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粼都没看清是谁把她给一棒子揍飞了,就整条蛇身倒挂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
她黑溜溜的豆豆眼睛睁得圆乎乎,无辜又委屈,倒挂着看院子里的人,他们都是反着的,看戏似的眼神,各色各样,又看了眼西边的太阳。
白粼心想不行,可如果强行去救,那她蛇妖的身份是要暴露了;转过来想,如果不救……
不救就不救吧,我想救,是你们不让救,这可就不赖我了。
此想法一出,白粼就心安理得的从树上爬走了。
“还好六爷爷在,要不然我哥连走了都要再被蛇咬一口!”胡保山排行老六,所以胡天磊叫他六爷爷。
“暨芊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枉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个黑心的蛇女,带蛇来咬我哥!”胡天磊朝暨芊芊大吼起来。
暨芊芊没料到白蟒会去咬胡天林,当时她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好在师傅眼疾手快,要不然她真就内疚懊恼死了。胡天磊怎么冲她发脾气,她都没话可说,就是打她骂她,她也乐意受着。
闹了这么一出,胡天磊的父母也出来了,两位长辈通情达理又待人温柔,刚失去儿子的他们反过来安慰暨芊芊,并呵斥小儿子。
“天磊你小子吼什么?”胡来财低声训斥,“芊芊对你哥也好,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那就什么混账话,你哥听见了得多伤心?”
胡天磊绷着脸不说话。
“天磊你回屋去。”胡妈泪眼婆娑的往屋里推胡天磊。
胡天磊恶狠狠的瞪了眼暨芊芊,转身回了屋。
暨芊芊哭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她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可就是忍不住,死咬着嘴唇,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滚,抽咽着张了几次口,却发不出声来。
“好孩子不哭,咱不哭。”胡来财安慰道。
“是啊,芊芊,”胡妈上前轻抚她的肩膀,并给她擦泪,“是天磊那熊小子说话难听,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们这样的反过来安慰自己,暨芊芊更难受了,感觉跟要喘不过来气似的,就那么堵噎在喉咙处。
“大娘……”她艰难的喊出这么一句,就泣不成声。
暨芊芊是被胡保山送回家的,哭了一路,回了家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变了人的白粼正搂着大黑教它如何修为,听到暨芊芊的哭声,扔下大黑就往屋里跑。
“师姐,谁欺负你了?”她听觉异常灵敏,能听出暨芊芊哭声里的委屈。
暨芊芊泪流满面的,不说话,只摇头。
白粼给她擦泪,心疼又生气:“肯定是那个叫胡天磊的对不对?”她撸胳膊卷袖子,“我就这就教训他去!”
暨芊芊拉住她:“师妹,他没有欺负我,是我心里难受,难受死了,天林哥没了,真的没了。”说完又哭。
白粼沉默了,无措的站在原地。
胡保山走过去,把手上的湿毛巾递给白粼:“你好好陪着你师姐。”
白粼接过湿毛巾,胡保山前脚走,她后脚就追了上去。
“师傅,那个大舅子哥如果真的死掉了,师姐是不是要伤心死了?”她问。
“什么死不死的?”胡保山的心情不好,口气透着不耐,“谁是大舅子哥?你这丫头整天冒冒失失,神神叨叨的!”
白粼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必须得确认胡天林对师姐有多重要。
“师傅,我是说胡天林死了,师姐怎么那么伤心?”
胡保山眉头一拧,显然带了点不悦:“你这丫头是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假不懂?说句不好听的,跟你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没了,你伤心不?”磕了磕烟袋,抽了口,一脸痛惜地说:“天林那孩子从小就招人喜欢,脾气好,学习好,心眼好,旁的人都瞧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只要他不嫌,只要一有空就来陪我聊天下棋,还有芊芊那丫头,八岁让我从孤儿院领回来,那脾气怪的,跟个小刺猬似的,我都弄不了她,就天林改变了她……”
白粼听胡保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也没记得多少,就记得胡天林对暨芊芊非常非常非常重要,这是最应该记得的。
想想也是,都是亲哥了,能不重要嘛。
重新回了屋,暨芊芊似乎是哭累了,侧身躺在凉席上发呆。
“师姐。”白粼趴在她面前,悄声地喊她。
暨芊芊眼神没什么光彩,沉默了一会儿,才涣散的视线看向白粼,哑着嗓子说:“师妹,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所接触的人里头,除了师傅之外,就只有天林哥对我好了,村里的孩子因为我跟蛇打交道,都不跟我玩,他们欺负我,给我起各种外号,只有天林哥,他保护我,安慰我,还夸我可爱,他怕蛇,但却不会因此疏远我……反正,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她又要哭了,哽咽道:“我情愿死的是我……”
“那怎么行?”白粼给她这话弄得一激灵,极力否决,“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要你死,连这种想法你都不要有!”
