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这个东西,有多不易。木彤最清楚不过。
男人给她的那些东西,钱也好,什么都好,其实他们如果真的想要收回去,有的是办法。
所以她更喜欢从他们身上要机会,又或者要他们的教导。只有自己牢牢掌握的东西,才不会被轻易抢走。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得到的经验。
木彤时不时就从花界里复刻那些典籍,她飞快而贪婪的汲取有关于百花和花界的一切。
而后她掌控百花的开放,越发的得心应手。
木彤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多少人等着她的笑话。一个小小的仙侍,竟然一朝之间直接被封了百花仙子,若是不露出点真本事,恐怕难以服众。
太微是要她做事,又不是拿着这个位置给她做踏脚石。而是要她做事。
要是她做的不好,哪天直接寻个由头,把她给撸下来,她恐怕要比之前的还要惨。
花卉种类众多,而且每种花卉开放时节都不同,花卉最后影响到结果。对于凡间来说,影响巨大,半点也错不得。
在凡间她耗费了太多的灵力,不过百花照着它应该开放的时机绽放。
回到天界,木彤就听说润玉顺利收回太湖,并且在天帝面前定下将太湖安置洞庭三万水族的事。
润玉之能到了如今,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润玉比起旭凤,心有丘壑,目光长远。天帝赐太湖给他,全被他一番陈奏,成了三万水族的栖身之地。
既给了那三万水族安身之处,也在众仙的面前表够了姿态。
木彤觉得,论手段,恐怕太微和旭凤,都要甘拜下风。
不过最后怎么样,都不好说。
木彤还是提着自己酿造的花露去了璇玑宫。
润玉如今炙手可热,权势几乎是一手遮天。手掌八方天将,权势甚重。可是润玉却没有多少和天界其他神仙深交的意思。
哪怕如今权势赫赫,璇玑宫门庭也依然安静,没见着高朋满座的场景。
木彤走入璇玑宫庭院,此刻夜神不在,兴许是去处理政务了。毕竟大权在握,许多事等着他去决策。
璇玑宫她时常来,她处身天界,感觉到太微治下的天界暗藏的那些汹涌。有时候上位者高高在上,有些地方太小看不到,便以为天下太平。
只有她这些从下面爬上来的,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润玉的举措,在她的眼里,其实还有几分赞赏。
只是能不能成功,谁也不知道。高回报的,一定代表着高风险。
润玉对她的好处显然易见,他在这天界长大,对于天界的生存法则比她要清楚的多,得他点拨,受益无穷。
现如今也只能这么着吧。
“仙上?”背后传来邝露的声音。
她回头过来,见着邝露站在那里,手里还捧着一卷书籍。木彤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润玉那里的。润玉曾经带她读书写字,经常在润玉看书的那件宫殿里呆,她那时候好奇,润玉的书也都看了点。
“你……这是……”木彤看着她手里的有关于星宿的书籍,有些奇怪。
“殿下政务繁忙,白日里已经分身乏术了。邝露想要为殿下分忧,所以……”
“所以他教你布星?”
木彤一笑,“我也曾经想要和他学布星,不过我在此道没有天赋,别说星宿,就连星野都分的很艰难。”
“好好学。”
木彤说完把手里提着的花露放在那里。
“仙上,”邝露终于忍不住在木彤身后开口,“殿下对仙上来说,算是什么?”
木彤有些奇怪的看过去。
“殿下爱你,可是你真的爱殿下吗?”
有关于百花仙子和天帝的那些桃色绯闻,邝露也有所耳闻。她得知新册封的百花仙子,和天帝竟然有那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邝露只为自家殿下觉得不值。
殿下对她是一往情深,哪怕她当初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仙侍的时候,就对她情根深种。既然已经和天帝有了首尾,为何走了还要回来?
木彤挑了挑眉,她只是坐在那里,倚靠在石桌上。
“殿下的真心,在仙上这里算什么?”这话说得有几分愤慨了。
她饶有兴致的望着邝露,“你这么问我,他要你吗?”
