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梨大婚

小说:陈情令之长生欢 作者:嵞九
    阿梨和欧阳靖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身为女方唯一的傧相,嵞染的任务是扶着新娘走完所有的婚宴流程,且每完成一样都会笑吟吟的再说几句讨喜的吉祥话。

    阿梨的嫁衣是由她亲手缝制的,衣摆之上,是大朵大朵的并蒂莲花,并蒂莲中,是一对交颈而卧的鸳鸯,寓意百年好合,白首不离。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整场婚礼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拜堂。

    拜堂,按凡人的习俗,乃是所有礼节中最重要的一节,因为拜堂之后,才意味着正式结为夫妻。

    念及到阿梨父母已经双亡,且她的师父也因云游在外失去联系,所以在与欧阳靖和他爹娘以及蓝启仁商议之后,嵞染最终敲定,女方的高堂暂由几个对阿梨疼爱有加的长辈,还有蓝启仁同时充当。

    阿梨很感激嵞染的安排,为表感谢,在拜完高堂后,她还特意叫上欧阳靖一起,单独向嵞染行了一礼——以妹妹的身份。

    嵞染原是不想受的,但在大家的坚持下,盛情难却的她,最终也只能心安理得的承了这对夫妇的大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高堂结束,该是夫妻对拜。

    欧阳靖人缘不错,挤进大厅观礼的多是他的好友兄弟,所以当流程进行到这里时,除了外间调节氛围的礼乐,所有人的耳边就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呐喊跟欢呼。

    被气氛感染,没一会儿后,嵞染也跟着他们喊了起来。

    “别喊了。”蓝忘机及时制止了她,“当心嗓子不适。”

    嵞染一笑,正准备说句没事,然就在这时,她却忽然感觉到,巴陵城的天空之上,似是骤然间多了几多乌黑低垂的云彩,她疑惑的抬头,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蓝忘机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也抬头看了,同样的,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怎么了?”

    “哦,没什么,感觉要下雪了。”嵞染话虽这么说着,但当她回神后,她却还是默默地凝转法力,给巴陵城的上空设了个结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

    婚礼继续进行。

    接下来,该是送入洞房了。

    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虽说眼下还是青天白日,但大家都却很有眼力劲儿的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迈进新房,这让嵞染省了不少的心。

    而后,被装饰的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就只剩下了嵞染,还有阿梨和欧阳靖这对新婚夫妇。

    怕自己耽搁了人入洞房会被雷劈,一等欧阳靖含情脉脉的掀开阿梨的盖头,嵞染立马便捧来两个由一个匏瓜剖制而成的小瓢,然后用红线一系,倒满清酒,分别递给了他们。

    此为合卺,寓意新婚的二人自此夫妇一体,永不分离。

    接下来,是结发。

    强迫自己忽略掉欧阳靖眼里“你怎么还不走”的强烈请求,嵞染拿过剪刀,分别剪下了他们的一缕青丝,然后打成合欢结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床头悬挂的荷包里。

    结发之举,寓意结发同心、爱情永恒、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好了,我看阿梨也累了,为节省时间,剩下的步骤就省了吧。”欧阳靖到底是等不住了,嵞染还没鼓捣完荷包,他就开始催促了起来。

    嵞染自是乐意成全他的心思,于是眨眼之后,她人已回到了大厅。

    前院的酒席已经开始,虽然饿的很,但不知为何,当走到前院时,嵞染却没有一点想要加入其中的念头。

    “嵞染。”

    有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嵞染回身,只见远远的,正有一人一手拎着坛上好的佳酿,一手提着个满当当的食盒,笑意温柔地朝自己缓缓而来。

    来人穿着一身蓝白相衬的雪纱衣袍,虽说样式看起来很是简单,但不知怎的,当看到他的衣袂被风拂起的那刻,嵞染脑中一下就涌出了她年少时,曾于《诗经》中看到的一段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嵞染不由看痴了,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何为一眼万年。

    “阿湛!”待来人走近,她直接连蹦带跳的扑进了他的怀里,“说,一刻钟不见,有没有想我啊!”说着,她还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许是被她放肆的行为给惊着了,蓝忘机的身体瞬间便僵成了一块晒干了的咸鱼,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块红彤彤的咸鱼。

    他害羞了。

    “说,有没想我!”嵞染的脸皮一直很厚,她可没有适可而止这一意识,这一次,她咬的是蓝忘机肉嘟嘟的脸颊。

    “哈……”嵞染的耳边传来一声满足的轻笑,紧接着,蓝忘机便立时又反客为主的咬住了她的下唇,他动作不轻,算是报复她刚才的故意挑逗。

    “嘶~疼!”嵞染半是埋怨半是娇嗔的嘟囔了一声。

    蓝忘机不为所动,只眉毛一扬:“疼?”

