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燕望向远方, 命令人马全部戒备之时, 湛卢站在枝头,也同时看向了那队火龙。
黑暗之中, 来人手中举着的火把格外醒目,湛卢用千里镜看得十分清楚:那队人马虽然身着清一色的夜行衣,又都是黑布蒙面,但行进之间颇有章法,跟寻常的山野毛贼完全不同, 倒是有些像是军中的路数。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来了帮真匪徒不成?”纯钧悄悄上了树, 站到她的身边,也同样望向了那队人马。
湛卢摇了摇头,将千里镜递给了她:“你瞧瞧, 我怎么看着不像是匪徒, 倒像是军中的兵马?可这青淮府哪儿来的军队呢?”
纯钧拿起千里镜看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便把千里镜又递了回去,拿出一个荷包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道:“我已经得手了,那箱中果然就是火、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立刻回去复命吗?”
湛卢将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道:“小道士,你先别急呀!咱们不得先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这火、药如今就是个引蛇出洞的饵料,就算引不出那燕燕的背后之人,也不能轻易落到别人的手里啊!”
纯钧点头,那倒也是, 这火、药杀伤力巨大,不管对方是兵是贼,可都不能让他们得了去!
眼看那条火龙不多时就蜿蜒而至,燕燕正要喝骂,却见当先那人勒缰下马,拽下了脸上的布巾,抢先拱手道:“请问前面可是燕燕姑娘?在下乃醇王王府护卫千户李猛,特奉醇王之命,前来迎接姑娘!”
言罢,他从胸口掏出了一个令牌,双手递上前去,燕燕听闻是醇王护卫,心中便已经稍安,待看过那令牌,确定无疑,忙双手递回了令牌,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是李千户,燕燕失礼了!”
她这灿然一笑,李猛只觉得眼前一晃,连天上的月光都淡了三分,再说起话来,语气不自觉就软了下来:“燕燕姑娘哪里的话,我得了消息就出发来迎姑娘,结果还是迟了一些,还请姑娘见谅!”
说完客套话,他向周围大眼一扫,就看出这营地的不妥,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燕燕姑娘,这里是怎么了?怎么好似刚经历了一场乱斗一般?”
燕燕叹了口气,指了指丛林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打上了我们的主意,方才来犯,我不得已报出了醇王的名号,已经将他们都惊走了!”
“哦?山贼劫道?”李猛吃了一惊,继续追问道:“来人大概有多少人马?可曾报出名号?”
“那到是没有看清,许有一二十人?”燕燕回想了一下,猜测着说道:“方才他们躲在林中射了几轮火箭,还未报什么名号,一听到这里乃是献给醇王的寿礼,便速速退去了。这深更半夜的,我们也不便追击,只能任他们逃掉了!怎么了,李千户,这里面可有蹊跷?”
李猛凝眉看向左右,低声吩咐道:“带人去林子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燕燕:“燕燕姑娘,那贼人射来的箭支,可否借在下一看啊?”
坐在燕燕的帐中,李猛拿了一枚箭矢在油灯之下,从头到尾细细查看,待目光落到那箭尾的箭羽之上,他冷笑了一声,朝燕燕道:“燕燕姑娘,恐怕这来袭之人,可不简单呢!”
“哦,愿闻其详!”
“别的我不敢说,但这青淮府的山贼,都是些穷酸鬼,可没有一家能有这样大的手笔,用得起这样的雕羽做箭羽!你再来看这箭头,”他说着,将那烧得漆黑的箭头用力抹了几下,露出底下的本色来:“看这成色,可不是土灶烧的杂铁,应该是上好的精钢!”
“你是说,这放暗箭的不是山贼?”燕燕望着他,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李猛冷笑了一声,把箭矢扔到了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浮灰:“不但不是山贼,恐怕还是富贵泼天的人家,才用得起这种箭呢!”
燕燕道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清俊的面孔,难道,那靖王是在装傻?莫非是他派人追击自己?可若是他来了,为何又要不战而逃呢?当下,她连忙把自己在淮阳城中偶遇靖王之事告诉了李猛。
李猛一介武夫,又从未入京,当然不知道靖王人品如何,一听说他乃是皇帝亲弟,立刻就大呼不好:“糟了!莫非他们是要抓我家王爷的把柄不成?”
