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静候佳音

    “主公。”赵扶走进堂来,他如今作为纸坊的负责人, 经手诸多事宜, 与一年前那个说话说不利索的小方士判若两人。

    “仲升且入座,我有话与你说。”素袍郎君见赵扶进来, 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招呼他坐下。

    赵仲升在侧席坐下, 拱手道, “主公请讲,仆恭听。”

    荀忻将自己下个月要去长安的事情告诉赵扶,“拨几位善于凿穴、精通火药之人与我。”

    所谓“凿穴”就是挖掘地道。

    赵扶早就猜到主公研究挖地道和火药是另有什么打算, 当下允诺, 称自己会多挑几位好手给他。

    “但凡知晓火药者,定要是可信之人。”素袍郎君将案上的几张纸对折, 递给赵仲升。

    “主公放心,这几人世代为荀氏之仆, 家人俱在田庄,应当可信。”

    他接过荀忻递过来的纸,展开来看, 却是三张图纸, “主公, 此为何物”

    “铁器按此图样铸造, 月末铸好即可。”荀忻指着其中两张图纸道。

    这上面画的是他印象中的洛阳铲和铁镐头。

    感谢盗墓小说、影视剧的熏陶, 让他对洛阳铲印象深刻。

    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他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而另一张, 素袍郎君用手指点了点图纸,“此物名为水车,可用于灌溉。”

    荀忻曾去田庄中看过,没看到灌溉设施,回忆了一下从前去风景村游玩时看到的水车,画出了大概形状。

    他跟赵扶解释了一番龙骨水车的原理,嘱咐赵扶多购置良田,修沟渠,架水车。

    这时一人也走进堂中,荀忻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却见是同样穿一身素色儒袍的俊雅青年。

    他起身唤道,“兄长。”

    “元衡。”青年向他颔首。

    赵仲升也起身对荀彧行礼,见自家主公吩咐完了事宜,自觉地告辞离开。

    青年在荀忻对席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卷简牍递给他。

    荀忻将竹简展开看了片刻,这原来是袁绍发来的邀请帖,邀请他们兄弟明天去州牧府参加宴会。

    素袍郎君放下竹简笑了笑,“袁公已得纸坊,却仍用竹简传书。”

    青年道,“去与不去,元衡决断。”

    “有佳酿可饮,有丝弦可赏,有河北之士可见,为何不去”荀忻一本正经说完,眨了眨眼。

    青年失笑,浅笑间眉眼如弯月,显得极温柔,“善,你我同去。”

    待到晡食时,荀彧与荀忻同席,荀谌和妻儿四人两席,荀绲独坐主座。

    荀谌今日举动有些反常,他向仆从要了一壶酒,自舀自饮,几乎没动漆碗中的麦饭。

    荀忻望向荀彧,本想和他交流一下意见,发现兄长垂眸不知道在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漆碗上有个豁口。

    荀忻

    他伸手将自己还没动箸的饭和兄长的换了换,青年望向他,荀忻眉眼弯弯,得到青年的回笑。

    他拿着筷子吃了口饭,抬眼便见对面坐着的快十岁的大侄子,向六岁的小侄子使了个眼色。小侄子接收到信号,放下碗爬起身,迈着短腿走到父亲案前。

    他有模有样地拱手行礼道,“大人何事不悦”

    童音稚气,小孩子脸嫩,却严肃着小脸学成年人一般说话。

    荀忻抿着唇,低头吃了口饭来忍笑。

    荀谌见主座的荀绲也望过来,伸手搂过小儿子,抱在怀里,只道,“阿父听闻一位友人已经故去。”

    “是哪位世伯,儿可认得”小孩子仰头问他。

    “故冀州牧,韩文节。”荀谌既是回答儿子的疑问,又是解答给父亲和兄弟听。

    荀忻蹙了蹙眉,可惜了,这位韩文节为了保命退让冀州牧,结果还是免不了一死。

    荀绲问道,“因何而死”他对这位曾遣骑相迎的乡人心怀感激,乍然听到此人死讯,不由为之唏嘘。

    荀谌叹息道,“自裁。”

