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太点了点头,温声道:“没错,这鱼皮衣为何在此,恐怕就要问你身后这个小丫头啦!”
石绿见众人的目光汇聚而来,仿佛无法承受那些目光的压力,立刻低下了头来,只看到她的双肩在不断地颤抖。
见她慌张失措的样子,温老太叹了口气,却是说起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林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传闻中忠心护主不惜摔伤的那个吧?”
姜季轩正好奇地打量着那件“鱼皮衣”,闻言连忙抢答道:“没错,就是她!”
温老太朝他点点头,继续道:“我记得,你们是同她一道儿来的客院?”
“没错,当时她说,因为见妹妹出了事,才独自一人去寻我的!”林昭拧紧了眉头,死死盯着还在不停哆嗦的石绿。
“哦,她是这样说的?但当时,我明明已经吩咐了下人去寻你们,况且,她一个外来的丫鬟,又不知道这王府内的道路,独自一人又怎么能寻的到你呢?”郑氏也疑惑道。
“嗯,我猜猜,恐怕那时候你们碰到她也不是在路上吧?她是从林子里来的吧?”温老太又道。
“没错!她是从林子里冲出来的!还差点撞到我!”姜季轩眼睛一亮,看向温老太,他怎么从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竟然还有这能掐会算的本事呢?“祖母,您是怎么知道的?”
温老太笑呵呵伸手指了指林昭的裤腿:
“这府中林间全都铺了彩石小路,我方才在园子里一路走来,见那小路上打扫得十分干净。而他的裤子上却有泥印,而你同他一样走来,鞋上却只有水渍不见泥土。同时,那与你们同来的小丫鬟手上身上偏偏也有泥印,与他裤脚的泥印刚好相似。那么这泥印又是从何而来呢?
再说刚才,林大公子点名要她为林大小姐梳妆,言明她是林大小姐的丫鬟!那么,当林大小姐出事时,这个贴身大丫鬟为何会不守在自家小姐身边呢?反而独自一人去林中,又弄得自己一身泥土呢?
果然,我沿着彩石路上的泥痕到了梅林之中,就发现了那件鱼皮衣!”
说到这儿,温老太妃宠溺地抚了抚正在暖炉上乖乖暖着小脚脚的小黑猫,王四喜在下面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动:莫非这小黑猫跑出去并非偶然?是了!要说寻鱼的本事,谁能比得过一只猫呢?
温老太妃继续道:“那么,那个在林中埋下鱼皮衣的人,除了手上有泥污的她,还会能是谁呢?
当林大小姐出现了中暑的症状昏倒之后,她自然一起到客房之中服侍。她是林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林大小姐身体因何难受,她自然最清楚,所以,她连忙帮自家小姐脱下了那件鱼皮衣。
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她帮小姐匆匆穿回了衣服,还来不及穿上鞋袜,林大小姐就已经出现了休克,嗯,就是深度昏迷!
她见事不妙,才会想要毁掉这件害死小姐的鱼皮衣!我想,她应该是趁太医来看诊,众人不察之时,偷偷溜出去把这鱼皮衣藏起来的吧?
可她一个外来的丫鬟,对王府又不熟悉,能选择的地方太少,只好就近在梅林里埋掉它。
不过因为天冷,地冻得结实,所以她颇费了一番力气,却也没有埋的太深。不过,这也就够了,毕竟,只要没人在小姐身边看到此物,联想到小姐身上去就行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花费了太多时间,是以匆匆忙忙从林间出来时碰到你们,还来不及去把泥擦干净!若不然,她有时间找机会把手上的泥水擦净的话,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呢?”
“石绿,老太妃所言可属实?”林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头看着正哭着不住求饶的石绿,眼神中满是震惊和复杂——其实不用问,一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老太妃所言不虚!
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撕破脸皮也要与那柳三对峙一番,但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是妹妹自己!这让他刚刚找到发泄出口的满腔怒火,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下来。
石绿瘫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口中只喃喃道:“我家姑娘真的好命苦啊!都怪那个人,是那个人说鱼皮衣能够帮小姐的!”
