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一张乌鸦脸的天狗将鬼灯手中的小妖怪提了过去, 诚惶诚恐地道了声谢, 便将挣扎不已的女孩关进了同事拿来的笼子里,提着飞走了。
阿芜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扭头又看向拍了拍衣袖上尘土的黑衣青年。
……搞啥啊这人?
“你就这么把那家伙交给警察了?”
当事人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阿芜小姐还想包庇罪犯不成?”
结合青年的语气, 少女硬是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股嫌弃之意, 火腾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什么叫她想包庇罪犯????这不是以为他会把小妖怪带回去结果并不是这样,所以多嘴问了一句吗!
敌人的后代, 几分钟前还死咬着自己腿不放, 她傻了才会替那家伙开脱。
“不是你说可以挖角来地狱工作的嘛!”阿芜拔高了声音,“而且有茶吉尼天的例子在前,我会这么想也正常吧?”
“茶吉尼天本身就是恶鬼, 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鬼灯说着,走到少女跟前, 再度蹲下身。这次,他把本来戴在头上的帽子也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妖怪则不同, 更何况那只小妖怪也不是什么善茬,你真的以为她还是个离不开母亲的幼崽吗?”
“……”
阿芜被怼得无话可说,因为他当年确实只挖了茶吉尼天的角,至于同样为非作歹的妲己, 这人真的管都不带管的。
而且……什么叫“也不是什么善茬”, 在她忙着和妖怪搏斗的时候他又查到了什么??
正当少女回神,想问问自家青梅竹马那只小女妖究竟有什么秘密的时候。蹲在她面前的黑发青年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她那条受了伤的小腿。
“啊……喂, 你干什么啊!”
原本的词句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举动硬生生在阿芜嘴里转了一圈,待到说出口就彻底变了味,连语调都变得急促了些。
“查看伤口,你别乱动。”
少女下意识想把脚收回去,却感觉青年的手紧了紧,明显是不想让她藏着掖着。
其实平日里俩人拌嘴吵架,肢体接触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但不知道为啥,今天被这么抓着,阿芜浑身都有点不对劲儿。
“……所以说那只小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驱散这种难受的感觉,她决定对刚才那件事刨根问底。
“还记不记得木灵他们说,这只妖怪是千年前被阴阳师击败后,封印进湖中的。”
她当然记得,不仅记得,她甚至怀疑那个湖边变成“盘丝洞”的大宅子,就是那些阴阳师为了看守妖怪修建而成的。
“知道。妖怪破开封印前,这里有一栋废弃的空屋。”
阿芜低下头,她坐的土堆比较高,刚好可以看到蹲在面前的男人的发顶。
“刚好就建在湖边,里面还装饰着阴阳师们打败大妖怪的画。”
那些画被当成屏风壁纸,分布在二楼的大广间附近。不过当时情况危急,她也只是匆忙一瞥,并没有看仔细。
“确切来说,打败女妖的,是一位年少有为的青年阴阳师。”
鬼灯一边说,一边端详着阿芜腿上那两个仍旧在流血的伤口,眉头微微蹙起。
“当时那人被妖怪吞入腹中,最终用剑划开了对方的肚子逃出生天,这才重伤了妖怪。不过……”
话说到一半,男人忽然扭头朝一旁的鸦天狗高声道:“不好意思,请问有绷带或是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东西吗?”
眼看着身穿僧侣衣装的天狗百忙之中还得抽空飞过来给他们递绷带,阿芜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诶呀我不要紧的啦。”
她下意识动了动腿,想把脚收回来,却又一次失败了。
“又不是什么大伤。”
“距离她松口有一段时间了,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周围的皮肤颜色也有问题。”接过警察递来的药品和绷带,鬼灯向对方道了声谢。“即使你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现在也不能疏忽大意。”
话音刚落,青年又补充了一句:“毕竟阿芜小姐一个人在阿鼻地狱的工作效率顶起码十个狱卒,你倒了,连我们的工作量也会直接翻倍。”
……………………妈的,就说这人怎么这么关心自己,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阿芜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屑地说:“放心,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她当然知道按照自己平日的愈合速度,小妖怪松口后没过多久,那两个獠牙捅出来的小洞就该愈合的。而现在,伤口仍然在汩汩地往外流血,想来也只有中毒这一个原因。
不过现在,她既没有感觉到头晕,也没感觉到恶心,除了伤口没愈合之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问题应该不大。
“所以,那个阴阳师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打败了女妖吗?”
