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真相的人类与妖怪的强烈要求下, 一目连本人, 最终还是对阿芜提出的办法点了头。
这也是多亏一直低调磨药的卖药郎开口表示自己的符咒可以阻挡一阵子妖怪,天秤也可以起到测量与妖怪距离的作用。不然, 一目连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同意众人的作战方案。
虽然很想尽快解决妖怪带来的隐患, 不过一来夜晚是对方的主场, 二来,破开封印难免会惊动周边的村庄, 需要木灵动身前往鸦天狗那边通知一下, 以便他们的后续处理。另外,以阿芜为首的非人类们不用休息,也不代表其他人类就能和他们一样, 连轴转还能继续生龙活虎地满山乱跑。
不管是连日赶路的炎水二柱,还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不死川实弥, 抑或是普通人池田乙叶,都需要天明前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地多恢复些体力。
最后, 众人决定太阳升起之后,再前往湖边进行计划。
趁着守夜,阿芜也总算是抽出空来,把临行前鬼灯塞给她的文件拿出来拜读一下了。
一打开信纸, 她就从那眼熟的字迹判断出这份文件并非来自记录科, 而是鬼灯亲自整理出的。
望着那工整的,一行又一行的毛笔字,脑海里闪过青年对着资料提笔誊抄的身影, 阿芜感到了一丝丝小愧疚。她真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某人真的就去迎接科翻资料,还亲手整理好送到了她跟前。
……回去以后还是多请他吃几顿饭吧。
鬼灯的字迹虽然不似记录科叶鸡头先生那般工整易识别,但他的行文对阿芜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不一会儿,少女就浏览了不少内容。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就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肯定资料里的少女就是她见到的那名亡者了。
阿芜手中的文件,记录了一位名叫“恋雪”的少女的一生。
自小,恋雪便因为体弱多病,长期卧床不起。虽然父母和睦,但一家人的生活却因为她的病,徒增阴霾。最后,母亲甚至在绝望下,选择了自杀一途。
同时,她的父亲庆藏虽有一身武艺,还因为打抱不平而受到被帮助过的老者的感谢,拥有一座名叫素流的道场,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无法增加道场的门徒。
事情的转机,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发生的。
那年,恋雪那武艺高强,性格善良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手臂上刺着罪人刺青的少年。
少年因盗窃屡屡获罪,最终甚至被流放到了此处,但善良的庆藏却接纳了他。最后,在武斗方面拥有天分的他,成为了道场徒弟不说,还肩负起了帮助庆藏照顾女儿恋雪的职责。
那个时候恋雪几乎已经对生这一事感到了绝望,心态的消极与病痛的折磨,让少女的身体虚弱到了甚至无法自主活动,连如厕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步。
但即使这样,少年也无怨无悔地照顾着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师傅的女儿。
少年的耐心与善意,打动了看似时日无多的少女。
“既然今年,虚弱的你无法和前去烟火大会。那么就等明年,后年,等你身体变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就行了。”
就是这样一句看似平常的话,却成为了恋雪心中的支柱。在少年与父亲细心的照料下,她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好转了。
三年后,十六岁的恋雪不用卧床,普通地和大家一起生活着,甚至还能帮着家人一起做做简单的家务活儿。
