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话, 慕凌也没管他答没答应，径直往膳食堂走。
时值正午, 膳食堂走道内外嘈杂一片, 到处都是人影。
江童找好位置, 看到慕凌出现在正堂门前，忙冲她招手：“慕凌, 这里！”
说着，江童连忙拉开旁边座椅，等她落了座，又克制不住地兴奋着眼挨过来。
“你可终于舍得出来了，自从去了炼药阁, 我们都好久没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了。”
慕凌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晚上不是天天见么。”
“那怎么一样，你晚上修炼得那么入神，我哪敢打扰。”
江童眯着眼感慨两句, 话头一转, 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新菜色。
远处，池郁倚在树根下, 斜支着手肘长腿, 没什么表情地往正堂方向望。
“郁哥, 怎么不进去？”
莫书杰疑惑抬首, 见他眸光直落在窗边静坐的女孩儿身上，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我说今儿个怎么有兴趣到这边呢，原来……嘿嘿, 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支两招？”
“……”
池郁淡淡瞥了他一眼。
“……就你？”
“我怎么了！想当年我可是……”
莫书杰豁然挺身，但想到这些年屡战屡败的情感经历，顿时哑了声。
池郁轻嗤着转过头，眸光习惯性地望女孩儿所在方向落。
待看到对面直朝她含笑走去的男学员，池郁眸眼一凝，蓦然阴沉了脸。
正堂里，两名穿着中级学员服的男学员低声说着什么，缓缓在慕凌二人跟前顿住脚步。
其中一人拖着食盘望了慕凌一眼，彬彬有礼地笑了笑。
“师妹，不介意一起坐吧？”
“……”
话落，身后骤然投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慕凌看着门口沉眸望来的俽长身影，缓缓勾起唇。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
来人闻言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外望。
瞧见池郁短碎发下那森然的眼，二人心神一顿，默契地收敛了眼神。
也是在二人识趣地选择退步的那一刻，门口直立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道道目光里，那道俽长身影沉沉一迈，径直穿过僵着身滞住脚步的二人，凛着眉眼拉开了女孩儿跟前的椅。
莫书杰跟着往旁边空位坐，见他眸光沉恹，脊背一凉，又往旁边挪了挪。
附近霎时沉寂下来，江童也跟着犹疑不定地噤了声。
唯有慕凌还保持着淡定，默默将跟前腾着热气的木质食盘往前推。
“还以为你真不来呢，喏，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尝尝？”
说着，她把长筷移了过来，眸眼期待地看着他。
“……”
望着跟前喷香四溢的膳食，池郁抿了抿唇，默然垂下眼帘。
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自出生起便本能地厌恶这些含有元气的东西。
但没有人会在乎他喜欢什么，又需要什么。
所以，自修为达到那个境界后，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忘记了食物的味道。
直至遇到她，接受她给予的第一份礼物……
“怎么了，你不喜欢么？”
慕凌见他沉默，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给你换一份？”
然而池郁只是沉沉看了她一眼，默然拿起筷。
“不用。”
“这样就好。”
……
出于某人难得的配合，慕凌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晚上，直至回到地火房，才收敛心神，端着炼制好的丹丸踏入第三层。
地底昏暗沉寂，唯有走道旁暮黄的光在缓缓闪动。
慕凌推开门，瞧见师尊正站在材料架前，连忙躬身行礼。
“师尊，弟子炼好了。”
“……”
程素真转过身，淡淡扫了玉盒底端圆润的丹丸一眼，漠然颔首。
“勉强可入眼，你的元火蕴炼得如何，祭出来看看。”
“是。”
慕凌恭然应下。
再抬首，一簇明亮的小火苗蓦然自指尖跃出，凌空绕着她萦绕而下。
这时，一道冰凉触感忽然透过手腕直触进她体内经脉断绝之处。
慕凌心脉一痛，虚空萦绕的火苗顿时陷入凝滞，骤然熄灭。
慕凌攥了攥指尖，不由露出愧色。
“师尊，弟子……”
话未说完，程素真已经淡淡收回手。
“活跃有余，流畅不足，炼药最忌讳的便是火力不继，日后，每晚加炼一个时辰。”
说完，程素真默然回首。
慕凌恭声应着，直至看到师尊步入内室，方懊恼着蹙起眉。