他刚说完,外面去林中探察的人就已经回转,前来报信。他听了手下的汇报,思量了一番,转过身来,向燕燕道:“燕燕姑娘,事情有变!你们的踪迹恐怕已经泄漏了!为今之计,只能在此地交接货物了,你把那东西全交给我。然后,你们的车队依然按原计划往醇王府去吧!”
燕燕闻言,却是轻笑一声:“李千户,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公子此次派我前来,就是要我亲自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如今你在这儿撇开了我,那我又该如何向我家公子交代啊?咱们两家乃是互利合作的关系,就好比两人一同做生意,大家同是东家,这世间哪儿有连账本都不让东家看一眼的道理呀?”
“燕燕姑娘,凡事有轻重缓急!你如果想去看,待醇王寿宴后,再去看也不迟嘛!”李千户无奈地解释道。
“哼,”燕燕冷笑一声,忽然冷下了脸来:“何必等寿宴之后?醇王要到元宵节才过寿呢!我倒是觉得,寿宴之前先赶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美人这一动怒,反而显得更加明艳,李猛心脏跳快了几下,又小意地解释道:“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可如今,你们已经暴露了行踪被人跟上,倒不如继续走原先的路线,也好混淆他们的视听。不然的话,万一连那地方都暴露了,岂不是要误了醇王与你们公子的大计吗?”
燕燕黛眉微颦,却是怀疑地看向他:“难道那跟踪之人只会跟踪我,不会跟踪你们吗?如今我们相见,倘若周围真有耳目,恐怕也已经发现我们接头了吧?”
“这个嘛……”李猛一时语塞。
燕燕见状,更是冷笑连连:“更何况,这一路上我根本没有见到什么人影!方才那袭击之人少说也有数十人众,有这么多人坠在我们后面,难道真当我们都是瞎子不成?那所谓‘跟踪之人’,只怕也是从李千户嘴皮子里蹦出来的,实际上有没有还是两说呢!”
李猛被她一连串的话噎的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当是燕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燕燕见他面色大变,语气也和缓起来:“可临行前,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下的任务,燕燕也是主命难违啊!”
“这个嘛……”见美人突然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无奈神情,李猛不由得心软起来。
燕燕见有机会,连忙继续道:“要不然,就让那车队的护卫依然按原订的路线径直往醇王府去?只有我跟车夫随你一起去那里如何?”
“哎,那就如此办吧!不过只怕燕燕姑娘时间有限,别忘了,你还要去醇王寿宴上献曲呢!”
两人终于达成了协议,彼此都客气了起来,李猛便道:“也不知那盯梢的人走远了没有!姑娘等我去试上一试,倘若真有那等小人,今日定要叫他们走不出这片山林!”
言罢,他便出了帐门,站在那“贼人逃窜的山林”外,高声命令道:“把这块地方给我围起来!从林子边往上去,给我全都放火烧了!”
说完,他又朝燕燕点头笑道:“燕燕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走吧,等到了地方再休息如何?”
燕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地迟疑道:“李千户,您竟要烧山?这何至于此啊?”
李猛冷冷瞥了那林子一眼,转头又柔声道:“姑娘请放心,冬日雪深,只烧这一片,不会蔓延开来的!不过,熏出来几只小耗子,倒是也足够了!”
湛卢站在不远处的树上,把来人与燕燕见礼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距离过远,却听不见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等他们进了帐子,纯钧道:“莫非来者就是接头的人,看他们那身打扮,显然是怕暴露了身份。果然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说不得就是那醇王家的人!”湛卢正等的心焦,又见那两人走了出来,她正举着千里镜,仔细辨别他们说话的口型。
忽然,只见那些黑衣人手持火把,以包围之势,把这片林子团团围了起来。
“糟糕!”湛卢心下一凛,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难道他们还敢放火烧山?”
话音未落,却见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有序地将手中火把投向了树枝,火势未胜,浓烟先起,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就滚滚而来!
“快走!”湛卢喊了一声,也顾不得暴露位置,拉着纯钧就要冲出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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