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进组通知的时候,小文正坐在餐桌边吃午饭。
她放下筷子和发消息过来的理莎确认了时间,然后立马跑到了客厅。
“星星,通知来了哦。周四上午我们进组,当天就能结束。”
“……嗯?”
被小文叫做“星星”的少女从沙发背上探出半颗头。她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原本大而圆的眼睛此刻只是微微睁着,眼皮粉粉的,眼底还有一点水汽,明显才从睡梦中醒来。
少女有点懵懵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什么进组?”
“就是《镇天》的客串啊。”小文拿着手机让她看,“上午试一下妆,下午正式拍摄。一天就能完了。上回说过的。”
上回?上回又是什么上回?
阮星听得有点心虚,慢慢吞吞吐出一个字:“……哦。”
“没事吧?”看阮星还是茫茫然的样子,小文有点担心,伸手理了理阮星的长发,“还是告诉理莎姐,叫医生再来看看比较好吧?”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星突然发起高烧。她也没有动静,一个人在卧室里安安静静地烧着。等小文去看她睡着没有的时候,才发现阮星早就烧得晕了过去。
医生半夜来了公寓,测温、配药、打退烧针,兵荒马乱一直到凌晨。
“没事。”阮星随意抓了几下头发,在沙发上换了个方向,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去了厨房。
“我有点饿,有没有吃的?”
小文跟着她进了厨房,听见阮星的话,连忙端出一个砂锅。
“是理莎姐让人送来的,一直保着温。”
从早上醒来阮星就说没胃口,为了吃药才勉勉强强喝了两口粥。这会儿听到她说饿了,小文总算放下一点心。
“我给你盛一碗,去桌上吃吧。”
阮星却摇摇头:“不去外面。”
小文也同意:“那拿到房间去吃吧,吃完正好睡一觉,别太累了。”
看着阮星喝了汤又吃了药,在被子里躺好了,小文才替她拉上窗帘,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小文前脚一走,阮星后脚就撑着手臂爬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她还是有点头晕,或许是发烧的后遗症,也或许,是她重生的后遗症。
被点亮的手机屏幕上,明明白白显示着一年前的日期时间。
*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阮星趴在床上有点出神。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外景排戏的时候从高崖上坠落,一路滚到山脚。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耳朵里嗡嗡的听不清楚声音。小文哭着在打电话叫急救车,工作人员不敢动她,只远远地替她隔出足够的空间。
还有人跑去关心冲出来救她那个人的伤势,问对方需不需要一起去医院。
对,有人试图来救阮星,可惜阮星没多久就彻底昏迷过去,等她再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小文担忧的脸庞。
“醒了?”守在边上的小文很是高兴,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太好了,退烧了。”
退烧?
刚醒过来的阮星晕晕乎乎的,她不是从山上摔下来被送到医院去了吗?怎么还发烧了吗?
但这里不是医院,是她住的公寓的卧室。床头的灯开得很暗,阮星于是迷迷糊糊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小文没有听清:“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想问的事情太多,阮星反而没有直接开口。她摇摇头,换了个问题:“我发烧了吗?”
“是呀。”小文有点后怕,“要不是我来‘查房’,说不定得明天早上才能发现。真烧到那会儿,还不知道把人烧成什么样呢。”
看阮星一副困顿的模样,小文又赶快说:“烧退了就好,你先睡吧,我守着。”
大概是才退烧的原因,阮星的耳朵还有点嗡嗡嗡的,她听了小文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有死里逃生的人讲述过,在他们临近死亡的那一刻,这一生经历过的人和事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一展现。
阮星糊里糊涂地想,所以现在这是她的走马灯吗?但是好奇怪,为什么没有嘉栩,也没有钟太太?连爷爷也不在。
她应该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吧?说不定等手术结束,她就能见到他们。
脑子里一团浆糊,阮星乱七八糟没想多久,就控制不住昏睡了过去。
但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在卧室。
*
从早上到现在,费了好大工夫,阮星才让自己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手机上的日期没有作假,小文给的通告没有作假,百科给出的介绍也没有作假,她是真的重生在了一年前。
小文离开前替她拉上了窗帘,这会儿阮星熟练地打开灯,又点开了手机屏幕。
她已经忘了一年前的现在,钟太太在做什么。阮星点开钟太太的名字,然后在那个小小的摄像机符号上点了一下。
视频很快就被接通,钟太太温柔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怎么啦宝贝?身体好点了吗?”
