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戚白的逻辑太过清晰,也或许是他本身有种令人信服的气质,高航毛骨悚然地问:“你确……”
“不排除这种可能。”戚白清了清有些不舒服的嗓子,觉得腹部的伤口就像被一把火燃了起来,他选择不动声色的闭了嘴。
这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心吊胆。
以过去十年的案件来看,每20起杀人案中只有不到2起碎尸案,碎尸对于作案地点的选择、实施者的体力以及心理素质有极高要求,所以有很多是分尸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的。
与此同时,女性被害人较多,这么看来,没有相似案件。
高航走访了离抛尸地30公里以内且被许时良搜索过的娱乐场所,结果是除了温泉会馆一个接待生记得好似见过这个人,没查出丁点线索。
令人分外憋屈。
高航的眼睛里爬满血丝:“要不咱去检察院走走关系,让李伦生的案子慢点?”
裴临反问:“然后呢?”
高航:“这不是有案件吗,板上钉钉和李伦生有关系,不然他为什么宁愿吃牢饭也不愿意外面呆着。”
没等回答,高航反手遮挡嘴型:“肯定有人要杀他,拿着照片去,有啥说啥。”
裴临的外套敞开挂在肩上,双手撑在桌前,衬衫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空荡荡的露出腰腹的轮廓。他因为不眠不休,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却不妨碍灯光和阴影一同雕刻他的五官,那是种既深邃又疲惫的俊美。
“哇哦……”裴队用他被烟草熏过的低磁声音感叹了一声,毫不走心的反问:“你是怎么看出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还能沾沾自喜的?”
高航闭了嘴。
叶然笨鸟后飞,最近狂补刑法知识,呆呆的问:“这……不算诱/供吗?”
裴临点头:“很好,热烈庆祝一下,我司又少了一位法盲,多了一位遵纪守法的好刑警。”
裴队显然对目前的进度并不满意,他一个人看完了十年的案件分析,抛尸地可能路线的定点和人像侧写检索。
冷嗖嗖的扫视着整晚都在做监控视频分析,案件疑点设立,并寄希望于尸检的几个人,说:
“从今天开始再扩大搜索单位,寻找一个月内的失踪人口报备,关注务工人员,另外,”
裴临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检查院那边,把案件的最新进度想办法告诉李伦生,不用夸大,不用省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时间本来就紧,高航没反应过来,哑口无言的盯着老大看。
唐心犹疑道:“确实,如果李伦生知道我们也记着结案,会更加怀疑有人推动这事。”
不同的是,他可能觉得吃牢饭也不安全。
戚白似乎很疲倦,用手指扯了下衬衫领口,已裴临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向下延伸,肤色白过头了。
裴临以为他熬夜不适应,问:“不舒服?”
戚白从会议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他按了下阵阵发痛的额头,觉得裴临的做法根本还是钓/鱼执法的意思,这是条不大不小的高压线。
裴临心里有数,扬了扬手里的案情资料:“另外,把案件的相关材料都准备好,帮检察院推进挺审,结案越快越好。”
散会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有种不愿意离开桌子的感觉,坐着不如躺着,站着不如坐着,此时此刻,能在这椅子里发几秒呆对众人而言都是奢侈。
戚白四肢有些发冷,甚至细微的打着颤,他腹部的伤口却热的烧人,这种身体的感知站起来时更加明显。
他原本就看不太出来的血色几乎消失殆尽,轻轻一晃,头晕目眩的半跌坐回去,闭上眼的同时,裴临的手追了过来,在他额头短暂地停留片刻。
裴临皱起眉:“低烧?”
戚白身体素质绝佳,再严重的伤也以为自己能扛过去,他这幅躯体也好似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早早学会了‘懂事’,生病闹脾气也选择了不那么碍事的时机。
裴临看他没站稳的时候心也跟着一颤,好像被人从脚心点了团火,绕过桌子扶起他,几乎半抱着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戚白除了反应略慢,脸色毫无波动,抬起手掌不轻不重的拦住了,就像宴会中拒绝别人的敬酒那样礼貌疏离。
就这一下,差点把裴临直接寮上天。
高航本以为裴队会大发慈悲,让所有人都休息一会,没想到这无良领导风云变幻了一会,来了句‘多喝热水’。
瞠目结舌,高航心想裴队单身这么多年不怪脸,不怪这份伟大高尚的工作,而是实实在在的渣男本渣。
裴临屁话不多说,干净利落的进了办公室。
时间紧迫,有些文书需要他亲自签署,裴队默不作声的签了。
笔速之快,字迹之乱,活像是没打疫苗的狂犬被人拔了毛时挠出来的。
裴临匪夷所思,这世上的人到底是和自己多大仇多大怨,才给别人去挡刀挨枪子?
