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楼道口就传来了改装车的引擎声,可能是发现车库里过于安静,将车速放慢行驶,一排排检查过去。
座位太狭小,连一点多余的空间都没有。
戚白异常讨厌和别人靠近,何况裴临体温很烫,带着层薄汗,在紧密潮湿的贴合下,两个人的衣物仿佛从来就不存在。
戚白闭了下眼,警告道:“起来,马上。”
裴临竖着耳朵,恨不得将听力压成一线钻出去,他将感官放到了极致,不比他好受多少。
他粘在戚白衣服上,感觉快把自己烧死了。
叶然惊恐道:“裴、裴队?您还……还在着吗?”
瞧这孩子,多会说吉利话!
他瑟瑟发抖:“裴队……我听不到您声音了!”
别喊了,裴临脑壳疼。
外面的人一步一步逼近,叶然这孩子磕了药似的,喊的越来越大声,手机滑在戚白的座位上。
裴临有0.01秒的尴尬和犹豫:“我摸下手机。”
随即,戚白的腰被烫住了,瞬间僵住。
“咳......”裴临清了清嗓子,干脆闭上眼不看戚白谴责的眼神,谁想闭上眼感官却清晰起来。
他手里摸到了一束紧绷的腰线,带着明显的肌理感和线条感,凉凉的,用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尺寸挺窄,而且是那种匀称的窄。
尽管裴队脸皮厚的能补长城,也不禁觉得自己像摸瞎捡钱包的葛大爷,有点忒不是东西。
戚白腹部起伏了一下,攥住他胳膊:“你想死吗?”
轰鸣声在靠近,叶然在嚎丧,车厢里的温度有些高。
裴临僵持了片刻,一滴汗顺着额骨淌下,在下巴上摇摇晃晃,猝然滴落,瞬间感觉戚白绷的更近了。
裴临也是没办法了,这姿势根本没处借力,好言相劝道:“我都快滑地上了,你怎么还闹别扭,手机就在你屁股下面,配合点?”
说完裴临脸色也有点古怪,虽则是个刚正不阿的请求,但听起来好似再问:腰不摸了,摸下屁股行不行?
叶然在那头稍微听见了点:“喂喂,裴队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戚白很想马上撕了他,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只好一把拽过裴临的领子,借力把腰悬空,他下巴稍微抬起,直接在裴临的脖子上扫了一下。
“嘶...”裴临吸了口气,一把将手机薅出来,哑着嗓子对手机道:“没事,先挂。”
脚步声正朝这边来,手电筒的光游离在玻璃上,戚白干净利落的从他背后摸到配枪,食指套着扳机一转,递给他:“拿着。”
忽然,手机再次响了。
极度戒备下,听力几乎失真,裴临直接拉栓对准门口,下意识将戚白脑袋护住了,生怕开门又是一个甩棍。
是外面的电话:“喂,油条哥。”
这两个人似乎被催促了,同时,二楼传来其他车辆发动的声音。
那两辆车离开后,裴临松了口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点了一根烟,冷静冷静。
戚白拉开车门,淡淡道:“下来。”
裴临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转,在他腰部一转,居然还真下来了,没等这支烟抽完,车门已经重新被人甩上,随之扔出来的是一把枪还有五百块钱。
他一愣,震惊中居然有点难言的尴尬:“给我钱干嘛?”
戚白咬了下牙,一字一顿道:“打车 回家”
车子开得没有踪迹,裴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小脾气怎么这么暴……”
.
第二天一早,绑匪和许时良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
许时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口唇粘膜干净,没有创伤,心血颜色呈鲜红,血检出来的COHb浓度达到84.4%。
从结果来看,明显不是从鼻腔吸入导致的死亡,因为自然中毒致死的浓度一般在50%左右,更别提当晚还开着窗。
唐心做了性格分析道:“许时良是外省正经学校肄业的,只念到大三,在一个工程类公司工作。据同事说他这个人平时话少,但很好相处,普遍反应没有深交的朋友。结合MMPI人格分析来看,Q量很高,有逃避现实的情况,属于Si社会内向人格。”
裴临是在场唯一见过许时良的人,对证了下他在现场的反应,基本吻合:“他还做了住房抵押?”
