柔又阴狠,“陆茗庭,半年不见,你毒发的时候就不想我吗”
陆茗庭心中一阵刺痛,强撑着身子看向他,“这半年我好得很,从未想过你反正我快议亲了,到时候嫁了人”
“你、做、梦”
顾湛神情阴骘,眼里有火喷出来,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
她正在气头上,故意拣着伤人的话说,顾湛被激得理智全无,一想到她要凤冠霞帔嫁给别人,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就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
他身居高位多年,发怒的时候威势全开,麾下兵将也胆战心惊,以前他对她小意温柔,只是因为他「愿意」放下身段,「愿意」对她温柔而已。
而现在统统见鬼去吧。
一阵天旋地转,他按住她的手腕,把人压在身下,跪在她的腿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眼泪瞬间决了堤,陆茗庭抬起脚踹他,却被他死死压制住。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她埋在他的肩头轻颤,眼泪流了满脸,绝望地模糊开口“顾湛,爱你已经够痛苦了,别让我恨你”
她心里还恨着他的,身体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顾湛感受到她的迎合,心中一喜,继而是泼天大怒。
她几乎是被他钉在床上,他毫不怜惜,凶狠,暴戾,带着某种发泄和隐忍不发的爱意,似乎要把这半年的怒火都宣泄出来。
雨势渐大,禁廷里的红色宫墙漫上雨色,笼起雾蒙蒙的秋意,天地间水汽氤氲,遮蔽了两颗破碎的心,也隐匿了一段旖旎的情。
第二天巳时,陆茗庭才缓缓苏醒,想开口叫人,嗓子却痛的发不出来一丝声音。
珍果听见帐中的声音,忙红着眼睛挑开床帘,把陆茗庭轻轻扶起来,带着空腔说“殿下,你总算醒了。”
昨夜殿中的云雨之声不绝于耳,珍果强忍着冲进去解救陆茗庭的冲动,被小凌子拉到了外头,召集了宫中服侍的宫婢和嬷嬷,威逼恐吓了一番,命她们一个个守口如瓶,不能把顾湛在茗嘉殿的事情透露出去。
顾湛在茗嘉殿呆到后半夜才离开,走的时候殿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撕碎的衣衫,床上的陆茗庭也已经晕了过去。
陆茗庭有气无力地靠着并蒂莲花的引枕,就着珍果的手喝了两口水。
她脸色苍白,嘴唇多了几处细细的伤口,结着深色的血痂子,看上去楚楚可怜,珍果瞧着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哭了一场,然后召了小凌子入内,把陆茗庭扶到净房里,在汉白玉砌成的浴池里泡了许久,才洗去一身污秽。
铜镜之前,珍果服侍陆茗庭更衣,望着她身上的痕迹,忍不住哭的凄凄惨惨,“将军怎么这么不怜惜殿下殿下这半年娇养出来的身子,竟是被磋磨成了这般”
陆明廷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抿着樱唇苦笑了下,桃花眼泛起泪水涟涟,“怜惜他现在恐怕想弄死我。”
他一身武艺绝伦,如今又权势滔天,出入内宫如入无人之地,简直是肆意又猖狂。
她半年没经历过过情事,昨晚一整夜下来,浑身酸痛乏力,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以前他对她那么温柔,每次帐中情浓,在她耳边温声唤她「庭儿」,他把她捧在掌心,转头却又和别人缔结婚约,狠心将她打下地狱。
明明已经过去了半年,昨晚却依然凶狠成这样,就连她求饶都不肯放过她。
主仆二人正满面愁云惨淡,小凌子匆匆打帘子进来,立在外殿,“殿下,张德玉公公差人来请殿下去御书房。”
张德玉是元庆帝身边得脸的太监总管,他的面子不能不给,可禁廷占地广袤,各宫之间相隔甚远,从茗嘉殿到御书房要好久一段距离,陆茗庭今天嗓子沙哑,双腿发颤,根本不能以这幅面貌示人。
陆茗庭黛眉微蹙“今日我身子不适,不便去御书房,想必父皇会体谅的,你拿些金银裸子,去把张德玉的人打发了吧。”
小凌子迟疑了下,又说“同来的还有太子身边的小厮,说是徐阁老考查太子的课业,太子被为难住了,在御书房有些下不来台,叫殿下去为他解围呢。”
珍果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抖开一件茜色锦缎的广袖外衫,服侍陆茗庭穿上。
陆茗庭听了这话,登时便来了火,一把挥开珍果的手,怒道“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堂堂东宫太子,大庆未来的储君,平日里招猫逗狗,心思不在读书课业上,每次都被几位阁老训斥的颜面尽失,如今有我这个便宜姐姐帮忙解围,以往十几年我不在宫中,他都是怎么过的”
小凌子见主子发怒,只得低头不语,盯着地面上的金砖,暗自腹诽道还能怎么过的这位太子殿下,旁的本事没有,遛鸟斗蛐蛐的本事一流,从小几乎是被几位太子太傅训斥着长大的。
可偏偏元庆帝子嗣单薄,只有这一个儿子,东宫之位非他莫属。
陆茗庭平复了下心情,方轻启樱唇,“不管他。这半年我为他解围也够多了,是时候让他长长教训了将来他总归是要继承大统的,到时候日理万机,有谁能为他解围”
小凌子躬身应了,转身出了殿门。
珍果蹲下身子,一边为陆茗庭系腰带,一边劝道“殿下息怒,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倘若太子殿下聪颖过人,殿下哪里还有被皇上赏识的机会”
陆茗庭心头五味杂陈,瓷白的小脸上神色怔怔“话虽这么说,他毕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虽说性子顽劣了些,但本性纯良不坏”
陆茗庭越往下说越没谱,因为她深知,身处东宫储君之位,若是没有相得益彰的才能和聪慧,迟早会面临江山倾颓,皇权易手的灾祸。
更衣完毕,陆茗庭端坐在光可鉴人的铜镜前,珍果拿着象牙梳子给她梳发。
绸缎一般黑亮的长发一直垂到腰迹,珍果给她松松挽了一个云髻,又在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多宝凤衔东珠步摇。
梳发完毕,陆茗庭对镜打量了一下,只见镜中美人朱唇雪肤,乌发皓齿,一双美目顾盼流连,说是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珍果见她心情不佳,忙道,“殿下,过两日便是重阳宴会,司衣局的尚宫昨日便巴巴递了帖子,说是巳时三刻要来咱们宫里求见,为殿下量身裁制几件崭新的宫装。”
宫里一向踩高拜低,陆茗庭如今深得圣宠,自然有人争着往她跟前凑,赶都赶不走。
陆茗庭揉了揉额角,一张芙蓉面上满是慵懒,“来便来罢,重阳宴刚好不知道穿什么衣裳呢。”
珍果笑着应了一声,又拿过瓶瓶罐罐,给她淡淡上了一层养颜的珍珠膏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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