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五分,天界掌管天地,天帝之下,尚有四位神君,坐镇四域。
伏曦神君,居东域青玉山,乃四大神君之首。
无祈神君,居南域无浪海。
凤天神君,居西域梧桐山。
北帝神君,居北域北辰皇宫。
神君之下,又有数位上神。修为虽比不得神君,但在如今的仙界里,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数十万年前,持续万年的神魔大战结束后,仙界的神君上神就所剩无几了。几十万年过去,神君上神们相继应劫陨落,回归混沌鸿蒙,唯一活下来的神君只有坐镇东域的伏曦神君,和坐镇南域的无祈神君。
五万年前,神魔大战再次爆发期间,伏曦神君为了救自己的小徒弟,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远古留下来的神君,也就只剩下无祈神君一位了。
四大神君缺了一个,眼看东域成了无人镇守之地,幸好伏曦的大徒弟流光补了缺。
东域极东之地,晨曦时阳光最先照到的地方,有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名叫瑶曦山。
瑶曦山原本不叫瑶曦山,只是一座没有名字的荒山。
五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流光上神代师出征,斩杀魔龙,居功至伟,功德圆满,飞升神君。
天帝赐了一处极为难得的仙山福地,流光神君却拒绝了,自己选了东域的一座荒山建府。
取名,瑶曦山。
瑶曦山地处偏隅,方圆数万里都是大荒之地。流光用了万年的时间,才将荒山变成了如今的仙山。
仙府建成后,每过一万年,流光神君会设生辰宴。每到这一日,天上地下的神仙,除了天界帝后不便前来,几乎都会前往瑶曦山为流光神君庆贺生辰。
如今已是第五次,正是流光神君十三万岁的生辰。
早在数日前,瑶曦山就送了邀帖给所有仙家。
一大早,东域上空,众神仙们或是腾云驾雾,或是脚踏法器往东赶。道道七彩流光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光影,似无数七彩尾羽,煞是好看。
一个童子坐在仙云上,唇红齿白的,头顶用红色发带扎了两个丸子发髻,喜庆又机灵。他乖巧地坐在师父身边听流光神君的故事,一边好奇地看着四周。
随着瑶曦山越来越近,他看到不少跟他们同样方向的神仙。
童子不禁感慨:“师父,大家都很喜欢流光神君啊。”
他虽小,但也知道,天地太平已久,如今,天上地下的神仙们,早已不似远古时期的众神,焚膏继晷,勤修苦练,追寻无上大道。如今的神仙大多都喜欢守着自己的那片山头逍遥度日,偶尔提着美酒到邻居仙家串串门子,唠唠天上地下其他神仙的八卦,便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
就像与兜率宫隔了一片云海的月老,常常过来串门,找师父小酌几杯,叨叨哪个仙子红鸾心动,天后又追问他何时才给太子牵红线云云。
神仙们不喜设宴,也不喜参加其他神仙的宴会,除非特别亲近的,大多都是遣了仙鹤送去贺礼便是。
童子身边,仙风道骨白眉白发的灰袍老神仙听了他的话,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颇为复杂。
旁边正好飞来一个踩在星辰状飞行法器上的神仙,听到童子的话,哈哈大笑。
“小童子,若是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只怕是要笑了。想当初,流光神君可是天上地下最无趣,最不受待见的神仙了。就连你师父,每次见到他都头疼得不行。对吧,老君?”
童子的师父,太上老君,哼了一声:“彼此彼此。我顶多就是被他烦了些日子,比不得北极星君,连最宝贝的星神草都被人连根拔了。”
闻言,北极星君脸上一僵,似想起了什么让他肉疼的事,嘴角抽了抽,但很快,又释然。
当初流光抢遍天上地下所有神仙家里的仙草神药,连天后瑶池里长了数十万年的仙藕都被他挖去熬了汤。偏偏众神仙气归气,却打不过他。
相比之下,他的星神草虽然花了他不少心血,也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了。
流光也不白拿,拿走多珍贵的仙草,还以珍贵数倍不止的珍宝,让众神仙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往肚子里咽。
童子不知旧事,好奇问道:“师父,流光神君为什么要抢星神草啊?”
他跟着太上老君学炼丹,知道星神草是极为难得的神药,以星辰之力润养,存活困难。又因只有万年份以上的才有效用,极为难得,但服之却对神体仙根有奇效。
两个老神仙相视一眼,眼中同时泛起同情。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养活梧桐山那位上神。
当初天上地下所有神仙都极羡慕的一对仙侣,如今,只剩下惋惜。
瑶曦瑶曦,长瑶伏曦,可叹可惜。
太上老君说了长瑶的名字,童子惊喜道:“长瑶上神!月老爷爷说过,长瑶上神是天地间最好看的女神仙。”作为兜率宫的邻居,月老常过来串门,没少给他们讲些神仙们风花雪月的事儿,“可惜,我没见过。”
太上老君:“那位上神极少出门,这天上地下,也没多少神仙见过她。”见过的,无非就是数万年前天后设的蟠桃宴,以及参加神魔大战的神仙们了。
童子好奇:“师父,长瑶上神真的很好看吗?”