高航在荧幕上翻页:“没走银行的正路子,不法贷款公司,绑匪,哦……也就是被击毙的死者王琦,因为房子的户主登记是死者妻子,死者伪造了抵押签字,抵押之后还不不清引起经济纠纷,最终导致柏油工厂的绑架案。”
说到被击毙的时候,裴临看了眼戚白,发现他手撑在桌子上,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事实上他比戚白好不了多少,昨天打车回家,到楼下才发现钥匙留在了办公室,来回折腾半宿。
户主登记为死者妻子,第一现场的目击者也是她,可赵传雨将人送入医院后却与死者母亲产生分歧,怎么看都有重大嫌疑,但她却拥有最有利的辩护——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的提供人是蛋糕店收银员,做伪证的可能性不大,并且根据许时良的死亡原因,也能基本排除伪造凶案现场的可行性。
高航:“并且,在死者指甲的提取物中发现了工用丙酮抽出物和蛋白质。”
是橡胶管,很可能就是行凶工具。
裴临在脑中还原许时良家的厨房:“目前发现可疑工具,不排除掩埋或销毁的可能,注意刨下小区周围,橡胶管直径15-17mm左右。另外把赵传雨带回局里询问,我先去下医院。”
他想了想,补充道:“正式一点。”
唐心完全明白,正常人不会有戚白那么强大的心理,审讯过程本来就是一种压力。
戚白是拒绝去医院的,但昨晚邻居咣咣咣撬门,他没睡好,更没力气争执。
他此刻半阖着眼,目光近乎涣散的出着神,眼睑下一片阴影,睫毛根根分明,这种状态快要超过睡眠不足了,也不大像低血糖。
裴临翻了翻,没找到口香糖,只折腾出一块不知道化了多少次的巧克力,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问:“吃么?”
戚白视线轻轻一扫,刚捏上巧克力,就听裴临问:“你是不喜欢出外勤,还是不喜欢去医院?”
显然,三言两语就让他相信何局说的鬼话,完全是痴人说梦。
戚白见他没撒手,直接没了兴趣,脸一转,留下个沉默寡淡的下巴。
裴临早料到他这反映,就着方向盘撕开包装纸,心说这是什么牌子的少爷,这么娇生惯养?他顿了顿,看了眼他额骨的伤口:“有空多锻炼身体,市局有器械也有射击场,别老弱不禁风的。”
戚白嫌弃的看着那个蛋花形的巧克力,伸出牙嘎嘣一咬,没理会他的大言不惭。
江源市医是公立医院,平时人比较多,裴临排着队挂了一个专家号。
这年头,手术台上的女医生比公安系统里的警花还稀有。
譬如唐心吧,办案时看着挺像个全乎人,出了市局大门就假装自己是个蚂蚁都捏不死的嘤嘤怪,实则在路上能一手捏两个弱鸡。
医院里很匆忙,带着特有的次氯酸钠味。
戚白可能是高估自己了,眼前如同装了台老旧的黑白电视,头晕目眩的发花,明明什么都没有,鼻尖却总有股浓郁、甚至能穿透鼻腔的血腥味。
许黛家里遭逢巨变,许时良又是在这间医院做的最终死亡确认,身为母亲能马上工作就不太正常了,一个护士说她上午只做了几个听诊,午休时间人就不见了。
戚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裴临走到了停尸间门口,他一抬头,瞬间觉得大脑供血不足,指尖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恍惚中听到了爆炸声和水声,带着那种炙热的扭曲感,河泥鲜红。
太平间的推拉抽屉冒着冷气,十几张,上面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是破碎的残肢和脏器,最有经验的法医都很难拼凑出一个稍微像点人的东西。
戚白看不清东西似的眨了下眼,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洗手间里,白瓷和镜面巧妙的构成了冰冷色调。
戚白伏在水池边,脊背高高弓起,像要把腹腔急剧蜷缩起来似的,一边咳嗽一边干呕,五指狰狞张开,青筋瞬间绷起,却像什么都抓不住似的再次攥紧,还带着点轻微的神经性抽搐。
他摸遍全身也没找到应急药物,只好任由冷汗打湿衣服,如果有人在旁边,大概会觉得他差不多得就医了。
无数嘈杂的字眼打着旋转绞进他脑袋里。
“战略性牺牲……”
“……山岭,狙击。”
“戚队!”
“……”
他喘的很难受,摸索到水龙头上,‘哗’地转开,半栽在池子里,冷水从头顶浇下,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平息眼前的昏盲。
手机开始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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