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彤坐在润玉跟前,手里拿着一根从姻缘府里顺来的红线。
红线都是用天蚕丝所制,拉在凡人身上,一对结成一双。不过这东西对仙人没有半点用处。不然旭凤那里恐怕开两三个后宫都不够用的。饶是如此,天宫里有好多春心萌动的仙女,会去姻缘府求来红线,送给自己意中人。
说来说去,这天宫的人和凡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木彤持起红线,她和锦觅不同,她没有把红线扎成花的模样,直接提在手里,伸手运起灵力,只见着她手里的红线化成了一朵芙蕖。
木彤把手里的鲜花递给润玉,“真像你。”
润玉原本还有些心事,只是在她跟前不表露出来,叫她担心。听她这么一说,心头生出些好奇,“和我想?”
“嗯。”木彤手臂撑在下巴上,“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她惯常喜欢这样,突然冒出一句夸赞之词,而且发自内心。不带半点作伪,旁人若是说起,润玉一笑置之,她说出来,都带着别样的意义。
“不,”木彤突然道。
润玉奇怪看向她,只见她整个都趴在那里,两手撑着下巴望着他直笑,“我突然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你了。”
“嗯,反正我看着你就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呢。”木彤放下手,下巴抵在手臂上,两眼炯炯有神的看他。
润玉不管多少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些情话,也依然是欣喜万分的。高兴于这份两情相悦,也高兴于她的这份情。
“润玉也是。”他认真的看着她,眼眸里碎光摇曳,如同醉了十坛桃花酿。
以前他只能相隔几十年,在梦境里和她相会一次,他不管成何面目,她始终待他如一。如今她到他身边,他只觉得岁月静好。
润玉看了一眼臂弯间的芙蕖,芙蕖开的正好。
“彤儿再试一试。”润玉将面前的一小盆土,还有旁边关于花界圣物清霜灵芝的画像给她看。
木彤点头,她运起灵力,果然土里也长出了和那图画上毫无两样的灵芝。
“我这样到底是怎么了。”她看着面前的灵芝,她伸手在那灵芝上戳了下。她见过锦觅种灵芝,那时候她只当是锦觅的独门绝技,自己灵力低微,瞧着虽然眼热,但也没有起过多少觊觎的心思。
润玉看着面前的那株灵芝陷入沉默,种花变花,这些都是花神之力。锦觅是先花神之女,有这个本事自然不算什么,可彤儿为何也会,他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她伸出了手臂,脑袋枕在上面,正看着他。
润玉将手里的这朵芙蕖插放到了通蓝的琉璃瓶里。
“彤儿不必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润玉安抚道。
“虽然润玉暂时不知为何彤儿会种花,但护住彤儿,对润玉来说,还不在话下。”
这话倒是真的,只要木彤安安生生,有润玉这个天界大殿下在,不管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大事。
前提没有人注意她。
这一点她做的很好。原本就是个小仙侍。润玉淡泊名利,她也跟着润玉一起在璇玑宫里风花雪月。平常去的地方也不过是姻缘府花界之类的。
就算是去花界,也是润玉陪着。
谁注意到她呀,除了一开始过来想要替天后安插眼线的穗禾,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现在穗禾满脑子全是旭凤和锦觅,早不记得她了。
木彤笑起来,她一下站起来,到润玉身边坐下,“话说锦觅仙上要封一品上仙了,准备好贺礼了吗?”
木彤是从润玉这里得知,锦觅将要封为一品上仙。
她知道的时候,还牙酸了好会。天上说是好地方,其实和人间也没什么两样,看出身看血统。
锦觅的实力,她一掌出去,都能把锦觅打个四仰八叉。更别提锦觅的道心心境。
也只还在精灵这么一层,只是谁叫锦觅父母是上神呢,尤其父亲水神还活着。天帝又和花神牵扯不清,爱屋及乌,哪怕实力不济,也要封个好位置的。
“彤儿觉得呢?”润玉这话说的随意,却是真的把此事交给她。
木彤看他一会,稍稍想了下,“咱们璇玑宫库房里还有个琉璃盏,到时候放一些闪耀星石进去,送给锦觅仙上就好。”
木彤原先想说星辉凝露,璇玑宫没有什么天灵法宝,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星辉凝露。只不过星辉凝露得来不易,需要整夜马不停蹄的收集星辰上的露水,又极其难得,半年下来,都凑不了半瓶。
她不想让润玉把辛辛苦苦弄来的星辉凝露给锦觅。
她都还没让润玉为了她,整夜整夜的折腾,凭什么锦觅要抢在她之前,享受她没有享受过的东西?
“如何?”
润玉点点头,“就依照彤儿的意思。”
木彤咦了一声,她略有些意外,润玉见她欲言又止,对她煦声道,“怎么了?”
“是不是有些单薄了点?”
润玉笑着叹口气,摇摇头,“如此就很好,我原本也没有什么稀奇宝物可以拿来走人情的。一方琉璃盏,几颗星石,就算是尽到身为友人的祝贺之意了。”
润玉没有什么朋友,几千年在天界活的如履薄冰,不管对谁都未曾表露过内心的一丝一毫,对着旭凤,多年兄弟情谊,言行举止上随意。可也就旭凤一人了。
木彤对他来说是心头上的一道光,是几千里不可夺的一道月光。温柔缱绻映照在心头,是他在回忆里反复流连忘返的温暖。
有了她,他此生便是认定了她。至于旁人,终究是外人罢了。
锦觅对他来说,就是如此。
“可是……锦觅仙上会不会不高兴呀?”木彤原本想把水神也给加进去,原本水神对润玉谈起退婚很不高兴,不过想起过之不及,干脆只说了锦觅。
“君子之交淡如水,锦觅仙子应当能理解的。”润玉说着,他看向木彤,“这段时日,彤儿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
“月下仙人那里也不行?”
