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比谁都清楚合作的事情要当面谈, 甚至要非常公事公办的谈,但是现在傅承限不在, 她只能等着。
等着傅承限回来, 顺便也等着她自己能够调整好心情,以至于到时候看到傅承限不会太手忙脚乱。
然而还未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祝天南便给祝夏下达了一个新的任务——参加一个品牌举办的宴会。
宴会届时会出现各大品牌的代表人, 小到一个助理, 大到一个总裁, 时尚圈里的设计师名流更是多不胜数。
甚至还会有娱乐圈的人出现,因为他们需要代言人。
这个任务于祝夏而言,简直是一股姗姗来迟的东风。
小助理是东风的传达者,自打得了这个消息,就开始为祝夏忙前忙后。
她不停地从市场部和品牌合作部找人沟通借礼服借饰品,仿佛要把祝夏捯饬成晚宴上最夺目的公主。
祝夏无奈,她身上还穿着OL风的工作服,脚踩十公分的高跟鞋,脚背白皙, 身子微软下来靠在旁边的办公桌,任由长发披在肩头,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看着小助理把刚刚抱过来的一堆礼服放在角落挑挑拣拣,满脸嫌弃。
“你也要去吗?”祝夏打趣地拿下巴点向一条抹胸超短礼服,“那件比较适合你。”
小助理单单扫了一眼就脑补出了自己穿上去的画面,害羞的脸瞬间全红, 结结巴巴,“总监!你说什么呢!”
祝夏挑眉,看着小姑娘手足无措的样子,乐不可支。
最后小助理没能挑到满意的服装,很是不满地蹲在角落捧脸噘嘴。
祝夏瞥了眼,不以为然,“怎么了?没您喜欢的?要不你现在设计出来一件,连夜加工出来?”
小助理闻声眼睛一亮,猛地从角落站起来一拍大腿,“还真有嘿!”
祝夏被她吓了一跳,“什么还真有?”
“啊啊啊我真的有一件礼服,超级好看!”小助理说着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看祝夏,“哎呀!还真的特别合适您呢!”
祝夏:“……so?”
小助理一打响指,“所以我明天直接赶去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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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也很难给城市留下太深的痕迹,一夜过去,地面湿迹消失,斜阳西沉,远处地平线被染了一层漂亮的金红色,像打翻的颜料,混在一起,幻化成了更加浓墨重彩的画面。
高空之下,楼宇林立,人群如蚁,没有目的地穿梭。
小助理下了班便转公交倒地铁匆匆往家里赶,踩着小板凳从衣柜最顶层顺利拿到礼服以后,头也不回地往出跑。
跑了一半才想起还有个东西忘记拿,又伸着脑袋折返回家里,双膝跪地,撅着屁股从床底下翻了半天,顺利翻到一个小盒子,打开看了眼,心满意足地又合上。
出门前爸妈喊着问她毛毛躁躁干嘛去,小助理一跃而起,哟呵着喊了声:“去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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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知道总监现在在公司,祝氏好歹也是大公司,旗下饰品众多,模特艺人也签了不少,所以化妆间不比那些传媒公司差。
她抱着一堆东西往摄影部跑,中间路过自家部门,忍不住和在坐的各位同事打招呼。
同事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忍不住都过来凑热闹。
“橙橙,这些都是什么啊?”
要不是怀里东西太多,方橙橙都想叉腰了,骄傲的像只花孔雀,“给总监准备的礼服!”
同事们顿时“哇”了一声,“看上去好漂亮哦。”
其中一个同事摸出布料的与众不同,忍不住“咦”了一声,“这个布料怪怪的哦……”
方橙橙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秘密!我走啦!”
同事们在身后握拳,“奥利给!”
方橙橙闻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能量,至少可以再跑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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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夏被造型师摁在化妆台前还在盯自己收到的各种邮件,每收到一封,她会粗略地点开挑重点看,然后动动手指回一句:“好的,会胜利的。”
造型师看她忙个不停,忍不住感慨一声:“祝总监真得好辛苦啊。”
祝夏闻声抬眼从镜子里看了眼在她身后忙着给她头发喷定型胶的造型师,笑了笑,“没办法,要恰饭啊。”
造型师看祝夏长着一双笑眼,五官也相当无害,忍不住多说两句:“是您要恰饭还是我们要恰饭呀?”