嫣红的唇一张,刀子一样的话吐出来,直接朝着人的心口捅,捅得血淋淋。
邝露没想到木彤开口竟然这么不客气。她握紧了手里的帛书。
“管好你自己的事,我不是水神那种傻乎乎的姑娘。你心里想什么,打算什么,我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你问了这么多,他还是不要你。好好做你的下属,该你做的,都好好做。不该你管的,一点都不要插手。我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所以不和你计较。我爱他也好,还是其他,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还有,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是想要做小妾,我劝你把这个心给死了,就算你再和上次一样,弄到水神那里,也照样没用。”
“不要你就是不要你,再管我的闲事,我下次可不就是说几句话这么简单了。”
木彤这几日并不得闲,再加上百花开放花期不能有任何错误,压力很大。邝露算是一头撞在了枪口上。
木彤看似温温柔柔,实则脾气暴躁。
她话语如刀,刀刀捅人要害。
邝露眼圈泛红。掉转过身跑了。
木彤看着红着眼跑掉的邝露,冷笑一声。
她已经直接进了七政殿。
璇玑宫里的摆设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在七政殿主位的案几上,她还能见着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简牍。
好好的主殿,成了润玉看书处理政务的地方。
“都没变啊。”木彤看着四周一切,她听到身边有声响,回头一看,见着魇兽从殿门那里进来,魇兽见着她欢快的呦呦叫了两声,撒开蹄子跑到她身边,撒娇的抬起鹿头。
木彤揉了它两下脑袋,“你知道润玉现在在哪里?”
魇兽听后,叫了两声,然后掉头跑了出去。
木彤直接到旁边的侧殿里,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卷书。
润玉射猎广泛,他什么书都喜欢看,只是因为是夜神,布星挂夜,所以关于星宿的典籍比较多一些。
她看了一会星宿,那上面那些星宿图看的她两眼发直,昏昏入睡。
上面有比较清晰的星宿图,星宿旁边还有润玉做的注释。
她看百花绽放都比这个有意思的多。木彤过一会儿,只觉得眼皮打架,几乎要合在一起。干脆趴在那里睡了起来。
木彤这段日子压力很大,白日里操持花卉绽放,晚上还要恶补百花知识。有时候还得去花界去复刻典籍,回来再全都记住。
她必须记住,让那些东西成为她的记忆里的一部分,甚至成为她的本能。可以信手拈来。
木彤没有一个夜晚是可以好好入睡的。到了此刻有那么一刻松懈下来,便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润玉回来的时候,已经好会以后。
八方天将的事务处置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旭凤主政的时候,任由鸟族穗禾卖官鬻爵,能否升迁全看穗禾和荼姚的心意,而非本职。可谓是乌烟瘴气一片。
如今旭凤被软禁,荼姚被废后位且废除神籍,鸟族穗禾被剥夺鸟族族长之位,之前遗留下来的那些问题,也要着手整治。甚至策反那些郁郁不得志,被穗禾荼姚压制的天兵天将。
故而当魇兽找过来的时候,润玉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等手里的事务处理完了,才回璇玑宫。
到七政殿侧殿的时候,就看着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的木彤。
她这些日子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来,花神之后,从来没有另外封百花仙子,说是上仙,其实所掌的职责,已经和花神没有任何区别。
花界不认天界册封的百花仙子,顽固的自立门户。而天界又有那么多人看着。
其中压力非同一般。
她性格要强,看似柔弱,其实最是坚韧。也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哪怕一条死路,也能被她给走活了。
润玉俯身下去,将她抱起来往寝殿那里走去。
木彤难得睡这么好,日日神经紧绷,不敢放松半点,她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满眼的湖蓝。
她有些怔松。
“可好些了?”煦暖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木彤一看,见着润玉就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木彤看着润玉,过了小会回神过来,她才要起来,就被润玉给摁在肩膀上,施加在他肩膀上的力道并不大,透出一股亲密的亲厚,也有些许不容拒绝的强势。
木彤顺着他的力道躺回去。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润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光大亮,时辰还早。我只是觉得你睡得还不够多,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还好,占着位置,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事给做好了。”木彤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累,“我听说你得了陛下的赞赏,而且还拿回了龙鱼族旧地安置三万水族。你才辛苦了。”
润玉眼眸微动,他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对于他的手掌来说,着实有些娇小,他迷恋和她亲密的触感。不管是□□里的缠绵悱恻,还是这般耳鬓厮磨,他都甘之如饴,深陷其中。
只有这个时候,她是陪伴他的。也是全部为他所有,她的眼里心里也全是他。
这种感觉让他目眩神迷。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并不值得称道。”说着,润玉握紧了些她的手。
“彤儿瘦了。”他说着持起她的手来,轻轻放在身上,眼里的心疼已经呼之欲出。
“百花之事,不宜操之过急,你又何必这么逼自己?”
