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限早饭没吃, 午饭也吃得心不在焉。
秘书陪了他很多年,一眼便能看出傅总心情不好, 于是中午特意叫了傅承限还算满意的一家餐点, 顺便叫了一杯豆浆。
傅承限看到豆浆的时候,一言不发抬眼看了秘书一眼,秘书脊背打紧, 佯装无事发生, 主动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安静下来, 傅承限指尖落在桌面上,神色不明。
最终还是尝了一口豆浆,只可惜味道温度都不对,他眉头紧皱,很快便内线连接秘书让对方收了去。
秘书看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却不想傅总主动问了她。
“陈秘书。”
陈秘书脚步一顿,脸上挂着完美的表情,微微一点头, “傅总有事?”
傅承限似是犹豫了下措辞,坦白说,祝夏在他心里虽然偶尔也会俏皮, 但留给他更多的印象是乖顺。大概是年纪小,行为上难免有些幼稚,但大体上还是温柔的,想必以后也是一个出入得体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 会因为一些他酒后的不适行为而对他减分吗?
在商场上,傅承限运筹帷幄,在酒场上,他推杯换盏,口中极少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一个小姑娘,脸上露出了明显难色。
“你……有男朋友吗?”傅承限问。
陈秘书脸一僵,差点当场暴走,但是为了薪资,她还是微微一笑,“傅总,我已经结婚快七年了。”
七年之痒都要过完了!
傅承限没关注过这些,就算入职时有注意现在也忘了,“哦,抱歉。”
陈秘书看着傅总毫无抱歉之意的表情,内心呵呵,继续问:“傅总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是有一些。”傅承限问,“你老公喝酒吗?”
陈秘书:“偶尔会喝,他酒量不好。”
傅承限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答案,“酒品如何?”
“很差。”陈秘书一点也没给她老公留面子。
傅承限似乎更满意这个答案了。
陈秘书:“……?”
“所以你一般都怎么处理?”
陈秘书想了下前两个问题,几秒后说:“不管,任其生死。”
“……”
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
陈秘书问号。
怎么了?回答得不对吗?
但是傅总没再说话,而是神色难辨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轻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等陈秘书一脸茫然地离开以后,傅承限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时间能给他发信息的人不多,祝夏算一个。
傅承限脸上扬起一层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愉悦,拿到手机看到来信人,唇角几乎同时压平,笑意全收。
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失望。
对方是邵奎,发了一张处理过的照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出轮廓,再加上是小图,就更难辨其真容了。
傅承限觉得对方实在无聊,理都不想理。
邵奎估计也摸清楚了傅总对他的敷衍,根本不等傅总说话,直接问:[不好奇是谁吗傅总?]
傅承限动动手指:[无聊]
邵奎收到这条消息丝毫不觉得意外,他一边往嘴里丢一片鸡排,一边张嘴去叼奶茶吸管,吃得心满意足才眯着眼睛给傅总发语音。
“唉。”他故意有模有样地叹气,“说起来我也是偶遇嫂子,看到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拍照了,傅总您真的不要啊?这照片我角度光线抓得可十分刁钻,你确定不要吗?”
傅承限听完以后,直接一个电话冲过去,邵奎笑得像只狐狸,恨不得让傅总多说几句漂亮话。
只可惜人家傅总是只老狐狸,捏着邵医生的七寸一打一个准,邵医生气的把嘴里的珍珠咬得咯吱咯吱响,愤怒地捶桌子,“傅承限你能不那么毒吗!”
