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有谢滢威胁着,温情也不卖关子了,“这两年虽说谢滢没怎么与我说过两句话,但我探知得到她所有的记忆,我承认,这两年我一直在探查你的下落,一来呢是想帮谢滢了了她的执念,二来则是为了找你帮阿宁修补灵识。实不相瞒,那日在大梵山偶遇,其实也是我设计的。对了,你还记得当时跟你谈条件时,我曾脱口而出过一句‘这里是温宁和他姐’吗?”
大梵山一行离现在不过才一年多而已,嵞染记性好,自然记得清楚,但她当时只是单纯的以为温情不过是一时嘴瓢而已,所以并未去细想。
“那是谢滢。”温情款款道,“那是她第一次可以控制我的身体,虽说时间很短,倒也来得及用一句‘温宁和他姐’来提醒你她在我的身体里,不过因着你当时记忆受损,所以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次是在你帮着救下云梦江氏后,你那时伤得很重,差点魂飞魄散,我们都以为你是因为被阴铁伤到了才会如此,其实不然,谢滢在帮你检查完魂魄后才发现,你那根本就不是魂飞魄散,而是有人在对你的身体施召魂的法术,只可惜失败了。后来,我见此事体大,于是便主动告知给了蓝启仁,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那么轻而易举的便同意了你去岐山温氏找回自己的身体,早知道,他平常可是拿你当亲一样闺女护着的。”
“而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从百凤山围猎那日开始的。那天我本来在寻找阿苑和阿宁的踪迹,但就在收到你说阿苑在云深不知处的回信后,谢滢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兰陵城外布那个妖道留下的阵法,于是我便闻讯赶了过去。唉,这不看还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温情口中所说的施法布阵之地,不用问也知道是那间破庙无疑了,嵞染只恨自己晚了一步,要不然定能与那人打个照面,说不定,再早一点的话,兴许还能救下那五十条生命,以及宋岚的眼睛。
“殿下不要难过,这怪不得您。”嵞染一贯喜形于色,谢滢见她有些自责,立即便出声安慰起了她,“那个薛洋在施法之时布了很厉害的结界,末将与温情姑娘赶到之时,他已经得手了。”
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嵞染愣了一瞬:“你说……谁?”
“是薛洋。”温情怕谢滢说不明白,立时多了身体,替她解释道,“其实不止薛洋,还有金光善和金光瑶。不过说起这事儿,我还得感谢一下金光瑶。”
嵞染不由皱眉:“为何。”
提起那天晚上的情况,温情心里到现在还有点后怕:“我不小心踩到了树枝,是金光瑶第一个听到的动静。我当时跟他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不过他倒是还有点良心,居然念在我以前在岐山温氏没给他不少伤药的份上,掩护着我逃走了。对了,我弟弟被金子勋带走的事,也是他事后告诉我的。哼,嵞染,你说奇不奇怪,世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为何到了金光善这儿,却成了例外?金光瑶是,金子轩也是!”
嵞染默了默:“或许是抱错了吧,金子勋才是他儿子。”
听她还真一本正经的作了答,温情摸着下巴,乐了:“那金光瑶呢,总不会金光瑶也抱错了吧?”
嵞染不置可否,默了默后,她道:“或许,是孟诗教导的好吧。”
说实话,对于金光瑶,嵞染其实并不想多作评价,一个人是好是坏,自有了解他的人去评说,她一个跟人家总共说了还没有百句话的人,就算轮也轮不到她来对其品头论足。
况且就像蓝忘机常说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虽然,她对金光瑶也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叹了口气,嵞染开口扯回了本来的话题:“说起薛洋,我突然记起来当初大梵山一别时,你貌似曾提醒过我小心薛洋。”
“那是谢滢让我写的。”温情如实道,“不但这个,我离开云深不知处时给你留的对不起,也是她写的。嵞染啊,真不是我说你,你能得护卫如此,真的是你此生之幸。”
嵞染嘚瑟一笑,正要来一句我也这么觉得,然,谢滢已经直挺挺的跪下来,给她行起了军礼:“能得殿下提拔,亦是谢滢此生之幸!”