手里的手掌比较过去,又清瘦了几分,甚至他低头不费劲的就能看到她手背上凸出的青筋。
“可是你也说过,这是我在天界的立身之道,我想过了。花界不听天帝调令,他把我退出来,警告花界之余,未必没有收回花界的打算。”
“你说的没错,比起给天帝出谋划策,我还真的不如立刻掌握我的职责,再说了,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
木彤嘴里说着,笑睨润玉,“再说了,我要是和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润玉一笑,他持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那一吻落在她的手背上,随即贴在他的脸颊上。
润玉闭眼,享受此刻难得的宁静。
木彤坐起来,在他的唇上啄上一口,润玉察觉到唇上漫开的柔软触感,含笑睁眼。
“我今天过来,还带了礼物的。”
说着,木彤拉起他的手,“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润玉只觉得心下熨帖,她说的话,自然没有不应的。
木彤提了自己带来的木樨露。
“这个花露,花是我自己种的,花露也是我自己酿造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经的手。”
木彤说着,把木樨露倒了一杯递给润玉,“尝尝?虽然比不上水神那五百年才一瓶的香蜜,但我觉得还不错。”
“彤儿做出来的东西,原本就是最好的,其他的又怎能与你相比。”
润玉说罢饮了一口,木彤问,“如何?”
润玉眼眸微动,“彤儿不知道?”
他又笑,“我告诉彤儿,好不好?”
还没等木彤回答,他已经贴了过来,两唇相贴,木樨的浓香混着甜味一路渡过来。
好会,润玉才离开,“怎么样?”
木彤舔舔唇,对着润玉笑,“甜的,就和你的味道一样。”
润玉浅笑,他眼里泛起了细碎的光,像是饮醉了。
木彤把整瓶的木樨露都放到那里。
“这个你就拿着喝着好玩。我听说你最近也忙,若是能提神就好。”
“可是我饮了,只觉得醉。”润玉望着她笑。
木彤故意道,“那可不好了,要是你喝了,误了你的事,那就不好。”
说着,她伸手作势要把那壶木樨露给收起来。润玉的动作却被她更快,他已经抬手按在她的手上。
“可是润玉却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他说这话的时候,含笑凝视,只觉得她也要醉了。
“说起来,好久没有见着水神了。”
提起锦觅,润玉的语气里只剩下客套,“水神仙上如今在花界守孝,按制应当守孝三年,不上天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想去一趟花界,去看看水神。说起来先水神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庇护过洞庭君,为三万水族提供过护佑。现如今水神风神接连身死道消。锦觅仙上作为水神遗脉,不管如何都要去看看。”
“我去尚可,彤儿去的话,恐怕不成。”
这个知道花界敌视天界,她尤其还是天帝推出来警告花界的,偏生还的的确确有生花的本事,花界自然是看不惯她。
“可是我想去嘛,我隐身就可以了。”木彤说着叹口气,“说实话,我已经有段日子没见着锦觅了。”
润玉凝视她小会,含笑道,“好。”
花界没了长芳主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先花神死了之后,花界所有的事务都是由芳主们打理,锦觅连修炼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于这些花界事务自然是不上心。
花界海棠芳主对润玉很不客气,开口便是嘲讽,“夜神大殿来了,自从锦觅守孝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夜神驾临,当真是稀客!”
