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橙觉得可笑, 她一抹眼角的泪,倔强地不肯让它流下来。
好像那样她就没有在傅明光面前脆弱过。
她哽咽着声音反问:“然后呢?”
傅明光看着她。
方橙橙也不再躲闪,她红着一双眼睛与他对视,质问他“然后呢?我继续麻烦你, 你继续觉得好玩?”
“我没有。”傅明光立刻否认, 他大手扣住方橙橙的肩, 哪怕再挨上一巴掌也要凑上去, “我没有那样觉得。”
“就因为那一句话,你一走五年,不留任何音信。”傅明光眼睛也红了, 少年素颜的时候显得眼睛清亮,像一双狗狗眼, 眼尾随便一耷拉就能生出几分委屈来, “你都不来问我。”
“需要问吗?”方橙橙吸了吸鼻子,声腔闷闷的, “我有眼睛, 也有脑子。”
“你有个屁。”傅明光恼羞成怒。
方橙橙本来就委屈, 被他怼得更委屈,趁他不注意用力挣扎开, 转身就往堂屋走。
傅明光哪能那么轻易就放她走, 她走他就跟着,寸步不离地跟着。
方橙橙气得崩溃,推开门以后挡在门前不让他进来,“你滚!我家不欢迎你!”
傅明光还是耷拉着眼睛, 委屈着强调,“我就不走。”
两个人表现得像个还没毕业的小学生,一个比一个表情委屈,一个比一个音腔幼稚。
方橙橙感觉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她不再跟这人纠缠,猛地把门关上。
却不想傅明光也是不要命,直接伸手阻拦。
方橙橙关门的时候下了狠心,傅明光手被狠夹,明明疼得厉害,却还是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一声痛叫没出。
方橙橙看着他那几乎立刻便红肿起来的手,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傅明光扯唇一笑,“又不疼,没事。”
话音落地的同时,方橙橙眼泪断了线,啪嗒啪嗒直接掉在了傅明光手上。
傅明光一看她掉眼泪就心慌,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手伤,立刻出声问:“怎么了啊?怎么又哭了,哎哟……”
他说着亲昵地拿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去帮方橙橙擦眼泪,方橙橙倔强地把脸一偏,不让他碰。
“好好好。”傅明光投降,“我不碰你不碰你好不好?”
好个屁。
方橙橙眼眶里含着泪,泪珠在眶沿边缘摇摇欲坠,她也不擦,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傅明光。
把傅明光看得心虚又腿软。
可明明他才是刚刚受伤地患者。
于是傅明光嘴巴一扁,把红肿到不像话的手递到方橙橙面前,“橙橙,我疼。”
他故意用五年前的口吻和称谓喊她。
方橙橙的思绪也果不其然被他拽回来了五年前,她拿手背随便胡乱一抹眼泪,闷闷道:“你活该。”
“是,我活该。”傅明光这个时候绝不反驳方橙橙任何一句话,一个字。“但是我活该归活该,你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万一手废了,以后工作丢了,就不能挣钱养老婆了。”
方橙橙掀他一眼,冷笑。
傅明光不敢说话了,只是垂着眼皮,委屈巴巴地看她,最后方橙橙看他手伤得确实厉害才让他进屋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的时候,傅明光仗着个子高一直盯看方橙橙,方橙橙能够察觉到他那直接又热烈的目光,但她全当不知道,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傅明光伤口上。
两个人各自安静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傅明光开口问:“你真地信那句话吗?”
问完自己就笑了。
她当然信了。
否则也不会扭头就走。
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不止是那句话。”方橙橙给他处理好伤口,把医疗箱合上。
她这会儿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脑子也逐渐清醒,不再由着对方牵引。
她主动抬头,对上傅明光的目光,“你还不懂吗?”
傅明光没说话。
方橙橙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她说:“我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那样呢?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确实对得上。”
“所以你就判我死刑?”傅明光问。
方橙橙摇头,“我没有。”
“我是判我自己死刑。”
在这场始终不平衡的感情里,是我喊地开始,最后由我结束。
这是理所当然的。
“傅明光,你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俩之间,到底谁在主动,谁在付出,你觉得我不会走,你恃宠而骄,你有恃无恐。”
“可是你从来没想过,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甚至,也从未被喜欢过。”
“而你呢,你被那么多人喜欢,你万众瞩目,你就是那颗星星……”
所以你让我走,我怎么敢留。
“我不是。”傅明光打断她。
方橙橙一怔。
傅明光反握住她的手,“我从来都不是那颗星星,我就在你面前。我跟你一起喝酒,陪你去夜市吃小龙虾,给你买你喜欢吃的榴莲面包,倒三班飞机为你过生日,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是啊。
为什么看不到呢?
