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摊上事了。”
崔映雪垂手乖乖站在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擦着剑, 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
“师父, 林诗音要跟龙啸云和离, 还说是我给她的勇气……”
西门吹雪点点头,像是他这个傻徒弟能干得出来的事。
崔映雪像小狗一样蹲在师父脚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师父, “师父,我好冤枉,我也没说啥, 谁想到林诗音这么冲动啊!师父, 我该怎么办啊?”
西门吹雪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说道:“龙啸云也用枪, 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去找他比枪,赢了林诗音就归你。”
崔映雪往后挪了两步, “不是……师父,您解决问题的方法,好像不是很适合我。”
西门吹雪继续擦剑, “既然不合适,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跟师父是没法沟通了, 崔映雪苦恼地揉着头发, 把一头柔顺的长发揉成鸡窝。
在西门吹雪眼里,崔映雪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事。他觉得蹲在脚边的崔映雪很碍眼,于是挥手说道:“你要抢人便去抢, 不想抢人就去练枪。出去!”
崔映雪乖乖出去,她突然觉得师父有点讨厌,他一点都不懂少女的心事。
少女崔映雪怀着一腔幽怨回到自己的房里,她扑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收拾了行李,决定去兴云庄一趟。
她拎着小包袱向师父告辞,阴魂不散的师爷又出现了。
“那个林诗音不许你带回来,我不喜欢她!她绝对不能做我的儿媳!”
崔映雪翻了个白眼,师爷你真是管得宽,跟你有关系吗?
“她当然不会做你的儿媳喽!因为我要把她拐回家做媳妇儿!”
她撩头发得意地说道:“哎!我才二十岁,就会勾引有夫之妇了。从感情这方面来说,我比我师父强多了,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玉罗刹没忍住,抬脚踹了徒孙一脚。“你走!赶紧走!别回来了!”
崔映雪偷偷白了师爷一眼,抬手拍掉外袍上的灰尘。
西门吹雪就像一块冰雕似的,站在旁边看着。
崔映雪向师父道别,“师父,我走了哦!”
西门吹雪点点头。
崔映雪说道:“师父,这次离开,我归期不定,师父不要担心我。”
西门吹雪又点了点头。
“楚留香他们有陆小凤招待就行了,师父不用多管。实在不行,就让师爷出面招待……”
西门吹雪打断她,“你还走不走?”
崔映雪:……师父这是嫌我磨叽了。行行行,我立刻就走!
王伯牵来马匹,崔映雪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拎着枪离开了。
看见崔映雪离开的背影,西门吹雪轻轻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徒弟在山庄的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比他以前一年发生的事还多。
幸好崔小姐不知道她师父有多嫌弃她,不然她一定会汪的一声哭出来。
崔大小姐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兴云庄,比她更早出发的林诗音还没到。
兴云庄很气派,门口的对联是: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看来龙四爷娶了美娇娘也没把御赐给李家的对联给换掉。
崔映雪在附近租了间房子,每天像梁上君子似的,悄咪咪地溜进兴云庄打探地形。
偶尔蹲在房梁上偷听下人们聊八卦,兴云庄的下人们太松散了,不好好干活,经常凑到一起聊主家的私事。
崔小姐还去厨房偷过点心,味道实在一般,没有万梅山庄的点心好吃。
就这样闲逛了两天,林诗音的马车才到达兴云庄。
龙啸云听说夫人回来了,连忙乐颠颠地迎了出去。林诗音下了马车,冲他笑了笑,把龙啸云乐得差点找不着北。
龙啸云当然激动,自从林诗音嫁给了他,每天都是冷冷冰冰的,难得笑一下也是淡淡的,好像每天都不开心。
没想到出门一趟,她居然转变了态度,这怎么能不叫龙啸云欣喜若狂?
