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 216 章

小说:大命 作者:Your唯
    六目相对, 氛围尴尬。

    僵持片刻, 捏着嗓子的姑娘慌张地举起衣袖遮住自个儿的脸, 拉着另一位姑娘的手转身要走:“快走,客人等急了……”

    何方舟欲言又止, 一手拽住一个人,往开着门的房里推进去, 然后自个儿也跟进去。

    明庐刚开始只是觉得眼熟, 见何方舟这等诡异行为, 下意识跟了进去,顺手关了门, 再定睛一打量, 讶异道:“你——”

    展清水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指了指隔壁房间那堵墙,用唇语道:隔墙有耳。

    明庐便没说话了。

    何方舟正要跪倒在地,那捏着嗓子的姑娘——正是乔装打扮后的皇帝——忙扶住他, 低声道:“无须多礼。”又讶异道,“来得这么快?”

    何方舟不知他此话是什么意思, 又不便在此多问,便略过去,只问展清水:“怎么回事?”

    展清水在见着了何方舟的那一刻起,就恨不得寻着地缝钻进去!如今被问到,他越发慌张,正不知如何是好,皇帝帮他解围, 道:“事态紧急,休得多说,快干正事。”

    何方舟不解道:“奴婢愚钝,敢问究竟是……”

    他有点儿不忍直视面前这二位,亦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位是何勇气驱使,竟敢穿这身衣裳。

    沈无疾当年为抓捕“采花大盗”明庐,也来青楼扮过妓子,可沈无疾的扮像正常多了,看上去确是美的。

    眼前这两位就……

    不是何方舟挑剔,着实是那两位不堪入目。

    先前出宫时,展清水也是女装,却与此刻这身的效果截然不同。

    别的不说,当时展清水没化妆,衣裳也严实,说一句清水出芙蓉不为过。

    现在嘛……

    乃是皇帝金口玉言,非说做戏做全套,否则就要被人发现端倪,于是两人互相对着给涂脂抹粉了一番,胡乱套上了屋内昏迷妓子的衣裳——究竟也不好全给那俩昏迷妓子剥了,因此在那基础上又少了几件儿。

    就……

    就实在是伤风败俗。

    明庐站在一旁,憋笑憋得浑身都在抖。

    展清水好容易振作起来,仔细一想,觉得事儿对不上,便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对何方舟问道:“你不是接到我传去的消息才赶来的吧?”

    这时间太紧凑了,他便生疑。

    何方舟摇头:“我与明兄有事来此,凑巧遇上了你们。”

    展清水不禁皱眉,厉目瞪了一眼旁边的明庐,狐疑道:“什么事来青楼?”

    养怡署与君天赐、曹国忠、诡术等事,如今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何方舟也听得出展清水言语间所含意味,便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闻言,展清水倒吸一口凉气,双目微瞪,一时间,又委屈,又愠怒,余光瞥见那姓明的还在那笑,又觉丢人,又怀疑姓明的是针对自己,不由拽住何方舟的衣袖:“怎——”

    “哎呀你说正事……我来说,你去继续盯着隔壁!”

    皇帝急起来,一把推开展清水,还用“就知道儿女情长,干不了大事”的眼光嫌弃地瞪他一眼,然后自个儿拽住何方舟的衣袖,将隔壁间的事儿快速说了一通。

    何方舟一听,自然讶异非常,与也正经起来的明庐对视一眼。

    展清水在旁见着这一幕,越发心焦,却又不敢在这场面下擅自多话。

    何方舟迅速在心中有了盘算,低声道:“奴婢斗胆,劝陛下立刻回宫,不要多生枝节。”

    皇帝在沈无疾的婚宴上见过明庐,知道这是武林盟主,再加上何方舟在此,他便知道自个儿再找不到理由去以身涉险灭邪教了——刚刚还能说是展清水势单力薄,须得他助一臂之力。

    “好吧。”皇帝悻悻然道,“那你们小心。”想了想,不放心道,“你们两个人,会不会也不够……”

    “皇上仁慈厚德,”何方舟微笑道,“奴婢并未想就此一举擒住那几人,东厂在瓦子街自有暗哨,待确保陛下安全后,奴婢就会立刻调动暗哨,跟随那几人,好摸清他们巢穴,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皇帝立刻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何方舟忙道:“奴婢惶恐。”又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因此还请圣上立刻与展公公回宫。”

    皇帝用力点头:“听你的!”

    展清水:“……”

    他现在怀疑皇帝针对他,否则怎么谁的话都听,唯独不听他的话?

    展清水动作快,已经换回了衣裳鞋帽,洗干净了脸,见皇帝还在那折腾,又不让自己伺候,便偷偷去到何方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何方舟正和明庐站在邻着隔壁那堵墙前听动静,转头看向展清水,犹豫一下,跟着他去到另一边,小声问:“怎么?”