她说得郑重又郑重,俨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嵞染看着她,当发现她仍和以前一样只要一激动便止不住的双腿直打颤后,嵞染终是无奈的笑了。
当然,更多的却是怀念。
嵞染生于皇室,长于军营,虽说从小到大她从未有借自己的身份做过文章,但因着他们那个国家的子民总将强者视作天地一样的东西,因此自打她凭借一己之力率兵灭了一个来犯他们疆土的小国后,大家看她的眼神便只剩下了尊敬和畏惧。这其中谢滢最甚。
回想以前当人的那短短十八年,她貌似没少因此而发过脾气,不过现在么,可能是人在屋檐下的太久了,竟还让她有点怀念起了自己当时广阔天地任我行的嚣张样子。
可惜啊,终究是回不去了,因为他们的国家,已经灭亡了。
“殿……”
见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谢滢下意识便要上前去关怀一下,见状,温连忙占了身体,及时帮她闭紧了嘴巴。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忽然,嵞染感觉到大地好像震颤了一下,直到这时,她才陡然记起,魏无羡这孩子貌似还被她关在结界外头。
回头看去,果然,这孩子已经急得快把结界用陈情凿穿了,吓得嵞染是赶紧把结界撤了。
“温情啊。”嵞染见状,不由得揶揄了她一句,“我怎么感觉我家阿羡对你貌似挺关心的啊。”
“呵呵!”温情皮笑肉不笑,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怕不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说完,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话音没落,她便一溜烟的钻出结界跑了。
但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又突然止住脚步,回头,为难的瞧着她。
“去吧,好好帮我说道说道,没准能成呢。”嵞染下命令似的说道。
“是,殿下!”军令如山,一说完,谢滢便颠颠的跑了。
“我说……”魏无羡看看温情,又看看嵞染,完了是一脸的懵逼,“你们……两个……惺惺相惜……相爱相知了?”
“啪!”嵞染一巴掌拍到了他脑门上,“我告诉你,没事儿少看点我写的话本,信不信我把你改成女的配给薛洋?”
“那……还是算了吧。”魏无羡认怂的速度比温情还快,“我怕他跟蓝湛为了我打起——娘啊,姑奶奶的,你快把长渊收起来,咱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箭的!”
面对他杀猪一样的吼叫,嵞染不为所动,仍举着长渊勾唇笑着。
“魏无羡——!”半晌后,她喊了他一声。
“啊?”魏无羡嘴上应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长渊。
嵞染见状,故意抖了下手,等看到这孩子被她吓得原地一蹦,她这才满足的收了长渊,问他道:“有喜欢的姑娘吗?”
“……”魏无羡不懂她的意思,“啥玩意儿?”
挑眉一笑,嵞染眨眨眼:“给你介绍个姑娘要不要?”
“不要!”魏无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
嵞染一愣:“为何。”
魏无羡眯眼:“真想知道?”
“嗯。”
“那成,既然你诚心要求,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我估摸着,能入你眼的姑娘,八成也是个母夜叉。”
“……”嵞染看着已经跑远的魏无羡,啧啧嘴后,她朝跑在他前面的温情喊了一声,“温大小姐,方才有个叫魏无羡的骂你是个母夜叉。”
魏无羡:“………”
虽说经过这一番事无巨细的陈述,温情和谢滢两人已把自己所有的疑团基本都解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嵞染回神再去细细从头到尾梳理此事的时候,她心里却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上。
嵞染兀自纠结了许久,可这转眼都七天过去了,她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先恢复法力,要不然再这么下去,别说金光善和薛洋会不会先来找你麻烦,光个罗刹印就已经够你喝一壶了,而且你不要忘了,还有个宋岚的眼睛呢。”
“就是啊,嵞染姐,你给宋兄寻来的那双眼睛非是俗物,仅此一双,以防万一,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做吧。”
“魏无羡说得没错,嵞染,你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你看看你的眼睛,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再这么下去,要是蓝二公子兴师问罪起来,你说你叫我们怎么交代?”
“对对对,嵞染姐,你不为你自己和我们考虑,也该为蓝湛考虑考虑不是,他现在本来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这不明显添乱吗?”
“就是!”
“没错!”
