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顷刻间朗朗晴空居然风云色变。
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宛如汹涌的海浪;叠着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怒嚎声呼啸而来,深深陷在沙土里的朽木都被连根拔起。
被迫滞留在原地的那头灰白色的阿次比不断嗥叫着。
它的颜色跟鲸禹见过的都不一样,声音也不像别的阿次比那样浑厚,反而非常尖细。
也不知道是不是鲸禹的错觉,他总觉得它每哀嚎一声,包围过来的同类就会多暴躁一分,双目猩红猩红像是瘁了毒般阴狠。
为什么?
它们不是同类也吃的么?
为什么此刻会如此的..愤怒。
没错,愤怒。
灰白色的阿次比受伤不轻,左翅翼无力的耷拉在一侧,尾尖的软骨戳出包裹住的那层薄薄皮肉,直挺挺的支在外面。
那层皮肉很薄,就像一张半透明的薄膜,鲸禹甚至能看到薄膜里细细的经络。
它显然疼的厉害,随着一声悲鸣两只前肢撑不住的跪倒在地;身体压得很低很低,后肢却死死撑着也不知道是在坚持什么。
鲸禹才发现,那本该平坦的腹部居然巨大浑圆,圆滚滚的看起来不协调到了极点。
就像..就像..一个怀胎10月的大肚婆。
鲸禹目光在那浑圆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情况有变,全都给我打起精神!”
“这里有头雌兽,并且怀着孕。注意,注意!千万不要激怒它,一旦激怒它,周围的阿次比会全部暴走。”
“听明白了吗!”
另一头,雷萨尔面色铁青的吼道:“博库,头儿他们的支援还要多久。”
“最快也要15分钟。”博库看着星脑上回过来的信息,手都在抖。
战场上的时间非常宝贵,每一分钟都是在跟死神赛跑,多拖延一分钟就代表着距离死亡又近了一点。
越来越多的阿次比出现在沙丘上,每一头都壮如小山,随着它们的逼近,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不少。
可达脸色惨白,看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怎么都不明白自己运气怎么会好成这样。
第一次出任务,就签了保密协议不说;竟然还能遇到雌兽,还是怀着孕的。
这是什么狗一样的运气。
阿次比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只有雌兽不一样。
雌兽体型比起雄性娇小不少,虽同样生着爪牙却没什么攻击力,生来便背负着繁衍大任。
雌兽数量稀少,在阿次比里的地位举足轻重;饶是凶残如阿次比面对雌兽时都会退让三分,更不要说怀孕这个特殊时期了。
这种时候如果触怒它,必定会被守护它的守护者们撕成碎片。
鬼知道怎么会碰到它的,可能是因为母星成为一颗荒星以后无人光顾悠闲惯了?
可达苦中作乐的想着。
“拖,拖到头儿他们来为止,在此之前全力保护ZE187。”
雷萨尔操控机械人想要接近目标,一时半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阿次比蠢蠢欲动,雷萨尔知道,但凡自己做出一点点伤害雌兽的举动,场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届时等头儿过来了,他们几个估计已经凉透了。
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了,此时此刻可谓是进退两难。
任务目标不可能放弃,他们三个人也绝不能就这么折在了这里。
他既然答应了头儿要整整齐齐的来整整齐齐的走,就得信守承诺。
否则算什么男人。
雷萨尔扌鲁了两把袖子吐了口浓痰,拍了拍两坨高耸的腱子肉干脆放手一搏。
“TMD拼了。”
“这些畜生敢来老子就弄死它们老婆。”
“...这么狠啊。”
可达看了眼雌兽的肚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杀孕妇是不是不太好…”
雷萨尔表情古怪。
“你过来。”
“啊?”可达有些不明就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干嘛…”他看着雷萨尔高举的拳头往后躲了躲。
雷萨尔闻言露齿笑了,笑的挺灿烂,就是有那么点渗人。
“我看看你够不够格当它下一任老公。”说着裹挟着拳风的拳头直直冲他挥了过去。
“呸呸呸...你没毛病吧你!”
可达下意识的幻想了一下,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雷萨尔笑容顿收,话锋一转。
“你说你有没有毛病?”他反问道:“忘了我们的先祖是怎么死的吗?忘了你脚下的土地曾经是属于谁的吗?”
“你心疼它?当初它们入侵母星的时候尊老爱幼了?看到无辜孩童可会放上一马?”
“可达啊可达,有时候我都觉得,你要是放以前抗日战争里指不定就是个汉女干。”
“我错了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可达素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话想都还没想话就出口了,哪会想这么深。
他正想让博库帮他说说好话,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戛然而止。
“艹…它们动了!!”
雌兽终究是动了怒,在一声高亢的凄厉嘶吼里,所有匍匐在沙丘上虎视眈眈的阿次比一冲而下,全部扑向了那三架机械人。
三人面对数头阿次比很快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双方交缠斗的难舍难分。
也因此谁都没有发现一道灰色的身影悄悄接近了白蛋。
白蛋作为罪魁祸首依旧安然无恙,或许是因为雌兽感觉不到里面有生命存在把他当成了普通石头,从而侥幸逃过了一劫。
鲸禹是庆幸又内疚。
庆幸崽崽没有受伤,内疚自己连累了那3个人类。
毕竟不管有意无意祸都是他惹出来的。
鲸禹不是一只逃避责任的鹳,可是在此之前他不能再让崽崽遇到危险了。
不然他觉得自己真的不配做一个爸爸。
鲸禹匆匆将白蛋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顺便把一块路上顺来的紫色水晶放到了白蛋上面。
他心里清楚这一去很有可能就是永远。
他想趁现在多看看崽崽,好把崽崽牢牢记在心里。
他这漫长一生大概就要在今天终止了吧。
鲸禹才发现原来他这么不舍这个世界,不舍他还没出生的崽崽。
他还有好多东西都没见过,好多好吃的都没有吃过,老婆也还没有,崽崽都还没叫他爸爸。
鲸禹越想越难过,眼眶越来越湿热。
他就那么看着水晶消融,眼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可是直到水晶全部成了灰,白蛋都未曾有一丝动静。
鲸禹垂下眼睛,敛去眼底失望,他知道他该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羽毛,想了想慢慢变幻出了人类的模样。
一直以来他都不太喜欢自己的人形,他习惯了原形的自由自在没有束缚,所以鲜少化形。
但,这是他最后一次当人了。
鲸禹几乎是把此去当成了不归路,也就不想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我走了啊。”
鲸禹抚了抚由羽毛幻化出来的衣服,最后看了眼崽崽。
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反悔,他咬了咬牙正打算离去,就听到一道细微的“咔擦”声响起,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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