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间,斗妍厅内的百花宴已经正式开始了,怕魏无羡再说下去会惹得蓝忘机忍不住去拔避尘,待得蓝忘机的聊字话落,嵞染立即便拽着他大踏步的跑了进去。
“忘机,嵞染!”蓝曦臣是第一个看见的他们,不等金光瑶上前引领,他已先一步于席间冲他俩招起了手。
嵞染应声笑了笑后,正要拉着蓝忘机落座,谁知就在这时,也不知金子勋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忽然就冲出来拦住了他们。
嵞染懒得搭理他。蓝忘机则是不悦的皱了下眉:“何事。”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赔礼道歉了。”金子勋一手酒壶一手酒杯,身上全是刺鼻的酒气,但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前日在百凤山,只恨我当时怒火冲天光顾着逞口舌之快,以致于冲动之下在言语上冲撞了嵞姑娘。叔母和叔父呢已经为此事陈说过我了,都说择日不如撞日,所以还请嵞姑娘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大人有大量的原谅我这一回。”说着,已向嵞染递上一杯酒来。
嵞染没有去接,只是盯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当然,不只是她,魏无羡和江澄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笑了。
“魏无羡你听这个金子勋,说是赔罪,可你看看他这恨不得把酒泼嵞染姐脸上的架势,哪有一点真心实意要赔礼道歉的意思。”
“就是,都还没你平时骂我的态度好,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要握手言和。”
在座众人都是仙门各家顶尖的修士,耳力非常,所以江澄和魏无羡的窃窃私语他们都听在耳里,只不过除了蓝家聂家和江家的人,其他人基本都选择了静看好戏,或是帮金子勋说话。
可即便如此,嵞染仍是没有选择伸手去接。
一时间,整个斗妍厅的气氛都陷在了尴尬之中。
金光瑶见状,赶忙过来当起了和事佬:“哎呀,嵞姑娘你看我这脑子,竟忘了跟子勋提前说你一喝酒就会浑身起疹呼吸困难的事,也幸得你没有喝,不然这要是出事了,可让我如何向蓝老先生和已故的青蘅君交代啊。”
于说话这门艺术上的造诣,金光瑶的成就原比金子勋要高深的多,说真的,要不是她本人也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主,嵞染还真听不出来他这看似打圆场的背后,竟原是在逼迫她和金子勋必须和解的意思。
“无妨,不知者不罪。”到底是在人家兰陵金氏的地盘上,嵞染就算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也断不可能任由事情发展到让蓝曦臣这个她名义上的家主,不得不亲自出面调解的地步。
“多谢。”金光瑶见她主动让了步,万分感激的冲她微微笑了笑。
金子勋见状,本想直接冷哼离去,然一回头,却见金夫人已经蠢蠢欲动的要破口骂人了,无法,他只能乖乖的顺着金光瑶的话向嵞染再次赔起了不是:“嵞姑娘,抱歉。”
“无妨,不知者不罪。”还是那句话,只是这一次在说的时候,嵞染的嘴角多了几丝玩味。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碍于金光善的面子,他们也就只敢偷偷的笑。
“嵞姑娘。”金光瑶出声唤道,“百花宴马上要开始了,嵞姑娘先入座吧。”说着,已过来将她和蓝忘机引到了蓝曦臣旁边的空位上,并差婢子撤走了桌上的美酒。
与此同时,金夫人也立即又让人给她上了几道颜色鲜红的辣菜。
等到嵞染起身以茶代酒的向她道了谢,蓝忘机下意识的便伸手将米饭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米饭,再吃菜。”说完,见她仍是两眼放光的直奔辣子鸡而去,他又道,“围猎结束至今,你只喝过一碗白粥,直接吃辣,胃会难受。”
“蓝宗主。”嵞染不敢直接凶他,只好转头向蓝曦臣控诉道,“你快管管你弟弟,他不让我吃饭。”
“我没有。”蓝忘机几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声,“我是为你好。”
从小到大,对于他二人的战争,蓝曦臣从来都只会选择作壁上观,因此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后,便自顾自的喝茶去了。
不过很快他又回来。
“对了,昨儿你们去哪了,怎的一夜未归”
嵞染握筷的手顿了顿:“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治宋岚眼睛的法子了。”
“是吗”蓝曦臣故作疑惑,“若真如此,那为何会有巡城的兰陵金氏回报说,曾在一卖孔明灯的小摊前看见过你,还有醉了的忘机。”
“是他看错了。”
“是吗”蓝曦臣笑笑,然后又看向蓝忘机,“忘机,你来告诉我,嵞染她说得可否属实。”
“我……”蓝忘机看了眼眼睛快眨到飞起的嵞染,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道,“兄长,忘机知错,待回到云深不知处,自会去找叔父领罚。”
眼见他把什么都认了,嵞染郁闷的嗷呜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
