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鸿寿辰这天, 池郁到底还是来了。
慕家看重脸面,请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世家之流, 诧然看到这么一个衣衫陈旧, 散漫出格的少年郎出现在慕府, 诸人不禁纷纷侧目。
但是,这一切在看到跟随而来的莫家大管事后, 一切又变得理所当然了。
“早闻莫小世子今年在苍龙入学,莫非便是这位?”
诸人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池郁身上,神情殷切。
说来莫家乃帝族一脉,即便是旁支,地位也远非连城里的中小世家可比。
而池郁一来就旁若无人地进了主位, 腿搭着膝, 斜靠着椅,身后还跟着身材圆墩的小跟班,难怪旁人认错。
管事嘴角抽了抽, 想起自家小主脾性, 连忙揽下招呼应对的活。
周围清净下来,莫书杰压低的兴奋感顿升:“池郁, 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抢人还是砸场子, 这个我最在行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池郁乜了他一眼, 眼神在厅里兜了一圈,没见着女孩儿的身影,眸底不禁染上几丝燥意。
而后堂这边, 魏兰芳含笑将最后一名锦衣妇人迎入偏厅,听闻那个煞星竟不请自来,还公然坐进了主位,霎时变了颜色。
她侧目看了厅里雍容而坐的蒋文英一眼,心神一动,连忙整理神情告罪一声,缓步迈向后堂。
出了偏厅,魏兰芳直往后厨而走,直至看到女孩儿娉婷的身影,才缓缓止步,柔声叫住她。
慕凌闻声回头,见着人,忙放下手中的清点书册,“大伯母。”
“哎,都清点好了吧。”
魏兰芳笑容和蔼,不等她应答,便自顾自将点心盘塞到她手里,“先不忙这些,后面客人多着呢,你先帮忙把这份点心送去后堂,伯母去前厅看看。”
说完,魏兰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缓步离开。
慕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蹙起眉。
往常魏兰芳以年纪小为由,鲜少让她出去见客,故而这些招待女眷一事,大都由她们母女负责,今日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性子……
慕凌暗下提了几分警惕心,转手把点心盘交给侍者,抬脚往后堂走去。
只是刚临近偏厅,里面便传来了妇人们压低的讨论声。
“听说慕家二房的姑娘也进了苍龙,还出落得越发水灵。”
“这慕家一门双骄,也算有望了。”
“水灵又有何用。”
厅里忽然传出一道冷笑声,“这女子在世,自然是要恭顺温良的好,似那等只会哗众取宠,卖弄皮相的,除了败坏门楣,还能做什么。”
来人冷声说着,看到慕凌身影出现在厅门前,顺势厉目望了过来。
“慕姑娘,你说呢?”
“……”
灼灼目光里,女孩儿缓步迈入厅内,平静行了一礼。
“夫人说得对,不过凌儿认为,无论男女,皆应内外兼修,言必有行,若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与哗众取宠之辈,亦无差异。”
话音落下,偏厅内霎时一静。
诸人神色各异地对视了一眼,纷纷选择了沉默。
蒋文英更是气得扣紧了茶杯,差点控制不住要摔在对方脸上。
她这是什么意思!
拐弯抹角骂她傅家背信弃义,没履行婚约?
就她这样的没落孤女也敢拿来跟宸儿相比,简直是痴心妄想!
蒋文英心神震怒,眼看着对方仿佛没事人一样温言送上点心,心底的厌恶霎时徒增。
底下陪坐的妇人们看到她难得被堵,心底不禁闪过一抹快意。
傅家这些年跟暴发户一般坐高了位置,态度也一夕之间跋扈起来,还仗着家势肆意对连城世家女子们挑挑拣拣,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打量着她们不知道,傅家暗地里还拖着一门婚约的事呢。
再说看这慕二姑娘不卑不亢的清丽模样,也不像传言中那副怯弱胆小、上不了台的样子嘛,这传言真实度,倒是大有蹊跷。
诸人暗自计较着,某些家中有儿的还暗下多打量了两眼,顺势多问了几句。
慕凌落落大方地应着,直至宴席开始,诸人都起了身,才在傅家侍者的唤声中回过头。
“夫人,可还有事?”
“……”
蒋文英看着她这张细嫩的精致小脸,心底冷哼。
果然长得狐媚子样,怪不得宸儿为此变了心性,竟不顾身份与人争斗,还落了一身伤。
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上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慕姑娘,咱们傅家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有些事,不需要我特意明说了吧。”
“不知夫人指的是什么,还请示下。”
慕凌淡然回望,面上没什么表情。
蒋文英不禁冷笑:“那好,我可就明说了,咱们宸儿志向高远,心不在儿女情长,还请慕姑娘有点自知之明,别再缠着我儿左右,误他前程。”
“缠着?”