    嵞染:“……”

    “好吧,不疼。”她笑着从蓝忘机怀里跳下来,“阿湛,我饿了。”

    “我带了吃食。”蓝忘机边说边邀功似的举了下手里的食盒,接着,他又空出一只胳膊来,将嵞染提溜上了一处较偏的屋顶。

    “阿湛啊。”等快酒足饭饱时,嵞染问他,“你说,如果蓝老头知道了你为了哄我,居然主动带酒约我上屋顶偷吃,你觉着,照他的脾气,他会不会气炸了。”

    “叔父不会。”

    嵞染深觉好笑:“何以见得?”

    蓝忘机一笑:“此次前来巴陵城,原是叔父主动向欧阳老宗主送的拜帖。嵞染,叔父他,其实很疼你的。”

    “我知道啊。”嵞染一点也不意外的道,“实不相瞒,其实从他第一次罚我抄《雅正集》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要我说,你们俩可真不愧是亲生叔侄,这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性子,简直是如出一辙。”

    “嵞染!”蓝忘机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她的吐槽。

    嵞染眨眨眼,示意他直说。

    “我……”蓝忘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方才,叔父与我说,明日一早,我们便要返回云深不知处。嵞染,你可愿随我一起回去?”

    嵞染道了声好。

    婚宴结束在后半夜,帮着欧阳老宗主他们安顿好喝的东倒西歪的宾客后,嵞染便开始回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一夜好梦,第二天,嵞染随蓝启仁和蓝忘机离开了巴陵城。

    原本以为,待悄悄走出巴陵城后,蓝启仁肯定是要直接御剑回云深不知处的,但令嵞染意外的是,到最后他竟是一声不吭的将她和蓝忘机带到了束州城。

    束州是嵞卿的故乡,嵞染虽不知蓝启仁为何会突然心血来潮的来此一游,但在蓝忘机的示意下,她也只能乖乖的跟在蓝启仁的身后,看着他推开嵞宅尘封已久的落油棕门,然后又看着他穿过曲折落败的走廊,最终止步于嵞家后院的宗祠。

    “等等!”也不知嵞染忽然想到了什么,当看到蓝启仁示意蓝忘机上前撤去宗祠外围的蓝家禁制时,她猛的一下便握住了蓝忘机的手腕。

    蓝启仁沉声:“何事?”

    看了眼正抿唇紧盯着自己的蓝忘机,默了半晌后,嵞染犹豫道:“之前在嵞家之时,嵞氏的长老们曾命令禁止过我不许进出嵞氏的宗祠,而今虽说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但……死者为大,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该尊重他们一下的。”

    “不必了。”

    蓝启仁不吃她这一套,说着,他人已用灵力打开破败的木门,随及兀自跨步走了进去。

    “别愣着,都进来。”

    不知是不是嵞染的错觉,她总感觉今天的蓝启仁似乎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虽然依旧古板冷静,但却明显郑重的许多,给人的感觉,就像马上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嵞染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所以这不禁让她对此产生了好奇。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最终还是跨进了这处曾被她乖乖视为禁地的宗祠。

    和蓝氏建在冥室隔壁的蓝氏宗祠一样,嵞家的这座宗祠里,所供奉的除了家族历代之人的排位外,还供奉着几盏专为祈求活人长寿而燃的长生盏,但都已经灭了。

    在随蓝启仁和蓝忘机将祠中的香烛重新点燃的时候,嵞染大致扫了下这几盏长生盏上的名字,发现其中有一盏,是嵞卿的。

    “嵞染。”蓝启仁忽然道,“我有三个问题问你,你需得老实,不可搪塞。”

    嵞染:“你问吧。”

    蓝启仁从他随身的乾坤袋里取了九根不知何时买好的焚香,然后三三一分的分别给嵞染和蓝忘机一份,末了,他道:“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嵞染,你可是真心心悦忘机?”

    嵞染点头:“是。”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蓝忘机的嘴角不由得弯起了弧度,嵞染看见后,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

    “咳——!”蓝启仁看不下去,粗暴的打断了他们的脉脉含情,“第二个问题,嵞染,你可还认嵞卿义妹这个身份?”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让嵞染为难了,说认吧,按辈分,蓝忘机就成了她的侄子,说不认吧,可她又打心底觉得,嵞卿这个姐姐当的还挺称职的,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嵞卿当她姐姐。

    “你不必为难。”蓝忘机见她纠结的手里的香都快捏碎了,于是出言宽慰她道,“义妹身份不过一虚名,认或不认都可,我没关系的。”

    “那……好吧。”既然人家嵞卿的儿子都说没关系,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行吧,不就一个辈分么,老娘我活了一千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所以……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蓝启仁的脸色有点难看,嵞染估摸着多半是被自己刚才的一声“老娘我”给气的。

    “认,当然认。”嵞染才不在乎他高不高兴呢,她是江湖儿女,最是不拘小节,只要她愿意,哪怕让蓝忘机当她干爹也都是可以的。

    而蓝启仁呢,似乎是对她的这个回答很满意,反正当她说完之后,他终于摸着自个儿的山羊胡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好,认就好。”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始问起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嵞染,你可愿与忘机签下婚书,自此入我姑苏蓝氏?”

