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体双魂

小说:陈情令之长生欢 作者:嵞九
    “末将当时已经在林中飘荡了七百年,虽说也已凝出了完整的魂魄,但因着末将生前从未接触过修行一事,所以当时不管末将如何努力,可偏偏就是打不开它的结界。不过好在不久之后有个道士出现了,是他带末将出的结界,不止如此,他还答应了末将会帮末将找到殿下,但是却有个条件。”

    见听她说话听的好好的嵞染,在听到道士二字时,周身的气息一下子便变得冰冷了几分,谢滢见登时便慌了。

    “公主恕罪!”谢滢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末将……末将当时也是实在找不到别的法子了,所以才会抱着试一试心思答应了他。可……可末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借末将的魂魄,居然是为了炼制那种必须以魂魄为引才能开启的害人法阵。末……末将被他带出雾胥迷林时,就囚在他的眼睛里,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末将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重伤的您交给了温煜。”

    说到这里,她已是带了哭腔。

    嵞染知道谢滢在哭什么,不外乎就是在哭她被温煜带走后的遭遇,嗨,仔细想想,貌似还真是挺叫人心疼。

    说起来,温煜这厮下手也是狠,取了她的四魂四魄帮那个妖道炼阵法还不够,居然还想着效仿狗皇帝,妄图用她的魂灯和仙人血肉来实现自己万寿无疆的美梦。

    当然,他失败了,因为不久之后,他被杀了。

    杀他之人,是嵞染。

    还记得那是温煜四百岁生辰的前几日,因着当时岐山温氏上下都忙着操办他的生辰宴,所以便导致了那段时间常有地牢守卫会被调走帮忙,而嵞染,便趁机将自己的剩下的三魂七魄连同法力一起,附身进了一个被调进炎阳殿侍奉的守卫体内,然后,趁温煜不备,直接砍下了他的头颅。

    意料之中的,很快,那个妖道便闻讯来了。

    不由分说,嵞染立即便与他动了手。

    感谢量小白常拉着她看一些仙门各家研究出的绝妙阵法,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趁着被关的这段日子,慢慢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诛仙伏魔的法阵。

    当然,此战结果自然是成功了的,她杀了他,也抢回了自己的四魂四魄,但同时的,她自己也受了重伤,并且伤的很重。待得确认了妖道已经烟消云散后,她根本已经没有了法力再回自己的身体。

    说来也可笑,岐山温氏自温卯以来多是狼子野心坏的流油的人,但到了温煜儿子,也就是温若寒的爷爷这儿,竟出了个明辨是非以德报怨的好人。

    他见嵞染的魂魄越来越散,不仅没找她报杀父之仇,居然还好心的将她的魂魄送到了已经破落成乱葬岗的伏魔殿休养,而且为防止有人打她的主意,从那之后,此地便成了岐山温氏的禁地,而她的身体也被他以女囚的身份存放在了不夜天城地牢。

    直到……温若寒继位。

    而至于她后来缘何会失——呵,想到这里,嵞染笑了笑,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她的魂魄受伤太重了而已。

    “这怨不得你。”收回思绪,嵞染转移了话题,“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从他的眼睛里逃出来的,我记得,我当时杀他的时候,并未发现他身体里有其他的魂魄。”

    “是我救得她。”不同于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这一次开口,谢滢的作派终于有了点将军该有的硬气。

    嵞染有点欣慰,然很快她便发觉到了不对劲。

    “你……”看着眼前已经豁然站起了身,且不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谢滢,嵞染眸光一凝,而后,她试探的问出了那个大胆的猜测,“你是……温情?”

    望着她,眼前的谢滢露出了嘚瑟的笑容:“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把你吓了一跳?”

