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领了三个护卫, 小心翼翼走在潮湿的地道之中, 见过了这套机关,再想起温老太妃那对禽滑师叔来历的追问, 她自然不会再相信师叔口中那“寻常木匠”的自称了!
是以,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防备着有什么危险出现,然而, 他们走了许久,直到手中火把的火光都开始暗淡,却始终都没有任何危险出现。
不过,走着走着,湛卢却焦躁不安起来——这通道到底是要通往何方?怎么好似没有尽头一样?难道, 他们是迷路了吗?
可是, 这条通道只有一条, 又不曾出现岔路,即使想迷路, 也不可能啊!
终于, 她停下了脚步, 拿出短匕在脚下的土路上画下了一个标记,接着, 他们又继续走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将火把举的极低,以便时时都能够看到脚下。
然而,当她再次看到那个标记出现时, 她心生诧异的同时,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心头暗暗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这地下兜圈子,难怪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护卫们见她停下,顺势望向脚下,立刻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人脱口而出:“这是鬼打墙!”
湛卢瞪了那人一眼,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
那人一个激灵,不敢辩驳,却是苍白着脸四处张望起来。
湛卢又仔细看过了那个标记,确认是自己留下的无疑,她想了一下,却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朝身后的人道:“咱们掉过头去,往回走,这次走慢一些,看看是不是咱们无意中走岔了路而不自知!”
如今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几名护卫点头称是,于是,几人又转过了头来,朝来时的方向再次走了回去。
…………
日头已经沉沉西斜,温老太妃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又来到了那口井前,探头朝下面张望。
靖王站在她的身旁,苦苦劝到:“祖母,您还是先回去吧!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线索,您千万莫要亲自犯险!咱们写了信让皇兄调集了兵马来,踏平了这口破井多好!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任凭它什么机关,只要给它拆零散了,还能起什么作用?”
温老太妃却是没有答话,只是盯着那口井苦苦思索。
此时,据湛卢下密道,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其后。又有两波共十二名护卫进去探路,但他们就和湛卢一样,仿佛被这无底洞悄然吞噬,再也没有回来。
温老太妃不吭声,靖王却是又叹了口气,皱眉道:“祖母,我猜这个禽滑师叔不简单!听闻昔日诸葛武侯除了造出‘木牛流马’,还创出过一个‘九宫八卦阵’,莫非这禽滑师叔就是得了武侯真传,用那八卦阵把他们困住了吗?”
温老太妃瞧了他一眼,却是摇头道:“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那八卦阵乃是军中演练的阵法,对战之时困敌所用,可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
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道:“再说了,那个禽滑师叔跟诸葛孔明可没什么关系!我倒是有个猜想,他啊,有可能是墨家一脉!”
“墨家?”靖王想了想,不解道:“墨家早在秦汉之时就已经式微,自汉武之时,又开始独尊儒术。难道,他们还有传承至今吗?您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啊?”
“昔日墨子见公输盘与楚王,阻止楚王攻宋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靖王点了点头,贪玩归贪玩,作为皇子,书也是要读的,能不能写锦绣文章是另一回事,但这些典故总归还是知道的。
“话说,墨子听说公输盘为楚王造了云梯,要去攻打宋国。于是,他便去见了公输盘,劝对方不要兴此不义之战,但是,公输盘说,已经上报了楚王,得了准许。于是,墨子便让公输盘带他去见了楚王,劝说楚王不要伐楚。并在楚王面前,和公输盘演示了一番城防攻守战,并且胜了公输盘。
这时呢,公输盘却说,他还有赢墨子的方法,但他不能说。于是,墨子笑道,你所说的办法,便是杀了我,然后,便无人助宋国守城了对吗?”
听到这里,靖王也想了起来,他恍然大悟地接了下去:“是了!墨子说,就算你们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已经派了我的大徒弟禽滑釐,带了守城的器械,去帮宋国守城了!禽滑师叔,他是禽滑釐的后人!”
温老太妃点头道:“禽滑釐,字慎子,他的后人以他的字为姓,形成了‘慎’姓。而在这个慎家村中,却独有一个姓禽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禽滑师叔,恐怕也有特殊的身份啊!”
靖王着急道:“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十分厉害,若当真如此,难怪他们会被困这么久!祖母,湛卢姐姐他们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之前虽然发现了此处种种不凡之处,但靖王真没把这些普通村民太当回事,即便是那个技艺高超的禽滑师叔,他只当对方是个手艺高超点的木匠而已!
所以,纵然湛卢他们始终未归,他也只当他们是被困在了阵中。可听了温老太妃的猜想,他心中也不由得多了一份担忧——难道,他们已经遇害了?
温老太妃却又是缓缓摇了摇头:“这个,我无法断言。昔日墨者之法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倘若他们还秉承当年的墨者规矩,湛卢他们应该不会出事。可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谁又能说的准呢?”
靖王沉默一刻,他正踌躇间,却是转头瞥见了令他心惊的一幕——小黑米威风凛凛地站到了那木犬的头顶,正用尖牙撕咬那木犬的耳朵!
“小心机关!”虽然明知对方听不懂人言,但靖王还是下意识地叫出了声来。
听到了他的呼喊,小黑米仿佛顿了一顿,停下了动作,歪着头朝他看去。
得了这个空隙,靖王三步并作两步,朝那木犬扑去,口中同时呼喝恐吓道:“快走!快走!这可不是你能玩的!”
见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小黑米灵敏地跳下了木犬,小跑着让了开来,转头朝他不满地喵呜几句,便转身跑开了。
靖王小心翼翼将那木犬抱起,发现机关并未被触动,心中先松了口气,又查看了一下那木犬的“伤势”,发现小猫的牙口虽利,但未曾给这木犬造成什么伤害,这才彻底放心。
检查完了自己的木犬,他刚一抬头,却被吓了一跳——只见祖母不知何时到了近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木犬,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瘆人的笑意。
靖王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却见温老太妃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自己:“乖孙儿,我想到了!咱们可以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就用机关术,对他的机关术!”
听到她的话,靖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木犬,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朝祖母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祖母高见!”
讲道理,地道并不是怪兽,它当然不会真的“吃人”!那些人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往好处想,密道有许多的分支,当人走进去后,不知不觉就会走岔了路,最后迷失在其中。
第二种可能,则是众人不愿去设想的——里面有要命的机关,不是利箭就是毒药,一进去就全军覆没了!然而,这种阴毒的设计又与墨家之法相悖,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假如是第一种情况,那么要破除此法也很简单——拉上一根绳子,大家顺着绳子走,这样一来,怎么走过去,那顺着绳子就能走得回来!
眼下,那木犬之中特殊的丝线,长度足够又韧性十足,同时又十分轻便,简直是天赐的破阵法宝!
既有了主意,温老太妃便又点了三个人,让他们拉着从那木犬口中吐出的坚韧丝线,再次下到了那密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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