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入夜,木彤轻轻抚弄他的脸。
面前的青年的的确确长得很好,眉眼俊秀出众,温软的令人心动。可惜她是不会心动了,她只会为他的美色所动。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喜欢漂亮的男女,这没有什么不好的。美色让她开心,让她放松。若是能来一场鱼水之欢,只要彼此做好了足够的防护,不会给彼此带来麻烦。她很乐意的。
她的指尖描绘了下他脸庞的轮廓,来来回回的摩挲。
带着些许的母性的怜爱。
润玉很少提起他的过往,在梦里他没说过他在天宫的处境,木彤也从来没有问过。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的遭遇都有些相似,润玉心理想什么,她多少能猜到一点点。
他看似随和,其实心底的傲气和自尊都比谁都高。也不需要旁人自以为是的怜悯和赐予。他需要的是尊重,是肯定。
而不是似是而非的,辞藻华丽的赞美。他要的是真心。
她能摸到他心里所想,所以也不会自以为是的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况她也没有那个兴趣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堪事,何必苦苦追问呢?
像她和润玉这种人,受过的伤害太多,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旁人对自己永远都是隔着一层,不明白他们这种人为何不接受外人的示好,为什么不和人交心。
“我靠近太湖之时,莫名的心慌。”润玉抬头起来,他的脸陷在她的手中,
润玉眸光有些无措迷茫。
“是不是以前来过太湖?”木彤问。
润玉摇摇头,“我以前没有来过,至于再往前,也记不得了。我并无无儿时记忆,最早的记忆,便是在天界被母神收养。再之前的,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木彤:“你想要想起来吗?”
润玉摇摇头,“这么多年,我未曾对那段记忆有过执着,也从未想要一定要回想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想起来了。”木彤说着手指已经在他的长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倒是想对付他小时候那样。
润玉小时候乖巧的有些过分,过分的乖巧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她知道那是他长年累月在人手下讨生活而练出来的技能。
她那时候不喜欢他的这些讨好,她曾经就是那样讨好她的父母,她周围的人。可是那些人,包括她的父母在内,从来没有因为她的讨好,而对她有半分好脸色。
看到润玉的小心翼翼,她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一股怒火冲着心底往上冲,恨不得把她的父母再拉出来,狠狠的骂上一顿。
虽然她早已经不和他们来往,毕竟一个中风病人,一个情场失意的神经质,不管惹上哪个,都够她呛的,外人最喜欢拿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来压人,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获得在道德上的高低,理直气壮的说三道四,显得自己格外伟光正。
但她对他们的怨恨还在。
弄不好她这一辈子都要恨死他们。
见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润玉,她不喜他眼里的乖巧,因为那不是他的本性,而是被迫的伪装。
她疼他,她宠他。从来不决定要给他什么,而是去问他,他需要什么,就算想要给他什么,也是会问他,到底想不想要。
“润玉想要做什么,顺着心意就好了。想记起来,那就只管寻找这段回忆。若是不想,那就算了。毕竟仙神可以活千万年那么长,若是事事都记住,那也太累了。”
木彤说着,低头下来,“我觉得做人也好,做神仙也好,忘些事,其实最好不过。”
“彤儿倒是洒脱。”润玉抬头起来,眼眸莹润纯良无害。
这模样像极了小鹿,她看着喜欢,低头下来,在他眼眸上亲亲,
润玉在她唇落下的时候,闭上眼睛。感受到她的唇落到自己的眼眸上,不由得笑了。
“我很喜欢彤儿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木彤却道,“那都是因为你呀,要不是你保护我,我又怎么可能和现在这样?”
她说着抱住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开心最无虑的时光。”木彤说的真心实意。
“所以……为表感谢,我还是多宠宠你吧?”
说着,她把润玉抱入怀中,温暖柔软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将他环住。
“彤儿说错了。”怀里的仙人开口。
木彤咦了一声,“说错什么了?”