龙啸云拉着夫人的手往里面走,“诗音,出门一趟,感觉你心情好了许多。你该多出门转转,别老闷在家里。”
林诗音嘴角一僵,“我们先回去吧!我有话对你说。”
龙啸云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跟夫人回了正房。林诗音让下人退下,直截了当地对龙啸云说道:“我们和离吧!”
龙啸云只觉得晴天霹雳,他刚刚还在欣喜夫人心态的转变,期望着夫人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慢慢地接受自己,爱上自己。没想到林诗音迎头泼来一盆冰水,把他的欣喜都给冻僵了。
“夫人,你、你说什么呢!”龙啸云怒道,“你是不是见到他了?”
不用解释,谁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林诗音摇头,“我没有见到他,我想和离,跟他也没关系。”
林诗音敛袖坐下,微微低头的样子像极了名贵的仕女图。
龙啸云声音颤抖着问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我知道,成亲后,你从来都没有忘记他。我一直想方设法地对你好,难道你就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想起婚后的点点滴滴,林诗音当然是感动的,但感动不是爱情。她没有办法爱上龙啸云,她的心已经被李寻欢给填满了。
面对龙啸云的质问,林诗音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龙啸云背过身去,面容狰狞,“我不会和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成全你和李寻欢!
毕竟是夫妻,林诗音就算不在意龙啸云,但对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你担心我去找李寻欢是不是?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去找他。我说过了,和离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龙啸云转身握住林诗音瘦削的肩膀,“为了我,你就不要离开我!诗音,李寻欢他跑了,他不要你了!除了我,还有谁能保护你,照顾你?”
林诗音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保护和照顾!我不是玉器摆件,我可以自己好好地活!”
龙啸云哈哈大笑,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
“诗音,你太天真了!”他捏住林诗音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绝色美人没有别人保护,你知道会沦落到什么下场吗?”
林诗音用力拍开龙啸云的手,“就算划花这张脸,我也要努力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
龙啸云不断摇头,林诗音是个软弱的女人,她就像浮萍一样,只知道随波逐流。“你到底遇见谁了?为什么你这次回来,变得这么奇怪?”
林诗音镇定地说道:“出门一趟,看看不同的风景,我只是想开了,看透了。龙啸云,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这些年,我一直在耽误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龙啸云后退几步,他躲进房间的阴影里,林诗音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既然你要走,我不留你。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
林诗音怅然地叹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和离书,“你在上面按个手印就好了,一式两份。”
龙啸云冷笑,“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啊!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到了家里,连口水都不喝,就要跟我签字画押!”
林诗音磨墨,准备朱砂,“成亲后,我不开心,你也不快乐。你每天小心翼翼地讨好我,说句话都要在心里斟酌两三遍,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有什么不好?”
龙啸云提笔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林诗音收起和离书,给龙啸云留了一份。
林诗音进房里收拾行李,龙啸云像雕像一样杵在那里,看着她收拾东西。
林诗音收拾得很快,她不过捡了两件素色的衣衫,拿了些银票和首饰就完了。
拎着包袱,林诗音对龙啸云说道:“我只拿了些陪嫁的银子和首饰,剩下的都是你的。”
龙啸云冷笑,他要那些做什么,他要林诗音留下来。
林诗音嘱咐道:“你可以跟别人说我们和离了,也可以跟别人说你休了我,说我得了疾病死掉了也行。再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龙啸云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知道林诗音瘦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苍凉地笑了两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喊来手下。
“去跟着夫人,只要夫人没什么危险就不必出现。”
手下问道:“四爷,夫人这是……”
龙啸云冷笑,“没事,等她碰了壁,吃了苦,她自然就回来了。”
趴在屋顶偷听的崔映雪悄然离去,看来自己来对了。林诗音就算拿到了和离书,凭她自己也很难在外面活下去。到最后她还是会回到龙啸云身边,到时候她会比现在更痛苦。
踏出兴云庄的大门,林诗音转回头来,最后看了一眼门口的御赐对联。
她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突然离开,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是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那些忧郁不舍也被冲淡了,剩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望。
在回到兴云庄的路上,林诗音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生活。
她没什么亲戚朋友,也不想去投奔别人,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凭她的嫁妆银子,再加上她的首饰,应该能买下一个不错的庄子。她可以把地租给农户去种,自己收收租,过清闲安稳的日子。
林诗音背着包裹,直接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驾车送她去京城。
京城繁华,治安也比别处好,她一个妇道人家,住在京城附近比较安全。
车夫驾着车出了城,马车简陋极了,四处透风,颠簸的很。但林诗音坐着很舒服,甚至觉得比兴云庄最豪华的马车还要舒适。
她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心里充满对新生活的无限向往。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以前的林诗音了,她要像崔小姐一样,做一个骄傲的人,她的命运要握在自己手里!
