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追封了生父为盛献帝,这拜祭帝王要讲究的礼数可就十分麻烦了, 认真起来, 还要礼部安排行程, 再请钦天监算一算日子, 当地的官员也少不了要来陪祭一番,才能成行。
但温老太妃却不愿意如此大费周章, 她告知兴庆帝,自己此次只是私祭,不要铺张奢费,一切从简。便只通知了守陵的官兵,其余一众人等都未曾知会。倒是叫楚越府的官员们少了这次近距离接触上京“贵人”的大好机会。
第二天大早,温老太妃与靖王便携了众仆, 带着祭品, 往郊外盛献帝陵墓而去。他们虽然起了个大早, 但依然花了两个时辰才赶到了盛献帝陵。
到了地方, 靖王自去与那守陵的官兵交涉, 温老太妃却是隔着车窗,观望起此地的风景来。
盛献帝身故之时,他儿子还没当上皇帝, 是以, 这陵地自然也是按亲王规格所建,虽然后来又重新修葺过,但地方却还是那个地方。就温老太妃的观感而言,这陵地的风水还真是不错啊!
选阴宅与阳宅刚好相反, 阳宅一般都是坐北朝南,要的是一个阳光普照南北通透,但阴宅却是要坐南朝北。可有一样两者却是相同的,无论朝南朝北,都讲究一个背靠山川,有所依仗。
而这盛献帝的陵寝正是如此,此陵所在,乃是一座山的山腰之中,这山绝对高度算不上很高,但巧在此地地势平坦一马平川,这一对比就显得此山格外巍峨,且那山形起伏如同游龙,更显得山势雄俊。
除此之外,这陵前还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水清澈,与那山川呼应,又好似另一条水龙。
而这山水之间,又有一块浑然天成的圆形巨石,偏巧就在“山龙”与“水龙”之间!
看到此处,温老太妃心中一动,不免暗道:这倒像是个“双龙戏珠”的风水局,只是不知道这风水局是天然生成,还是人为所造的呢?
虽然之前对风水这种事情,温老太妃只是因为好奇略略了解过一二,但经历了穿越这种神奇之事,又见识过了了道长那种奇人,她也不免对此事多了一分认真。
此时看着眼前这明显是“双龙戏珠”的风水宝地,她心中暗道:这原本只是普通藩王的盛王一系崛起成了真龙天子,却不知和这风水局有无一些关系,那德宗虽然追封了亲父为盛献帝,却并没有将他骸骨移入皇陵,是否也与此地的风水有关呢?
饶有兴致地研究了一下此地风水,待到拜祭之时,温老太妃在心中异常认真地对这位“盛献帝”道:“不知道两位贤伉俪是否已在另一世界相聚,如今我得了贵夫人的身体,自当承接因果,尽自己薄力帮你们的子孙守护这江山,你们若有余力,也看着帮帮忙,早点让那‘如意阁’的贼子们显形,莫再残害百姓,扰乱秩序!多谢啦!”
将这一番话在心中默默念叨完,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温老太倒是觉得自己这身体都轻快了几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消失了一般。
靖王也跟着过来祭拜,心中同样默祷道:“我的亲祖父啊!您可要多保佑孙儿我,让皇兄早点把我这处罚给免了吧!早点给我发俸禄吧!还有,让我娘少给我张罗亲事吧!让我多自由快活几年吧!燕燕姑娘骗了我,如今又不见了,您再赐我一个跟她一样的红颜知己吧!还有,下次斗犬保佑我能赢吧!……”
温老太妃睁开眼睛,转头就见靖王表情肃穆,异常郑重不知在默默念叨着什么,心道,这个小孙儿平日里看着没个正形,原来却如此孝顺?只是,对着个从未谋面的祖父,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说呢?
拜祭过后,已经过了正午,略吃了些带的冷食点心,一行人便准备起程回城了。
湛卢回来后,才听说详情,知道温老太妃因为去寻自己才差点遇险,又听说纯钧随了她师傅回山,这几日里便觉得是因自己冒失激进才闹出这些事端,便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
这一路上,见她又是默默不语地坐在角落里,温老太妃忍不住道:“湛卢,你这几天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可是上次被围攻时受了什么暗伤吗?”
湛卢连忙回道:“多谢老太妃关心!奴婢没事!”