“不是彤儿宠我,而是润玉……会护彤儿此生安乐。”他白皙的俊面上还又带着一层绯色。
木彤凝视他半晌,末了俯身下来,在他的唇边轻轻啄了下。
“在我面前,你想笑就笑,想如何就如何,”她说着,唇在他的嘴角轻吻,“我是你这边的。”
柔软的触感从唇角落到了唇上,也落到了心里。
她总是那么温暖,暖的让他眷恋。
木彤看着他额头上冷汗如豆。知他忍的辛苦。
“你为何老是和自己过不去。”
润玉过了良久睁开眼,原本缠在她身上的龙尾收回。他把她拉起来,“又胡闹。”
她的小心思,润玉都知道,他被撩拨的火烧火燎,心火难收,甚至龙尾都收回的很困难,偏生这个始作俑者还满脸无辜。
木彤靠在他怀里,看着外面的天色,今天夜神没有布星,所以天幕上黑漆漆的一片。
“为什么要忍,你憋着会憋坏的。到时候就真不行了。”木彤故意道。
润玉一愣,看她满脸坏笑,还是伸手在她鼻头上亲昵的刮了下。只是这一刮,也是满心的宠溺和无奈,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如今这样,已经委屈了你。我又怎么能因为一己之念,就把你推入难堪境地?”润玉手掌轻轻扶在她的肩膀上。
木彤听后抬头起来,轻轻啄了下他的下巴,“你是个好人,可是这男女之间,你要是太讲君子之道,会被人钻空子的。”
还有让她这种坏女人,像是对着一只乌龟王八,眼瞧着能撬开一条缝,结果他自己又缩回去了。
无从下口,不知道要怎么办。
木彤觉得挫败,又兴致勃勃。她不是好女人,也不屑于做一个好女人,她骨子里就是坏的。男人喜欢那些骨骼风骚的女人,而她从前喜欢和那些花丛老手你来我往,图个痛痛快快,不会彼此纠缠。
但现在,她口味变了。
她想要这丰神俊朗,清心寡欲的九天应龙上神失身。
这属于女人的邪恶心思,在她心里洒下了种子,早到了现在,长成了参天大树。
不急,这桩事就和男人狩猎女人的身心一样,得有耐心,安静的蛰伏,等待恰好的时机,然后出击。
“不会。”润玉握住她的肩头,将她锁在怀里,他清润道,“她在我的眉头心上,无人能将她夺走。”
木彤笑了。
“可爱。”她道。
润玉眉头一动,看她笑得和偷了腥的狐狸似得,一把将她拥的更紧。
太湖是去不成了,润玉其实还想带她前往,毕竟太湖景色不说天下无双,但也景色秀丽,是苏州一代的名胜。他向来压抑自己的感受,来迁就他人,更何况是让心爱之人开心。
他感受如何,不重要。
木彤却闹着不肯了,她撒娇说是要去吃西湖醋鱼,还要去看雷峰塔,瞧瞧雷峰塔下是不是真的有白娘子。
润玉向来听她的,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无不可。只是心下明白,她这样是为了他,越发感觉舒畅。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疼爱的感觉。除去在她身上之外,他从未在旁人那里感受到过。
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无法戒掉了。
西湖断桥要在冬雪的是后来最佳,木彤去的时候,一如既往,断桥上人头攒动。看的不是桥,而是一搭一搭的人脑袋。
最后只有在西湖附近的酒楼上,一面吃西湖醋鱼,一面看那边黑压压的人头。
“这西湖边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多人啊。”她撑下巴,手里的筷子在鱼身上戳着,末了一筷子夹了鱼肉,沾上酱汁送到润玉唇边。
润玉对人间美食颇有心得,见她把美食送到他唇边,直接笑纳了。
“西湖美景,其实在画舫上最能赏景,待会不如我和彤儿去画舫上坐一坐。”
“不必。”木彤想了想,伸手出去,灵力从指尖泄出。直冲天际。
灵力融入天空,而后天空纷纷扬扬落下毛毛细雨。
“雨中看西湖,那才是最好的。可惜今日水神不会出来施雨,所以就让我来代劳。”木彤说着,端起一旁的清酒喝了一口。
其实布雨也不是全都有水神来,天下是要有好多地方有降水,而且还不一定是雨,某些地方是下雨,到了塞北就是下雪。水神只有一个,也没那么多的功夫。
水神洛霖隐居洛湘府,绝大时候都不管事,手下实权这么四千年下来,各水系早已经各自为政,用不着洛霖操心,就是水神本职,有时候也会有人代劳。
木彤的做法并不过分,毛毛细雨,过那么两个时辰也就停了,不但没有造成任何灾祸,而且还可以增添些许情趣。