暨芊芊给她的反应弄得一愣,嘴唇微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的傻师妹,师姐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天林哥的命,可我也就只能想想了。”
“你想都不要想,听到没有?”白粼有些生气了,说完,别过头,气呼呼的不理暨芊芊。
真是气死蛇了。呸呸呸!是气哭蛇了。
暨芊芊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白粼的反应这么大,她自诩在白粼心里她没那么重要,毕竟,她们师姐妹才不过相处了几天而已。
盯着白粼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暨芊芊伸手戳戳她的肩膀,小声喊了句“师妹。”
白粼皱着脸,蹬了两下腿,她是真的很生气。
“真生气了?”暨芊芊支起脑袋凑过去。
“很生气,非常生气,生气的想哭,生气的……反正我生气了。”白粼不看她,也不转身。
不知怎的,像是有个神奇的开关,就那么一下,暨芊芊心中没那么难过了,甚至起了点恶作剧的小心思,见白粼就是不看她,便更加凑近照着那小巧可爱的耳朵吹了口气。
白粼怕痒,缩下脖子,猛地转头。
暨芊芊:“……??”嗯?嘴碰嘴??
白粼:“……??”哇,柔软的。
快速弹开,暨芊芊涨红了脸,难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嘴唇,酥麻酥麻的……
她一时间怔怔地,为什么会脸红耳热心跳加速?
白粼则躺在那乐成傻子,舔舔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师姐,我们俩刚刚亲//嘴了,这个我知道。”她笑嘻嘻的说。
暨芊芊眼睛瞪大:“什么亲//嘴?胡说八道什么?你,你……那、那就是个意外!”
白粼无辜看她,十分坦然,好像在说“就是亲//嘴”。
对上她的眼神,暨芊芊觉得脸更烫了,“那个,我去拿块雪糕。”她擦了把汗,跳下床快步出了卧室。
“师姐我们一起。”白粼起身,跳下床追了过去。
暨芊芊把冰箱打开,用冰箱门挡住自己通红的脸,随意拿了两块,塞给白粼一个,就关冰箱走人。
白粼吃着雪糕又追了过去,干脆又直接:“师姐你脸红什么?又躲着我干什么?我们不就亲个嘴了?”
暨芊芊差点给噎着,横她一眼:“那不叫……”她咬咬牙,“我脸红是热的,我干嘛要躲你,天热,我是找地方凉快!”
这么几句话说的特心虚,白粼吃着雪糕看着,暨芊芊的脸还是通红,像极了他们山里熟透的红苹果,漂亮极了,头一回,她还想亲//她的//嘴。
两人都没再说话,坐在院子里吃着雪糕,脚边趴着大黑。
难受了几天,这一刻,暨芊芊觉得特别平静,连热风都柔了,她悄悄看了看专注舔雪糕的白粼,嗯,被可爱到。
视线又转向发红的夕阳,周围的云被染上了红,暨芊芊掏出手机照了张照片,又将镜头转向白粼。
恰巧白粼转头,暨芊芊完美捕捉到一张人美夕阳美的照片。
“哇,这张照片绝了。”她说。
“我看看,”白粼凑过去,当看到照片里快要落下的太阳,倏地瞪圆了眼睛,“太阳要落山了!”顾不上欣赏照片,忙不迭的站起身就往外跑。
“哎,干嘛去?”暨芊芊一脸懵。
白粼跑到大门口又跑了回来,停在暨芊芊面前问:“师姐,你放心,大舅子死不了。”
“?”暨芊芊完全没明白白粼说的什么意思,就看着她又跑远了。
“师姐!”跑到家门外的白粼,站在墙外一个土丘上冲暨芊芊招手,“这是看在你亲我的份上。”
回来我还是要讨亲的!白粼这么想着就跑不见了踪影。
胡来财院子里的人群散了,哭声也没了,旁屋是几个本家长辈在商量怎么送胡天林,堂屋里只有胡天林安静的躺在坚硬的木床上。
化了蛇身的白粼从床底慢慢爬上胡天林的身上,她轻轻吐着信子,黑水水的圆眼睛看着那张没了丁点活气的脸。
哎哟,大舅子长得还怪好看。白粼回忆了下暨芊芊的脸,又回忆下自己化了人形长啥样,眯眼一笑,果然是一家人,都长得好看。
她在胡天林胸膛处盘了两圈,歪歪脑袋,视线看向被被子盖住的手,然后伸过脑袋咬开被子,看了看,再不咬可真就救不过来了。
啊呜!白粼照着胡天林的手咬了一口。
“蛇!白蛇!!”胡天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当看到那条白蟒又来咬,当场连喊带骂还不忘抄起旁边扫帚要打。
白粼没想跑,胡天林已经活了,她得让叫胡天磊的这小子跪下给她磕头谢罪!
一声轻微的咳嗽,让挥扫帚的胡天磊定住。
“天磊,你又瞎叫什么?”胡天林捂着心口,气若游丝的说。
胡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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