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入通道深处没多久, 后方便蓦然传来一阵轰隆倒塌声。
石壁震动,烟尘弥漫, 池郁却半刻也未曾停歇。
等穿过尘雾行至通道尽头处, 池郁看着眼前汹涌喷-发的岩浆池, 蓦然绷紧了眸!
前方,岩浆翻涌, 热气灼得虚空扭曲一片。
临近岩浆池边的赤红地面也干涸得绷开了大片裂缝,随时将崩塌跌落。
而被赤红石块遮挡的裂缝下方,女孩儿单手抓着深入石壁的骨刀柄,被脚底岩浆灼得通红的单薄身躯就这么危险垂挂着,神色近乎昏迷。
“凌!”
池郁攥紧拳心, 蓦然赤红了眼。
此时裂开的地面已经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
而周围无处不在的极致热度也在灼烧着他的血脉,一丝丝黑气控制不住地钻出了体表,被热气灼得滚烫蒸发, 在肌肤外留下道道灼痕。
池郁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意般, 兀自凝聚着元力,凌空迈向热焰升腾的熔岩池底。
他疾速飞驰着, 直至临近那抹单薄身影才滞住身形, 小心翼翼地靠近。
可离她越近, 附近升腾的热焰温度便越发灼热, 等贴近三尺外,虚空间游荡的火元气瞬时透过灼痕钻进他血脉里,肆无忌惮地破坏着里面的血肉。
池郁紧咬着下颚, 咬牙又靠近了一步。
跟前,女孩儿攥着刀柄痛苦地晃了晃,身形摇摇欲坠。
池郁心神一慌,下意识伸出臂膀。
“凌,别松手!”
他低声诱-哄着,忍着双手被灼穿的痛意抓向慕凌衣袖。
就在他即将碰到对方的一刹那,底下猛然蹿出数道火龙,瞬息将那道纤细身影淹没其中!
“凌!!”
池郁目眦欲裂,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热浪震入边缘坚硬的石壁底。
而岩浆池内,翻滚的岩浆像是受到召唤般,蓦然喷-涌出道道热焰,刹那间汇成一片火海。
恍惚中,虚空隐隐传来一声熟悉的痛哼声。
池郁赤红着眼矃向火池中央,蓦然飞身冲去。
只是下一刻,一股热浪骤然把他卷回了火池边,沉寂里,火海间亦随之响起一道满含痛苦的低喃声。
“别靠近我……”
话落,池中热焰再次攀升。
虚空游离的火元气霎时像是找到了出口,骤然纷涌而来,接连没入火影里。
池郁胸腔一震,豁然散出神识,冒着被灼穿的痛意直透入烈焰中心。
在看到火海里那道神光潆绕着的曼妙身影后,他面色一顿,眸底的恐慌沉戾霎时被一股莫名情绪替代。
仿佛瞬息之间,又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烈焰终于逐渐收敛。
熔岩池上方,少女双眸紧闭,纤细莹白的手臂微张着,神圣而痛苦地承受着火光的洗礼。
而那些足以灼穿神识的烈焰之力,此刻已经全数化作养分,正源源不断地顺着她被烧灼过而露出的细嫩肌肤往里汇聚。
池郁站在火池边缘,绷着背一瞬不瞬地凝神看着。
看着她似神明般沐浴在漫天光华里,似痛苦似解脱般轻启着红唇。
看着她犹带着稚嫩的脸庞被眉心显现的那抹烈焰红印衬得越发明艳。
眸光几乎像是被磁石吸住一般,紧紧盯着光影里那抹窈窕纤细的身影,深刻得像要把这画面刻进识海里。
火光渐消,女孩儿身形徐徐往下落。
池郁飞身而起,小心翼翼地将人拥进怀。
他垂首,亲近而又急切地摩-挲着她的脖颈,直至清晰感受到绵软滚烫的热度,那些仓惶升起的惊慌痛意才恍然被失而复得的晦涩填满。
“凌凌……”
池郁低喃一声,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而又庆幸的喟叹。
怀里,女孩儿仍在无意识地蹙着眉,被体内热意灼烧得热汗淋漓。
池郁抬起头,长指温柔地在她凝脂一般滚烫惑-人的肌肤间划过,最终在那抹嫣粉红唇边顿了下。
“凌凌,你热么?”
池郁自顾自问着,见怀里人儿正无意识地痛哼,手势一顿,下意识托住她后颈。
下一息,他掌间力道一收,蓦然低垂下头,深深咬住那抹嫣红唇瓣。
克制而发哑的低沉嗓音豁然在她耳边响起——
“既然热,我帮你……”
……
“我帮你。”
“凌凌。”
炎热的世界里,慕凌无意识地挣扎着。
恍惚中似乎有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呢喃,反复念的都是她的名字。
温润冰凉的元气流诧然灌入被灼得滚烫难抵的血脉里,缓慢疏解着被火意灼烧而产生的痛意。
慕凌心神一松,下意识汲-住那抹冰凉,本能地攫取着。
似是被她这无意识的举动影响,托着她后脑的力道蓦然加重,攻势变得强势而霸道起来。
慕凌意识泛起一股恼意,奈何识海痛意昏沉,她挣扎几息,终究耐不住痛意,渐渐失去感知。
等恢复神智,灼-热-逼人的熔岩池已经消失不见。
慕凌豁然睁眼,察觉自个正躺在一处陌生房间里,下意识警惕地运起元力。
这一运气,压低的血脉痛意骤然复来,痛得她眉心直蹙。
侍者本正守在外头,听闻里面有动静,连忙快步进来阻止。
“师姐别动,宗师刚给你服了药剂,现在万万不可运气。”
“……”
慕凌讶然抬首,见是地火房那名侍者,不知为何隐隐感觉有些失落。
但想到侍者话语里,分明是师尊照看了她,慕凌心神一喜,忙压着痛意坐起身。
“是师尊救了我?那她……”
“对啊,那天宗师看到池师兄抱你回来,面色那叫一个吓人!”
