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亲自领着王四喜入了大理寺中, 先去拜会了上官,接着就带着王四喜一路来到了那验尸所内。
刚进了屋内, 那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老验尸官——杨老爷子,就捋着胡子笑哈哈站起了身来, 快步迎上前来。
他匆匆朝靖王行过了礼,就无比热情地朝王四喜招呼起来:“一听说王姑娘要来,老朽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了!哈哈, 有了王姑娘家的独门绝技, 咱们大理寺验尸所当真是如虎添翼啊!”
王四喜年轻, 经人这么一夸, 虽然心中自豪,但脸皮还是不免要红上一红,口中亦道:“杨大人过奖了!不必如此客气, 叫我四喜就好!”
靖王见他们一副相见甚欢的模样, 觉得自己就好比那相到了千里马的伯乐,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涌上心头——倒是一点不记得自己之前怎么嘴碎损人家的事儿了。
靖王道:“老杨啊!四喜说的对,大家都是老熟人儿了, 也不必说什么客气话。既然你们接上了头, 那本王也去忙自己的事儿了。这四喜入职所需手续等等杂事, 还得劳你费心帮着安置一下!”
老杨连忙连声道“不敢不敢”, 等这厢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靖王,才转身朝四喜露出一个热切的笑脸,搓着手道:“听说贵祖父也随王姑娘到了京城,不知可否方便, 能让老朽上门拜见一下王老前辈呀?”
“杨大人,都说了请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四喜就好!我祖父的确跟着我上了京,只是刚到京城家中还有些杂乱,等收拾妥了,自然随时欢迎您前来做客。”王四喜见他还是那么客气,实在有些无奈。
“对对对,那是自然!看我,都忘了这一茬儿了!”老杨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接着点了点头道:“那好,四喜!你也莫要‘大人长’‘大人短’的了,咱们这验尸所内统共也没几个人,你就随他们唤我一声‘杨叔’就好!”
“杨叔,以后就请您多关照了。”
…………
将王四喜安置妥当后,靖王便悠悠哒哒,准备翘个班回家去。连着几日规规矩矩按时点卯下值,早就把他给憋了个够呛,如今有了机会,他只交代了一句,要回去跟盛王老太妃禀报一声,便想趁机开溜。
岂料,他这边还没走到门口,便有人急急地走进了门来,见着他正往外走,那人眼睛一亮,高声道:“靖王殿下!您这是刚得了信儿,要往康王府上去吗?”
靖王皱皱眉头,看向来人:“常少卿,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可是我三哥府上出了什么事儿?”
常子春见他毫不知情,叹了口气,摇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今天早上,端王世子在康王府上遇难了!那死法十分诡异,竟是从他身上起了一把无名火,不多时就把他烧了个干净。当时,他独自呆在湖心小亭之中,周围有许多人都亲眼目睹。那火起的十分诡异,而且十分迅猛,还等不及众人施救,他就被烧得只剩了个骨架!简直是匪夷所思!”
“什么?!”靖王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起来这位端王世子乃是他的堂侄子。不过,说句实话,这皇家之中亲情单薄,别说他的堂侄子了,就连亲侄子,他也没怎么上过心,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这一瞬间,他不免想到了前几日,祖母说的那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那与端王府牵扯的二十条人命,不就是活活葬身于火海的吗?如今,那姜葆的死法如此诡异,怎么这么像是遭了报应呢?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又连连摇头——跟着祖母见识了不少世面,如今他倒是也长进了不少,知道许多看起来灵异诡谲之事,其实都可能另有隐情。只是,眼前这事儿,它也诡异太过了吧?
看到靖王吓得脸色发白,常子春叹了口气,他刚听说此事也是被吓了一跳,所以才匆匆赶回来报信:“殿下,那我就先进去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得赶快去告知秦大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宫里就得派人来宣大人进宫了!”
“哦,哦,行,那你快去吧!”靖王回过了神来,随意回了一句,就快步朝门外走去——他也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祖母去啊!
等到了盛王府上,靖王进了屋,还没等开口,就听温老太妃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也是因为听说那个消息了吗?”
靖王听了这含糊其辞的一问,就下意识地开始点头,点头点到一半,这才发觉自己是犯傻啊:有赤霄在,祖母的消息可不是比自己还要灵通嘛!自己这是慌张个什么劲儿嘛?
他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祖母,你说那姜葆到底是怎么死的?会不会是被人害死的?可那人又是如何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能令他自燃而死的呢?”
“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真把你老祖母当成了神仙不成?如今只听了几句旁人的转述,我怎么可能得知其中的真相呢?”温老太妃好笑地看着他。
靖王叹了口气,他也是情急失智了,当下坐了下来,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才继续道:“这事儿里外都透着蹊跷,听说他是在湖水中央的亭子里,突然身上就起了火,不多时就被烧了个干净。
且不说,既然他是在湖中央,看到身上起火,情急之下哪怕迈步往外一跳,这一入水不就能轻松灭了火?怎么就能被活活给烧死呢?