阮星半夜发烧的事,理莎自然及时告知了钟太太。
一见到钟太太熟悉的脸,阮星的眼眶马上就变得酸酸的:“妈妈,你在哪里呀?”
“我当然在工作室。”钟太太语气带笑,“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不是宝贝星星的睡眠时间吗?”
没通告的时候阮星会睡到下午,钟太太知道她的日程,说这话也不奇怪。再加上阮星才发了半夜的烧,钟太太以为这会儿她还在休息。
“没有,”阮星小小声地吸了一下鼻子,“我刚刚做噩梦了。”
钟太太笑得了然:“所以就醒了?”
阮星轻轻地“嗯”了一声。
“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吧,偶尔也要做一次勤劳的小蜜蜂。”
“不要。”阮星垂着眼睛,声音也闷闷的,“我是小猪猪。”
钟太太颇有耐心地哄她:“好吧好吧,猪猪宝贝继续睡吧,妈妈得去挣钱养你了。”
阮星不服气地说:“现在我也能挣钱了。”
钟太太就顺着她夸了几句,最后说:“那妈妈就挂断了哦。”
“妈妈。”阮星忽然喊她。
“嗯?”
阮星觉得有点委屈:“我想见你。”
钟太太失笑:“到底什么噩梦呀?把我的宝贝吓成这样?”
“我就是想见你。”阮星用手指抠着被角,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我去你那里好不好?”
“周四不是要去剧组吗?”钟太太翻了翻手边新记下没多久的客串通告,“等你客串完了,妈妈回来看你好吗?”
“好吧。”阮星温温吞吞地答应,挂掉视频之前又叮嘱钟太太,“妈妈一定要回来,我还去想见嘉栩。”
钟太太全都应下。
跟钟太太说完话,阮星缓了缓,又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这次过了有一会儿才被接通,屏幕上出现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钟嘉栩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关上背后的门,一面对着屏幕另一头的阮星轻声问:“怎么了?”
他微微皱着眉,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
阮星很少这么早就给他打电话,上一回还是她第一次拍戏,为了拍雨景淋了一天的雨的时候。
果然,一听到钟嘉栩的声音,阮星先埋进被子呜呜呜了好一会儿。
等她呜完了,钟嘉栩仍旧在耐心地等着她:“出什么事了吗?”
阮星摇摇头,上辈子钟嘉栩提前毕业,回国进了公司,担起钟家庞大的家业。阮星也顺风顺水成了娱乐圈顶流,原来亲亲热热的姐弟俩,等到阮星坠崖之前,竟然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忽然又酸了起来,翁声翁气对着另一头的钟嘉栩说:“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钟嘉栩松了一口气:“现在看到了,高兴一点了吗?”
阮星点点头:“高兴了。”
钟嘉栩无奈一笑。
瞥到他身后的背景,阮星问他:“你不在公寓吗?”
钟嘉栩“嗯”了一声:“过来找数据。”
对,他是要提前毕业来着。
阮星就说:“周四我要去客串电影,等结束了我来找你好吗?”
虽然这段时间最紧,但钟嘉栩还是应了下来:“好。我等你。”
阮星安心了,催着钟嘉栩回去:“我不打扰你了,下个星期见。”
接连打了三个电话,知道钟爷爷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在老宅修养,阮星总算有了实感。
她重生了啊,重生到了一年前。
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差别,她还是那个钟家受尽宠爱的小公主,也是靠一部出道电影就杀到娱乐圈顶流的阮星。
光明坦荡的前途依旧在她脚下,重走一遍也没有难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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