“若是夜神再不来,我等倒不记得,原来水神在世的时候,曾经给锦觅定下一桩婚约了。”
润玉对海棠芳主的冷嘲热讽并不为意。
水神洛霖对他算是有恩,过来看一看遗孤也算是应有之义,但并非非见不可,见了不过是说几句安抚的话。不见也没有任何大碍。
“小神这次过来,只是为了看一眼水神,如果水神若有不便,那么小神告退。”
木彤心里还是不太接受润玉和锦觅河水不犯井水,这两人简直楚河汉界,清清白白的令人发指。
她没想到润玉竟然这么坚决。
和她一样懵逼的还有海棠芳主。
海棠芳主话说得难听,可润玉真的要告辞,海棠芳主的脸色也坏到了极点。
连翘跑过来,“锦觅想要见见大殿下。”
锦觅神色憔悴,坐在凉亭里。
润玉过去,“水神可好?”
锦觅看向润玉,“小鱼仙倌。”
“水神仙上要见我,可是有事?”
润玉开门见山,直达主题。
锦觅自从凡间受劫,差点身死道消之后。在男女之情上,就和开窍了似得。越发亲近旭凤,远离润玉。下凡历劫之前,她对所有人都一样,只是无意里更愿意和旭凤玩。
可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倒是和旭凤挑明了。
除了那次锦觅来璇玑宫要退婚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小鱼仙官,我听说天帝把调查我爹爹死因的事交给了你。”
润玉幻出茶水,给锦觅倒上一杯。
“是。”
“那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执法殿报了线索上去,父帝按下不表,润玉也无法知道里头的真相。”
“当天我见着爹爹的衣服都被烧白了,这世上除了琉璃净火,还有谁能伤到他?”锦觅红了眼睛,质问道。
润玉看向她,眉宇微颦,“水神仙上此言何意?”
“会琉璃净火的,除了天后,只有旭凤。可是天后现在关在牢狱里。杀我爹爹的,就是琉璃净火,天帝却不管,分明就是有意包庇!”
她说着,心口一阵疼痛。锦觅捂住胸口,感觉到痛得喘不过气来了。
“水神仙上,我相信旭凤有所谓有所不为,照着旭凤的品行,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锦觅两眼通红看向润玉,润玉直接和她对视。
木彤忙着给花界的花花草草做手脚,等到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润玉和锦觅对视。
润玉最先抬手,“既然水神仙上无事,那么润玉告辞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木彤所在的位置,木彤赶紧跟上。
“怎么就走了,不和锦觅说几句话。”
润玉走的头也不回,“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水神没什么话好说。”
说着他看向木彤,“方才彤儿去哪里了?”
“我见外面的玉兰开的正好,真打算采来给你,谁知道我突然觉得花界的花花草草,还不如我自己种的呢。”木彤说着,一手勾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了两下。
润玉的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他圈住她,在花界的一片花草里。将她拥入怀中,“只要你将我放在心上,在我身边。我别无所求。”
这话深情又痛楚,木彤拍在他的背上,“我会陪着你的。”
润玉的爱比姻缘府的那些红线更要缠人,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润玉靠在她的肩头上,如同迷茫的孩子,“是真的吗?”
木彤迟疑了小会,“当然是真的。”
润玉含笑睨她,“好。”
返回天界之后,润玉留在她的仙府内,等回璇玑宫已经月上中天。
润玉脚步轻快,带着一丝柔情。
邝露站在庭院里,见着他回来“殿下。”
“邝露,你今日去布星了吗?”
“回殿下,邝露日日都按照殿下的吩咐,布星挂夜。”邝露说着,看了一眼润玉,她看一眼润玉,就知道润玉肯定是见过了木彤。
“那好,布星对于节气意义重大,更是指导凡人农事的根本。半点都错不得。”
“是。”
润玉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憩,我去和昴日星官交班。”
说罢,润玉回身过去往璇玑宫门外走去。
“殿下!”
“殿下不要去见百花仙子了。”邝露心一横,“天界里都在传百花仙子和陛下有私情。”
“邝露!”润玉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泛着一股严厉。
邝露含泪哽咽,“殿下,如果再牵扯下去,就是父子同……”
“邝露,你退下!”润玉回头过来,看的邝露心里一颤。
场面一时间静谧的可怕。
过了小会,她听到润玉那边道,“夜深了,你去休息吧。交班的事,我自己去就好。”
“去吧。”
短短两字道尽无情。
邝露含泪退下。
润玉眼尾猩红,眼底的疯狂和嫉妒扭曲交缠。眼尾的猩红里透着癫狂。
他知道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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