    荀忻感到疑惑,居然是自杀,韩馥一个胆小惜命的人为何要自杀

    “阿兄为之自责”青年望着他的四兄,见其神情沉郁。

    荀谌沉默片刻,“我确有无可推卸之责。”

    荀忻听明白了,他四堂哥正是当初劝说韩馥退位让贤的人,现在韩馥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杀了,但肯定与袁绍有关,所以荀谌为他的死感到自责。

    “韩文节多疑怯懦,他因此而退,也因此而死,阿兄何必揽过”青年劝道。

    荀谌摇了摇头,“我无事。”他示意大家不用管他,继续吃饭。

    第二天,荀忻和荀彧一同坐着牛车出门,前去州牧府赴宴。

    州牧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显然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少,他们下了车,将邀请帖交给门人查看,就有仆从引着他们入内。

    走进开阔的厅堂,主座旁设两道屏风,下首左右分设两列席位,已经有不少人到席,他们兄弟被仆从引到还算中间的位置,荀忻撩起衣摆与兄长同坐一席。

    他抬眼四顾,上首的席位多有空缺,又望向末席的位置,果不其然,靠近门那边已经座无虚席。

    看来古今中外都没有例外,只有地位高的人有迟到的权利。

    有侍女过来奉上广口鼓腹的酒壶,放在他们两人食案的中间,荀忻向她道声谢,引得小侍女颊生红晕。

    几刻后,与宴之人都已列席,琴瑟笙磐,歌舞倡优,皆献声乐歌舞于前。

    耳畔有人击着节拍,轻声低唱,声音如泉水相击,清澈悦耳。

    荀忻循声望过去,只见邻席坐了一位年轻士子,在初秋还穿着不太符合时令的青色袍服,他看起来年方弱冠,并不比荀忻大多少。

    此人似乎注意到荀忻的视线,抬眼看过来,目光极锐利,那双眼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的目光透过素袍小郎君,直落在正浅饮梅浆的青年身上,露出惊喜之色,唤道,“文若”

    荀彧被叫到名字,放下耳杯看去,只见那位青袍士子已经起身走了过来,行礼道,“不想今日与文若重逢。”

    荀彧见到此人也同样惊喜,站起身长揖道,“奉孝。”

    正在喝梅浆的荀忻闻言被呛了个正着,捂袖咳嗽,这位居然是郭嘉郭奉孝

    他咳得急,荀彧下意识俯身扶住他,为他轻拍脊背,“忻弟”

    荀忻百忙之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咳得白皙的脸上染上红色,青袍士子见此失笑。

    荀彧于是为他们互相介绍,“奉孝,此为我从弟元衡。”

    “此为你我同郡乡人,阳翟郭奉孝。”

    艰难止住咳的荀忻站起身,和郭奉孝相互行揖礼,互称表字。

    荀忻方才没有细看此人,这时打量他的面容,只觉得这位年轻人身形清瘦而颀长,面容清俊,可能因为年纪轻还没有蓄须,眉尾处有一点如墨迹般的小痣。

    这仿佛画龙点睛般的一笔,让这张清俊的脸上添了几分不羁与昳丽。

    青袍年轻人与他兄长寒暄片刻,又回席就座,他欣赏着长袖折腰的舞女,不时与同席之人交谈两句。

    荀忻收回目光,似乎受到安利,也开始专注欣赏堂中舞姬的表演,舞姬们花冠高髻,长袖如飘带,身材纤细高挑,束起的腰肢盈盈一握,舞姿柔美婀娜,婉若游龙。

    一曲舞毕,舞姬们翩翩而退。

    袁本初坐在上首,举觞祝酒,众人纷纷起身回礼。

    乐师鼓瑟吹笙,酒宴继续,堂中众人开始行酒令、下六博棋,仆从们搬来了器具,供人玩投壶取乐。

    荀彧人际关系极好,不断有人走过来与他对饮。这其中便包括荀彧曾提过的田丰田元皓、审配审正南等人。

    荀忻目光扫过面容刚正的田丰,和白皙儒雅的审配,心中把名字和人对上号,暗自数了数人数。

    除了荀谌与沮授不在场,河北的其他谋士都已在这里。

    荀忻看着自家兄长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帮忙挡酒。

    酒至正酣中,有人提起冀州政事,“据闻青州蛾贼寇袭勃海,足有三十万众,欲与驻于黑山之蛾贼会合。”