“叔父那里人多口杂,为一保万一,彤儿还是在璇玑宫比较好。”
木彤啊了一声,“连仙人那里都不行啊……”
她一头扎倒在他的怀里,“仙人那里都不能去,岂不是闷死我了?”
润玉一笑,手放在她的长发上,“不会闷,我也会在璇玑宫陪你。”
木彤从他的怀里抬头起来,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故意的?”
润玉眼眸动了动,软下了语调,越发柔情如水。他清润道,“那么,彤儿多陪我好不好?”
话语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柔软,听在耳里,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木彤在他怀里翻了身,“好啊。”
润玉笑起来,眼眸里灿若星辰。
花界里,旭凤要驻兵忘川,临走之前过来见锦觅,水神见着锦觅回来,让她坐下,“觅儿,你对火神可有意?”
天宫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已经很久了,水神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德行上有什么,若真的要怪罪,那便是那火神用心叵测,坏他乖女的闺誉。
可他见夜神对觅儿没有太多情谊,虽然也有往来,但也不多。要说有多喜爱觅儿,着实谈不上。所以火神来的时候,洛霖也没有阻拦,更没有劝阻。
一个是火神出征在即,若是阻拦他,难免扰乱他的心神。二个洛霖对润玉的客气疏离也有不满。
他的乖女,容貌出身都是极好,润玉若是不喜欢,他乖女也不是无人可选。
只是火神的生母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完全放心,临秀对此倒是看得开,说只要锦觅喜欢,就算是火神的生母是天后,也没有什么。
洛霖看女儿和火神举止言语亲密,忍不住问女儿到底芳心归属。
“有意?”锦觅想了会,点了点头。
洛霖又问,“那夜神呢?”
“小鱼仙倌啊,喜欢啊。”锦觅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
洛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古怪,“这天帝二子,难道觅儿都……”
“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样的呀。”锦觅很是奇怪道,“不能厚此薄彼的。”
洛霖听后,又问,“觅儿喜欢火神,那么还想嫁给夜神吗?”
“当然了!”锦觅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女儿在天帝面前说了吗,这话本里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然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啦。”
而且,不成亲,她怎么问小鱼仙倌要灵力啊。
洛霖一时间看着锦觅好半会,长叹一声。
锦觅的封仙仪式进行的原本还算顺利,结果天帝突然想起和花神的点点滴滴,当众说要封锦觅为花神。从精灵直接晋封为上神从来没有前例,太上老君都出来反对。最后缘机仙子说锦觅直接由精灵封上神,恐怕神本不稳,提议锦觅下凡经历一番红尘劫。
木彤听说之后,已经见到锦觅就在跟前。说起要去经历的红尘劫,锦觅倒是没有任何不安害怕的,甚至还有些兴奋。
“彤彤我和你说,我和天帝说了,要去历劫的话,就把我投到上谷去。那里的驴肉火烧堪称一绝!”
木彤听了只是笑,“那可好,到时候让仙上和缘机仙子说一说就行。”
她当然知道这里头不过是走个过场,好让锦觅封仙封神更加顺理成章,堵住天界众仙神的悠悠之口。
不过她觉得锦觅这一下去,天后恐怕是要她吃尽苦头,照着天后的往昔手段,吃尽苦头还算是好的,就怕是让锦觅有去无回。
可这和锦觅说了也没用,和水神说,弄不好还以为她咒他宝贝女儿死呢。
这水神和火神一样,只要遇上了锦觅,脑子是蠢的,眼睛是瞎的。她可不想惹得一身骚。
“听说最近锦觅仙上和火神走的挺近,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不多来璇玑宫呀。”木彤谆谆善诱,“难道我们殿下不是朋友了?”
锦觅摇摇头,“当然不是了。”
说着,润玉回来了。锦觅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不把润玉当做朋友,立刻走上去,“小鱼仙倌,你回来啦。”
润玉抬头一瞥,见着锦觅头上戴着的那只闪着金光的寰谛凤翎,他笑容越发疏远,“锦觅仙子今日有空前来,璇玑宫蓬荜生辉。”
“好说好说,三日之后我就要去历劫了吗,所以过来看看小鱼仙倌和彤彤。毕竟我们可是好朋友。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说着锦觅伸出手来,就要拍润玉的肩膀,润玉往后一退,正好避开锦觅的接触。
锦觅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满脸的不解。
不过她只是奇怪了一瞬间,又对润玉笑起来。
“三日之后,锦觅仙子就要下凡历劫,润玉再次祝愿仙子一切顺利。”
木彤看着起身往外走去,她见着邝露站在那里,看着她满脸复杂。
“锦觅仙上……你为何不劝劝?”邝露见润玉对锦觅的客气,知道那是对锦觅的疏远,“你明明知道,她是殿下的正宫天妃。你……”
“有些人你嘴上是劝不过的,只有让他们自己狠狠摔了,知道痛了。才会知道收敛。”木彤往邝露又走了几步,“更何况,殿下疏远锦觅,你难道不开心么?”
木彤笑,“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和我装什么蒜呢,嗯?”
她说着笑起来,笑容张扬而又嚣张,和在润玉面前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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