把命运握在手里的林小姐只顾着兴奋,根本没发现这不是去京城的路。直到晚上,车夫在荒野停下马车,林诗音还在傻傻的问,“为什么停下?我们今晚要露宿荒野吗?”
车夫呲着牙笑了,“这位夫人,您想逃家,不就是不喜欢以前的汉子了吗?老汉我不错,不如咱们幕天席地,成就一对儿露水夫妻如何?”
林诗音气得满脸涨红,“无耻!”
车夫连连点头,“是我无耻,夫人见谅啊!”
说着就要伸手抓林诗音的手,林诗音只是不爱习武,并不是不会武功。她一掌拍了过去,不想车夫也懂武功,他歪歪头,轻轻松松地就躲了过去。
“哎呦!还挺辣手!我喜欢!”
林诗音被气坏了,她连连出掌,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拍不到。
车夫猥琐地嘿嘿笑,他躲着林诗音的攻击,笑着说道:“夫人小心,我可要还手了啊!”
不等他反击,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刀砍在车夫的脖子上,将他毙命。
林诗音吓了一跳,黑影转过身来说道:“夫人,是我。”
这人是龙啸云的手下,他曾被龙啸云救过,从那以后,他便以龙啸云的随从自居。
林诗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四爷不放心你,让我暗中保护。”
林诗音甩袖说道:“你走吧!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的事不用他管。”
那人还要再劝,突然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林诗音吓得后退两步,“怎么……怎么会这样?”
崔映雪无奈地从树后绕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她学着林诗音娇滴滴的样子喊道。
“当然是有人给他下迷药啦!不然你以为他是饿晕的吗?”
林诗音脸红了一下,“崔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崔小姐叹道:“因为我听说,我给了一个已婚妇女很多勇气,让她去跟丈夫和离。而这个已婚妇女呢!没有一点江湖经验,单纯的就像一只小白兔,我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林诗音脸上更红了,幸好天黑了,脸红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崔映雪郑重地说道:“不!这算不得麻烦,你能重新开始,我很替你高兴。我们先躲起来吧!你丈夫的手下很快就要醒了,等他醒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崔映雪揽住林诗音的细腰,带她躲到了林子里。
不大一会儿,龙啸云的手下果然醒了。他茫然地在周围找了一圈,什么痕迹都没发现,只能挫败地回去复命。
崔映雪看他离开了,带着林诗音一路狂奔,最后在一间破庙里暂时落脚。那辆破马车还有那车夫的尸体就留在了路边。
燃起篝火,崔映雪拿出卤肉和干馒头在火上烤热了,递给林诗音吃。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崔映雪问林诗音。
林诗音把她想买房买地的想法说了,“崔小姐,你觉得可行吗?”
“想法是很好的,但做起来可能会很难。”
林诗音微笑道:“我不怕。崔小姐,你不是说了吗?只要踏出了第一步,勇气会越来越多的。”
崔映雪在心中苦笑,是,勇气会越来越多,烦恼和困难也会越来越多。你这样的大小姐从来没有独当一面过,哪里知道扛起一个家有多困难。
崔大小姐深恨自己多嘴,她闲的没事说点什么不好,非要说感情问题。你自己都没嫁出去呢!你懂个屁啊!这回好了,人家良家妇女逃家了,你负责吧!