祝夏听得出对方有意跟自己开玩笑,便轻眨眼皮,俏皮回应,“一起恰饭。”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越来越近。
“丑死了丑死了!我说了我不想要这件衣服!”
这人声音实在尖锐,祝夏不得不看过去一眼。
这么一看,愣住了。
是陆佳敏。
卢眉珍的亲外甥女。
陆佳敏还没看到祝夏,她平时有事没事都来这里蹭造型蹭礼服,仗着自己的亲姨是股东,作威作福惯了,进门就要占最好的化妆台。
走近了发现那化妆台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直接吼:“这都是谁的东西啊!往哪放呢!”
化妆间里一片寂静,没人开口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小声音。
就是这时,祝夏懒洋洋地开口,“是我的。”
“你谁啊你——”陆佳敏循声回头,正好和镜子里的祝夏四目对视,她一愣,略有不可置信,“祝夏?”
祝夏没给她任何反应,只是淡淡把目光挪开。
仿佛看她一眼都很浪费时间。
陆佳敏气结,想破口大骂,但想到姨姨和姨夫给她的那些警告,又不得不把所有不满都咽回肚子里去。
不骂人可以,让她和这女人共处一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陆佳敏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隔壁去。
哪成想刚出化妆间就和一团不明物撞在了一起。
陆佳敏简直爆炸,她尖叫,“什么鬼!你什么玩意儿!”
“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方橙橙努力把脑袋从礼服盒子一旁探出来,看到对方也是一个打扮穿着贵气的人,心上一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陆佳敏上上下下嫌弃地看了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礼盒,居高临下,“这什么东西?”
方橙橙呆里呆气,也没想着隐瞒,“礼服。”
陆佳敏眼睛一亮,直接让旁边的助理帮她打开,方橙橙立马急了,“诶诶诶,不行啊,这是给总监的,不能随便——”
“总监?哪个总监?”陆佳敏问。
“祝、祝总监的。”方橙橙说。
陆佳敏闻声顿时对这礼服没了兴趣,她鄙夷地一摆手,“什么破烂玩意儿,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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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橙橙回来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太高涨,起先祝夏也没注意到,还是下午茶到了以后,她招呼所有人先吃东西再干活时,发现方橙橙一个人在角落抱着礼服盒子发呆。
偶尔抠抠指甲,吸吸小鼻子。
祝夏目光不停地瞟过去,造型师一边让她闭眼为她画眼线一边小声说:“听说是刚刚被陆小姐骂了。”
祝夏皱眉,“哪个陆小姐?”
造型师笑了声,“刚刚那个陆小姐。”
祝夏这才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还真是陆——小姐呢。”
造型师笑声更甚。
等到眼线结束睁开眼睛,一双本来偏圆的眼睛被轻描淡写改成了细长的轮廓,眼尾飞出一抹黑,矜贵的气质拔高,祝夏满意冲造型师比了个赞,然后才扭头看向方橙橙,“橙子,来!”
方橙橙一抬脑袋,顿时又是笑容满面,她小碎步跑过来,热情洋溢,“怎么啦?”
祝夏“啧”了一声,“笑得真难看。”
方橙橙顿时一愣,以为自己哪做得不好,“总监,我……”
“好了。”祝夏一抬下巴,“看到那上面的蛋糕和冷饮了吗?去吃去喝。”
方橙橙低着头不说话。
祝夏拿脚尖踢了踢她的鞋尖,“怎么了?”
方橙橙还是不说话。
但很快祝夏就发现小姑娘在掉眼泪了。
她不说话也不抬头,甚至一点声音都没出,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啧。怎么还掉金豆豆了啊。”祝夏笑得无可奈何,抽了张纸巾塞进方橙橙手里。
方橙橙本来就委屈,她觉得自己可以默默消化,可是一当别人关心起来,她就忍不住心里胃里酸的冒泡。
眼眶也肿胀难受,好像必须要把那决堤的眼泪释放出来才行。
虽然祝夏总说方橙橙是小姑娘,但其实她们俩年龄相仿,真往上捋,估计学期都是差不多的。
她安抚道:“好啦,哭完吃点东西,晚上陪我一起去参加。”
方橙橙“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她下巴上还沾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抬头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掉才说:“我、我也去吗?”
