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被阮星看完就丢到一边的八卦文章，还在一刻不停地发酵。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文章部分截图和链接都被搬运到了微博，热门搜索上，“阮星哥哥”两个关联词的热搜位置忽然飞快蹿升。
理莎被公关部的人打电话叫醒，询问她要不要把热搜压下去。理莎是阮星的经纪人，自然要由她考虑决定。
打开台灯，理莎带上眼镜，开始快速浏览相关话题里的内容。
周末的夜晚，还有很多人没有入睡，所以尽管到了半夜，话题的阅读量依然很高。之前《这天》播出后不久，关于“阮星哥哥”的内容也冲上过搜索前几，不过那时候是清一色的羡慕与赞扬。
到了现在，话题里明显有不少阮星的粉丝在据理力争。而更多的则是吃瓜路人，还有营销号趁乱蹭新的热度，开始盘点起阮星为数不多曝光出来的幕后视频里，她的日常穿着用度。
“#阮星哥哥#但是既然吃艺人这碗饭，就靠作品说话啊，窥探私生活算什么本事【疑问】【疑问】。”
“我寻思原文这个评论也没说错啊，这么好的资源，人家不是扛起来了吗？换没实力的人，惊天巨饼砸下去也没个响儿。#阮星哥哥#”
“#阮星哥哥#还以为是节目出新视频了，点进来居然在吵这种东西，溜了溜了。【流汗】”
“《盘点！曾经配过“星星”的那些高定礼服》”
“#阮星哥哥#【吃瓜】【吃瓜】”
“【呵呵】说没有背景我是不信的，当初《夏恋》出来那个配置，明摆着就是捧她的，谁那么有空，会给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女演员砸钱砸资源？”
“啊？一定是#阮星哥哥#有钱吗？我感觉阮星应该自己也有钱的吧【笑哭】？不然没有代言没有商务，她光靠那几部电影的片酬能活吗？”
“【捂脸】别这么说，星崽的电影在精不在多。而且她有最佳女配，还有两个最佳女主提名，就算不出来营业，活还是能活的吧【捂脸】。”
“怎么你们说的好像星崽好惨啊【笑哭】。”
“#阮星哥哥#本人以前在盛事做过的朋友表示，有段时间看到过挺多次rx在盛事现身的，而且一起的不止一个男人。【吃瓜】”
“【耳朵】【耳朵】展开讲讲，不缺你那点流量。”
“《最昂贵的机场照？阮星的这枚胸针，你认识吗？》”
“《佩戴七位数Et，阮星=贵妇？》”
话题里新冒出来的几篇推文，让理莎滑动的手指顿了一顿。
点进去，推文里是略显模糊的几张照片，看背景很容易就可以确定是在机场偷拍的。照片的主人公自然是阮星。她穿着一条版型简单的白色小礼服裙，戴了一顶宽檐帽，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只有模模糊糊露出来的小半个下巴，让人觉得有些眼熟。
推文的配图很是贴心地把裙子上红色的一部分圈了出来，并且在旁边放大。
“Et全称Eternity，一个高级定制珠宝品牌。如果你没有听说过它的名字，很正常。因为这个品牌给且仅给熟客提供产品及服务。而它的客户，八成都是各位豪门太太豪门儿媳【配图】【配图】……”
“虽然Et有官方网站，但人家的官网是仅做展示不售卖的，不知道是谁把它介绍给了阮星【吃瓜】。”
“……阮星身上的这枚胸针，与Et官网上最新系列是一套，参考价【配图】。数清楚几位了吗？是不是不敢置信？而整套珠宝的价格更是高达八位数。小编好奇的是，星星是单买了一件呢，还是全部都入手了？”
手指划回到那枚被扒出品牌的胸针图片，理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回过神，先用电脑给一个邮箱发了封简短的邮件，配上了这篇推文的截图。然后对公关部做出指示。
先看看发展，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阮星的路人缘在那里，一时间除了那几个莫须有的猜测以及几张机场照，暂时还没有真正对她不利的证据。
而且如果操作妥当，或许还能反炒一把。就是不知道背后是谁，忽然对准阮星发难。
理莎关了手机，静静等着邮箱对面的回复。
半个小时后，一封新的邮件发送到了她的邮箱。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阮星正在自己的公寓里失眠。
不是因为热搜，而是因为向闵。
确定了这个向闵大概率就是上辈子救过自己的向闵，阮星先是兴奋，又很快被他现在的处境打击到。
原来她的恩人身世这么惨，而且似乎模特的工作他发展得也不怎么样。至少在前世，阮星是没听说过模特圈里有向闵这一号人的。
心里突然开始冒起了酸泡泡。
她点开和向闵的聊天界面，看着上面两只手就数得过来的几句问答走神。
向闵并不多话，阮星对他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可以跟他聊什么，开头问候伤势之后，两个人的对话就陷入了停滞。
最后还是向闵主动说，时间不早了，让她先去睡觉。