“呵,果然是她自己……哎呦,母亲,你干嘛呀!”柳三小姐被柳夫人狠狠拧了一下,才把不逊的言语给吞了下去,她不乐地撇了撇嘴,见母亲满面的厉色,终于安生了下来。
“好了!”郑太妃高声道:“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其中倘有什么内情,还是请林大公子回府上再去问吧!”
闻言,林昭深吸了口气,朝着温老太妃、郑氏、靖王环环拱手欠身拜了一拜:“今日实在是打扰府上了。也多谢温老太妃为舍妹查明真相!改日必将厚报!在下不多打扰,这就告辞了!”
他们一行人离去之后,柳夫人也顺势告辞,看她的模样,恐怕柳三小姐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看着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温老太妃不由得叹了口气。
事发后,那个丫鬟首先选择的就是将那鱼皮衣藏起来,这可见这东西与她关系匪浅,才会有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应该就是她把这种东西给了林昕儿,未必就是存心害主,但有时候,无知本身就是一种无辜的罪过。
在现代,尚有许多人会为减肥不择手段,听信什么“脂肪会随汗液排出体外”的鬼话,何况这些没什么现代科学常识的古代女子呢?
她也是看到王四喜使用那种薄膜手套,又在林昕儿脚腕上发现了类似塑身衣造成的勒痕,才会产生了这个念头,果然,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而黑米之前朝林昕儿乱叫就是因为闻到了鱼皮衣的味道!
她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姜季轩在耳边问道:“祖母,您说,难道那柳三就真的完全无辜吗?”
温老太回过了神来,闻言,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可算不上无辜,说起来,她倒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不知这骆驼是何物啊?”姜季轩一愣,不解地问道。
“哈哈哈,”温老太一乐:“那是一种与马驴相似的高大动物,生长在沙漠之中,被当地人驯养来驼运货物,力大耐渴,是沙漠中唯一的交通工具,所以又被称作‘沙漠之舟’。”
“还有这种动物?”姜季轩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今日才认识这位老太太,不由得赞到:“您老人家可真是博闻强识!”
“不过,”他转头又洋洋得意起来:“您说她不无辜,只是说她言辞刻薄将林大小姐气昏之事吧?”
见他那骄傲的小模样,就好像小黑米摇起了小尾巴,温老太不由得笑道:“哦?我猜不止如此吧?是不是那画案被她做了手脚?”
姜季轩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您怎么知道的?”
“这也不难猜啊,那林大小姐之前就因为轿凳之事失了颜面,许久都不曾出来走动。倘若旧事重演,试问她怎能再提起勇气出门呢?”
温老太摇摇头,这手段实在太下作,硬生生给人制造心理阴影啊!只是事到如今,林大小姐也不用再担心这些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孙儿的手:“轩儿,我可否托付你一件事啊?”
被温老太妃突然如此亲切的称呼,叫姜季轩忍不住小心肝一颤,这可是属于皇帝老哥的专属称呼啊!自己何德何能,竟得老祖母如此亲近?
他不由得乖巧坐直,望向那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老太太:“祖母,请您吩咐,孙儿自当效犬马之劳!”
“帮我盯着此事后续,我总觉得那鱼皮衣的来历有些古怪。”
“哎,这不必您说,我也会关注的!那鱼皮衣还真是有趣,那么薄薄一层,居然如此结实,倒不知是何制法?”
温老太笑着看他,心中暗道:那鱼皮衣的制法才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丫鬟石绿刚巧因救主而“平步青云”,当林大小姐为体型烦恼,她又刚巧找来了据说可以减肥的鱼皮衣,这真的只是她运气好吗?还是在她身后有什么人在暗中操纵呢?
这种“有求必应”,但结果却以悲剧收场的行事方式,正如同西方传说中诱人犯罪的魔鬼——当你得到一切之时,往往是你失去灵魂之时。
而这种手法,让她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在现代时,她就曾听说过一个组织,打着为人们满足愿望的旗号,却制造了一出出的悲剧!
在那些悲剧中,受害者和加害者都显得那么无辜。
想到这儿,她忽然笑自己太多心——穿越这事儿又不是某宝促销,还能三天两头的来一场吗?自己一个人带着小黑米一起穿越就够离奇了!那个组织的人又怎么可能也穿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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