“二哥,嵞姑娘这是怎么了”金光瑶一直都在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嵞染的,只可惜她自落座后,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把声音压的很低。
“没什么,只是想到回家后要再翻修规训石,有点激动而已。”蓝曦臣笑道,“对了,金大夫那边如何了。”
金光瑶扫了一圈斗妍厅的所有人,等确认只有一个聂怀桑在注意自己后,他低声道:“二哥放心,薛叔他已经安全离开了,而且宋道长的行踪我也找到了,就在薛叔的药庐里。”
离蓝曦臣最近的蓝忘机,把他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完,他疑惑了:“兄长,敛芳尊,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金光瑶颇是为难的看了眼蓝曦臣。
蓝曦臣点了点头:“告诉他吧,有嵞染在,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是,二哥。”金光瑶敛了笑意,开始娓娓道来,“实不相瞒含光君,你们前日夜里在破庙看到的那五十具尸体,还有宋道长的眼睛,其实全是由我父亲和薛洋联手所为。”
“薛洋!”嵞染耳力好,听到这个名字,她惊了,“薛洋他不是逃了吗,怎么会跑到兰陵来,而且还跟你爹搅和在了一起”
许是没有料到淡定如她居然也会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金光瑶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了。
“嵞姑娘。”他压着声音,眼睛滴溜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边看边道,“此事说来话长,真要细讲怕是要说好久,未免有所遗漏,因此还请嵞姑娘先不要心急,且容我忙完百花宴再来借一步细说。”
“金光瑶,斟酒!”正说着,已有人像喊狗一样的吩咐他做起了事。
金光瑶的脸色有点难看,但因着对方是他父亲金光善,他只好急忙敛了尴尬,一脸笑意的拿着酒壶颠颠的凑了过去。
见此情形,嵞染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子不像子,父不像父,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光瑶是他金光善买来的奴隶呢。”
蓝曦臣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金光瑶忙前忙后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叹完,他似的想起了什么,又回神向嵞染和蓝忘机吩咐道:“破庙一事,我已传音告知给了叔父,你俩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叔父安排好事务赶来看过再说。”
“好的。”嵞染好奇归好奇,但她并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打算,所以她回答的很干脆。
蓝忘机见她如此,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不知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损兰陵金氏的声誉,于是在吩咐金光瑶给在座的所有仙门宗主一一斟完酒后,端坐在主位的金光善,忽然间便改了态度,终于开始温温柔柔的同金光瑶说起了话。
金光瑶受宠若惊,眼中全是欣喜。
“阿瑶,去把此次围猎的彩头拿来。”金光善语气温柔,一边说还一边疼爱的给金光瑶正了正帽子,不过要不是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的慈爱之情,或许嵞染还真的会跟在座的大多数人一样,被眼前的这幕期盼已久的父慈子孝感动到呢。
金光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样子,他也发现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很听话的去斗妍厅的偏殿拿来那个所谓的彩头,双手捧到了金光善的眼前。
嫌弃一笑,金光善伸出手,在装着彩头的木盒上来回摩挲了一会儿,完了,他恋恋不舍的收回手,示意金光瑶将它放置在斗妍厅最中央的空地上。
“金宗主,这是何物”有人好奇了。
“覃宗主忘了,围猎之前,我曾于邀帖中向大家说过,要给此次围猎的优胜者送上一件世间罕有的宝物,做人呐要讲信用,这不,就在这儿了。”
人都会好奇,金光善此言一出,立即便有人七嘴八舌的向他套问起了是何宝物。
毫无意外,他半个字也没有透露。
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久到连他们兰陵金氏自己人都没了耐性时,金光善才终于傲然的勾了勾唇。
“阿瑶。”他喊了一金光瑶一声,示意他开始。
金光瑶会意,上前一步道:“诸位仙友请先安静,且听我说一句,此次百凤山围猎盛况空前,所猎之物俱为历届之最,尤其是云梦江氏,所猎之物为什么诸门之首。”说着,他又弯腰朝着江澄行了一记贺礼,“恭喜江宗主,这个彩头算是归云梦江氏了。”
“呵!”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
嵞染放下筷子,抬头一望,原是苏涉。