傅承限不跟他废话,“照片记得发过来。”
电话挂断以后,邵奎心不甘情不愿,寻思着怎么也要从傅总身上捞点油水,于是便说:“傅总,发原图需要流量的,流量要钱的。很贵的。”
傅总在这方面倒是大方,随手发过来五位数,邵奎收得心安理得,然后把原图发了过去。
照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小姑娘穿着浅色,悄然长长的头发落在一侧,她微微侧身,腰肢盈盈一握,光影给她的身姿镶了一层让人难以忽视的虚影轮廓。
五官更加柔和,她低头正在笑,唇角微微一抹弧度,颈间露出的皮肤又白又嫩。
让人很难轻易把目光收回来。
傅承限看了又看,才轻轻把照片保存进相册,然后退出邵奎的聊天窗口,给祝夏发了一条消息。
[在忙?]
-
祝夏收到傅承限消息的时候正在邵奎办公室门口犹豫,主要是喝酒是否断片这个问题,她一个门外汉,确实不知道该找谁问。
正巧有护士路过,看到祝夏,一副早已见怪不怪的表情,“来找邵医生啊?”
祝夏“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到护士又说:“别去啦,邵医生有女朋友的,就在隔壁病房住着呢。”
祝夏终于意识到了护士脸上的表情什么意思,她无语了片刻,解释,“我不是……”
“唉,不听算了。”护士摆摆手,一副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看来是经常劝阻失败。
祝夏站在门口,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傅承限发来的消息。
很简单的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合。
轻描淡写一般,似乎要在网上隔着一个屏幕把早上那些微妙的不愉快揭过去。
祝夏捏着手机,靠在旁边有些凉的瓷砖墙上。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她今天又穿的纺纱,肌肤沾染到瓷壁的凉意激起一层薄薄的不适。
她又踩着脚跟站稳,低头看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擦来擦去,不知道该回复一些什么好。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却连一个简短的聊天都聊的好像学生时代思前想后的拉锯战。
这些你来我往放在学生时代固然美好,可放在装满了工作的成年人世界里,换来的只有浓浓的不安和对感情的怀疑。
他真的不记得了吗?
还是假装不记得。
如果是真的不记得,她怎么才能把这些他已经忘掉的事情传达给他,又要保证他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他会相信她吗?
可是转念又一想,她自己都从未拿真正的自己面对过傅承限,又凭什么来要求傅承限来相信她呢?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勇气荡然无存,就像费了很多力气才把气球灌满了水,以为它不再脆弱,可还是经不得尖锐的刺碰。
祝夏一时间有些茫然,直到邵奎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拉开,他正打着饱嗝,一出门看到门口的祝夏,很是意外。
但也不耽误他眯着眼睛打招呼,“嫂子?”
祝夏顺势抬头,看到他鼻梁上没了眼镜,问了句:“你不近视啊?”
邵奎相当自豪地戳了下眼睛,“是啊,两只都是五点三。”
祝夏:“……那你戴眼镜?”
“好看啊。”
“……”
行,这个理由确实很有价值。
“嫂子有事吗?”邵奎从小到大哪哪不行,就是眼力见行。
“有一点点。”都到门口了,就算内心犹豫徘徊,祝夏还是想弄明白。
不然她一定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那行,进来聊。”邵奎说。
-
两个前后脚进办公室,邵奎特意把门关上,给祝夏又是找椅子又是倒水,当领导伺候。
祝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太夸张了。”
邵奎不以为然,“有吗?还行吧。我这是尊重我们傅总。”
毕竟刚刚从人家那套了五位数。
祝夏心里藏着事,开玩笑也心不在焉的,她笑笑,忽然压低了声音,两只手下意识摁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问:“我问你个专业问题哦。”
邵奎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只好配合着她也微微伸近了脖子,把耳朵送过去。
他声音压得更低,“你说。”
两个人头对着头,仿佛在聊什么机密要事,更像是两个偷偷藏一起讲闲言碎语的幼儿园小朋友。
“就是啊……我有一个朋友哦,不是我,是我有一个朋友……”祝夏欲盖弥彰,眼珠子转来转去,心虚的要死,“他每次喝完酒,都断片啊,这算病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祝夏和邵奎都没反应过来,两个人皆是一愣,然后就听到赵书语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们俩是在偷情吗?”