    州牧府的宴会上都是美酒佳酿,度数略高,荀忻喝了平时米酒的量,酒意上头微醺。

    他开启脑内的翻译模式,蛾贼就是对黄巾军的蔑称。

    听着有人继续道,“公孙瓒已遣步骑相迎,我冀州何如应对”

    堂上诸人议论起来,有人冀州该主张迎战,而大部分认为应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此时只听邻席的青袍士子道,“某愿为诸君推演。”

    众人都看向这个无甚声名的弱冠青年,只见他用手指蘸了蘸杯中酒液,在案上画了一道竖线,朗声道,“今黄巾寇渤海”

    “若我为公孙瓒,必将以骑兵据高地而下,冲阵破敌。”

    此时渤海郡东光县,公孙瓒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余人,在东光县以南迎击黄巾军。

    他所部的幽州突骑名为“白马义从”,是与外族横枪跃马,数度生死间磨砺出来的百战精兵。

    当突骑据地势如猛虎下山,四蹄扬尘俯冲而下,其声势如同地裂山崩,马蹄“隆隆”,清一色的骑兵白马白甲异常显眼,仿佛大闸骤然开启,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黄巾军从来都是乌合之众,当下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冲散,有人被马蹄践踏毙于马下,有人被白马义从掌中长矛收割性命,更多人则是拼命逃跑,溃不成军。

    骑兵冲阵以后,步兵迈着齐整的步伐挺进,动作一致而协调,让人怀疑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收割性命的机器。

    战场上留下三万黄巾军的尸体,泥土被染成红褐色,二十多万黄巾军抛弃粮草辎重,慌不择路地想要渡河而逃。

    “贼必不敌,定欲渡河而亡。”青袍士子朗声道。

    黄巾贼打不过百战精兵,肯定想要渡过黄河逃跑。

    席中有人问道,“为之奈何”

    这位年轻人又蘸着酒在竖线左侧底画了一条横线,“我若为公孙,定当迫而击之。”

    黄河之畔,公孙瓒率兵紧追不舍,在黄巾军渡河渡到一半时迫近,在茫茫河水之中,黄巾军无处可避,绝望地死在幽州军的刀戟下。

    数万人的尸体或漂浮,或沉没于河水中,血液不断溶解在河水中,原本混浊的黄河水竟然被染成铁锈一般的红色。

    郭奉孝拿起案上的耳杯,放在横线旁,伸掌盖住耳杯,“公孙大破黄巾,必吞并车甲、人马无数,财货盈车而威名大震,明公不可不防。”

    堂上众人大多是谋士,都有非凡的判断力,不少人听了他的观点都连连点头。

    袁绍问计道,“若如卿所言,公孙威势不可挠,锋芒不可撄,冀州为之奈何”

    “明公即刻发兵渤海,或可分得一杯羹,不使公孙独胜。”青袍士子起身作揖道。

    “此时仓促出兵,或许不及,岂非无功而返”袁绍疑道。

    他担心自己的兵马还没赶到渤海,公孙瓒已经结束了战斗。

    荀忻眯着眼听着,觉得袁绍的顾虑虽然有道理,但打仗不就是苍蝇闻到肉味,赶紧飞扑上去,战机稍纵即逝,哪有那么多顾虑。

    田丰等人也起身劝说袁绍立马出兵,而最早提出建议的郭奉孝却是笑了笑,拱手道,“明公所言甚是。”

    他给自己舀酒,清亮的酒液倒入耳杯,掩袖举杯饮尽。

    荀忻望向他,就见此人给自己满上杯,举着耳杯起身走了过来,他撩起青袍的衣摆,在荀彧案前席地而坐。

    他看着素袍小郎君勾唇而笑,与荀彧聊家常,“令弟年岁几何”