    “你本来怎么和那人来这儿了?”展清水蹙眉道,“他名声可不好。”

    何方舟淡淡道:“我名声难道就很好吗?”

    “这……这那儿是一回事?”展清水急道,“他——”

    “无需多言,你先护送圣上回宫。”何方舟叹气道,“你如今还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向无疾交代吧。”

    “……”展清水噎了一下,讪笑着道,“方哥,你别跟他说……”

    “不说,叫你下次还做出这等荒唐的举动吗?”何方舟无奈道,“你难道不知宫外凶险?若圣上有个磕坏了,就是大家伙儿都陪葬的事儿,你可真是不知轻重,还指望我帮你瞒着沈公公?这等砍头灭族的事儿,我倒是敢瞒?你就且等着板子吧!你是被人叫展公公叫得飘了,不叫你回想回想,你不知道痛。”

    这话,何方舟其实是有意说给一旁的皇帝听的。

    他与展清水相识相伴这么多年,哪能不了解此人性情?十有八|九,是拗不过这位皇上,被迫跟着出宫的。

    可此事着实凶险,若被他人知道了,随意参一本,皇上是没事,展清水就得死。

    因此何方舟才非得要告诉沈无疾,叫沈无疾去“整治整治”皇帝,且还现在就敲打敲打皇帝,叫他省些心,别再做这任性的事。

    总之,轩辕傲龙与南宫梦蝶的庙会夜游,就到此结束了。

    主仆二人耷眉臊眼地灰溜溜出了瓦子街,坐在马车里,互相看着。

    许久,皇帝先开口:“你再去求求何方舟,别让他跟沈无疾说。”

    展清水忙道:“这等大事,奴婢说什么,恐怕何公公担忧圣上心切,都只会骂奴婢一顿。不如,圣上您去和他说。”

    皇帝就不说话了。

    他也不傻,能不知道何方舟那番话实则是说给自己听的吗?

    嗐!

    出师不利。

    而何方舟则在皇帝离开后,让明庐继续盯着梢,自己则去暗处招来了东厂安顿在春花馆的探子——这些人的身份,何方舟绝不轻易叫任何人知晓。

    他吩咐下去,逐一安排妥当,这才回去那厢房。

    明庐却已没在听了,坐在八仙桌旁喝茶。

    可隔壁分明还有动静传来。

    何方舟不解地走过去,明庐忙去拦,也没来得及。

    “……”

    何方舟听了一耳朵,便知道明庐为何如此了。

    隔壁谈完了正事,叫来了妓子陪伴,正在玩耍逗乐。

    明庐挠了挠头,耸了耸肩,坐回去继续喝茶。

    可叫明庐讶异的是,何方舟没跟过来,仍在那认真听着,神色很平静。

    他想了想,又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暗道,何方舟是太监,听着男女寻欢作乐的声响,必然是个“柳下惠”……

    也不对,那沈无疾是怎么回事?

    真不是明庐有意偷听。

    他习惯了有路不走,爱蹿着别人家屋顶跑,有次夜深就路过了一下沈府主院的屋顶,正好听到师弟哭声。

    明庐还以为师弟怎么着了,下意识驻足,倾耳细听。

    从此他就绕着那走了。

    实在是叫他惊奇。

    他一度怀疑自己弟弟是个假太监,还特地旁敲侧击了一番。

    明庐自认为已打探得很是委婉隐秘,不料自个儿弟弟当年乃东厂刑讯的一把好手,哪能看不透他这点话术?当下神色一变,将茶一泼,骂他不要脸。

    明庐正胡思乱想着,何方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以走了。”

    “怎么?”明庐看了眼那墙。

    “他们离开了,自会有人跟上去。”何方舟微笑道,“这屋中两位姑娘也快醒了,我们也早早离开,省得多生事端。”

    两人便收拾一阵,将屋子恢复原样,然后出门去扮作无事样子,照本来计划去寻春花馆内其他人打听了些边边角角,也不多待,就此离去。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春花馆内倒是热闹,出去后,瓦子街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何方舟凭空莫名地生出了点繁华过后一场空的唏嘘感,不由得微微叹了声气。

    明庐与他沿着街道走,转头看他:“怎么忽然叹息?”

    “没什么。”何方舟笑了笑,随口敷衍道,“春花馆内的香气太浓郁了,刚有些气息不畅。”

    “这倒是,春花馆的熏香多很廉价,刺鼻。”明庐道,“没你们用的香料好。我以前不喜欢闻熏香味儿,现在倒觉得有了趣味。”

    说着,他就凑到何方舟颈间,用力闻了闻。

    何方舟:“……”

    明庐忽地笑出了声:“你紧张?我发现,好像我一离你近了,你的身子就有点儿僵硬。我还以为是你天生的防备心强,可刚刚见着皇上和那位展公公亲近你,你却很自然。”他挑眉道,“怎么,只防备我?是因为我非朝廷中人,是个江湖浪子吗?”