阮星无所事事，点开向闵的朋友圈，里面的动态寥寥无几，基本都是转载专业性文章，唯一的一条原创是一张半个多月前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棵茂盛的香樟树，四周没什么建筑，看起来很广阔。
是去哪里玩了吗？
阮星不解。
不过既然确定了对象，接下来的做法就简单了。
看看时间，阮星翻出通讯录里的一个联系人，向对方问了一个问题。
阮星：“你的经纪公司最近还收模特吗？”
然后又跑到外面，把蒋聪的那一叠艺人资料抱进卧室，看看有没有和向闵一样做过模特的，或许那些人的演艺路程可以给她一点参考。
以前小文还感慨过，被理莎推掉的那些代言合作好可惜，阮星想了想，决定明天找理莎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说不定可以介绍给向闵。
听邹瑜的意思，向闵就要从家里搬出来了，如果她可以帮向闵解决一点经济上的问题，或许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想到这里，阮星更加睡不着了，抱着一大堆的资料埋头钻研，一直到天色渐亮，才趴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
因为是工作日，街上都没什么人。
被树荫遮蔽的马路上，邹瑜慢慢开着车，一边注意着路边偶尔出现的指示牌，不要开岔了道。
他语气抱怨：“你走就走，干嘛拉上我？我在京城可是待得好好的。”
副驾驶位的向闵低头看着资料，没有理他。
“哎。”邹瑜瞥他一眼，“别看了，你瞧瞧是不是这里？”
闻言，向闵抬起头。
开过老城区大约五分钟的路程，一幢独立的老洋房出现在路的尽头。
老洋房只有两层，看起来颇有年纪。外墙的红砖多少都有了被风雨侵蚀的痕迹，没有人居住，墙侧的爬山虎已经嚣张地攀上了深灰色的屋顶。
周围没有其他建筑，邹瑜朝两边望了望，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认真地打量这幢老房子，最后得出结论：“算了，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和他一起下车的向闵，拿了一串钥匙，正低着头把院门上的锁打开。
挂着的锁早就生了锈，拧了一会儿，向闵拍了拍手，顺利推开了院门。
从院子里到前门还有一段距离，邹瑜从车子后备箱拿下来大小两个行李箱，跟在向闵身后走进去。
他边看边说：“这什么时候造的啊，居然没给当成危房拆了吗？”
“已经列为保护文物了，会有专业人士检查修缮。”
“所以咱俩住文物里来了吗？”邹瑜吹了声口哨，“行吧，比住酒店牛逼多了。”
听到他的话，向闵看了过来。
邹瑜耸耸肩膀，一脸无辜：“怎么了？牛逼也不能说吗？”
毕竟好几个年头没有正经住过人了，好在向宗平雇了人定时来打扫，所以这会儿走进去，也没有显得特别脏。
向闵熟门熟路走到客厅，屋子里的家具都被盖了白色防尘布，用手一抹，有薄薄一层灰。
他直起身，问邹瑜：“小的那个箱子呢？”
立在客厅隔断边的邹瑜，闻言往旁边让了让，他身后的两个行李箱就都露了出来。
向闵于是开始卷袖子：“供水供电没有断。箱子里是清洁用品，如果有缺的，来的路上有一家综合超市。”
邹瑜：“？”
邹瑜：“什么意思？”
等一楼都打扫完了，邹瑜终于明白向闵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扶着后腰瘫倒在沙发上：“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向闵打开客厅的落地窗，窗外是一座很大的花园，只是现在里面的玫瑰已经开败了，剩下的都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他把目光转回房间：“我去把卧室整理出来。你睡楼上。”
邹瑜应得有气无力：“行。”
看着向闵走向楼梯的背影，邹瑜呼出一口气。
都是干活，怎么人家就不显累呢？
“年轻真好啊。”
邹瑜感叹一句，扯了一张纸巾盖在脸上，干脆在沙发里睡了起来。
睡醒的时候，客厅里弥漫着勾人的香气，邹瑜皱皱鼻子，闻出那是炸物的味道。
他揉着肩膀，一路跟随香气走到后面的厨房，果然看见向闵在灶前炸东西。
邹瑜立马嬉皮笑脸凑过去：“一会儿吃什么？”
“咖喱饭，配猪排。”
“好好好。”
刚说完好，邹瑜就连着咳了几声。老房子用的是排气扇，况且还是做炸猪排这种东西，油烟气自然不容忽视。
他掩着口鼻退出去：“我还是到外面等吧。”
路过冰箱的时候，邹瑜兴致勃勃打开查看，可惜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去超市买点酒，你有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向闵转过身来，“把垃圾带走。”
*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理莎早就认真提醒过阮星，远离网络，尤其远离公众社交平台。
在这个圈子里混过，就知道流言蜚语的力量有多恐怖。
让理莎松一口气的是，阮星对手机没有太多依赖，她连微博都没有注册，平时看她自己演的电影影评都是直接用电脑搜的，实实在在做到了“远离网络，健康.生活”。
