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模糊了视线,眼前一片白茫茫,温热的水流滑过身体每一寸肌肤,触感变得更加清晰。
抬手关了水,挤了一些洗发露顺着发尾一直洗到头顶。
泡沫不小心钻到眼睛里,祝夏倒吸着气冲水洗脸,结果因为动作太慌,指甲不小心挠到了侧脸。
没有很疼,应该没流血。
但是一瞬间祝夏就想起了傅承限手背上那道痕迹。
他那个……如果被泡沫沾到应该挺疼的。
毕竟流了血。
想到这里,祝夏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里怪自己毛躁。
第一面撞了人家满怀,喊声爸爸,第二面直接让人负伤,还打碎人家的镜子。
真是……
也难怪她从浴室出来以后,蓝京拖着行李箱告诉她房间在隔壁时,傅承限那副淡漠表情。
也许在这场婚姻里,傅承限比她更加不情不愿。
一个站在顶端受无数人敬仰的男人,什么女人得不到?
实在犯不着要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
更何况,傅承限还比她大。
她不了解傅承限,但按照履历猜想至少也要大她个四五岁。
二十五六的男人,要么喜欢身材火辣长相艳丽的女人,要么喜欢温婉居家乖巧懂事的女人。
祝夏又懒又宅,大多数时间别人跑健身房举铁,她就在家里看秀画设计图,最丰富的户外活动也不过是跑去纽约巴黎近距离看秀。
所以那些丰乳肥臀,她一样都没有。
温婉居家……她也没有。
唉。
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挠人惹事倒是第一名。
-
满腹腹诽的从浴室出来,房间里打了暖气,应该蓝京临走前给她开的。
暖洋洋的让人犯懒,祝夏身上只穿了浴袍,湿发披在肩背,大长腿在袍摆间若隐若现。
打着呵欠准备去找她那破手机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祝夏看过去,询问:“谁?”
“是我,夏夏。”是顾友卿,傅承限的妈妈。
也是祝夏妈妈许慈的发小。
当年顾友卿、许慈和傅家大少爷傅盛唐一同长大,长辈们牵着许慈和傅盛唐的线,最后却是顾友卿和傅盛唐两情相悦步入婚姻殿堂。
好在许慈和傅盛唐郎无情妾无意,这才使得三个人到最后还是好朋友。
祝夏看得出来顾友卿是真的和她妈妈关系好,所以立刻起身打开门,乖巧喊声:“阿姨。”
顾友卿一看祝夏只穿了浴袍,忙不迭推着她进屋,“快把门关上,晚上有风,冷着呢。”
她瞧见祝夏头发还是湿的,捏着长辈的风范埋怨,“怎么都不知道把头发吹干,会生病的。”
祝夏笑:“哪有那么娇气。”
“这可不是娇气,女孩子要注意身体的。”顾友卿牵着她进屋,“再说了,就算是娇气,咱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祝夏笑笑没说话,任由顾友卿拉着她往浴室走。眼瞧着顾友卿要亲自给她吹头发,祝夏才出声阻止,“我自己来就好阿姨。”
顾友卿看出祝夏的拘束,也没勉强,只是交待说:“刚刚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这才上来的。”
祝夏解吹风机线的动作一顿,抬头,“我手机不小心摔了,刚刚关机了。”
顾友卿忽然笑了下,祝夏不解,顾友卿说:“难怪,我说承限怎么忽然交待蓝京去买新手机,原来是给你买的啊。”
祝夏很是意外,看顾友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显然是误会了。
但是想想那碎手机的原因,祝夏默默闭上嘴没有解释。
她半低着头,眼眸垂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了一层浅浅阴影。
小姑娘刚洗完澡皮肤都是白里透着少女粉,肌肤嫩滑像剥了壳的鸡蛋,仔细看还能看到脸颊上细细的绒毛。
浴室里的光线偏暖调,薄薄一层光线落在她脸上,莫名衬出几分娇羞来。
顾友卿看得欢喜,本来还因为担心儿子和她处不来而悬吊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落进了心窝。
想多聊两句,又怕小姑娘太害羞,只得善解人意地绕开话题,“你爸爸约咱们晚上一起吃饭,你一会儿收拾收拾,一起过去。”
祝夏不知道祝天南打的什么算盘,沉默着点头。
直到顾友卿离开,祝夏才一边漫不经心吹头发一边思考祝天南今晚摆宴的来意。
虽然来傅家才短短几个小时,但祝夏早已经把傅家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自家人。
