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泽脸上浮起的笑意,旁边的侍卫都将头低得更低。
吴泽虽是个太监,但依旧喜欢女子,尤其是丰腴美貌的女子,一旦看上就会想法子弄到府里,朝廷里没几个不知晓的。
他们想到刚刚那位笑容灿烂的小姐,心中默默的可惜了一番,也是这小姐命不好,哪都不出现,偏偏出现在这?被来查探突然出现的天坑的督主看到,也是命了。
在他们可惜完的时候,果不其然,吴泽已开口问道:“秦家有六女,除了长女秦贵人,刚刚这位排行几?”
另外一位侍卫,小心上前,回:“回督主,这位小姐容貌上层,又颇为丰盈.......瞧其随从数量,想来是秦家二房的嫡出三小姐,名为秦乔乔。”
“乔乔?”吴泽眉梢微微挑起,阴郁的眼里竟泛出丝丝柔和之色,随后笑了笑,转身往树林走,边走边道:“多派些人来将天坑的尸骨全部捡干净了,京里的富贵人家多来此地踏春,让人盯紧些,莫让他们见了后生出什么闲言碎语!”
“是!”侍卫们齐齐应下。
他们口中的天坑,是一个出现在树林里的大坑。
地面焦黑,且里头有许多诡异的、发黑的尸骨。
看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出现,但周围百姓都未听到任何声响,还是常出入山林的山夫发现后报官,才让上面知晓。
毕竟这是京城地界,天下脚下,悄无声息的出现这样的大坑,可是大事,当即惊动了当今天子。
如今的天子沉迷炼丹,胆子小得紧,立马调了在外头办案的吴泽回来处理此事。
吴泽对此颇为不屑,但天子命令还是得从。
不过,好在他回来,倒是得了个惊喜。
想到刚刚看到的人儿,他嘴角的笑意柔和了许多。
让他身边的侍卫暗暗松口气,看来督主心情不错,这几日的差事想来也不难办了。
而被挂念上的人——秦乔乔在马车离开了一段距离,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冬儿这会才敢开口问:“小姐,您怎这般怕那太监?您可是尚书家的小姐呀。”
秦乔乔斜睨她一眼:“他虽穿着太监服饰,可你见他挂着的是什么玉佩么?”
冬儿一脸懵。
“蟒纹玉佩,不是谁都能戴的。”秦乔乔穿越来后,可不甘只在后院里头,为了能多了解外头的形势,可没少讨好长房长子秦承的,从秦承口中也了解了不少朝廷上的事。
刑厂督主吴泽,许多文人口中的大奸宦,可是当朝最火的‘谈资’。
以秦乔乔上辈子的知识量来判断,太监不好惹,像这样有权势的太监更不好惹;所以当她看到穿着太监服饰,还有侍卫伴随的,她都会选择退避,尤其是她看到戴着那样玉佩的太监!
不论他是不是刑厂督主吴泽,她都会选择立刻、马上离开,她可没本事惹上那样的人!
“冬儿不懂。”冬儿似乎有些不解,“就算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小姐也无需怕的,咱们的大小姐可是如今最受宠爱的贵人呢!”
听到这话,秦乔乔面露讽刺和可惜,嘴角扯了扯道:“好了,这事可不能往外提。”
冬儿口中的大小姐秦飘飘,是秦家三房的长女,也是秦家孙子辈的长孙女,貌美又多才,在去年年尾被祖父拍板,祖母安排,送进宫伴君左右,如今很受宠爱,得封贵人,府里上下与有荣焉。
若不是秦飘飘才十六,若不是这皇帝五十岁,秦乔乔或许会觉得在时代,她这样进宫,得宠爱后再生个儿子,或许.......或许也好。
但……如今这般,明明是吏部尚书的孙女,还是最受宠的幼子嫡女,却是这个下场。
那么轮到她呢.......
‘噼啪’一声巨响。
青天白日,竟打雷了。
吓得正在想事情的秦乔乔撕拉一声撕裂了手中的帕子,冬儿急忙问:“怎么回事?”
“是雷声。”外头的随从道。
冬儿连忙撩开帘子去看,疑惑道:“这天半点乌云也无怎就响雷了?”
秦乔乔呼出口气,也没在意:“想来是要下雨,走吧,赶紧回城。”
“小姐不等二小姐了?”冬儿问道。
“为何要等?”秦乔乔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后,道:“我若是过去,岂不是扰了二姐姐与其他小姐妹的雅兴?”