    “今岁十九。”青年用酒勺再添满杯,“奉孝去岁加冠”

    郭嘉点了点头,伸手在荀忻眼前晃了晃,小郎君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跟随他的手移动,引得青袍年轻人再次失笑,“元衡酒量不佳。”

    青年莞尔,他伸手扶住弟弟的肩膀,提起,“奉孝方才推演之论,极为精彩。”

    “精彩与否,只是纸上谈兵,奈何将军不听。”青袍年轻人举杯向荀彧示意,自己仰首掩袖饮尽。

    青年也饮尽杯中酒,轻声问道,“奉孝今后有何打算”

    郭奉孝望着友人,低声回道,“袁公难辅矣,我先做一阵岩穴之士,王佐何时找到明主,知会我一声,我再前去投奔。”

    言下之意他要离开河北归隐山林,并也默认荀彧要离开袁营。

    他笑着低声道,“文若辛苦,嘉静候佳音。”

    两人又对饮一杯,郭嘉从容回到他的座位上。

    荀忻这时头脑不太灵光,听到郭嘉的话半晌反应过来,他一副醉酒之态,仍打起精神道,“兄长不妨与我同行,借陪同我之名离开河北,以免横生枝节。”

    青年点了点头,揉了揉他的鬓发。

    邺城之外,一队近百人的送葬队伍缓缓而行,灵柩前挂着白布,形似后世的招魂幡,韩馥的小儿子牵引着柩车,哀声唱着挽歌。

    送葬的人都穿着丧服,人人流涕哭泣,秋风吹过,带起众人白色衣角,柩前的白色“功布”被风鼓起,如同船上白帆。

    荀谌跟着众人走在崎岖的野道上,入目是苍翠的草木,耳边是不绝的哭声,丧服的衣摆上沾上了一些草刺和污泥。

    众人随着柩车,走到已经选好的墓地上,荀谌站在墓穴旁,沉默地望着被抬入黄土深坑中的棺椁。

    一位浓眉长须的文士走近,沉声道,“荀友若,韩文节已死,你可如愿”

    荀谌抬眼望向他,此人正是他从前乃至现在的同僚,沮授,沮公与。

    沮授看着平生风流雅致的荀友若,见他神情郁郁,原本想说的讽刺之语也说不出口,只甩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荀谌仰望蔚蓝无际的苍穹,回想起了数月前他作为使者前往韩馥府时的情景。

    冀州牧府,议事厅中,觥筹交错,丝竹管弦,舞乐娼妓长袖翩翩,歌舞于宴前,冀州属吏与袁绍使者分席而坐。

    韩文节举觞劝饮,继而道“友若今为袁氏使,有何教我”

    荀谌莞尔而笑,口称“不敢”,他掩袖饮尽一觞酒,俊雅风流。

    韩馥挥手将歌舞撤下,温和道“友若请讲。”

    于是儒服青年便侃侃而谈冀州形势,末了危言耸听般加上一句,“窃为将军危之。”

    他向韩馥提出三问,问韩馥自比袁绍何如,韩馥很有自知之名,三次都回答自己不如袁绍。

    因此荀谌趁机提出让韩馥让贤给袁绍,以此自保,韩馥果然同意。

    当时沮授也在席中,言辞激烈地阻止韩馥同意,奈何韩馥不听。

    荀谌劝说韩馥时其实没有道德负担,即使他做这件事有报复韩文节的意图,但万万没有害他性命的念头。

    没人想到韩文节会是这个下场。

    在臭气熏天的茅厕中用书刀自裁,让人疑惑他是在何等惊惧之下,才选择这种极不体面的死法。

    荀谌叹口气,终归是荀友若没有策士该有的狠心。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锦囊,将其抛弃至墓穴里,囊中的青玉珠从没有封紧的袋口倾撒而出,散落在黄土中 ,莹润的玉色被黄土掩藏。

    墓穴被封闭,地上修起了坟茔,送葬之人将带来的松柏树苗植在坟头,荀谌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堂内,头发花白的老人与素袍郎君对坐弈棋,老人闲适地浅饮梅浆,等皱眉苦思的小郎君落子。