    嵞染:“……”

    得,不用再试探了,是温情没错了。

    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嵞染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温情坐下。

    温情也不扭捏,待靠着嵞染坐下后,她吐槽道:“谢滢这家伙也是老实,换作是我,我才不管你以前是不是我主子呢,把自己过好就得了。也就她,居然还一口一个殿下殿下的叫着,啧啧啧,看得我是真腿疼——温姑娘,不许对殿下不敬!”

    嵞染:“………”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一体双魂也就算了,居然还带自由转换!啧,就说她以前咋没发现这一现象呢?

    “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这要是让蓝二公子看见了,指不定要喝几缸醋呢。”温情怼人一贯毫不客气,而且还是那种越是她自认为亲近的人怼得越起劲的,这让嵞染不由得不去怀疑这孩子虚报了她的生辰。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温情注意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疑惑道,“按理说,知道我和谢滢是一体双魂后,你不该对此表露出‘哇!世上居然还有如此闻所未闻之事’的惊奇吗?”

    看她表演的绘声绘色,嵞染哈了一声:“我说温情啊。”她关爱的看着她,“论年纪,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远祖?”

    温情愣了一下,随及嗤笑道:“你不要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我跟你说正经呢。”

    “这就是正经。”嵞染斜着她,眯眼笑了,“当然,如果你想叫我婆婆也不是不可以。”

    温情回了她一记飞眼:“你想得美!”

    嵞染笑了笑。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吧,你和谢滢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温情朱唇微启,娓娓说道,“当年那道士将你送给温煜后,温煜为表感谢,于是便将大梵山赠给了他炼阵,并大肆贩卖奴隶来给他当试验品。我们家族世代居于此地,不过可能是念着我们也隶属温氏一脉,所以即使他有时候缺试验品缺的要亲自下山抓捕,可他却从未对我们下过手。但…就像你说的,凡事无绝对,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差不多快一年后,他终还是对我们下手了——那是殿下杀温煜的前一夜。”

    许是被囚大梵山后的那段日子对谢滢而言太过黑暗,当温情正要将她从自己爷爷那儿听来的秘闻说与嵞染听时,谢滢已主导了她的身体,开始进行起讲述。

    “那妖道来大梵山后,为炼阵法,前前后后杀了约有两千多人,后来,他见阵法久久不见动静,于是便把末将的魂魄用殿下的血淬炼之后,联合温煜一起,用阴铁封印在了舞天女石像里,妄图用大梵山的天地灵气来滋养阵眼。然后就像温情姑娘所说,在此期间,他虽着急于搜寻更多的人实践阵法,但却从未对大梵山附近的百姓动手。哼,说来也挺可笑,起初啊末将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念着温情一族与岐山温氏同属一脉,因怕动了他们会惹得温煜不快所以才没有动手,但直到殿下杀他的前一夜,看到他将他们五十五十的分尸碎骨时,末将才终于明白,他迟迟不动手的原因竟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嵞染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倒是他的作风。”摇头叹了口气,她道,“后来呢。”

    谢滢低声道:“温情姑娘那一脉的族人都是些心地善良的好人,末将是真的不忍心几百条性命就这么白白横死。不过好在那时末将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魂魄,于是便在当天夜里,将分了一缕魂魄出来附在了温情的曾祖父身上,然后借着他老人家的身体放生了温情姑娘的族人们,但不幸的是,还不等末将将他们全都送出阵法,那妖道便赶了回来。末将当时以为自己定是必死无疑,然而不知为何,或许是他感觉到了殿下已与温煜交了手,急着前去不夜天城相助吧,所以到最后他也就来得及将末将又封印在了舞天女石像里,至于其他的人是一个也没有动。再然后……”

    大抵是知道事情发展到这里谢滢肯定是不记得的,于是只听得后字的话音刚落,温情便主动出来替她说了下去。

    “谢滢是两年前进入的我身体,在此之前她一直在舞天女像里沉睡着。”温情的思绪陷入了回忆,“我还记得那天是阿宁的生辰,本来我是想着上前采草药的时候顺便给他抓几只野味回去补补,哪成想这他娘的老天爷偏偏跟老娘过不去,我刚一出门它紧跟着便下起了大雨,于是我只好连奔带跑的钻进了天女祠避雨。我呢也是手贱,见人家天女祠的地砖上画着几个年久模糊的法阵,便闲得无聊的帮人家补了补。好巧不巧,我偏偏补的是那个封印谢滢魂魄的阵法。不过也得亏得我手贱,要不然谢滢估计到现在还在石像里沉睡呢。”

    嵞染:“………”对于她的自知之明,嵞染不予置评,她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谢滢是你放出来的?”