方橙橙愣愣地看着眼前抽条一般长大的少年,他就在自己面前,他眼里漆黑,完整地映着自己的脸。
可是,她为什么一直都没看到呢?
因为在最开始,这场爱就不公平。
因为他们各自觉得,自己才是付出的那一方。
因为他们都没有勇气为对方迈出最后一步。
忽然之间,方橙橙感觉自己心里尘封的一口怨气烟消云散。
她感受着傅明光手上的温度,眼里的专注。
良久,她才轻轻把手抽出来,笑着说:“算了吧。”
既然是这样。
那就算了吧。
反正,也已经这样了。
-
节目组后来又来学校拍了几次,方橙橙尽量不出镜,但也不能完全避免,所以她只能努力无视那些镜头。
然后在节目组离开以后,给孩子们讲清楚节目组的意义,以及节目组未来的去向。
她告诉他们也许会有更多人看到他们,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会帮助他们。
但是最终能够帮助到自己的,还是他们自己。
节目第一期播出的时候,方橙橙提前给祝夏打了个电话,祝夏干脆利落地把她骂了一通,问她什么时候出山。
方橙橙无语,“哪有出山那么严重。”
“不是吗?臭小子已经在家里吐槽了无数遍那里没网。”
方橙橙点点头,“但是有萝萝。”
祝夏失笑,“真行嘿,进了趟山,给我领回来一个儿媳妇儿!”
“不好吗?”方橙橙说,“我们萝萝可不用特别贵的聘礼。”
“那不行,聘礼还是得下的。”
俩人全都哈哈大笑,最后又闲聊了几句,祝夏认真问她:“你还真打算在那一辈子啊?”
方橙橙望着窗外的月亮,良久才说:“当然不了,还是要回去的。”
“这次回去,就乖乖待在南城了。”
“玩够了?”祝夏问她。
“嗯。”
玩够了。
该见的也都见完了。
好像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也就那样吧。
没比这小小的南城,好到哪里去。
-
节目播出第一期方橙橙还特意在班里放了,桌子七拼八凑,她坐在最中间,周围围了一圈小朋友。
节目组明显把傅明光和傅希恒当噱头了,弹幕一刷全是为了这两个人来的,镜头也多得明显。
萝萝看不懂字幕,一直问方橙橙什么意思。
方橙橙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是夸我帅的意思。”
方橙橙心里咯噔一声,手机直接横在了桌面上。
她回头,对上傅明光的脸。
他今天打扮得挺帅,不再是素颜棒球帽,眼皮上也描着眼影。
引的周围小朋友都猎奇心十足地凑过去问东问西,傅明光也很有耐心,一点点解释。
有男孩子不懂,“男人也可以化妆吗?只有女孩子才可以化的吧?”
傅明光说你这是性别歧视。
小朋友哪里懂性别歧视是什么意思,眼看问题越来越深,大有直奔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方橙橙连忙拦下,“好了好了,还要不要上课了?”
傅明光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皱着眉,“你们刚刚不是在看电视?”
方橙橙理直气壮,“现在看完了。”
傅明光:“……你就是在针对我!”
方橙橙挑了挑眉,也不否认,只是微笑着赶对方出去。
本以为傅明光还要无理取闹一阵,结果没想到对方今天倒是听话得很,说出去就出去了。
方橙橙懒地管他,让小朋友把桌椅摆好,开始上课。
当然了,上课之前还是要答应他们抽时间一定会把节目看完。
放学的时候,方橙橙拿着书往外走,刚出教室,就被一只手臂拦下来。
她一怔,目光下垂,落在这人手上的玫瑰花上。
一脸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向始作俑者,始作俑者相当理直气壮,“送你的。”
方橙橙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又想干什么?”
“我要追你啊。”傅明光说,“上次就说了,我要追你。”
方橙橙想起来上次,她一脸风轻云淡地跟傅明光说算了吧,傅明光盯着她看很久,骂了句:“算个屁!老子现在就开始追你!”
然后摔门走了。
他一走一个多月,音信全无。
方橙橙以为他在开玩笑。
“……别闹了。”周围小朋友起哄,方橙橙忍不住耳朵红脸红。
她在这里从不化妆,肌肤白净,红晕一旦蔓上来,就清晰得无处遁形。
傅明光吊儿郎当地笑,硬把玫瑰花塞到方橙橙手里,“谁闹了,我特别认真。”
走之前还跟几个小朋友说:“帮我看着你们方老师啊,再有人追她让人拿号排队。”
小朋友们齐声喊好。
方橙橙一脸懵逼。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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