“苏公笑什么,可是对金宗主的评判有所不服”出声质问的是江澄,苏涉的事情他曾听魏无羡说过几次,他向来嫉恶如仇,所以对于这种贪生怕死出卖他人的人,他一贯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江宗主误会!”苏涉继续冷笑,“金宗主赏罚分明人尽皆知,他的评判我自然不会怀疑,我笑,只不过是因为我听说围猎那日,你们云梦江氏的猎物貌似都是贵派的魏公子一人所猎,所以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听出他是在故意把矛头往自己身上引,怕江澄被绕进去,魏无羡连忙打断了他:“苏宗主,不过是猎个东西而已,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魏公子此言差矣。”苏涉一笑,看人的眼神颇有要和魏无羡杠到底的意思,“魏公子能仅凭一己之力就猎得整座百凤山三分之一的猎物,这是何等的本事啊,换做是我,就算把它们提前打断双腿,也不见得能猎到魏公子的十分之一。”
“你什么意思”眼见得苏涉的态度越来越不善,江澄也发现了他的企图。
苏涉一笑:“方才与几位仙友闲聊,得知魏公子竟是靠一支笛子引得猎物们自投罗网的,正巧,昔日我在姑苏蓝氏当外门弟子期间,曾有幸见识过师姐嵞染使过与此术类似的驭音之术,今日难得大家都在,不知魏公子可否露上一手,让我们看看你和嵞师姐到底哪个更技高一筹。”
得,原来在这等着呢。
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嵞染愣了一下,随及等意识到苏涉的这目中无人的语气,很像刚才硬要拉她喝酒的那人后,她放下筷子,缓缓抬头看向了他。
“嵞染。”蓝忘机轻轻唤了她一声,待看着她复又拿回筷子后,他立即握紧住避尘,沉声道,“苏涉。”他站起身,一字一顿,“你说你曾于云深不知处见过嵞染使驭音之术,那请你告诉我,她当时用的是哪种乐器,召的是哪种生灵,又是于何年何月何日使的此术”
“这……”似是没有想到惜字如金的蓝忘机居然也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苏涉愣住了,好半晌,他才磕磕巴巴的道,“还……还能用什么,当然是笛子,至于是何年何月何日,我已脱离姑苏蓝氏近乎半年,哪还记得请是何年何月何日。”
有蓝忘机在,嵞染是真的想直接当甩手掌柜的,可眼见得苏涉越扯越厉害,她这个当事人要是再没点动静,恐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他们姑苏蓝氏的人有点恃才傲物了。
“苏宗主。”忍无可忍,嵞染终是扶着桌子站起了身,“承蒙苏宗主抬爱,只可惜想来应是您贵人多忘事记了,竟忘了我原是个连笛膜都不会贴的人。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虽然已经跟着蓝老先生学了十多年的音律,可我到现在连谱子都不会看。”
“哎哎哎,这个我可以作证!”不待她话音落下,躲在角落的聂怀桑已主动当起了证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嵞染姐对乐理是真的一窍不通,她一看见乐谱就头疼。”
像是怕他的保证还不足以让众人相信,等他说完,聂明玦也附和了一句:“我虽没怎么去过云深不知处,但倒是常听舍弟还有曦臣提起过嵞姑娘光荣事迹,对了,说起这事,我正想问嵞姑娘一句,你那倒背蓝氏家规的本事,是否真的是因为乐理考核过不去被蓝老先生罚出来的”
“哪有!”嵞染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蓝曦臣,还真是把什么事情都跟他的结义大哥说啊,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吗。
看着她这明显是默认了的表现,很快,大家便明白了他们几个刚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缘故,原来竟是因为秣陵苏氏的这位立派宗主是第二个姚宗主。
见此,有几人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哼,无中生有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抹黑姑苏蓝氏,真是白瞎了蓝老先生多年的授业之恩。”
“谁说不是呢,青蘅君何等人物,能被他收做关门弟子的,其人品秉性定是一等一的好,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和魏无羡一样去修习那种妖邪之术呵,苏宗主到底是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们会信他的胡编乱造。”
“为什么还不是看人家嵞姑娘一个小女娃好欺负。真的,也亏得是姑苏蓝氏大度,要换成我,早一掌劈了苏涉这个白眼狼。”
“……”苏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着急间,嵞染看到他下意识求救的望向了金光善。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若有所思,金光善在低头扭自己食指上的扳指的同时,顺便抽空朝她微微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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