不过介于某人那句仿佛黑心老板剥削员工一样的话,阿芜决定心安理得地继续坐在这看他给自己包扎伤口。
“你刚才不是说了,那妖怪肚子里的小妖怪都是活的吗?当年也是这样,那位阴阳师在群妖的尸体中,看到了一个半人半蜘蛛的小女孩。”鬼灯先将救急用的药草敷在少女腿上的伤口处,再将绷带展开。“虽然其他人要求斩草除根,但那妖怪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年幼,阴阳师便动了恻隐之心。”
……擦嘞,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那小姑娘根本不是蜘蛛精们的小妹妹,而是这一群蜘蛛妖怪的姐姐啊!还是现存最大的那个??
“不……与其说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如说是被魅惑了吧。”黑发青年继续道,“他将小妖怪带到了自己身边,在封印了大妖的同时,以养育人类的方式养育着她。”说着,他抬头,狭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剩下的,我想你也能猜得出来。”
阿芜当然能猜得出来,不如说,鬼灯所说的故事印证了她的想法。
“失败了吧,那家伙。”
说完,少女又觉得自己用的词儿不太对,沾着黑灰和血迹的手下意识地蹭了蹭脸颊。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虽然拥有呼风唤雨的力量,与人类相似的外貌,但妖怪毕竟是妖怪……就像动物拥有的本能一样,这可不是能用教养就可以简单改变的东西。”
这一点,作为阿修罗,虽然只是个混血,阿芜还是最清楚不过。
“正是如此,所以最后,那位阴阳师被自己养大的女妖给吃了。”
还真是个恩将仇报的故事啊,不过以那对蜘蛛母女的冷血程度来说,这样子反倒是正常的。
妖怪本就不同于彼世的亡者与地狱道的鬼族,它们更像是畜生道的动物获得了人类的欲望,是不能轻易用善恶来判断的生物。就比如这些蜘蛛,说白了,人类对她们而言,就是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粮。
毕竟体型都这个大小了,你也不能让人家继续吃虫子吧?
“不过你从哪里知道这么详细的?”
鬼灯一边将绷带一圈一圈缠到阿芜腿上,一边平静地答道:“你和木灵他们离开后,为了查出妖怪的弱点,我带着义经公去了趟记录科。”
哦原来是看了档案,那难怪了。
少女没再吭气,低头看着仍然在给她处理伤口的青年。他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脸颊边,不知道为什么,阿芜忽然想起以前自己被阎魔大王拜托去把爆睡了一整天的鬼灯叫醒。
那会儿他刚把头发剪了,结果因为发质比较软,导致这人刚睡醒那会儿,一头黑发杂乱地支棱在脑袋上,配合他带着起床气的脸,直接就把阿芜给看笑了。
当然,最后倒霉的不是她,而是给了她鬼灯房间钥匙的阎魔大王。
想到这,鬼使神差地,少女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对方那近在咫尺的头发和独角。
在她的手马上要碰到鬼灯头发的时候,将绷带打了个结彻底绑好的青年抬起了头。
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你在干什么?”
“呃……”
面对男人的质问,阿芜一下愣住了。对啊,她这是在干啥?
“咳……咳咳……那个,打扰一下。”
就在少女一时间张口结舌,半个字儿都吐不出来的时候。一道声音适时想起,打破了这个对她来说稍显尴尬的境地。
“阿芜小姐不要紧吧?是受伤了吗?”
她蹭地一下收回右手,先鬼灯一步看向了来人。
“啊,是义经公啊,没事,只是被小妖怪咬了一口。”
说着,少女朝鬼灯的反方向挪动了一下屁股,脚也从对方手里放了下来。
“不过好像因为她牙齿有毒的原因,伤口到现在都没愈合。”
一听到这个,源义经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这……岂不是很严重吗?!”
“唔……还好?”说着,阿芜伸了个懒腰,顺带晃了晃双腿。“我并没有感觉到特别不舒服什么的……”
结果没晃两下,她的腿就被仍然蹲在地上的黑衣青年给抓住了。
“再没影响也禁不住血流不止,我说过了,你倒了我们全员工作都要翻倍,所以不准乱动。”
阿芜瞪了鬼灯一眼,小声嘟囔道:“黑心老板剥削员工。”
“我听到了。”
哼!听到了她也要说!反正现在自己是伤员。
源义经:“唔……果然还是先回地狱比较好吧,我这让天狗送阿芜小姐回去。”
“啊!等等等等!”
听到这话,少女连忙伸出手,及时制止了美少年想要喊人的打算。
“现在还不行,我得回一目连的神社那边确认一下才行。”
虽然这边已经被警察们彻底控制住,大妖怪死了,小妖怪也落网了,但沿途村子里应该还有不少蜘蛛。即使知道鬼杀队的成员们各个武艺不凡,阿芜还是有些不妙的预感。
尤其是在窥得池田乙叶的一丝心声,又知晓卖药郎也在此地后,她就更加不安了。
毕竟这世上最无法预测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妖怪,而是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嗯……(摸下巴)感谢在2020-04-27 08:50:23~2020-04-28 23: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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