    何方舟讪笑道:“明兄说笑了。我与清水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如亲兄弟一般……”

    “他一定没拿你当亲兄弟,”明庐道,“他爱慕你。”

    何方舟一怔:“明兄休得开如此玩笑。”

    “我何必拿这事儿说笑?”明庐认真又自信道,“看这种事儿,我绝不会出错。就不说上回他因我与你动作亲密,冲上来就要打我,今日我再细细看了,他看你的眼神,就如葵花向日一般,看我的眼神,则是有夺妻之恨……”

    “明兄!”何方舟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明兄外放开朗,这我早就知道,今日见明兄与江湖朋友们谈笑,更是有所了解。可我与清水非明兄的那些朋友,我二人皆是太监,有些玩笑,明兄还是不开为好。”

    明庐见状,神色一凛,忙收起了笑意,认真道:“抱歉!我绝非恶意,只是平日里没轻没重惯了,若冒犯了你,还望你见谅。”

    何方舟摇了摇头,有意岔开话头,缓和一下氛围,正要开口,却听得明庐道,“不过,太监又如何?沈无疾不也是太监吗,我看他除了生不得孩子,别的一样没拉下,我这做兄长的八字没一撇呢,他亲都成完了。你是没见着,哪天去沈府吃个饭,嗐,保准腻歪得你吃不下,我见谁家夫妇俩也没那么腻歪的。”

    何方舟:“……”

    明庐正色道:“若你是对那位展公公没兴趣,我冒昧提及,冒犯了你,我诚心向你道歉,可你若只是因为你是太监,我就觉得,大可不必如此。”

    他明亮的双眼如同此刻天上的星辰,盯着何方舟,恳切地道,“我好像终于发现了你爱自个儿拘着的原因了。沈无疾虽嘴上叫得大声,可我没看他有几分自卑,他不自负的时候,就是难得能与他好好儿说个话的时候。可你却不一样,你面上不显,从来不提,可你心中,好像有一道长久不愈的疤痕。”

    何方舟正要否认,明庐忽然凑过来,一只手拉着他,就这么吻上了他的嘴唇。

    何方舟:“……”

    何方舟从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他甚至想也没想过。

    沈无疾私下里爱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还传染了展清水等人,何方舟却很少看,他很清楚自己是个太监,就不该生出那些多余的荒唐的心思。

    明庐虽年岁不大,却是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别的且先不说,吻技怎可能不老道?

    何方舟几乎是愣在了那,也可说是被“吓僵”在了那。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庐才松开他。

    他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明庐本想逗一逗他,此时却见他眼波闪烁,像含了一捧水,脸颊亦如飞了红霞,肿着嘴唇,整张脸的神色更是无措、慌张、茫然,与平时那持重的样子截然不同……

    纯真又诱惑。

    明庐的心猛地漏跳了几下。

    “我——”

    何方舟刚开口,被明庐一把拽到怀里,嘴唇又黏了上来。

    何方舟:“……”

    这次,他终于回过神来,自然要挣脱开来。

    可明庐仿佛早有预备似的,一面吻着他,一面轻轻松松地制住了他,将他推到身后的树干上,就这么按着继续亲吻。

    何方舟挣扎许久,又总不能真与他大打出手,因此那点力气根本不被同为习武之人的明庐放在眼里,几乎没造成任何阻碍。

    或者说,反而是越发激起了明庐想要征服他的天然欲望。

    或许是在明庐的潜意识里,男子与女子究竟是不同的。

    他以往只亲热过女子,对待女人,必是温柔,先取人芳心,才会进而肢体触碰。

    这是他第一回贸贸然就强吻别人。

    自然也是他第一回遭人拒绝挣扎。

    他感到新鲜,感到越发的激动,不是寻常时候与那些女子们亲热时的愉悦,而更像是与高手过招时的血脉偾涌——像狩猎时,见到了比兔子麻雀要棘手许多的猎物。

    好容易,何方舟才略微挣脱了一些些的距离。

    ——其实,算不上挣脱开了,是明庐见他脸憋得通红,怕他喘不过气来,才略微松开了他一点。

    何方舟仍是如猎物一般被明庐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他急忙呼吸着新鲜的气息,脑子里有些空白,茫然地看着明庐。

    明庐轻轻地笑了一声,既有得意,又有温柔,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都这么晚了,别回东厂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浪子:约吗?

    展公公:(言辞过激,被屏蔽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