崔大小姐开始劝林诗音,“既然你已经离开家了,我也不劝你回去。咱们来聊一聊过日子的事。就拿眼前的事来说,你来说说今天你犯了哪些错误。”
林诗音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我……我不该轻信别人。”
“你还没算傻到底!没错,你不该轻信那个车夫。东南西北你都不看看,马车压根没往京城的方向去。”崔映雪烧了一锅开水,给林诗音倒了一杯,省得她光吃馒头嘴干。
“出门在外要小心,尤其像你这样单身的女人更要小心了。你身上的衣裳,你头上的首饰,甚至你走路的姿势都在告诉别人,你是个有身份有教养的良家女子。他不打劫你,打劫谁去?”
林诗音点点头,“崔小姐说的对极,是我疏忽了。”
在崔映雪眼里,林诗音身上到处都是破绽,不只是轻信别人这一点。
崔映雪叹道:“你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以前生活中也是万事都有人替你打点的吧?若你不嫌弃,你便跟我学习一段时间!不然你这样的弱女子,只怕很难独自一人活下去。”
有人肯教导总比自己四处碰壁要好,林诗音还没傻到那个份上。听见崔映雪肯教她,林诗音连忙谢道:“那就麻烦崔小姐了。就是我有点笨,不知道能不能学好……”
崔映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有我教导,你肯定学得飞快!”
开玩笑,跟着我,你学好很难,学坏还不是一出溜的事!
崔映雪带着林诗音铺了些稻草,躺在地上将就着睡了。
林诗音娇养着长大,从来没有躺在地上睡过觉。稻草并不柔软,她的思绪很乱。离开龙啸云的身边,开始新的生活,她又兴奋,又激动,还有一些对未来的迷茫。轻信车夫,险些出事,她又懊恼自己的愚蠢。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林诗音居然慢慢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比她在高床软枕上睡的还要香。
早上起来后,崔映雪带着林诗音去找水源。崔映雪教林诗音找水源的诀窍,林诗音仔细记下。
崔映雪说道:“下次找水源就是你的事了,仔细记哦!”
林诗音认真点头,“嗯!我都记下来了。”
回到破庙,崔映雪和林诗音换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首饰也摘了下去,只戴了两根素银簪子。
连拎着的包袱皮都换成了粗布的,崔映雪教林诗音,“这叫财不露白。如果你武功高强,像水母阴姬一样厉害,我也不管你。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但是在没钱的时候,打扮一定要低调。”
她掏出一个小瓷罐,把林诗音白皙的脸蛋和脖子涂得黄黄的。
“美貌也是财富的一种,武功不好就得把脸蛋遮起来,这样才安全。”
林诗音受教了,她问道:“我以后生活,永远都要这样遮住脸吗?”
崔映雪点点头,“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这样。除非你又找了个厉害的丈夫保护你,或者你练了绝世武功,能笑傲江湖。”
林诗音摸了摸自己的包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有了马车,崔映雪和林诗音沿着官道慢悠悠地走。路上崔映雪教导林诗音如何打野兔,如何生火。如果受伤了,应该找什么药材止血止痛。
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等她们慢吞吞地走到京城,林诗音已经顺利地掌握了野外生存的技巧。
京城是个繁华之地,进了城后,崔映雪和林诗音住进客栈,好好地洗了个澡。
崔映雪让林诗音换上一身好衣裳,“野外如何生存,想必你已经学会了。接下来咱们就学学该如何做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什么?”林诗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映雪你说什么?”
相处了这些日子,林诗音和崔映雪的友情变得越来越深厚,她们以对方的名字相称。
崔映雪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没听错啊!我要教你心狠手辣!”
林诗音不明白,“做人不是应该与人为善吗?”