见她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温老太妃便知道她心中还是在为之前的事过意不去,她一回来就前来谢罪,一是说因自己的缘故才让老太妃遇险,二是说后来在醇王府中没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令那燕燕逃掉,她觉得都是自己失职,是以心中十分不安。
湛卢拼了命让纯钧传了消息回来,确定了那火、药的去处,刚获救又冒着危险潜入醇王府,这要是都算“失职”,那还有天理吗?
温老太妃虽然这样回了她,但如今看来,却并未完全消除她的心结。温老太妃刚想再安慰她几句,却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下雨了!老太妃,我们怎么办?”
侧耳一听,果然马车顶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落雨声,温老太妃连忙掀开了车窗,朝外面一望,却是不知何时,天色已暗,一阵豆大的急雨劈头盖脸就落了下来。
“赶快,咱们得找个避雨的地方!”温老太妃连忙出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就有个声音道:“老太妃,老奴倒是知道这附近有个酒坊,只是,那家里正在办白事,恐怕冲撞了您!不然,咱们就再往南走半个时辰,那里还有一个村庄,也能避雨!”
温老太妃定睛一瞧,回话的人正是那看守盛王府的老管家,叫做石大命,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年过花甲,此时站在雨里回话,被浇得一头一脸的都是水,花白的头发一缕缕沾在了鬓间,怎么看怎么可怜。
见状,温老太妃忍不住道:“这么大的雨,再走一个时辰,你们都得淋成落汤鸡了!就去最近的地方吧!别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了!”
得了老太妃的话,石大命也不敢耽搁,当即就令人往那酒坊的方向行去。
待到了地方,瞧见了那酒坊前的招牌,温老太妃不禁朝靖王道:“昨日还跟你说,该尝尝此地特产的那葡萄酒,如今就到了他们家门上躲雨,难怪石大命说他们家有白事!昨儿个不是听说,因为他们老板出了意外,他们酒坊才歇业了吗?”
“这么巧?”靖王闻言,也顺着窗口朝外面张望了一眼,只见那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几个大字——“何氏酒坊”。
温老太妃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又继续道:“这个何氏酒坊可是老字号了,我刚跟着你祖父来封地那会儿,这家酒坊就在,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听说他们家祖上是从西域迁来的,这酿酒的法子也是古方。只不过,看样子他们家倒是不大擅长经营,都这么多年了,这酒坊也不见扩张,怎么还是一副老样子啊!”
石管家往那何家一通报,不多时,这酒坊就门户大开,一溜儿出来了一群披麻戴孝的人。领头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看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许是他真有西域的血统,皮肤比普通女子还要白一些,鼻梁也格外高挺。
平日里哪里能有这样的贵客登门?顶了天也就是去城里时,遥遥见过知府大人一面,跟别提这样近距离说话了!他红着一双眼睛,见了温老太妃连忙拱手问安,旁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说。
正堂里还摆着棺木,布置着灵堂,那青年正要让人将棺木挪走,温老太妃连忙拦住了他,温声道:“不要如此麻烦了!你们家里有白事,我们本不该打扰,只是这雨来得太急,一时也找不到躲雨的地方,才冒昧登门!劳烦小哥儿给我们找间干净的房舍歇歇脚,等雨停了,我们便离去了!”
说完,她又朝承影点点头,承影便上前递过去了一个荷包,道:“这是老太妃的一点心意,快接着吧!”
“不敢,不敢!”那领头的青年唯唯诺诺地推拒了两下,这才红着脸接了过来,又忙去吩咐仆人为贵人引路,领他们去后院的房间。
这酒坊还是家庭式的作坊,后院被一分为二,一边是主人家的住所,一边就是酿酒的工坊。
两者之间虽然有高墙相隔,却隔不断一股浓郁的酒香,那酒香中混杂着葡萄的清香,光是闻一闻,就能想象出那酒水味道该有多甘醇可口。
靖王轻轻抽动了两下鼻子,只觉得口水都直想往外冒,忍不住悄悄在祖母耳边道:“祖母,他们家这几日虽是不卖酒了,送酒总是能送的吧?”
温老太妃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人家家中正忙着呢,你可别添乱!”
说句实话,以温老太妃的身份,真想要这葡萄酒,昨日就让管家直接来何氏作坊拿酒,难道他们还敢不给不成?但温老太妃最讨厌的就是以势欺人嚣张跋扈之人,不管是之前的原主,还是现在的温老太,所以,她自己也不愿因为一点小事就滥用权势。
看样子,那石管家也深谙老太妃的性格,行事十分低调,不是那种打主人的旗号在外嚣张的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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