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高尾和成刚一推开搜查一课二系的办公室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响亮的喷嚏声。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迷之沉默之中，众人的目光齐齐地射向了戴着口罩的八木泽海里。
给人以不好接近的职场精英印象的海里此刻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了，只剩下一双写着窘迫的眸子，躲闪着大家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游移开了。
高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响亮的喷嚏声啊，难不成是感冒了？”
“明摆着的事情吧。”海里的声音怏怏地透过口罩传出，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哦？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晚上睡觉踢了被子才感冒的吧~”高尾和成原本只是想不着边际地开个玩笑，但看到对方顿时僵硬的表情就意识到了自己无意之中戳中了事实，笑得更加猖狂了，“哈哈哈哈海里酱这表情该不会是真的吧哈哈哈哈。”
回答他的是一本扔过来的塑料壳文件夹。
运动神经不错的他轻松地单手抄住了文件夹，看向了背对着他倔强地挺直了背脊的海里，突然有一种小时候欺负喜欢的班长的满足感。
这个新搭档比他想得有趣多了。
渡部清了清嗓子，家人住院并没有影响他的工作效率，负责调查监控和出入记录的他仍然兢兢业业。
“昨天我们调了大楼的所有监控和出入记录，因为办公室里的监控白天是关着的，所以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只能确定事发的时候策划部里只有他们三人外加死者到了岗，不过走廊的监控录像录到了直木百合江在事发当时一直在卫生间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说直木是清白的吗……”高尾喃喃道。
海里收拾好了东西，簌地站了起来：“那也只能排除她没有直接下手的嫌疑，走了，高尾。”
“好好~”说着，高尾跟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挥了挥手，跟在了海里的身后。
“所以海里酱果然还是认为直木小姐是最可疑的？”高尾回想起了前两天的推理，虽然海里一直很谨慎，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她对于直木百合江的重点关照。
八木泽海里的口吻非常官方：“三个人中她是最了解死者脾性并且和他走得最近的，怀疑她很奇怪吗？”
“当然不。”
“倒是你，别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就下意识想办法为她开脱——阿嚏！”原本是现实而又冰冷的发言，却因为一记响亮的喷嚏而变得无比滑稽。虽然海里戴着口罩，但高尾仍然敏锐地发现了口罩边缘没遮住的红晕。
糟糕，有点可爱啊。
“老实说我的type不是直木小姐那种类型的。”高尾辩解道。
海里翻了个白眼，表示信了你的邪。对她而言，高尾和成就是个办事轻佻说话更轻浮的嬉笑傻瓜，不过万幸业务能力不错又好使唤，不然她早打报告申请换搭档了。
又是一轮问话，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被他们公司的人用妨碍工作般的目光扫视了一番。从他们这些上班族的角度来看，他们这些天天来调查的警察也是闲得没事才隔三差五地去打扰他们上班。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二系比起一系来说，确实挺闲的。
问询结束之后，海里也没有气馁，而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去科搜研看看有没有进展，但在那之前，她被高尾和成拽去了sunshine大厦楼下不远处的拉面店。
“你干什么？”海里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任由高尾和成拽着她坐下。
“老板娘，来两碗豚骨拉面~”高尾笑着点了单，回头对海里说，“我今天睡过头了没吃早饭，好饿啊~海里酱就当是陪我嘛！”
海里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实际上她现在也挺饿的。
早上因为感冒，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什么都没吃就来上班，刚才问话又大多是她主导的，费了不少口舌。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工作日，又没到饭点，拉面店里相当于是被高尾和海里包了场。
老板也闲着没事，和他们聊起了天。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警察吧？之前我去看热闹的时候看见你们了，是在查那个跳楼的男人的案子吗？”
高尾大口地吃着拉面，含糊地回答道：“是啊。”