“与人为善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酒楼里跑堂的都要勾心斗角呢!你只知道与人为善怎么行?你处处忍让,别人只会当你好欺负,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林诗音沉默地低下头去,看样子有些不情愿。在她的心里,做人就要真诚以待。大家都不容易,为什么要你争我夺?
崔映雪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在她看来,林诗音不是不明事理,她只是喜欢粉饰太平。
“林诗音,我从小就立志要做名器山庄的庄主。所以我勤于习武,跟随父亲学习处理山庄的大事小情,尔虞我诈我见的多了。在这方面,你听我的没错。”
林诗音不肯说话,还是不赞同的样子。
崔映雪没法子,只好说起了别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很难嫁出去吗?”
林诗音这回说话了,“为什么?”
她对这个也很好奇,崔映雪从不掩饰恨嫁的心思。她长相好,家世好,没道理嫁不出去。
“因为从我十岁开始,各种各样的男孩子就凑到我身边跟我套近乎。我很早就明白了,他们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只有一个女儿,将来无人继承的崔家。”
林诗音得到了李寻欢和龙啸云的爱,她是相信爱情的。
“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功利的心思,肯定有真心喜欢你的。”
崔映雪笑道:“你很幸运,你遇到了,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果我遇见了,我怎么会嫁不出去?”
林诗音轻蹙眉头,“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早就和山庄绑在了一起,那些男孩子看见我的时候,左眼里是山庄,右眼里是我的美貌,没有一个人去深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崔映雪笑道:“诗音,如果你丑若无盐,龙啸天看见你,会对你一见倾心吗?”
林诗音摸摸自己的脸,苦笑着说道:“应该……不会吧?”
崔映雪托腮笑道:“你看,你以为的,最诚挚的感情都带着标签。你怎么能证明这个世界是纯洁无瑕的呢?你怎么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与人为善?”
林诗音陷入了混乱,她从小认定的事情,好像被崔映雪三言两语就击溃了。
“我不是让你去害人,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崔映雪想起了兴云庄那些没规矩的下人。
“兴云庄的内务是你在管吧?恕我直言,你管的一塌糊涂。下人们的活计分配得很混乱,累的累死,清闲的又闲的要命。大家闲来无事就凑到一起嚼舌根,背地里居然说主家的坏话,好像看热闹似的。如果你将来有了孩子,这样一群下人跟在孩子身边,孩子能学到什么好?学嚼舌根吗?”
林诗音气闷地说道:“你好像永远是对的,我说不过你。”
崔映雪得意地笑,“没错,我就是如此地有才华,什么歪理都能说成对的。什么时候你学到我这份本事,你也就出师了!”
林诗音大胆地反击,“映雪,我也要对你说两句。你嫁不出去,很大原因都在于你自己!”
崔映雪听着这话觉得耳熟,这话好像是我教训林诗音说过的。
“诗音姐姐请继续说。”
林诗音握住崔映雪的手,“怎样才算一个完整的你呢?美貌和家世也是你的一部分。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好,家世好,你就不相信天底下的男人了。只要他忠心不二的待你,最开始他因为美貌注意到你,又有什么不好呢?”
崔映雪了然地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林诗音高兴地问道:“我总算说过你一次了吧?”
“但你离出师还有很远呢!别骄傲啊!林小姐!”
两人玩笑了几句,林诗音突然提起了李寻欢。
“映雪,能麻烦你,帮我给表哥传一封信吗?”
崔映雪点点头,“我有一家相熟的镖局,他们信誉不错。诗音姐姐怎么突然提到了李寻欢?”
难道你想跟他复合?
林诗音落寞地说道:“离开兴云庄,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才发现以前太狭隘了。我一直恨着他,怨着他。当初嫁给龙啸云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总是很好很好的,嫁给龙啸云,是他给我选的,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这条路确实不错,但也成了我的一道枷锁。如今,我把枷锁挣开了,我也该替表哥解开这道枷锁了。”
崔映雪欣慰地点点头,总有一种家中女儿初长成的喜悦。
“你看开就好,如果……李寻欢接到信以后,又跑来找你复合,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林诗音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不会跟我复合的。”
林诗音嘲讽地笑了笑,他怎么会让他的结拜大哥伤心?