慕凌眼底划过一抹讽意,淡然笑笑。
“那夫人怕是要失望了,在没有解除婚约之前,我是不会退让的。”
“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廉耻……”
蒋文英霎时怒睁起眼,正当她以为眼前这小辈会趁机逼问亲事,准备厉声喝斥她时,对方忽然冷然开口。
“我就是知廉耻,才会当面跟您说这些话。”
慕凌直视着她,语气冷硬。
“这门亲事,您不想继续,我也不想继续——既然今日双方都在,那麻烦把退亲一事给办了吧。”
“退亲?”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蒋文英陡然拍下茶盏,眉眼怒挑着,尾指都气得直发颤。
想她傅家荣耀满门,多少女郎想嫁过来她都看不上眼。
这贱狐子居然要跟她退亲!
简直不知所谓!要退,也是由她傅家退,哪有女方退亲的道理!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一般,女孩儿剔透的眸直直望了过来。
“莫非夫人不想退?这可难办了,既要我别纠缠他,又不让我退亲,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夫人,您说呢?”
“嗬,你可当真想清楚了?!”
蒋文英紧扣着茶盏,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说到底,这门亲事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若不是宸儿他爹不着调,她宸儿早就跟帝族贵女定下了。
原本想着为了宸儿的前程,暂且给慕家几日脸面,既然这贱狐子给脸不要脸,那就休怪她无义了!
她怒然思忖着,下首,慕凌亦坚定如磐。
“再清楚不过。”
“好!你可别后悔!”
蒋文英怒极反笑,狠狠矃了她两眼,转身拂袖而去。
数息后,侍者忐忑地跑回前厅,本想抓紧时间禀报下,但看到魏兰芳正与宾客相谈甚欢,一时又顿住了脚步。
等魏兰芳安顿好宾客转回廊下,慕凌已经自后堂出来,规矩地行了礼:“大伯母。”
魏兰芳应了声,见她神情寡淡,心底了然一笑,面上还在关切问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傅夫人她们说了你什么?”
说着,不等她回答,魏兰芳已经苦口婆心地安慰起来。
“伯母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可如今形势逼人,傅夫人若是说了些不好听的,你可别往心里去,世上的好人家还有的是,咱们不必指着这一家。”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劝她别再起嫁入傅家的心思。
慕凌眼底划过一抹讽意,淡淡摇头:“伯母,我不委屈,反正我对傅宸也无意。”
“你能想开就好。”
魏兰芳听到这回答,心神顿松。
熟料这份好心情只短暂地维持到慕凌开口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
“我已经跟傅夫人说了,既然傅家无意继续,咱们慕家便退了这门亲。”
“说了就……什么?!”
魏兰芳听到这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头脑顿时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女儿好不容易说服傅宸松动心思答应求娶,现在慕凌居然跟她说要退亲?!
“对,伯母方才不是也劝过我了么,我想开了,反正好人家还有的是,何必看别人脸色呢,伯母你说对吧。”
慕凌淡淡看着她,嘴角挂着释然的笑。
魏兰芳对上她清澈坦然的眼,心底的火蓦然飙升:“退亲?!你怎么敢!”
魏兰芳颤着手动了动,手掌在即将举起来的那一刻,看到附近有宾客好奇望来,又不得不咬着牙收回去。
最终只得气怒勃然地瞪了慕凌一眼,恶狠狠质问。
“傅夫人呢!她现在在哪,我要亲自见她!”
侍者见终于能插上话,连忙躬身:“回夫人,刚才傅夫人铁青着脸,怒冲冲往正门去了。”
“没用的东西,刚才怎么不早告诉我!”
魏兰芳终于找到发怒的泄口,狠狠抽了侍者一巴掌,转头走了两步,又强忍着怒意转过头来。
“慕凌,这事你实在太冲动了,女子但凡退亲,稍有不慎便会惹人非议,你现在……反正接下来我会处理,以后这事你不许再擅自胡来!”
说罢,不等慕凌回话,魏兰芳便急匆匆往正门而去。
正赶上傅家车辇刚架出来,魏兰芳连忙急急迎过去,趁着蒋文英没上车辇之前拦住她。
“傅夫人且慢!这事实在是我慕家失礼了,方才我真的不知道……”
“哼,贵府不必如此,我傅家可受不起。”
蒋文英冷冷甩开她的手,毫不掩饰心底的愠怒厌恶。
但到底顾忌着儿子的大事,看到魏兰芳连连赔罪的低姿态,她冷哼一声,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而正厅里,慕莲儿听着侍者的回禀声,神色也由一开始的嘲讽快意,骤然化作漫天怨怒。
“慕凌!她怎么敢!”