这次的热点是从某个软件的消息推送开始的，后续发酵全部都转移到了微博。只是阮星不上微博，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上。
“什么呀，那个无剪辑，没有脸我也知道是蒋聪。笑死我了，怎么还说他是你哥哥了？”
阮星一边犯困一边刷牙：“本来就是我哥哥。”
她和钟嘉栩蒋聪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关系好的不得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好吧好吧，但是后来风向一转，又说蒋聪是你的金主了你知道吗？”
“金主？”阮星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模模糊糊地问，“为什么是金主？”
“因为蒋聪带你去盛事了，而且你还戴过一个七位数的胸针！”
说到这里，陈西希在手机对面哀嚎道：“七位数啊七位数！我看了我都得眼红。什么时候我妈也给我搞一个戴戴。”
把阮星惹得笑个不停。
洗漱完了，阮星走进衣帽间，准备换衣服。
通话中的陈西希转到了正事上：“对了，上次你问我的那个事，我打听了一下，我们公司暂时是不收人了。不过你是要推荐模特吗？”
阮星慢慢脱掉睡裙，想着要怎么解释：“我刚刚认识了一个……嗯……长得很好看的男模。真的很好看。这样会有多一点的机会吗？”
“好看有什么用？要基本功，还要看什么风格的呀。”陈西希问，“他叫什么名字，走过什么秀？之前签的哪家公司？”
一连几个问题扔过来，可惜阮星没有都接住。
“叫向闵。然后……”
陈西希懂了：“别的就不知道了吧？”
她的语气立马变得严肃：“是这个人主动找你的吗？阮星星你可别被人骗了。”
“没有。”阮星抱着一条裙子，在沙发凳上坐下来，“没有骗。就是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我想帮帮他。”
陈西希没有说话了，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听见她开口：“行吧，我知道了。你先让他把资料发过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的话，我会通知他的。”
解决了其中的一件事，阮星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先把裙子穿上。
落地镜里，不规则的纱裙下摆显得她的小腿越发纤细，短袖袖口里露出来的半截手臂，幼白娇嫩，宛如美玉。
“星星？”
小文一边推门一边走进来，看见阮星已经换好了衣服，笑着对她说：“咱们走吧，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今天要去经尔的工作室，上次他给阮星看的那个剧本，又改动了许多地方。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这次就可以定下来。不顺利的话，那就又是新一轮的反复讨论修改。
阮星在车上默默叹了一口气，又拿出手机。
——工作日。
这个时间，不知道向闵有没有在工作。
想了想，阮星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等剧本的结果出来，她再跟他要资料吧。
于是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
其他人都走了，工作室里只剩一刻不停还在剧本上标注的经尔，眼皮打架还在坚持网上冲浪的小文，以及纠结着要不要找向闵的阮星。
都十点钟了，说不定他已经睡了。
阮星用下巴抵住桌子，犹豫了几分钟，最后发了一句话过去。
阮星：“在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以为对方不太会有回应，没想到，阮星的消息发过去不久，对面的语音通话申请就跳了出来。
阮星吓了一跳，连忙去翻耳机，又遮遮掩掩抱着手机去了茶水间。
屏幕显示的通话申请还在坚持不懈地提醒，阮星戴上耳机，手指点了“接受”。
“喂？”阮星努力放轻了声音。
而另一边的声音通过小小的耳机，丝毫不差地传到她的耳朵里：“什么事？”
低低的，莫名比之前的音色多了几分磁性，又好像更温柔一点。
阮星后悔戴耳机了。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向闵问：“嗯？不是想跟我说话吗？”
安静了片刻，那边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说：“抱歉。”
“我好像，有点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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