林诗音写了一封信,崔映雪托镖局将信件带到关外去,至于李寻欢能不能接到信,能不能解开枷锁,这就要看天意了。
有了崔映雪帮忙,林诗音在京城里盘了一家铺子,专门做胭脂水粉。
林诗音还没出嫁的时候,喜欢捣鼓这些。胭脂水粉是女人的生意,她做个女掌柜方便客人,也方便自己。
联系货源,招工,制作胭脂,这些都是林诗音亲力亲为。崔映雪只是打个下手,偶尔帮她出个主意。林诗音做事越来越利落,跟以前忧郁美人的样子大不相同。
“这是谁家?怎么老是缺我们家仨瓜俩枣的?”崔映雪盘账的时候,忍不住抱怨道。
林诗音叹道:“这是太平王府的采买。他不仅少给钱,还要回扣呢!”
崔映雪骂道:“什么东西!我看他们就是欠揍!”
林诗音揉揉后腰,最近她老是腰酸。
“算了吧!咱们平民百姓,惹不起太平王府。”
说着这话,林诗音忍不住觉得心灰。兴云庄的一切有龙啸云打理,她从来不知道打理一间铺子这么难。
林诗音给崔映雪倒了杯茶,“不只是咱们家铺子呢!别家的铺子也这样,我都打听过了。有背景的好办事,没背景的,谁都要上来咬一口。今儿交这个税,明儿个他来讨点好处。忙到最后,赚不了几文钱,光为别人忙了。”
崔映雪问道:“你就这么忍了?”
林诗音笑道:“当然不是,听说太平王府有位世子,他很得王爷宠爱。他每个月都要去两条街口外的酒楼去吃饭喝酒,我打算去碰一碰。没背景不好做生意,有背景总能做生意了吧?要攀啊!我就攀个高枝!”
崔映雪点点头,林诗音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我陪你一起去,我怕那世子是个色狼。让我崔大小姐来保护你吧!”
林诗音笑着倚在崔映雪肩上,“那我就指望着崔郎了!”
到了打听好的日子,林诗音装扮好了,直接去了酒楼。崔映雪穿上男装,跟在林诗音后头。
那家酒楼没有名字,低调的很,来往客人都很安静,没人大呼小叫,连个唱曲的都没有。
林诗音进了大厅等着太平王府世子上门,崔映雪站在酒楼外观察。
远处慢慢走来一辆马车,马车很大,有两匹雪白雪白的骏马拉着。车厢四角坠着明珠和流苏,车厢上裹着绸布。
崔映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好家伙,人家裹马车的布,比自己的衣裳布料还好看。
一阵风吹过,车帘被吹开。崔映雪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坐在车里,她解下背后背着的枪,跳到了马车上。
不是她见色起意,而是她认出了车里的人。他就是当时冲自己笑,惹得东方不败要杀她的贱男人!
崔映雪突然落在车上,赶马车的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大胆!”
崔映雪用枪挑起车帘,“这位兄台,此处是闹市,咱们换一处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男子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好,上车吧!”
崔映雪冲酒楼里喊了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就钻进马车里,坐在那男子对面。
林诗音皱着眉看她离开,她不知道崔映雪遇见了谁,心里免不了有点担心。
马车晃晃悠悠一直开到郊外,那白衣男子坐在车上,腰背挺直,像佛寺里的雕像。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直到马车停下,男子才开口说道:“到了城外了,你想聊什么?”
车夫悄悄走开了,崔映雪皱眉说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当初在平定州,你为何要害我?”