她惊怒低喝着,掐着指尖的手绷得乱颤,直至听到傅夫人含怒离开,才强压下恨意,转身急急跑了出去。
此时傅家车辇早已远走,魏兰芳神情不定地回过头,还没走两步便被扯住手臂。
“娘,傅夫人呢,您不会真让她退亲了吧!那女儿怎么办!”
慕莲儿惊慌追问着,想到这期间种种有可能,一颗心顿时跌落到谷底,恨意陡然攀升。
魏兰芳刚应承傅家让出去一块大利,见她这样,连忙压着烦闷安慰:“没退,娘不会让你吃亏的,安心吧。”
“真的么,娘您没骗我?”
慕莲儿急急抬头,见她再三确认,才红着眼安下神来,转而愤恨地瞪向府里:“都怪那个贱人!娘,你不是说要整治她,怎么还让她出来啊!”
“别急,娘自有安排。”
魏兰芳温柔地抚了抚她的手,转头望着慕府偏角处,眼尾利芒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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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院,两人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各自回了原位。
慕凌一看二人神色便知这次退亲肯定成不了,心底也不意外。
慕家有心维持,傅家又想趁此拿好处,若没个正经的理由,肯定堵不了旁人的嘴。
没事,她有的是耐心,左右能打击下傅家盛气凌人的气焰,也算小小出口恶气了。
慕凌凝神思索着,眼神一转,在看到斜对面挨着椅背恣肆望来的某道身影后,蓦然顿住。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应,那人清隽的脸上忽地漾满了笑意,搭着椅背的臂一收,端起酒杯就朝这边直直走来。
“哎哎,等等我。”
莫书杰讶然一扫,连忙跟着端酒杯过来。
此时宴席已经开始了小半会,诸人大都静坐着举杯谈乐,诧然看到这么个桀骜出格的人往主位走,不禁纷纷侧目。
有些鲜少出门的贵女则悄然盯着池郁清隽的脸,暗下红着脸问慕莲儿:“这是哪位世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呀?”
另一人也诧然仰首:“他后面跟着的是莫小少爷吧,估计来头不低呢,难道是来体验平民生活的?”
“……”
慕莲儿看到这人恨得咬牙,但碍于贵女在旁,不好发作,只好压着厌恶轻嗤。
“他本来就是平民,不知道怎么巴结上莫家,跟进来的而已。”
“啊?平民啊……可惜这张脸了。”
贵女们惋惜地望了两眼,只得打消心底的念头。
这边池郁已经走到慕凌跟前,在她略显紧张的神情里,蓦然转身。
“慕家主……”
“——”
慕鸿面色一僵,察觉诸人纷纷望来,只得压着不耐起身。
但是为时已晚。
少年已经从容举着杯,神情散漫地望向他。
“欠我的元石什么时候还?”
“……”
厅中骤然一静。
慕鸿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异样眼神,面色霎时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莫书杰见状连忙上前笑着打圆场:“慕家主别介意,他开玩笑呢,来来来,祝您福如东海,松柏长青。”
其余人亦纷纷附和,相继跟着举杯相贺。
慕鸿这才缓了脸色,沉声开口:“小友说笑了,能来参加宴席,慕某欢迎之至,请落座吧。”
池郁闻言轻嗤,但触及女孩儿不赞同的眼神,他抬手晃了晃杯,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就近拉开椅,大刺刺坐了下来。
莫书杰跟着落座,笑嘻嘻地看向慕凌:“慕凌你都不知道,池郁今天在这守了大半天,都是在找亻……”
“吃你的菜!”