“好玩不过嫂子?”
祝夏:“……”
邵奎:“……”
祝夏:“…………”
脸憋得通红,最后一掌盖在桌子上,扭头,“赵!书!语!”
赵书语“在在在在在”了好几声,一蹦一跳地进屋,反手关上门,然后靠在门上,很是认真地说:“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傅总的。”
然后看向邵奎,“邵医生,你知道傅总吗?你没有他有钱吧?虽然我们夏夏和傅总确实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离了婚也是能分一笔的,你该不会是觊觎我们夏夏的离婚财产吧?”
祝夏:“…………闭嘴吧,谢谢您了。”
邵华生发现了盲点,“你和傅总还没发生实质性……嗯?傅总不行啊?”
祝夏:“…………”
完了。
解释不清了。
“那你刚刚说的断片是谁?你自己吗?无中生友?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邵华生继续推理,边推理边震惊,“难道是你们酒后那个啥,然后发现傅总那个啥,然后为了给傅总留面子,你准备说你断片了?”
祝夏:“………………”
慢吞吞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吐出来。
最后面无表情看向邵奎,开始“啪啪啪”地鼓掌。
邵奎不好意思了,“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很好分析的。”
祝夏继续鼓掌,“邵医生,你真的好尊重傅总哦。”
邵奎直觉哪里不太对劲,“额……”
门口的赵书语晃了晃手机,笑得眉眼灿烂,“我都录下来的。”
邵奎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祝夏没时间听他们闹,扭头看向赵书语,“你来干嘛?”
赵书语理直气壮,“替傅总捉/奸啊。”
“别闹了……”祝夏无语。
赵书语嘻嘻一笑,“没啥,就是上厕所,顺便转转。”
“一条腿也能转?”邵奎出口讽刺,“你怎么不上天?”
赵书语微微一笑,邵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对方唤小狗一般朝他招手,“来来来,十分有医德的邵医生,我累了,请把我公主抱回去。”
邵奎看向祝夏求助,祝夏茫然抬头,假意左看右看,就是不与邵奎对视。
邵奎把柄被人捏在手机里,只能忍着怨气上前,“抱什么抱,男女授受不亲!”
赵书语:“不行,公主必须公主抱!”
邵奎不想刚从傅总那套了五位数扭头就拿钱给自己买棺材,只能悉听尊便,把赵公主抱回去。
期间赵公主还咂巴砸吧嘴说自己在邵医生身上闻到了奶茶的味道,她也想喝。
邵医生二话没说给她叫了外卖。
瞎折腾一阵,终于回到办公室。
祝夏还在等他,邵奎无心开玩笑了,只能如实说:“断片不是病,谁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就是喝大了而已。你让你朋友少喝点呗。”
哦。
那就是折腾了一出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呗。
祝夏伤心到不行。
邵奎有些好奇,没忍住问:“很严重吗?”
严重吗?
祝夏思考了一下,“应该算严重吧,第二天看上去一点都不记得的了诶。”
“那你让他少喝点啊。”邵奎说。
那我不是不在现场吗。
我如果在肯定拦着啊!
但是现在说这些没用,祝夏也不想说,只能敷衍的嗯嗯啊啊回应两句,然后说自己差不多要回公司了。
-
祝夏走后,邵奎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而且他想不通为什么傅总和祝夏结婚那么久还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上次祝夏吃撑了来医院,傅承限表情看上去很担心啊。
根据这点细节,再加上他和傅总多年的兄弟情,邵奎决定坦白从宽,主动找上傅总,把今天的闹剧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对方非常冷漠地回了他一个问号。
邵奎才是满头问号,“您有事吗?后院起火了看到了吗!”
傅承限又回了个句号表示知道了。
邵奎无语,感觉他就是一个为皇帝着急的太监,“傅总,嫂子喝酒断片啊?”
傅皇帝这次回话了,“什么意思?”