男子歪头想了想,看着有点天真,“平定州?哦……你说与东方不败见面的时候吗?你傻乎乎的撞上来,我想看看你有多傻,所以冲你笑了笑。”
而你果然很傻,居然笑了回来。
崔映雪被这一句话气得七窍生烟,这男人长得不错,今天她一定要把他打成猪头。
她拔枪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下崔映雪。”老娘打猪头也不打无名之辈。
“在下宫九。”
“宫九是吧!请!”
崔映雪握着枪后退,直接飞出车外,宫九抽出一柄软剑,平平地刺了过去。
交上手后,崔映雪发现这人强的厉害。他甚至可以与西门吹雪一战!
崔映雪知道自己比师父还差一些,她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已经打起来了,她就不能退,她就算战死,也不能投降!
银色□□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宫九剑法诡异,崔映雪从未见过,打起来有些吃力。
两人的内劲在空中乱飞,在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深痕。崔映雪拆分□□,将它变成两截短枪。宫九不知道这枪还有这种变化,不小心被崔映雪划了道口子,肩膀上出现一道血痕。
宫九后退两步,兴奋地抹了一把血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神色竟然有些癫狂。
崔映雪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这些日子她练武太懈怠了,正好跟高手过过招,也能让她长长见识。
两人狂热地看向对方,崔映雪战意越燃越旺。宫九突然扔了剑,崔映雪警惕地看着他,难道剑不是他常用的武器?
她越发地警惕慎重,等待着宫九下一步举动。
宫九的下一步动作很快就来了,他撕了自己的衣服,疯狂地说道:“来啊!打我,打我啊!”
崔映雪:妈的!变态!
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她真的后悔,她真的真的很后悔,她为什么要跟过来,她为什么要招惹一个变态?
好好活着不好吗?被人坑了一下,装孙子不好吗?她又不是没当过孙子,为什么非得要在今天逞英雄?
崔映雪发挥出十二分的能耐,飞得比平时快多了。但宫九的轻功更好,他很快就追了上来,抱住了崔映雪的大腿。
“打我啊!用力打我啊!”
崔映雪被他这么一抱,内息就断了,摔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爬了两下,抱住大树的树干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好么?我真的错了,你饶我一次!饶了我,我下次绕着你走!”
宫九还在狂乱地撕着衣服,“打我,快!打我!”
崔映雪抓着裤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求你别拽了,我裤子要掉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哥我不该找你报仇,你原谅我啊!”
宫九怒道:“让你打我,你怎么那么没用!”
崔映雪抽泣着,委屈地说道:“那我……那我真打了。一会儿你清醒了,你可不要报复我!”
“打!快打!”
崔映雪狠了狠心,她捡起一根枯枝,劈头盖脸地冲宫九抽了过去。
宫九喊道:“用你的枪!”
“放屁,你休想!你不能玷污我的枪!”
老娘已经不纯洁了,怎么能让我的枪跟我一起受委屈!
崔映雪拿着枯枝灌注内力,用最大的力气把宫九抽了一通。宫九被她抽的直在地上打滚,他好歹松开了崔映雪的裤子,好歹没把大小姐的裤子扒掉。
崔映雪抢回自己的裤子,她看宫九沉迷得很,忍不住偷偷冲着宫九的要害去了。
没想到宫九这人警惕性很高,在崔映雪的树枝戳进身体里的时候,在地上滑了一下,像游鱼一样躲开了。
崔映雪心虚地摸了摸树枝,“你……你好啦?没事我就回家啦!回去晚了,我娘该骂我了。”
宫九又恢复了冰冷无情的样子,只是身上的红痕和血迹还提醒着崔映雪刚才发生了什么。
“崔大小姐何必急着走?据我所知,您母亲早逝,你由父亲带大。”
崔映雪心里都凉透了,“哈哈,哈哈,您原来知道我啊!”
完了,老底都让人家知道了。
宫九说道:“我记得崔大小姐对东方教主说过,杨总管不听话,可以用皮鞭和蜡油调、教他。怎么到了真章,大小姐的手艺不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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