好不容易见师尊一面，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可每次经脉一痛元火便会受此影响，依着普通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希望别因为这个坏了师尊对自个的印象才好。
慕凌黯然垂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后边忽然传来了轻微的石门震动声。
慕凌恍然回头，看到执事端着灵植盘推门而入，忙垂首行礼。
对方看到她傻站在这，显然也是一怔，直至入了内室请示完毕，方迈步而出，神情复杂地望向她。
“今日起，你便留在这辅助。”
“辅助？”
慕凌睁大眼睛，心底有些不敢置信。
在她疑惑的面色里，执事漠然点头。
“对，到时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直至完全符合宗师要求为止。”
“那……师尊炼药的时候我能看么？”
慕凌压着心底的激动低声问着，听到执事给了肯定回答，顿时亮起了眸。
可事实证明，炼药宗师身边的差事可不是好当的。
分阁要求严格，除了要随宗师心意随侍左右，炼药房里的摆设陈列也各有讲究。
光是承载各种药剂丹丸的玉盒种类便超过了数百种，更别提材料架上那些数之不尽的灵植材料。
如今慕凌不仅要快速记下数千灵植以及其它物品的摆放位置，方便迅速取放，还要学着随时准备在宗师起身时接替炼药控火，封炉盖顶。
这期间需要花费的精神可比在外面时多了数倍不止。
眼见平时师尊只是一个眼神，执事便能迅速反应过来，慕凌不禁升起满心钦佩。
“执事果然非常人，怪不得能跟随师尊左右。”
“……”
执事闻言神情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我入分阁三年方得宗师允许近身，至今已经十余年，你说呢？”
“十年……”
慕凌讶然抬首，想到自个，顿时有些心虚。
好在执事平时虽然冷淡了些，教导她时却不遗余力。
慕凌白日里静心听训导师讲解、不时监督池郁习字用饭，晚上跟着执事学习料理琐事、淬炼元火，直至丑时方回到寝室，继续修炼元力。
如此循环，终于在年底考核即将来临之时，勉强触摸到师尊炼药的蕴意。
夜色沉黯，地火房里，火意升腾。
慕凌凝神站在炼药炉边，脑海不断回想着师尊平日炼药的规律意境，直至模拟完毕，方投入材料，御火灼烧。
掌间元火如龙直没入炉底，炉内灵植亦随着不断升高的温度迅速融化，汇聚成团。
慕凌一瞬不瞬地注目观望着，直至炉盖震动，隐隐传来一阵丹香，方压着眸收回元火。
数息后，她看着手中丹纹蕴然的二阶丹药，蓦然勾起嘴角。
翌日，照常跟江童她们吃完午膳。
慕凌率先起身离开，身后，某道俽长身影则默默跟了过来。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
众人脚步匆忙地在走道附近穿行，期间看到二人略微扫了一眼，又默然抬起了脚。
若换作从前，旁人看到这道显眼的身影总是忍不住顿住身形交相议论一番。
可随着接连看到他出入膳食堂，跟旁人一样遵守着学府规则，甚至大小考也交出了还算出色的成绩，学员们投来的异样眼光渐渐少了大半，甚至还有不少女学员因为他清隽的容貌，频频暗送秋波。
尽管这家伙仍跟以前一样，总对主动过来交好的学员漠然以对，可看到学府里针对他的流言少了大半，慕凌仍感觉欣慰不少。
等回到课室，慕凌看着默然迈步而来的清隽身影，眼神微顿。
她止住脚步，缓缓摊开手掌，嘴角自然而然地弯了弯。
“喏，这是淬元丹，今晚你修炼的时候试试。”
“……”
池郁挑了挑眉，黑眸往她装着玉盒的白皙手掌一瞥，薄唇微扯。
他垂手，连带玉盒与那道柔软的掌心一起扣入手中。
声音恣肆又无奈。
“又背着我炼到半夜是吧。”
“你再这样，以后我天天守在分阁门口，看你出不出来。”
“………”
慕凌闻言哑然垂眸。
自从那晚被池郁堵过一次后，她便尝试着拐弯绕道避开这人，可池郁不知是怎么找的，每次总能准确守在她经过的那条道上。
最后还是因为她肃然训斥了一顿，再三申令，才改了他这坏习惯。
眼看年底考核越来越近，慕凌也不想这个时候再引得他浪费时间在这些地方，连忙转移话题。
“考核期快到了，大家不都那么忙么，先别说我了，除了修炼，昨天布下的课业你可别忘了写，不然我还得罚你！”
说完，慕凌警告似的矃了矃眼，转身跑出课室。
“啧，说不过就跑。”
池郁压着眸往女孩儿消失的方向望了两眼，长指摩-挲了下玉盒，蓦然勾起了唇。
课室外，慕凌沿着楼道行至练武场边缘，沿途看到训导师似乎正冲自己招手，连忙顿住脚步。
秦越三两步走了过来，两眼往她身后一扫，半晌才正色着转回眸光。
“慕凌，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哦，好的训导师。”
慕凌讶然一瞬，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走至清净无人的回廊转角，秦越方拧着眉眼，沉声开口。
“其实是关于池郁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