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沈无疾在其中推波助澜、暗中帮忙, 皇上也倾向于他, 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很快就选出来了, 正是喻系的胡文通。
喻长梁顿觉不好,思前想后, 联系君天赐出来,想要向他解释一番。可君天赐出不来, 他又病重得近乎不省人事了, 听说每日清醒的时候不过一炷香, 多说两句话就咯血,实在是危在旦夕。
“……”
喻长梁要信了他才怪。自家爷爷就是个爱装老痴的, 喻长梁怎么也不信别人偏偏在这关头上重病。
可他更觉不对了。
这事儿细说起来是喻系理亏, 君天赐躲什么?
且说君太尉那, 听得这消息便大怒,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去到书房, 向为此事火急火燎连夜来找自己的两个心腹道:“此事我会与喻家人谈,你们也不必火烧了屁股似的着急上火。”
一人胆子大, 叹道:“这事不急不行,人死得不是时候,正是该今年查账了,人给死了,唉……”
他说的是原来那两淮巡盐使。
原来那个是君系的人,能受君太尉担此重任,必然也是有些本事地位的, 若还活着,说话那人怎么也不会说这样凉薄之语。
人刚走,茶立刻就凉,心里只埋怨这人死就罢了,怎么也不死个好时候,给别人添麻烦。
在利益场上,人心便是如此了。
对面另一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年长一些,脸皮也更黑厚些,不仅不会将这等刻薄话说出来,甚至还能与自己本心真意相背离地在心中嫌弃说话那人不讲道义,实在有愧其兵将出身。
他飞快地从那人身上移开目光,朝向君太尉,语气平和地说:“孙大人话说得急了,可却着实是点出了我们此时的难题。两淮盐帐三年一大查,今年正是轮到了第三个年头,里面的账……若叫喻系的人真走马上任了,恐怕会出大乱子。”
说来说去,就是怕被查账。
那性子急躁些的孙大人应和道:“是啊,赵大人说的正是俺想的。他们喻系有他们的地盘,俺们有俺们的,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能叫喻系的人来查俺们君系的帐?这不是把老鼠扔油缸里吗?这天底下的帐,有几本是禁得住查的?”
“理是这么个理,”君亓皱眉道,“可事也已经成了这么件事,急也没用,先回去等消息吧。我总觉得蹊跷,喻家正是被洛金玉伤了元气的时候,怎么还敢将我们一起得罪。”
“俺看他们是破罐子破摔,铤而走险。”孙大人冷笑道,“养孤院那边没戏了,他们自然要找个新的捞钱地儿,这不就瞄上俺们了。两淮巡盐使多要紧的位子,那是财神转世,他们能不眼红?”
无论如何,三人在这干说也说不出个好来,君亓便叫两人先回去了,日后有消息通知他们。
可君亓看似成竹在胸,实则也不信任喻长梁。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喻长梁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不信任……
本来喻长梁得知自家的人抢到了两淮巡盐的美差,一下子是又惊又疑的,立刻便要去找君天赐。可君天赐托病不理他,他一时没去找君太尉,倒是多了些时候细想回味这事。
这一细想,这一回味,他的想法就变了。
一则,这是再肥不过的好事,他如今丢了养孤院,正穷得很;二来,今年该是大查盐帐的时候了,若能趁此机会将君系的把柄纳入囊中,岂不很好?
……
“小君大人这一手挑拨离间用得可妙,听说这段日子前朝可热闹了,那是捅了马蜂窝,你蛰我,我蛰你,嗐。”
风雨亭中,沈无疾笑着给君天赐斟茶,柔声道,“皇上特意嘱咐的,小君大人前些日子又卧病在床,想必身子弱,叫曹御医给调配了补茶,您喝口暖暖。”
“还是不了,”君天赐目光落在杯子上,幽幽道,“怕沈公往里加点我并不想吃的料。”
沈无疾面色不变,笑着道:“小君大人惯会说笑。”
“我没说笑。”君天赐有气无力地说。
“嗐,这还在皇宫里呢,天子脚下,咱家哪儿敢这么放肆?”沈无疾道。
君天赐:“……”
“说笑的。”沈无疾笑开了,见他不喝,便将茶杯端在手上,自己喝了两口,然后又看向他,“不过,咱家有一事不解,还想请小君大人明言。”
“别问了,我不想说。”君天赐果断回绝。
“那换一件事问,行吗?”沈无疾问。
君天赐看了他一阵子,移开目光看池中游来游去的鱼,低声说:“你就当我是为了子石吧。”
若在以前,沈无疾听了这话,必然要骂他不要脸,可如今,沈无疾却仍然平静,微笑道:“‘就当’的意思,就是敷衍咱家呢。”
君天赐不想跟他多废话,问:“皇上什么时候来?”
“待圣上忙完别的事,自然就来了。”沈无疾道,“说起来,咱家一直也觉得隐约奇怪,以小君大人的才智,又怎会让咱家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到养怡署……”
“沈公,”君天赐声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困了,睡会儿,你自便。”
“……”
沈无疾一时看不透君天赐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无论如何,君喻两派关于巡盐使的争斗,使得各样的目光都暂且从洛金玉的身上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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