怀抱着美好的恋心,少女勇敢地将胸中的情感诉之于父亲,她希望自己今后的人生能和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一直走下去。因为他,她才能拥有这份面对未来的勇气,才能在自己十六岁的花季,和他一同观赏夜空中美丽的烟花。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一边是天分极高,虽有缺点却心思淳朴的徒弟。庆藏当然没有阻拦的意思,不如说,他也愿意让少年继承自己的道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是的,“似乎”。
因为就在幸福即将敲响那门扉的瞬间,恋雪的人生,便如同阳光照耀下的冬雪一般,消散无踪。
这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熬过了自己心理上的难关,扛过了看似不可战胜的病魔,却和自己的父亲一同,死于邻近剑道道场少主的毒杀。
记述进行到此处,鬼灯的笔锋一转,又向阿芜写明了谋害了庆藏与恋雪父女二人的,凶手的企图。
起因,仅仅是因为嫉妒。
这名杀人凶手,最初,是喜欢着恋雪的。
但他和温柔的少年不同,行为举止不仅粗暴,还从未考虑过身体虚弱的恋雪的感受。有一次,甚至差点害死自己心仪的女孩。
两家道场的矛盾,止于一场对战。赤手空拳的少年,打败了用真刀袭击他的少主。
然而嫉妒的种子却在凶手的心中生根发芽,并且,在他得知恋雪婚讯的那一刻,长成了参天大树。
在门生的挑唆下,他在素流道场的水井中投了毒。
看到这,少女无言地捏紧了信纸。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险恶。这些负面的,丑陋的情感,让人类变得比鬼还要像鬼。而地狱,正是因为这些活在人世间的“鬼”,才能够从千年前便一直存在至今的。
不过凶手的结局,也并不怎么好。并不是说这人死后因为嫉妒和谋杀下了地狱,而是在投毒成功的当晚,他也死了。
因为那一日,恋雪心爱的少年,为了告知亡父自己的婚讯,很早便离开了道场,阴差阳错地躲过了本也是冲着他来的毒杀。
但爱人和师傅的死,却让这名武学天赋奇高无比,骨子里带着凶暴个性的少年,彻底化身成了恶鬼。
那一晚,素流道场的幸存者之一,同时也是庆藏爱徒的他,冲进了剑道道场,徒手杀死了包括凶手在内的六十七名门生。
少年的名字叫做狛治,狛犬的狛,读音与阿芜那一日听到的,少女所呼唤的名字相同。
鬼灯甚至在此处特地用红笔写了一句“该青年天分奇高,可劝诱其成为狱卒”的批注。
但奇怪的事却发生了,虽然地狱的记录科与人间的奉行所,皆记载了这一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屠杀。但却都没有记载这位名叫“狛治”的凶手,结局究竟如何。
从奉行所的记录来看,剑道道场的六十七人死后,素流道场的狛治,便失踪了。
而记录科的资料,以及鬼灯的标注则显示,地狱没有这名少年的生平记录。他的俱生神,至今都没有回到地狱。
也就是说,这名叫做狛治的,活在江户初期的少年,到了现在也并没有“死亡”。
同时,死于十六岁那年,本应接受地狱的审判前往天堂或直接转世的恋雪,也成了记录科违规亡者的一员。
鬼灯给她的资料中并未带有二人的照片或是外貌记录,但阿芜已经确信,猗窝座,就是恋雪哪怕在现世飘荡百年,也不愿抛下的恋人——狛治。
怪不得他不对女人动手,一身武艺也并非夺人性命的邪道功夫。因为少年虽然犯过错,本质上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以守护者的身份而存在的。
他并非无可救药只能坠入地狱的“恶鬼”,而是凶暴却爱恨分明的“修罗”。
虽然不知道少年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遇到了鬼舞辻无惨,成为了上弦之三,但参考恋雪的生平与少年的经历,毋庸置疑的,阿芜觉得他上辈子大概是得罪了福神吧,简直是倒了血霉一般的衰神附体。
而且那个不对劲儿的状态……他失忆了吧!绝对失忆了吧!!猗窝座这个怪了吧唧的名字一看就不是自己起的,毕竟谁会愿意自己名字有一个含义是“被阉掉的狗”啊!!!
鬼舞辻无惨真是走了狗屎运,怎么这么好的苗子被他这缺德货捡走了,还给人家起了个这么缺德的名字!!!呸!!!!!
阿芜看着资料上的字,回想着猗窝座的状态还有在净琉璃镜中看到的鬼舞辻无惨,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腾地一下站起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她需要用凉风吹一吹自己现在因为怒火而沸腾的脑袋!