侍者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说话声还刻意压低了声,生怕被别人听到。
慕凌却敏锐地注意到了某个词,蓦然僵住身:“抱我回来?”
“是呀,话说池师兄入府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人这么亲近。”
侍者惊叹地说着,见她面色不好,连忙浅声安慰。
“师姐别担心,池师兄虽然受了些伤,但看起来似乎不是很严重,而且那里那么危险,听说不少人也是昏迷着被带回来的,不过伤没师姐这么重就是了。”
“是么。”
慕凌咬牙压下那天虚幻又真实的疑惑感,轻声道谢。
“谢什么,对了,你换下的衣衫看着是不能用了,我就放在这。”
侍者随手在桌边叠着的衣衫上拍了拍,大略讲了下先前听来的消息。
事实上,自那天探查队归来之后,学府上下便接连震动了好几天。
这些年有结界挡着,魔渊百里之内一直显少有二阶以上的魔物出没。
诧然听闻这次居然有六七阶魔物出现在中部,连训导师也费了些时间才解决对方,险险救回学员们,众人不禁骇然心惊。
还好帝国及时出动数拨高手,听闻现在局势已经被控制住,除了些许高阶魔物,大部分皆已经伏诛。
而当日带伤归来的精英学员,自然也受到了帝国嘉奖,一时名声大噪。
慕凌沉静坐在床边,听闻陈月等人回府后大受赞扬,手心不自觉攥起。
那天被迫进入通道深处,她本有意识地选择了与陈月相反的通道直入,没想到在临至熔岩池附近时,却被附近莫名击出的力道震得直跌入池底,险些丧命。
而那时通道附近只有陈月与另外两名三阶弟子在内,能在她的感知范围内隐匿身形偷袭的,除了陈月,别无他人。
慕凌绷紧手心,默然感受了□□内大涨的元力,豁然开口。
“那师尊可有说些什么?”
“宗师只传令说让你醒了之后去地火房找她,其它倒没说什么。”
侍者暗下望了她眉心明艳的印记一眼,想想压低声又加了一句。
“其实除了这次药剂,之前地火房分下来的养神丹也是自师姐入阁之后,宗师特地发下来的,不然我们普通侍者哪有资格领这些丹丸。”
“——”
慕凌心神一震,眼底蓦然泛过一抹涩意。
是啊,从前师尊就是这样,看着生疏冷淡,其实待人再好不过了。
转念心神,侍者已经起身收拾药碗,轻声关上房门。
慕凌怔愣片刻,想到那天后学府已经另外派宗师前往魔渊接手此事,便放下心神,随意捡起桌边叠立的学员服。
下一息,她看着被火焰灼穿出数道破洞的衣衫,蓦然红了脸。
等行至地火房二层时,慕凌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循例躬身行了礼。
“师尊。”
“……”
程素真转过身,淡淡扫了她一眼,“此去有何收获?”
慕凌闻言忙将先前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还犹豫地道出疑惑。
“其实弟子也不知那时为何体内会蕴出元火,突然进晋了阶,当时弟子只是循着本能吸收火元气,再醒来就已经在这边了。”
话落,慕凌在沉寂中忐忑地止了声,直至手腕忽然被师尊扣起,方犹豫着抬起眼。
跟前,程素真默然探查着她体内的血脉流向,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祖上可有术法师?”
慕凌闻言心神一跳,下意识想到慕莲儿一直查而不得的传承之秘。
她顿了顿,如实开口
“外祖姜族祖上曾出过炼药师。”
程素真略一颔首,缓缓收回手势。
“这就对了,千年前姜族确曾出过先天元火血脉,原本你六脉断绝,非药石可医,如今体内有元火,更需多加磨炼经脉承受力。”
她沉声说着,被黑斑覆盖的脸庞蓦然转了过来。
“既已晋入四阶,那今日起,这层炼药炉便由你来看守——记住,只许运转自身元火,不可动用地火之力。”
“是。”
慕凌连忙恭声应下。
出了三元阁,慕凌脚步轻快地走在小道上。
想到师尊亲自给她炼了药剂,疑惑多年的传承之秘也在自个身上而解,她嘴角一扬,被元力牵扯的痛意都轻了几分。
夜色里,某道身影跟在后方默默前行,见她神色难得的轻松,不由失笑。
“这么高兴?”
“……”
慕凌顿住身形。
身后,池郁松懒着脸直迈至她跟前。
见她往后退,池郁眼神一黯,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凝了过来。
“老子千里迢迢抱你回来,就一点也不想我?”
“——”
慕凌指尖一动,想到那天恍惚感觉到的触觉以及那件破洞衫,瞬时恼了脸。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答应了我什么,结果呢!”
池郁挑了挑眉,眼底的黯意霎时被莫名情绪取代。
他低头,单手按着她肩,戏谑而又无辜地凝着她。
“我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你!”
慕凌暗下咬牙。
总不能问他为什么要亲她,有没有看到那些吧。
万一是错觉……
想到这里,慕凌面色一红,忙瞥开眼。
“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的手,这是被烧伤了?”
说完,慕凌看着他清隽脸庞间显眼的焦黑灼痕,蓦然蹙起眉。
池郁闻言一怔,指腹摩-挲了下食指那抹碍眼的痕迹,淡淡笑了笑。
“还不是抱你抱的。”
他低声说着,黑眸一抬,满含深意地凝住她的眼。
“要不你亲一下,也许马上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池郁:听说亲亲抱抱有奇效。
慕凌:……你奏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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