邵太监噼里啪啦又把断片的事情讲清楚,然后换来傅皇帝一串省略号。
邵太监心很累:“……”
傅皇帝:“我临时出差一周,回来再说。”
邵奎这个时候也get了刚刚祝夏给他鼓掌的心态,他隔空给傅承限鼓掌一波,说:“好的。您忙着。下次结婚记得告诉我一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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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限收到邵奎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登机了,空姐第三次提醒他关手机的时候,傅承限礼貌说声“好”,然后给祝夏发了条微信。
祝夏没能及时收到,因为在忙着开会。
下午她交接各种工作,敏锐地发现祝氏的大部分人力财力都集中分部在公关部,她刚来祝氏第一天,发现了问题也不好问别人,只能自己摸索。
开会期间各个与设计部直接交接的部门主管咄咄逼人,态度十分强硬。
这背后如果没人指使,祝夏是万万不相信的。
她应付了一个下午,等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差点站不住脚。
小助理把祝总监一下午的心血都看在眼里,不由自主觉得她年纪轻轻坐上总监的位置是理所应当的。
这会儿祝夏仰躺在办公室,小助理前前后后地送温水送水果,甚至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下午茶。
祝夏笑笑说不用,她难得闲下来,招呼小助理坐在一旁。
小助理拘谨地不敢坐,站在一旁。
祝夏托着脸,“你害怕我吗?”
小助理摇摇头,“但是我有点怕你的身份。”
祝夏点点头,表示理解,“下级怕上级,很正常。”
小助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但又不敢把眼神挪开,生怕总监觉得自己不尊重她。
祝夏能看的出这个小助理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校也没个什么职位,估计平时时间都耗费在学习上了。
但是该避讳的还是会避讳,祝夏放松一般跟她随便聊两句,然后瞥到外面有人在吃甜点,她舔了舔唇,朝小助理眨眼,“去楼下星巴克随便给我买点吃的吧,记得多买点,给大家都分一些。”
小助理重重点头,踩着愉快的小步子跑了。
办公室重归静宁,无声的压力盖在祝夏头顶。
她随意扭了扭胳膊脖子,使得身子不太僵硬才有闲空摸手机。
这才看到傅承限发来的消息。
[我临时去法国出差一周]
[喝酒的事情等我回来给你解释]
祝夏注意力都在第一条上,她看了眼桌子上摆着的日历,掐算时间。
一周。
刚好把七夕情人节过去。
新婚当晚傅总出差。
如今婚后第一个情人节傅总还是出差。
您这么热爱工作还结什么婚啊!
新时代AI机器满足不了您是吗!
祝夏气的一个字也不想回复,最后气不过又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等晚上下班坐进车子发呆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太冲动,磨磨唧唧又把对方拉回来。
她自己来来回回折腾一通,人家傅总连飞机都没下呢。
想想顿时更气了。
最后把手机关机,一踩油门冲去了酒吧。
酒吧还是熟悉的酒吧,但是没遇到熟悉的人。
祝夏残存理智,知道现在不是借酒消愁的时候,万一因为酒在工作上出了什么差错,她肯定能后悔到跳河。
晚上夜生活正式开始的时候,祝夏退了场,她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往停车场走,因为停车场光线太暗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第一反应是道歉,对方惊讶,“祝夏?”
祝夏一抬头,看到来人是袁艾宜。
袁艾宜穿得很隐私,一身黑色休闲服,头上还戴着帽子。
她上上下下瞧祝夏,“喝酒了?”
祝夏张着嘴打了个酒嗝。
袁艾宜惊呆。
不是说傅承限娶了个温婉居家的老婆吗?现在这是……嗯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祝夏:崩人设崩到情敌面前,造孽啊!
我知道最近事业篇有点无聊哈。
我也尽量写得不那么无聊。
为了让这篇赶紧过去,我努力加更,不准嫌弃我!!
2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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