    “不全是。”温情摇了摇头,“这样说吧,应该是我和她一半一半。”

    她卖关子的样子,像极了平时让嵞染抄家规的蓝启仁,真的是怎么看怎么气人。

    强忍住想要给她来一巴掌的念头,默了半晌后,嵞染问她:“你该不会是把人家留下来的血涂法阵也给补了吧?”

    这一问玩笑居多,但温情还真被她问的吃了一惊:“我去,嵞染!”她眼睛睁得老大,尤其是紧接着嵞染还问了她一句,“你的生辰应该是九月到十月之间吧?”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收下了她眼里止不住往外冒的惊叹,嵞染嘚瑟一句:“没什么,都是小意思,不过是对你这种人了解的有点深入而已。”

    温情哼了一声:“何解?”

    摸了摸鼻子,嵞染笑问:“你信星命吗?”

    温情想了想:“就以前皇帝观天文测吉凶的那个?”

    嵞染点点头:“我小时候常去偷看国师夜观星象,久而久之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些,他告诉我说,人的脾气秉性除了其自幼的教养和后天的影响,其实还跟出生的时辰日期有关。每个月份都对应着不同的脾气性格,就好比你,你出生在九月到十月之间,所以你身上最明显的便是你的嘴上不饶人,你受不得一个物品不完整,也爱挑剔自己在意的人,当然你也有优点,比如细心善良、爱关注细节什么的。”

    “不是。”温情急急打断了她,很是不善的眯着眼睛道,“我怎么听着感觉你是在骂我呢。”

    “你听错了,夸你呢。”嵞染眨了眨眼,眨完,她又低头看了眼温情的鞋,“呶,最明显的特征来了,你还受不得身上有丁点脏乱。”

    “……”温情登时就不想说话了,“嵞姑娘,后会有期!”

    嵞染无奈摇头:“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不难过,你继续说吧。”

    到底也是活了千年多的人,温情的这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她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的好意白费而已。

    “合着救我一个人搁这儿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见嵞染原来早就已经看穿了自己,温情有点尴尬的瞪了她一眼,“呦呵,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许对殿下无礼!”又一次,嵞染自己还没表态,谢滢便已冒出来怼起了温情,“温姑娘,你这个样子,在我们那儿,是要浸猪笼的。”

    嵞染:“………”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顶多是关几天再罚点钱而已。

    “好吧!”温情难得认了怂,没法子,谁让人家人多势众呢,所以她必须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要妄图腹诽公主!”谢滢恶狠狠的道。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她跟温情现在共用着一个身体,就她那护嵞染护到连嵞染她亲爹,也就是他们国主都敢骂的脾气,温情她估计早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凉了。

    “女人何苦为难,谢将军,有话好好说。你把我金丹松开,我好好说就是了。”

    虽说不知道她们两个的魂魄在温情体内干着什么,但很明显,温情这一次认怂认得很彻底。

    “事情是这样的。”她着急忙慌的解释,“我把谢滢放出来时,她的魂魄因常年被阵法吸取着能量,所以非常虚弱,医者仁心,于是我便将她放到了我的身体里修养,不过谁成想居然拿不出来了。这两年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截止到今日,醒来的次数拢共才有三次。”

    下意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与温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沉思了一会儿后,嵞染得出了答案:“大梵山、云深不知处、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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