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洛辞宁安静的跟着前面带路的女人走上楼梯,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佣人,而像是保镖,因为她刚刚拍他肩膀的时候,洛辞宁看见了她的手。
拇指上的茧子不像是拿笔拿出来的,而且她过于的年轻且矫健,即使刻意放轻了脚步,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和她比起来,就连近乎一米七二的女管家都像是柔弱的羔羊。
而这样的人,在那个脾气很坏的小姐身边,大概还有很多。
洛辞宁垂眸想着,和他父亲偶尔透露出来的零星消息差不多,席家只有这么一个大小姐,而身为掌权者的席青也很紧张她的安危。
这栋房子里的摄像头和安保设施也超乎他的想象,更不要提轮班的保镖了。
所以他暂时什么都不能做。
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前提是这个脾气恶劣的大小姐不会要了他的命。
洛辞宁甚至都隐约做好她会以折磨他为乐的准备,像这样完全没有善恶意思、价值观也糟糕的一塌糊涂的大小姐,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他的地位,现在大概还没席以薇养大那只被娇惯的不像话的西施犬高。
洛辞宁见识过和席以薇情况差不多的二代,他们取乐的方式超乎想象的残忍,价值观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们或许还没有席以薇这么厉害又宠溺她的爸爸。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离开她身边。
落到徐侑手里更糟糕。
……
很快就到了,女人打开门,先他一步进去了。
洛辞宁安静的跟着后面,女人打开窗户,又转过身来,将钥匙递给他。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你最好记住小姐的时间表,不要打扰到小姐的作息,不然后果很严重。”
女人似乎不太想和这么个小孩子过多交流,非常的公式化。
而且虽然神情中并没有不耐烦,但是态度中却无疑呈现了这么一点:“没有小姐的允许,哪也不能去,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用房间里的电话拨管家的线。”
“另外,我建议你少出现在小姐面前。”又补充道。
洛辞宁接过钥匙,没说话。
女人低头看了看他,半挑起眉,又说:“你这样很好,希望你在小姐面前,也能当自己是个哑巴。”
洛辞宁不声不语的垂下眼睫。
他安静的沉默下来的时候,更像是小姑娘了。
女人走出门,又无故折返,洛辞宁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她。
“如果可以的话,尽早离开这里。”女人轻声说:“无论你的家人想通过你从小姐这里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洛辞宁不确定她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其他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敢有一句抱怨那个脾气恶劣的大小姐的话,面前的女人大概会想也不想的扭断他的脖子。
他们效忠的是那个坐下来脚都够不着地的小姑娘吗?
当然不是,他们信任的是席青。
而席青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是对的。
洛辞宁说:“我没有家人。”
他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过于的沙哑滞涩,而那双漆黑的眸子,也是死气沉沉的,毫无任何波动,这简直像是可以直接去演鬼片现场。
“如果你下次还是这样一张脸,先生可能会把你丢给席子瑜,而不是待在小姐身边逗她开心。”女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话,更没有半点儿询问的意思,“最好相信我,待在小姐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你的家人良心发现把你接回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辞宁沉默半秒,终于哑声回答她:“……我知道了。”
女人早就出去了。
洛辞宁定了定神,他攥住了手里的那把钥匙。
直到手掌心都嵌入了钥匙的痕迹,才松开手,将它放进兜里。
尽管席以薇发话说要让他睡在她隔壁的房间,但是显然,只要女管家没有发疯就不会这么做,他被安排在和席以薇同一个楼层的房间里,距离她很远。
但也比被丢到外面的小房间里要强得多。
席家养着很多孤儿,有的是被送进来的,也有些是父母因为席家的关系都不在了而被席子瑜接进来的。甚至还有些旁系的私生子和血缘过于偏远的孩子也混在里面。
他们甚至连进这栋房子的机会都没有。
洛辞宁比他们强一些,但也强不了多少,待在大小姐身边更加危险。
但至少,他是席青推给女儿的玩伴。
希望看在这点上,那个脾气糟糕的大小姐能无视他。
女管家给他准备的房间,甚至比他原来的还要好,洛辞宁不确定房间里有几项摆件的真假,但如果是真的,可真是价值不菲。
即使是对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意儿,席家都能做到这样,可见奢侈。
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不惜低声下气的讨好人,花了大力气打通关系将他送进来,就是希望他能讨那个了不起的大小姐的欢心。
即使她才那么一点点大,是个还属于幼年期的小狮子。
但因为她有一个了不起的爸爸,多的是人排着队想要讨好她。
如果席以薇再长大一些,送给她的礼物就不只是这些哄孩子玩的东西了。
洛辞宁眼神阴沉的注视着盯着一个点。
他的视线失去焦距,仿佛凭空看见了一个极其讨厌的人。
幸好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不然他的处境只怕会更加危险。
但那个男人死了也不全是好事,至少,如果他没死的话,那个叫徐侑的男人就不会这么毫无顾忌的能对他下手。
洛辞宁的视线在房间里游曵了一圈。
在哪儿或许都差不多,至少不会比他之前更加差劲了。
男孩选择性的蜷到沙发上,他已经很疲倦了,今天对他来说发生了太多事情,暂时还分不清是好还是坏,但总之,今天是平安度过去了。
他想着。
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侧在沙发上,尽管这样会使他第二天起来肌肉酸痛,但他能从其中汲取到短暂的安全感。
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困意几乎是瞬间席卷上来。
但他还睡不着。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毫无安全感可言。
睡眠对他来说过于的奢侈,而隐约的不安也加重了他的无法入眠。
在他保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入睡之前,原本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房子,因为迎接来了它的主人,而瞬间点燃了起来。
不能用喧闹来形容,因为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很安静的。
只能说,在席以薇回来后,整栋房子这才流畅的运转了起来,只为了她一个人。
洛辞宁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简直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
这样绷紧的神经也会进一步的消耗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精力。
对于他这个年龄层的小孩子来说,长期保持这样的状态,不要说心理健康,甚至可能提前生理上的猝死。
可让洛辞宁将悬着心放下去,也是一件无法办到的事情。
如果他能拿到什么武器就好了。
那怕只是一把小刀。
即使知道无济于事,但是握着它,最起码他能安心睡下去,而他现在很需要睡眠。
洛辞宁盯着那扇被关紧的门想了想。
他还是选择将保险打开来。
即使这会令他进一步的不安,但如果那个大小姐,突然有兴趣过来看他的话,那就会变成很糟糕的事情了,也许会令她发火。
洛辞宁一点也不了解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勉强的凭借着少到可怜的信息揣测着。
他希望她真的和女管家说的一样。
但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个小恶魔。
洛辞宁决定无论刚刚那个女人的劝告的出发点是恶意还是善意,他都打算乖乖听话,尽量少出现在那个小姑娘面前。
楼下的动静很快就停息下来了。
洛辞宁胡乱猜测着此时的情况,但困意又一次的席卷上来。
他没能挣扎几下,就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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