“别边吃边说话啊。”海里叹了口气。
拉面店的中年店长摸了摸下巴：“原来果然不是自杀啊……”
海里的胃口仍然不太好，在吃面之前拿了勺子喝了口汤。店长的话让她警惕了起来，发动了信息搜索的雷达。
“果然？店长认识死者吗？”
店长说道：“我倒是不认识他，但是他手下的员工经常来我这里吃面，聊天的时候也会提到他的名字，看了新闻之后我就对上号了。”
“嚯~”高尾的目光也变得锐利了起来，“是两女一男的配置吗？”
“对对，就是他们。平时好像被那个跳楼的男人欺压得很惨呢。”店长扫了眼店门口，确认了没有别人要来，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因为你们是警官我才告诉你们的，他们聊天的时候经常说到要杀死那个臭男人哦！”
“他们三个都说过这样的话吗？”海里问道。
店长回想了下，回答道：“是那个男的说了，两个女的点头附和了。”
海里轻笑一声，瞥了高尾一眼，像是在强调“那个看起来文静温柔的直木小姐也包括在内”一样。
“但是一般情况下，他们就算说了这种气话也说不上是动机吧。”高尾随口说道。
店长言之凿凿地说：“他们有些时候还会在吃饭的时候聊到推理小说的事情，你看啊警官，小说里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嘛，凶手一般都喜欢看点侦探小说……”
热心的店长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推理当中，海里也好心地没有打断他的热情洋溢。
离开拉面店之后，海里突然对高尾说道：“我们可能忽略了一种情况。”
“……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海里酱是想这么说吧？”高尾接道，仿佛他们并不是刚组成搭档的新同事，而是已经相伴很久的铁哥们了。
“虽然这也只是个可能性，但若真是这样，我们之前忽视掉的死角就太多了。”海里说道，“我们还得再倒回去研究一下已有的证据——”
海里正说道，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科搜研的最终报告出来了，回去吧。”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二系会议室
海里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对坐在会议桌两旁的同事们说道：“科搜研的报告显示，疑似死者死前刚打扫过的资料室的地面残留的非常不明显的脚印完成了检验对比，确认了除了死者以外还有两个人的脚印，是直木百合江和羽田奈美的，而根据脚印的状态和位置，确认了羽田奈美的脚印有滑动的痕迹，我们可以怀疑她是将死者推下楼的凶手。”
高尾说：“可我不觉得那位羽田小姐是会想到那么细致的办法去谋杀一个人的女人。”
“怎么讲？”远藤佑一郎问道。
他回想了一番，叙述道：“羽田奈美虽然是一副精心打扮的交际花模样，但她身上的装饰总给人很粗糙的感觉。像是自己涂的指甲油缺了一个小口也没见她补齐，鞋面很干净，但是鞋跟处就没有那么细心打理……总而言之，她给我的感觉不是会精心策划这种陷阱的女人。”
海里翻了一页报告，又继续讲解自己的思路：“我也认为策划这个陷阱的不是她，而是直木百合江。科搜研的报告显示，玻璃窗上的残余物中检测出了微量的皮肤碎屑，与直木百合江的相吻合，想必是在处理泥水的时候不小心掉落进去的吧。”
这里资历最浅的吉川透一小声嘀咕道：“现在的技术怎么连那么点点的东西都能查到……科搜研太可怕了。”
听到了吉川的喃喃自语，海里解释道：“其实能检测到也不足以为奇，直木百合江的皮肤偏干，原本就比较容易掉皮。”
“可是听你们说，直木百合江不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吗？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戴手套呢。”渡部问道。
海里想了想，说：“不管那是否是这一次喷洒泥水上去的时候弄上去的，既然出现了她的DNA就说明她很可疑了。毕竟据她本人所说，那个资料室，基本上都是死者自己一个人打扫的，就算她偶尔会帮忙收拾，把房间恢复原样，也不至于会去爬那么高自己擦窗子吧？”
“那佐佐木涉呢？他是无辜的吗？”远藤佑一郎问道。
“不，他也与这个案子有关。”渡部裕也说道，“我们刚刚查到的信息，佐佐木涉自己有在网站上连载推理小说，在案发后对其中一章进行了修改，我们调取了修改前的文章，发现文中写到的犯罪手法和本次事件的手法大致一样。”
“所以说，不管他是否有意，他所写的犯罪手法都应用在了这次的案件上。”高尾双手背在脑后，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申请逮捕令了吧？”
远藤佑一郎点了点头：“渡部和高尾和我一起去，八木泽和吉川留在系里待命。”
“是。”海里爽快地答应了。
“明明是海里酱推理出来的，不去参与逮捕吗？”高尾不解。
海里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对他们的犯罪动机毫无兴趣。”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高尾和成嘀咕着，跟着两位前辈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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