“………”
看着眼前这一对自那天被她撮合后,便开始合力在她面前一唱一和表演双簧的少男少女,嵞染在感觉自己头大的同时,不由得露出了老母亲一样的欣慰微笑。
直笑的魏无羡和温情心里发慌。
“那啥,你们俩慢慢聊,我去看看宋岚。”向缩在一边全程一副憨憨样的温宁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嵞染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叉腰离开了伏魔洞。
此时,离穷奇道那夜已经过去了五天,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岚竟直到现在还在昏睡当中。
凡人长睡不醒,除了和自身魂魄受损有关,还有很多人为的因素,因此这让嵞染不得不怀疑,金光善在让人将他强制送去薛氏医馆的时候,是否曾对他做过什么连她都无法查看出来的事。
嵞染想的头疼。
幸而,没过两日,江澄便带着几十个云梦江氏的门生找上了门。
乱葬岗的所有结界都是嵞染和魏无羡两人所设,因念着他们这几个熟人极有可能会偷偷找来乱葬岗和他们叙旧,因此在设禁止之时,他们并未将这些伙伴列在名单之外。
是嵞染最先看见的他,当他抱着阿苑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来时,魏无羡和温情刚好正在争论土豆和萝卜哪个更甚一筹的问题。
与嵞染对视一笑后,江澄一边将阿苑塞还给她,一边出声道:“要不两个都种吧,萝卜凉拌炖汤,土豆炒菜水煮。”
“江澄。”魏无羡听到声音,朝他微微一笑,“你来了啊。”
嵞染知道他们这对师兄弟肯定有很多话要讲,遂立即和温情一起带上已经抱住她大腿久久不愿撒手的阿苑,离开菜地,去别处纠结起了土豆和萝卜到底哪个更好。
而阿苑貌似是被她们两个女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德行给无语到了,于是在默默听了一会儿后,他便用他小小的脑袋,给二人出了个大大的主意。
“种胡萝卜!”
软软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小孩子该有的奶香味,一入耳,温情和嵞染便绷不住笑了。
“我的好阿苑。”蹲下身来,嵞染佯装疑惑的问他,“来,告诉干娘,为什么要种胡萝卜呀?”
“大花!肉干!天宝!小心肝!”
“大花?肉干?天宝?小心肝?”温情一脸懵逼,“这是什么鬼?”
“是兔子。”嵞染解释,“云深不知处养了几只兔子,这是我给它们取的名字。”
她顿了顿,其实阿苑才说了一半,那些兔子如果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叫名字的话,应该是豆包、肉干、馒头、大花、小爱、天宝、地煞、还有大花跟小爱的闺女小心肝。
蓝启仁常吐槽它们听起来很不符合云深不知处的气质,但对于这些名字,嵞染还是自认为取的不错的,一听便知她老人家的杰作,独一无二且无与伦比。
“哈哈,殿下取的名字越发好了,殿下真棒!”
温情:“……”算了,为了不被谢滢再捏一次她的金丹,她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发现这家伙原是个马屁精转世。
“对了。”强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小良心,她把话题扯了回来,“阿苑呀,咱不理你干娘,来,告诉情姨,为什么会想要胡萝卜呢——不许说那些辣耳朵的小兔兔哦。”
“哦,明白。”阿苑乖的让人心疼,还真认认真真的想了好半天后,才奶声奶气的说出了原因,“蓝二爹爹,兔兔,把阿苑丢兔兔里,胡萝卜,一起,好吃!”
他说话说得断断续续,虽听温情是一脸莫名,但嵞染却是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蓝忘机因为不知道怎么带他,所以常把他丢兔子堆里让他和兔子一起吃胡萝卜。
“那啥,温情啊。”担心再问一下去,阿苑会一不小心把她常偷给他喝酒的事情抖落出来,嵞染连忙打哈哈的站起身,同温情笑了起来,“你看咱乱葬岗难得有人来,要不你去给人家做顿饭,好让江澄回去之后,有跟别人吹嘘的资本。”
温情:“说的也是,那好,我去看看有没有发芽了的土豆,给他煮两个去。”说完,她便把阿苑往温宁怀里一塞,然后哼着小曲儿去处理那些令她深恶痛绝的土豆了。
“嵞、嵞姑娘……”温宁眨着他没有眼白的双眼,无辜极了,“你支开姐姐,是怕她嘲笑你要去打听蓝二公子吗?”
喵了个咪!
见温宁居然眼神毒辣的一下就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小九九,嵞染惊呆了:“温……温宁,你啥时候学会的读心术!”
温情空出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嵞姑娘真会说笑,这明明……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温宁,请收下我的膝盖!
嵞染已经彻底拜服了:“我跟你说温宁,从今天起,如果还有人说你笨,你一定一定要跑来告诉我,然后我去帮你挖他家的祖坟。”
“这……”温宁红着脸笑了笑,“还是算了吧,万一诈尸多不好,怪吓人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忘了,还有你呢。”嵞染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魏无羡已经在着力研究可以让你一直神智清醒的法子了,等成功之后,你就成古往今来唯一的尸人了,那是比所有凡人和尸体加起来都更高级的存在。到时候,有你撑场子,就说还有哪个不要遗骸的死人敢给我诈尸。”
“………”温宁无奈,“那好吧,到时候,记得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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