更何况,听说那火烧得还十分干净,不多时就烧的只剩下了骨架,那火势得有多大?竟能把个大活人都给烧没了?
就算那湖心亭四周都是水,划船过去需要一些时间,可让众人来不及施救倒也罢了,怎么可能烧的只剩骨架呢?真是奇哉怪哉不可思议哉!”
他说的这些细节,温老太妃自然也早就听过,此时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也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不错,这事儿的确非常古怪!”
听祖母也同意自己的观点,靖王不免来了劲,又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祖母,我猜呀!这件事儿,恐怕有两种可能。”
见靖王胸有成竹的模样,温老太妃也来了兴致,道:“哦?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咳咳,”靖王一本正经地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郑重道:“其一嘛,那便是您老人家所说的‘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就是那端王府的人——说不好就是姜葆的主意,烧死了那二十个乞丐,不知是他们冤魂不散,还是过路的神仙抱打不平,反正是原样报应在了姜葆身上!”
他说的煞有其事,听得屋内众人都寒毛倒竖,就连承影都忍不住偷偷搓了搓手臂。
“呵,”虽然温老太妃并非坚定的唯物论者,但单凭这些臆想猜测当作事实,她可是无法认同的,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继续道:“那第二种可能呢?”
靖王皱着眉头,他说出这两个猜测,纯属是灵机一动,此时细想自己这第二种猜测,只觉得实在难以自圆其说,说出来恐怕也是徒惹人笑话,但看到祖母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又不得不说,只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先铺垫道:“此事既是不可思议之事,所以,那我这第二种猜测自然也是不可思议之猜测,你们可莫笑我信口雌黄!”
“鬼神报复都出来了,那第二种猜测还能多不可思议?”承影难得开口接了一句,就连她也对这诡异之事起了好奇之心,想听听靖王究竟有何“高见”!
“嘿嘿,那我就班门弄斧,抛砖引玉了!”靖王见众人视线都集中了过来,这才光棍地说道:“第二种可能嘛!就是姜葆自己往自己身上塞满了易燃的东西,然后,自己给自己点了火。所以他着火之后,才不愿自救,又因为身上的东西易燃,才会一下子就烧了个干净!”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扑哧”,“扑哧”,从承影开始,屋内众人竟是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殿下,您这猜测还真是异想天开的很!”承影伸手掩饰住了笑意,却是忍不住打趣道:“您的意思是,那位世子爷竟是自寻短见?还是用这种方法?”
纯钧仿佛想起了之前在青淮府所遭遇的“火攻”,也忍不住皱眉摇头道:“殿下,烈火焚身之苦常人绝对难以忍受,即便真如您所设想,那位世子爷想要寻短见,也万万不必采用如此痛苦的方法!哪怕他真的选择如此自戕,在火起的那一刻,也很难有超越常人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去投湖自救呀!”
“纯钧妹妹,你还真敢信殿下的话啊!那位世子爷可是端王的独子,将来是要承爵的。况且,这马上就要娶娇妻进门,家里更是有泼天的富贵,他怎么可能会在此时去寻什么短见呢?”承影忍不住笑着打趣到,小丫头果真是方外之人,真把红尘都当成是苦海,却并不知这红尘之中,苦的皆是贫寒百姓,却绝非那等生在凤凰窝里的贵人啊!
“哎哟哟,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不可思议之事的不可思议猜测!不然,你们说说,这怪事儿该如何解释?”听她们这样一说,靖王不免羞恼,立刻反唇相讥起来。
“呃,”承影许是今日起了谈兴,竟认真地想了一下,才斟酌着道:“或许,他是叫人下了毒,动弹不得。所以火起之时,他才难以逃脱吧?”
“哼,”靖王冷哼一声,“火起时,他可是独自一人在康王府的湖心亭中!承影姐姐,三哥的府上你又不是没有去过!站在湖岸边,那亭里有什么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既然都说了是他独自在亭中,那旁人又怎么能跨过茫茫湖水将他给烧着了呢?”
“嗯,”承影咬了咬嘴唇,仍不肯认输:“许是有什么机关,能在一段时间后让火自动点燃?”
此时,温老太妃突然开口,补充起了自己得知的细节:“姜葆是自己一个人划船去的那湖心亭。十分精准地将毒药控制在何时发作,又能预知他的动向,提前在亭中布置下点火机关。这实在不太可能!”
“对啊!还有,别忘了他被烧的只剩了骨头!这又做何解?”靖王听见祖母插话,立刻得意洋洋地追问,接着道:“怎么样?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的,还是我说的神鬼报应吧!恐怕也只有那无形的神鬼,才能做下这等诡异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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