冬儿点点头,也就没多说什么。
秦乔乔垂眸看着自己撕裂的帕子,心中暗叹了声,正想开口说什么时,光线暗了许多,外头的随从急道:“小姐,乌云密布,瞧着要下大雨,小的这就急赶车回府,请小姐坐好。”
“好。”秦乔乔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看着外头便得黑乎乎一片,心内颇惊,这天气变得太快了些。
马车急赶回秦府,但在半路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哗啦啦的下,风呼呼的刮,不少雨从车窗给吹了进来,冬儿手忙脚乱的拉下竹帘子,再挂好帘子,才道:“小姐,这雨可真大,也不知二小姐回了没?若是没回,小姐现在回去,怕是要被大夫人说的。”
秦乔乔神色平静:“无妨。”能说什么,于她不疼不痒,若是告状到老太太跟前去,她也有话说叨。
“小姐,到府了。”外头的随从被淋了一身雨,这会到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喜悦。
“小姐,冬儿先下去给您打伞。”冬儿拿着一把油纸伞先行下了马车,然后从府里迎接的婆子手里又拿了把大伞,在马车下候着秦乔乔,“小姐,可以下来了,您小心些。”
秦乔乔撩开帘子,便感受到外头扑面而来的雨汽,她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裙子,可就算是这样,也免不了被雨水浸湿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长裙之一,她有些心疼。
秦乔乔呼出口气,更加小心的提着裙摆,小心地在婆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冬儿则给她撑着伞护着她往府里走。
不过她还没踏上阶梯,就听到‘啪叽’一声,头顶上的雨伞震动了下。
冬儿呀了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伞上了。”
秦乔乔抬头看上去,只见微黄的雨伞,有一个黑点,便说:“先到屋檐下。”说完,她便踏上阶梯,冬儿连忙跟上,为她撑伞遮雨。
不过这一走动,伞上的黑点就从伞中间往下滚,滚到伞檐后,伴着一声极小的‘啾’声,再次‘啪叽’的摔在地上。
大雨磅礴,一般人都会忽视掉那小小的声响。
但耳朵颇为灵敏,又关注这伞上动静的秦乔乔几步跨到屋檐下后,连忙转身看去,只见在台阶下,大雨中,有一只黄色的、圆滚滚,与小孩拳头那般大小的鸟儿倒在地上,抽搐着双脚。
可怜无比。
秦乔乔想也没想,拿过冬儿手中的伞,无视了冬儿和婆子的惊呼声,也不顾自己喜爱的裙子会被浸湿沾染污迹,几步就下了阶梯,弯腰伸手捞起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后,才急急忙忙回屋檐下。
“哎哟,小姐啊,这淋湿容易生病呀!”冬儿对秦乔乔的举动很不赞同。
秦乔乔却不在意,她低头看着在她手中,还有些微弱起伏的小鸟,说:“先回院子,待收拾干净了再去拜见祖母。这样过去太失礼了。”这么说完,她看向在边上等候的婆子:“有劳林嬷嬷和祖母说一声。”
林嬷嬷是秦家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大半辈子都服侍着老太太,很得老太太看重,她们这些小辈都得敬着的。
林嬷嬷没应下,而是看了看府外,问:“三小姐,二小姐怎还未回?”
秦乔乔面露难色,叹息了声:“二姐姐与其他小姐妹一起,这雨这般大,想来先在云德寺避雨了。”
见她这般,林嬷嬷倒能猜测出一二,便笑了笑说:“三小姐且去换身衣服,这淋了雨对身子可不好。我这就去回了老太太。”
“真是有劳林林嬷嬷了。”秦乔乔似乎眼眶发红了些,走近林嬷嬷几步,小声说:“待我收拾干净,便去祖母那,辛苦林嬷嬷再次等候了,下次、下次我便与二姐姐一同回来。”
林嬷嬷也算是看秦乔乔长大,到底有点儿情谊,见她说话有些陪着小心的样子,心里颇为得意,但也生出几分怜惜来,她笑了下,说:“无妨的,三小姐且去,我会和老太太说的。”
“多谢林嬷嬷。”秦乔乔这才露出带着怯意的笑容,
林嬷嬷这才带着小丫鬟走。
看她们远去后,秦乔乔连忙带着冬儿和自己院子里的婆子急急忙忙回了院子。
秦乔乔如今住的是二房的院子,很大,很空旷,屋子也有些年头,没人提过来要翻新。
院子里,除了她折腾种下的花草,什么小桥流水假山一概都无。
与秦静静那个请了江南工匠修缮的江南园林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秦乔乔并不在意。
一回到自己院子,她便放松了许多,也不顾什么仪态了,迈着大步,急匆匆进了主屋,扯过一块棉布铺在桌上,便将手里虚握着的小鸟放下,用棉布将它包得只剩下头。
小鸟眼睛紧闭,脚都不抽搐了,在棉布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死了一般。
好在秦乔乔将它捧在手里,还能感受到它身子微微起伏。
她松了口气,然后极其小心的用包着它的棉布摩擦着它的身体,想给它擦干毛发上的水,嘴里说着:“小鸟小鸟,我不是兽医,不知道怎么医治你,你自己可要坚强的活下来啊,活下来。”
活下来.......
从出生到现在,就只有想让他死的。
谁会想他活下来?
呵。
小鸟的眼,猛的睁开,入眼的一双琥珀色眼眸,泛着丝丝水光,透着光亮,仿若天上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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