池郁淡淡乜了他一眼。
莫书杰见状只得耸耸肩,老实端起杯。
经刚才那么一通亮眼,诸人大都摸清了他们的底细,都在低声议论着。
苍龙帝国男女大防并不算严重,但对未出阁的普通女子,多少还有一些限制。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忌着这个,池郁这次难得的安份,全程安静地挨着椅背靠坐着,一直没怎么说话。
只是那不时投落过来的视线,仍然灼-热得让人难以忽视。
慕凌暗下咬牙,碍于旁人在,只得垂下头,极力忽略这道目光。
远处,青年半醉地直直瞄着她柔美的侧颜,仰首喝下杯中酒,眼角诡异地露出几丝兴奋。
旁边的年轻男子顺势给他满上,脸上堆笑:“柳少,今晚想好要去哪里快活了么,带我等一程呗。”
“滚滚滚,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跟佳人相比,小爷今晚……”
青年醉醺醺地伸出手指胡乱点了点,眼神晃晃悠悠,最终落到了慕凌身上。
池郁像是有所察觉般,忽地沉下脸,眸眼凌厉地望了过来。
莫书杰跟着回头,看到几人模样,又侧头跟他低语:“那是青云学院的人,就那个醉鬼,好像是院长亲子来着。”
池郁冷哼一声,没说话。
转头看到慕凌忽然蹙起眉,他眸眼微眯,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
天色渐暗,宴席渐到尾声。
莫书杰跟着池郁出了门,两眼看着他手里上下抛着的元石袋,暗下竖起大拇指。
“慕家还真欠你元石啊,真有你的。”
池郁没应声,只冷声笑笑,随意选了间茶栈,靠着窗落座。
莫书杰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的慕府大门望了望,讶然:“咱们都吃饱了,还在这干嘛?”
“等着。”
“……”
慕府,慕凌帮着送完最后一批宾客,抬脚往回走。
魏兰芳走过来,神情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慕凌,你今天帮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是,大伯母。”
慕凌温声应下,看着她抬脚离开,转身往自个院落方向走。
夜色渐浓,回廊里沉寂昏暗,灯影绰绰。
慕凌默然走过青石阶,两眼望着前方黑寂的夜色,忽然开口。
“绿衣,你跟我多久了?”
绿衣恍然回神,忙垂下头:“奴婢自入府便跟在小姐左右,如今已经十一年了。”
“是啊,都十一年了,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跟我一样年纪。”
慕凌侧过头,眸光透过昏暗直落到她恭顺的脸上,忽地扯起嘴角,“这些年,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绿衣闻言心神一颤,莫名升起些许不安。
莫非小姐她知道了什么,可是……
她暗下攥了攥衣角,神色越发恭顺:“小姐平日对奴婢多有体恤,从不舍得让奴婢干重活,自然是极好的,奴婢,奴婢也一直记在心里。”
“是吗。”
慕凌淡淡瞥了她一眼,笑意浅薄,“我这些日子在学府顾不上你,本想另外安排,既然你也觉得好,那就行。”
她浅声说完,便继续行走在昏暗里,不再多言。
绿衣诚惶诚恐地跟了一路,两眼望着她清冷单薄的背影,一时有些没底。
直至临近院落,她攥了攥袖口,忙低声提醒:“小姐,咱们到了。”
“嗯。”
慕凌淡淡应了声,缓缓踏上台阶。
眼看她即将进入里院,绿衣心神剧烈跳动两下,忍不住出声:“小姐……”
看着慕凌顿住脚步,回头望来,她哑然停顿两息,最终垂下了头。
“小姐可要沐浴,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
“不必,待会我自会叫你。”
“是……”
绿衣紧咬着下唇,眼睁睁看着她穿过里院,直近房门,不禁攥紧了手心。
而慕凌在她的注目里抬首向前,缓缓推开房门。
下一刻,她嗅着空气里微不可察的药味,蓦然屏住呼吸。
像是连锁反应般,房门亦在她踏入的那一刻轰然关闭,而狭窄的空间里,久坐于床头的半醉青年,豁然亮起眼,跌跌撞撞朝她抱了过来。
“美人,你终于来了!”
“滚!”
慕凌抬脚往他心口狠狠一踹,反手拉门,却发现房门已经被人自外锁住,纹丝不动。
慕凌怒极反笑:“绿衣,我劝你现在开门,不然你知道后果!”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方才无意吸入的那一丝药气在发挥作用,令得她浑身酸软,元力全消。
而青年相对比之下精神得多,满脸红光,锲而不舍扑过来的眼神里都透着不正常的猩红。
外头,则死一般的宁静。
慕凌眼眸一寒,单手制住疯狂扑来的登徒子,神识不断往外铺散。
半晌,她收回神识,冷声一笑。
慕莲儿真是不消停,刚吃的教训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等不及要送上门。
不过,这么下作的手段,也就这家子能做得出来了……
“小美人,你还在等什么,快来给爷抱一个!”
青年见她沉着脸站在那里,忙不迭捂着被踹疼的心口,醉醺醺地扑过来,嘴里犹在傲然念叨着:“小爷我可是柳,柳家长子,只要你跟我了,保管你……”
他半醉不醒地说着,两眼恍惚看到慕凌拿出颗什么东西塞进嘴里,顿时又笑了。
“没用,这秘药可是爷我特地找人弄的,你解,解不开。”
“是么……”
慕凌展动了下迅速恢复的元力,缓缓抽出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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