好看?一把年纪的太上老君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北极星君哈哈大笑,问童子:“你可知道天后养的那只彩雀?”
童子点头:“知道,甚是臭美,最喜欢跟人比美。遇到好看的人,就展开七彩羽毛,昂首挺胸走来走去,生怕别人看不到。”
北极星君点头:“当初,天后设宴,流光神君带着长瑶上神去天界赴宴。彩雀见到她之后,整整三百年没再开屏。”数万年前瑶池边那一瞥而过的风姿,那样的容颜,被称之为天地间第一颜色,一点不为过。
童子惊呼神往:“哇,长瑶上神一定很美。”
北极星君好笑:“老君,这是你的徒弟?”
“新收的徒儿,甚是顽皮,带他来见见世面。”太上老君垂眸对身边的童子道,“还不过来给北极星君见礼。”
童子乖巧握着拳头作揖:“见过北极星君。”
北极星君笑道:“乖,你师父疼你,流光神君的生辰宴可是个好去处。”
见童子不解,北极星君神秘一笑:“流光神君的生辰宴上,可是又不少好东西。”
说话间,瑶曦山已入了眼帘。
眼前峰峦叠嶂,时辰尚早,阳光并不刺目,透过氤氲的仙气,只剩下柔和的一层,洒在瑶曦山上,像是给娇美的仙子披上云霞做的金色仙衣,美得不可思议。
如此美好的阳光,瑶曦二字,再合适不过。
山上并非绿树成荫,缭绕仙雾之下,隐隐可见金红一片。仔细一看,竟是满山梧桐。经仙气润养,梧桐长势极好,叶子层层叠叠,似金色的皇冠,又似团团火焰,风吹来,树叶轻动,又是调皮的手掌,拍啊拍的,拍奏出飒飒的音符。
山顶之上,梧桐掩映中,立着一座水晶宫殿,阳光之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正是流光神君的仙府所在。
水晶宫上,云层之中,有五彩的霞光照下。霞光里,隐约有仙子朦胧的倩影在偏偏起舞,风姿绰约,缥缈迷离。离得近了,渐渐有舒心悦耳的仙乐传来。
童子听着熟悉的仙乐,猜到这番神迹应该是天界为流光神君送上的贺礼。
只是,他看着绚丽的霞光,听着仙乐,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歪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少了仙鹤。
仙鹤意喻祥瑞,仙鹤齐舞祝寿,是神仙寿宴上必不可少的风景。
童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君叹息:“你仔细看看,瑶曦山上,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童子仔细打量山上,才发现山上安静得很,不仅没有仙鹤,连一只飞禽都没有。
童子更奇怪:“师父,山上为什么没有鸟?”
这次,老君没有回答。
天上地下的神仙们都知道,五万年前神魔大战之后,流光神君与凤凰一族断了往来。凤凰乃百鸟之王,流光择了瑶曦山建府,山上的鸟雀们都挪了窝。
只是这背后道人痛处之事,还是不做为好。
祥云落在伏曦山脚。
山门处,站了一个剑眉星眸的黑衣上仙,正领着一群白衣仙童迎接众仙。一身暗纹墨衣显得气势不凡,眉宇间透着些许淡然,与脸上噙着的温和笑意几分违和。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引得来贺寿的仙子们频频偷瞧。
看到他们三人,黑衣上仙走过来,双手交握胸前,微微低头,恭敬有礼道:“老君,北极星君,欢迎来参加我家神君的寿宴。”
太上老君和北极星君笑道:“离彦上仙,万年不见,可好?”
离彦笑容不变,宠辱不惊:“多谢二位挂念,离彦一切都好。”
一旁的童子连忙上前作揖行礼:“见过离彦上仙。”
离彦侧身避过:“小仙童不必如此,离彦不过是瑶曦山的管家,当不得如此大礼。”
童子惊讶,这位看起来好厉害的上仙竟然只是管家?!
离彦不是没看到他的惊讶,几万年来这样的眼光他看得多了,早已习惯,并未在意。
“宴会即将开始,三位贵客里面请。离彦还要迎接其他客人,就不送三人进去了,还请见谅。”离彦说完,唤过一个仙童领三人上山。
太上老君和北极星君将贺礼交给离彦,正要上山,童子偶然低头,发现腰间的灵兽袋子空了。他啊了一声:“师父,小鼠又不见了。”他连忙看向四周,不见自家灵兽的踪影,焦急不已。
太上老君道:“你这仙鼠灵兽,极爱凑热闹,又不知跑到哪里同灵兽们玩闹去了。且随它去吧,待宴会结束,再去寻不迟。”
他牵着童子的手,跟着仙童朝山上走去。
走出几步,回过头来,离彦已经侧转过头,望着天空的方向,似在等着什么人。
老君心中叹息,谁能想到,当初多么惊才绝艳,不可一世的离彦上仙,竟以管家身份,甘居于此,一呆便是五万年。
那场神魔大战,到底是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离彦等在山门处,直到所有神仙都到了,仍不见那人出现,眼中失落。
他回头看着山上水晶宫的方向,五万年了,那人还是没有来,他只怕又要暗自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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