隔着玻璃窗,戚白竟然还能低头看完一份文件。
就在裴临差不多撂挑子的时候,终写完了他那叠仿佛中了邪的狂草。
车钥匙被人简单粗暴的扯起来。
戚白很不舒服的抬头,终于对这位不依不饶的领导有些不耐烦:“你干什么?”
裴临:“外勤!”
说完,他寒着张脸,牵起戚白的手就往外走。
这手一片冰凉,像是没有血液,如同冰锥一样在裴临掌的掌心划开,凉的让人抓心挠肝。
车门打开,裴队直接把人塞进副驾驶,然后心梗的发现,这人确确实实以为有公务,不仅没发脾气,还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我他妈……” 裴临骂了句脏话,默默道。
就那么不像个人吗?
戚白挑了下眉,发现他没打疫苗后,相看两厌的扭头对着窗外。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戚白已经生理性的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还没来得及投去谴责的眼神,沉稳缜密的刑侦队长就拉开门,一路小跑了出去。
活像个给人接生的。
小护士大约见惯了莽撞的病人和家属,扯开亮丽的嗓门大声教训道:“哎,这人怎么回啊,就算是老婆急着生也得看路啊!刚开的药!”
裴队抓捕逃犯身手矫健,躲过了小护士的药剂盘,却大义灭自己的撞在半扇玻璃门上,玻璃看着挺疼,人走了老远还在震颤。
‘着急生’的某位坐在车里,看到白色为主调的医院像是张开了一个黑洞洞的血盆大口,不知道为什么,戚白忽然不可自抑的慌张了片刻。
然而这个慌张还没成型,裴队就被血盆大口吐了出来,大概怪物也会消化不良……
裴临提着药跑了回来,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万米马拉松即将到达终点的喜庆的。
戚白安静的看着他,可能是病了,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愿意网开一面。
裴队返老还童,将浅金色的光亮落在身后,连风也追赶不上,眉眼英俊的不像话,像个温暖会照顾人的邻家大男孩儿,与方才会议室里憋坏的那个判若两人。
戚白瞳孔里的缩影由远及近,并没发觉有一丝笑带在脸上,直到裴临弯腰敲了敲车窗。
“戚队,都看我看的移不开眼了,吃个药呗。”
戚白对这个称呼眯了眯眼:“看你?”
裴临仿佛破除了市局的封印,像个搭讪的帅哥,反问:“没在看我?眼睛都放星星了。”
裴队着急病也着急案子,来去如风,不要脸的插了队,拿着警证开了处方药,出来就见戚白这不像话的眼神,心情忽然就好了。
戚白沉默片刻:“我只是奇怪……同样一扇门,你是怎么来回撞了两次的?”
市局里,
裴临前脚刚走,马上接进来一通电话。
办公室里共有六个座机,此起彼伏的时候让人觉得繁忙,偶尔这么响一下倒显得突兀。
唐心接起,用口型对高航道:分局电话。
二话不说,高航就业务娴熟的开了免提,由于裴临不在,还用手机录音做了记录。
来电的是武清分局,听说裴临不在办公室,打电话的人说了没两句就把听筒交给了一个叫杨在源的刑警。
电话事由是分局发现了疑似人体组织的漂浮物,那地方离抛尸地足有50多公里,零零散散不少于二十块。
高航也算是有经验的老刑警的,和唐心对视一眼,问:“这件案子属于恶性凶杀案,直接转到了市局,分局的同事也在关注,真的是辛苦了。”
杨在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刚要跟着高航客气就被分局领导打断了,然后他才像恍然大悟一样,‘哦’了声道:“之前内网上有配合关注的案情和尸体照片,其实我们也不确定。”
“嗯,还希望市局的同志能过来辨认一下。”
“就在一个污水口附近。”
高航问:“是家用的还是工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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