    荀忻敲着下巴苦苦思索,这一步该如何下才不会赢呢

    他冥思苦想半天,终于犹豫地落下一子。

    老人思考片刻就将棋落定,神情悠然。

    荀忻眉毛纠结成疙瘩,这棋没法下了。

    他放弃挣扎,直接落子阻断伯父一片棋子的生气。

    荀绲看着棋盘叹口气,本来情势大好,怎么又被小儿识破布局了呢

    “阿父,五局已毕矣。”荀忻拱手乖巧地提醒他伯父,我欠的债已经还完了。

    他伯父道,“且慢,前日袁公问我,荀氏可有待嫁之女。”

    荀忻望着老人,等待他继续说,只听荀绲道,“我这才想起,我家虽无待嫁之女,元衡却已到娶妻之龄。”

    荀忻闻言微微瞪大了眼,他这是被催婚了

    “阿父,儿年未弱冠。”荀忻弱弱提醒道。

    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好吗

    荀绲摆了摆手,“儿已加冠,自然可以娶妻。”

    难道这就是您让我提前加冠的真正原因

    荀忻眼神震惊,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能结婚了

    他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除了爱豆,就没喜欢过什么女孩子。

    荀忻脑内风暴,口不择言,“如今四海未定,大丈夫当持三尺剑,匡正纲纪,岂能耽于儿女私情”

    小郎君面色紧张,补充道,“儿当以兄长为楷模,以匡扶天下为己任。”

    荀绲听他提起荀彧,不由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荀忻仿佛死里逃生,赶紧起身退出,消失在老伯父的视线中。

    第二天,他在庭中遇到荀彧,只见青年如玉白皙的额头上有一片淤青,荀忻心里一惊,忙拉住兄长的袖子,急问他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青年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无事。”

    “兄长可曾上药”荀忻忧心忡忡望着他的额头,这不会脑震荡吧

    青年莞尔道,“已涂过药酒,并无大碍。”

    荀忻跟着他往他所住的侧院走,问道,“兄长心中已有明主人选”

    “元衡还记得曹孟德其人现为东郡太守。”

    荀忻心中暗叹,果然历史没有偏移,兄长还是会投奔曹营。

    “曹孟德兵势远不及袁公,兄长为何认为此人堪称明主”素袍郎君好奇问道。

    青年沉静道,“若我未看错,此人或许与我辈同道。”

    秋风吹落庭树上一片叶,如蝶翩跹坠落,停在青年肩头,荀忻伸手将树叶摘去,为那句“同道之人”而感叹。

    草木荣衰,人心易变,现在是同道之人,多年后却可能背道而驰,相行渐远。

    两人走入堂内,荀忻在案旁坐下,他看着青年额上的伤势,忍不住提出再帮他上一次药酒。

    青年无奈,从箱帘中找出装药酒的陶壶放到案上。荀忻去门外净了手,将药酒倒在掌心,揉搓几下,然后掌心附上青年的额头,轻揉那处淤青。

    “兄长此伤因何而来”荀忻叹道。

    青年任他揉着,神色未变,仿佛伤口不痛,“叩首所致。”

    荀忻手下一顿,迟疑道,“阿父”

    “大人自责于我未成家。”青年淡然道。

    荀忻闻言联想到他昨天跟伯父说的话,才知道兄长是被自己牵连,当即愧疚道,“昨日阿父催促我娶妻,是我提起兄长”

    青年笑了笑,“无碍。”他温柔道,“此事与你无关,大人为此烦恼已久。纵然无人提起,他也会时常想起。”

    荀忻有心想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娶妻,但又怕让他想起不愉快的回忆,最终没问出口。

    荀忻直跪,荀彧跪坐,以荀忻的角度可以看到青年纤长浓密的睫毛,眉眼如一笔笔描画而成,精致俊美,不似凡人。

    他为美貌震撼,胡言乱语道“兄长貌胜潘安,大丈夫何患无妻”

    青年闻言抬眼道,“潘安何人也”,,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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