    “我当然——唉?不对!”嵞染的一句愿意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堪堪住了嘴,“蓝……蓝老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没开玩笑吧,你居然让我和阿湛签婚书!”

    “你觉得是我像那种乱开玩笑的人,还是忘机像?”蓝启仁说完,照着嵞染的小腿就来了一剑鞘,力道虽说很轻,但也成功将嵞染拍得直挺挺的跪在了蓝忘机身边的蒲团之上。

    “嵞染!”

    “啪”的一声,蓝忘机丢掉避尘,迅速空出一只胳膊拦腰揽住了嵞染。

    “我去。”嵞染惊魂未定,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蓝老头,你谋杀啊!”

    蓝忘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的同时,他又抬头望了眼正暗暗懊恼自己下手太重的蓝启仁。

    不知是不是蓝启仁的错觉,他隐约觉着自家侄子望自个儿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埋怨,还有……委屈。似是在控诉他下手太重。

    这……蓝启仁默默收了佩剑,他忽然有点心口疼。

    见状,嵞染一笑:“行了,不开玩笑了,还有蓝老头,你也不必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吧。”

    “嵞染,此事非关叔父,原是我……”

    蓝忘机开始解释,然才说一半,就被嵞染伸手捂住了嘴巴:“你伙同蓝老头先斩后奏向我逼婚的事,我待会儿会找你算账,你不用着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嵞染要是还看不出了这叔侄俩今儿唱的是哪出,她可真就是枉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这俩人,是在想法子在名正言顺的将她嵞染,往姑苏蓝氏的羽翼下塞啊。

    “蓝老头,阿湛。”嵞染笑笑,很郑重的冲他们行了一礼,“自我以剑灵的身份入住云深不知处,这么多年以来,我知道姑苏蓝氏的人都在拿我当亲人对待,扪心而论,我真的很感动,而正因为感动,所以我才更不能恩将仇报不是?当然的,我也知道你们今儿这么做,是想护我周全,可是……我也想保护你们啊。”

    “嵞染,你!”蓝启仁瞪着眼珠,看样子,是被嵞染的“不知好歹”气的不轻。

    “所以,嵞染……你是不愿与我签下这婚书么?”蓝忘机几不可闻的委屈声音悠悠钻进了嵞染的耳朵,她回头,只见这孩子正眼眶红红的望着自己,重新拿起的避尘也快被捏碎。

    “我……”嵞染犹豫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最后,是蓝忘机道:“好,我懂了。”

    嵞染:“………”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懂了?

    哦,是她忘了,从小到大,在猜她心思这块儿,这孩子就从来没输过。

    最终,蓝忘机起了身,开始兀自地对着嵞氏先祖的排位连鞠起了躬。

    背影有些落寞。

    “啪——”

    有香烛的烛心突然炸了一下,把嵞染吓了一跳,同时,也让她回了神。

    唉……

    得吧,她这辈子,算是栽在他头上了。

    “阿湛。”嵞染唤了他一声,等他背影一僵呆愣楞回头时,她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刚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笔墨和朱砂印泥,“呶,我新得的上品宝墨,据说遇水不化,遇火不消,可千年不褪色,蓝二公子,你觉得用它写咱俩的名字,咱俩会不会流芳百世啊?”

    蓝忘机楞楞的看着她,眼神汹涌又克制,似是在怀疑嵞染方才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他听错了。

    嵞染看着心疼,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蓝忘机。”她一边缓缓铺陈开纸笔,一边柔声相问,“按你们这个世界的规矩,只要婚书签定,便意味着你我已是夫妻,蓝忘机,我而今境况如何,想来你比我看的还要清楚,所以,你可想好了?”

    “是。”蓝忘机微微颔首,声音的郑重又深情,“嵞染,你可还记得那日在百凤山量人蛇窟,我同量公子发过的誓么?”

    嵞染一愣,正要说声记得,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蓝忘机已自顾说了出来。

    “我蓝忘机今日在此立誓,待与嵞染结为夫妻之后,往后余生,必将一心一意永不背叛。若违此誓,便叫我灵神俱灭,永不超生。”他看着嵞染,缓缓说出了那些誓言,一如当日一样沉稳且真挚。

    一如当日,声音入耳后,嵞染听着只觉得暖洋洋的。

    “我懂你的意思。”嵞染望着他,笑了,“我期待着和你的余生,还希望蓝二公子往后多多指教。”

    蓝忘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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