祝夏轻轻颔首,“得去。”
“给我挡酒。”
其实祝夏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方橙橙眼睛一瞪,腰杆一挺,“势必义不容辞!”
祝夏扶额,“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中二少女啊。”
方橙橙这会儿不哭了,一双小眼睛又弯成了缝,“别人送给你的!”
祝夏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中二梗,便没问,只让她赶紧去吃点东西。
方橙橙说“好”,转身之前微微一顿,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轻轻对祝夏说了句:“总监,谢谢你。”
祝夏一挑眉,“不客气,好好工作报答我就行了。”
方橙橙又是一个握拳。
祝夏:“……”
唉。好励志的一个girl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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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赶去宴会的路上像往常一样接到了傅承限的电话,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虽然跨越千里,但傅承限还是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
巧的是他好像每次都能精准地把控到她的休息时间,每次电话打来的时候她不是在休息就是在无聊的路上。
如果这个时候能接到一通来自爱人的电话,心情就会悄无声息愉悦很好。
今天一如既往,对方似乎刚醒,嗓音还带着惺忪的慵懒和微黏。
这些细枝末节的不同是别人察觉不了的。
是她一个人的。
祝夏想着忍不住翘起唇,她偏头看向窗外,描着精致妆容的脸映在窗户上。
那嘴角勾起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嚣张的笑,祝夏笑容更甚,眼角也飞起欢喜,“醒那么早?”
傅承限从喉间“嗯”出一声短暂的音节,他轻轻拿起一个枕头垫在自己腰背后,在黑暗里摸着床头柜上的烟支。
打火机清脆一声响,火苗匆匆燃烧烟草发出稀碎的声音。
祝夏有些不太赞同他这种用烟草来催促意识清醒的做法,“刚醒就抽烟?”
傅承限一顿,眼角敛出一抹似笑非笑,他吐出烟雾,声音更为低沉暗哑,“管我?”
这声音宛若琴弦崩在耳边,祝夏被撩了个猝不及防,心仿佛被一把狠狠捏紧,又仿佛很快松开,然后抛向无边的高空。
她悬着悸动不已的心,耳廓染上不可忽略的红。
她小声嘟囔,“才不管你。”
傅承限低笑出声,祝夏有种被嘲笑的感觉,“有什么好笑的。”
“嗯,不好笑。”
“就是,一点也不好笑。”
……
旁边方橙橙不小心瞄到这个细节,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一边笑一边还拿手捂住自己的眼。
偏偏又舍不得真地不看,只好露出指缝,悄悄地品味着车厢里渐渐浓烈的甜。
祝夏鼻尖也隐约嗅到了甜得发齁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被电话那头的人察觉,低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好像有一股很甜的味道。”
傅承限闻声眼睛渐渐变得暗起来,他悄无声息把烟雾吞进肺里,房间里弥漫着浓烈尼古丁的味道,他轻声:“是么。”
祝夏又闻了一下,“应该是香水的味道吧,好像还挺好闻的。”
“什么味道?”傅承限呼吸有些沉。
祝夏没意识到对方的细微变化,只是顺着回答:“甜的啊,好像有点水果花的味道。”
“嗯。”男人声音很低,似乎还沾染着浓烈的沙哑质感。
祝夏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傅承限没说话,只是又轻轻喘了口气。
祝夏追问:“傅承限?”
傅承限从喉间“嗯”了一声,他叫她的名字。
“祝夏。”
“嗯?我在呀。”祝夏说。
小姑娘声音又轻又脆,像夏天的风,绕着人的耳朵转了一圈,然后轻飘飘地钻进耳廓更深的地方。
风融进血液,钻进人的骨髓,然后从每一寸皮肤沁出滚烫。
傅承限握着最为热烈的地方,用力了好几下,才猛地睁开眼睛。
石墨一般漆黑的眼睛宛若沾染了春/水,他两腮紧了又松,良久才说:“嗯。”
你如果真的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总:唉,我脏了。
祝夏: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0点前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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