“彤儿的唤水术,越发精进了。”
“那当然了,毕竟你教我术法,我还学得马马虎虎,到时候说出去不是丢你的脸面嘛。”
木彤看着外面的毛毛细雨,“我自然得好好加油,给你争光。”
润玉一笑。
正说着,店家将准备好的大闸蟹送过来,这个时节的大闸蟹,生的甚是肥硕。一只母蟹就差不多有她手掌那么大。
和大闸蟹送过来的,还有黄酒。
这苏杭吃蟹,一定要配上暖热的黄酒。这样才算是不被螃蟹的寒性伤到。
木彤看着润玉精细的用蟹八件将螃蟹拆的干干净净,末了将一旁的蟹醋在蟹黄蟹肉上一浇,送到她面前。
“润玉对这些好懂啊。”
润玉低头料理手里的蟹,“润玉对人间的风物很有兴趣,这人间的风物丰富的很,每个地方不同,风物习俗都随之一变。很有意思。”
说着,他优雅的将蟹黄掏出来,细心的送到她跟前。
这个时候的蟹一只只肥美无比,尤其润玉出手大方,衣着清贵一身的气质鲜有人能比。西湖边上的生意人一双眼睛毒辣的可以,哪怕润玉没有前呼后拥,也猜着是哪位世家公子。送来的东西也是极好的。
这蟹的蟹黄都把蟹壳给顶起来了。
蟹的精华全在蟹黄上。显然润玉知道其中的奥妙。
“那可好,以后我们常来。”
润玉浅笑,笑容明朗而又温柔,话语里更是透着一股妇唱夫随的随和,“一切都听彤儿的。”
说着将一只剥好的螃蟹送到她的面前。
润玉不管做什么,都是不急不缓,自带一股雍容清雅气度。哪怕是和现在这样,操弄蟹八件给她拆螃蟹,仪态也是赏心悦目。
“吃蟹讲究将拆下来的蟹壳拼凑到一起,也能拼凑出一只完整的蟹。”
润玉说着将一旁的蟹壳还真的拼凑到了一起,给弄出一只整蟹来。
木彤咬着筷子,“润玉好厉害,我才不会这些,只会吃了再说。”
她自己私下一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只有在饭局上,才会露出温婉可人的一面。
“彤儿过奖了,润玉此举不过是手熟耳。”
木彤吃完,伸手过来拿过一只来,润玉见状就道,“我给你剥就是。”
“不是,你都给我剥了那么好几只,怎么也该我来给你弄了呀。正所谓有来有往,天长日久。”
木彤说着下手就掀开了母蟹的壳,开始去除蟹心蟹胃这些不能吃的。
润玉回味着‘天长日久’这四个字,眸光盈盈。
既然来了凡间,能不用法术自然是不用法术,用完一顿膳,润玉还带着木彤用店家送来的水净手。
净手的温水里是事先泡有菊花花瓣,说是这样可以祛除手上的蟹腥味。
一切料理完毕,润玉从窗口往外看了看,外面蒙蒙细雨,西湖水面如镜,倒映出岸边的垂柳。
因为细雨,西湖岸边的人退去了不少,比方才热闹喧天,已经清净了不少。
润玉看向木彤,“现在时机正好,我们过去泛湖吧。”
木彤点头。
润玉去寻画舫,木彤撑伞站在朦胧细雨里,等他回来。
“姑娘,要不要算算命啊?”身旁传来轻浮的嗓音,她回头过去,见着一个戴着方巾的算命先生提着一个布幌,布幌上书“神经妙算”,正上下打量她呢。
木彤察觉出眼前人气息的不寻常,“不用了。多谢。”
算命先生却没有离开,“姑娘,你有桃花劫。若是不化解,恐怕日后有大难啊。”
木彤啊了一声,“桃花劫?”
算命先生道,“姑娘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掌相。”
木彤伸手出去,被这算命先生持住,面前的这个算命先生持着她的手掌,左右看了半天,啧啧了半天,“姑娘你命不好啊。”
“自小父母分离,寄人篱下。虽然有化险为安,事事昌泰之兆,但苦头肯定都是吃了的。而且也不是事事都一帆风顺,尤其这姻缘线,太乱了。你如今的这段姻缘是一桩孽缘。你喜欢上的是一个有妇之夫,他的身份也不同寻常,姑娘若是惜命,早早断了吧。”
木彤眨眨眼,模样纯良的厉害。
“断了?”
面前这蛇精很是认真点头持着她的手,“不然姑娘到后面,一定会伤心欲绝,弄不好还会丢掉性命。”
“到底是谁丢掉性命?”润玉的声音远远传来。
彦佑一惊,身后传来润玉略带冷意的嗓音,“彦佑君在天上做腻了神仙,到了这凡间,倒是做了梁上君子,上我璇玑宫偷人来了?”
润玉的视线触及彦佑持住木彤的手,眸光倏然锐利。
那只手着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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