多度山山顶的神社当初供奉了不止一位神明,意外地还挺宽敞。只是在香火凋零,信徒流失的现在,留在山上的神明也只剩下了一目连一人。
不过,这却给出来散心的阿芜提供了便利,可以让她顶着一张黑脸带着杀气在外面转悠半天。
安静的氛围与清新的空气,以及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成功地让少女的怒火消散了大半。但摸到怀中记载着恋雪生平的书信时,她却仍旧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
或许恋雪与狛治的悲剧并非独一份,但正因为并非独一份,才显得人心复杂,现世也成了地狱。
也正因如此,即使科技在不断的进步,妖怪的生存范围在不断缩小,神明也在逐渐失去自己的影响力。在人与人的因果下,物怪与怨灵,却仍旧源源不绝地出现着。
她忽然就理解了蝴蝶香奈惠那句“鬼都是空虚而悲哀”的生物,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猗窝座,哦不对,狛治再惨,她能为这对情侣做的,也就顶多是下回见到,亲手将他葬送而已。凄惨归凄惨,成为鬼后犯下了深重的罪孽也是毋庸置疑的。
那一日,若不是有阿芜在场,恐怕炼狱和炭治郎等人,就会成为上弦之三手下的亡魂了。
对着夜空长叹一口气,在下定了决心的同时,少女忽然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女人的啜泣声。
这座神社中除了她以外,便只有池田乙叶一位女性。阿芜思索了一下,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并在神社后方的小池塘边,找到了正低着头,压抑着自己哭声的年轻女人。
少女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所以池田乙叶也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来,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而此时,她眼中的泪花都还没来得及被擦掉。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阿芜扫了周围一眼,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不介意的话,请用。”
泪痕未干的女人楞了一下,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接过了这份好意。
“谢谢……”
不过她却并没有使用它,而是垂下眼帘,神色有些迟疑地捏紧了手中的手帕。
“……阿芜小姐,你今天所说的……是真的吗?”
半晌,这名与恋雪同样,命途多舛的女子,低声开口道。
阿芜挑了挑眉:“你指什么?”
她今天说了不少事,真实度当然基本都是百分之百,就是不知道池田乙叶问的是哪件事了。
“就是……一目连大人一直在保护我们这件事。”
说着,女人抬起脸,一双微微发红的杏眼直直地盯着阿芜。
即使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这双眼睛,仍旧向她昭示着女人曾经可以称得上美丽的容貌。
阿芜点了点头,然后看到池田乙叶眼中微弱的光芒又淡了一些。
显然,她正因为这个事实而感到愧疚。但这份愧疚让她的情绪动容到哭泣,却让少女有些不解。
毕竟,在樱树精和古笼火的形容里,池田乙叶是一位非常坚强的女性。幼年丧父丧母,在村人的指指点点中长大的她,又在成年后先后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拒绝沉湎于“神明”的奇迹,站到了蜘蛛们的对立面来。
虽然有些违和感,但想来想去,阿芜也只能暂时将她的哭泣归结于情绪积压的太多了,一口气爆发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吗。”池田乙叶扭过头,看向清澈的小池塘。“那位大人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守护着所有人,即使有小妖怪偷吃了贡品,或者孩子们在神社玩耍,他也从来都没有生过气……”
女人诉说着过去在神社中的回忆,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我们……束缚住了那位大人吗?”
“风是不会受到任何人束缚的。”阿芜忍不住出言反驳道,“那位风神,诞生于人们的信仰,自然也会到最后都履行自己的使命……这并非是你们的错,而是他想要保护你们,不要多想。”
池田乙叶没有回话,“小的时候……也是一目连大人,保护了在山中迷路的我……”说着,她抬起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脸上的那道疤。“蜘蛛那个时候也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
“我……要是那个时候死了就好了……”
一瞬间,阿芜在女人的眼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森然光芒。
许是因为今夜的月光实在是明亮,池塘中的月影映照到了池田乙叶的眼中。但可能是因为鬼灯的那封书信吧,少女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你……莫非……?”
女人猛地回过神,她惊慌失措地看了同样惊讶的阿芜一眼,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错开了二人的视线。
“抱歉……我可能是累了……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么多。”
说完,池田乙叶低着头冲到阿芜身边,将那根本没用过的手帕又塞回她怀中。
仿佛是害怕再留在这,就会被窥探出什么秘密一般,她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抱歉,这么晚才更新。
最近因为这边疫情的原因,真的各种焦虑失眠,因为不在国内,然后日本现在的情况,大家也懂的。精神一糟糕,不仅卡文,写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首先就觉得不行,私下来来回回改了很久总算是找回了点状态……总之我会加油的!
感谢在2020-04-01 23:59:04~2020-04-07 23:1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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