如果祝天南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祝夏轻轻把吹风机往洗手台上一放,拨开眼前干燥的长发,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唇角掀起意味不明的笑来。
-
时间太晚,又是自家的宴,祝夏没怎么仔细打扮,她刚洗完澡,肌肤白里透红,上粉底反而失了那层灵气。
于是干脆拍拍水乳上层隔离,简单涂了口红便离开了梳妆台。
这次回国大件行李都寄去了家里,随身携带的只有几件当季的衣服。
祝夏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件蓝白小格子衬衫,一条白色束腰半身裙,脚下踩了一双浅蓝色底的白色板鞋,浅蓝色堆堆袜衬的小腿愈发纤细白净。
镜子里,整个人宛若清爽温柔又得体。
可以。
满意。
毕竟今晚来的都是长辈,不需要隆重艳压,舒适最重要。
恰时房门被敲响,祝夏以为是顾友卿来接她,忙不迭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浓郁夜色盖进来,站在门口的,是傅承限。
他还是一身正装,平整布料将他身材勾勒得完美。
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仿佛轻而易举便把整座城市都背在了肩上。
墨色眼睛在夜里显得更黑更深,也更难以窥探其中真实情绪。
祝夏没想到是他,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抬手将掉落脸前的头发勾到耳朵上,问:“有事么?”
傅承限没说话,递过来一个盒子。
祝夏目光垂落,看到是一部手机。
和她现在用的款式颜色一模一样。
目光上移一寸,落在傅承限手背上。
他骨架大,却不壮,祝夏似乎还能从掌心隐隐感受到遗留的硬朗。
手也很大,五指修长,骨节清晰分明,手背上青筋脉络盘织,男人气息扑面而来。
到底是富家子弟,哪怕打下了天地,每一寸肌肤也都是娇贵的。
因而显得手背上那道痕迹清晰醒目。
祝夏顿时心里更加愧疚,忍不住问了句:“你那个……没事吧?”
傅承限顺着她看去,摇头,“没事。”
祝夏小声“哦”,然后也没矫情,抬手接过手机,礼貌道谢。
傅承限轻轻点头,没有离开的意思。
祝夏:“?”
傅承限看了她一眼,“收拾好了?”
祝夏恍然大悟。
他不单单是来给她送手机,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接她下楼。
估计是顾友卿安排的。
“这就好,你……等我三分钟,三分钟就好。”祝夏比了个手势。
“不急。”
-
祝夏花三分钟时间扎了个马尾,把手机卡换到新手机里,别的东西没来得及导,慌里慌张往外走。
出了房间才发现傅承限不在门口,祝夏顿了顿,捏着手机的手不动声色紧了几分,下一秒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低语。
“嗯。”
“后天。”
“嗯。”
祝夏顺着看去,发现傅承限没走,只是在拐角接电话。
大概是白天下过雨,晚上风都是凉的。吹在人脸上,像偶遇了薄荷海。
傅承限嘴里咬着一支烟,手指比烟长,靛蓝色火光递到唇边,照亮他的眼睛,眼睫低垂时掩去眸中万千痕迹。
余下的只有男人周身的一派清冷。
傅承限长相气质是真的出色。
祝夏觉得她大概能理解小破站里那群发弹幕的小姑娘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出来,傅承限抬眸看过来,轻轻一眼,随后收回,言简意赅又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随手把刚点的烟摁灭在旁边垃圾桶里,傅承限波澜不惊询问:“好了?”
祝夏点头。
傅承限率先转身下楼。
祝夏一言不发地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抵达傅老爷子房前,看着这郎才女貌,傅老爷子和顾友卿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顾友卿看祝夏这清清爽爽的打扮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她上前拉着祝夏的手笑说:“我们夏夏真是出落得漂亮极了。”
说完还故意挑眼看向傅承限,“是不是呀?”
傅承限本来在低眸整理袖口,闻声抬头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祝夏知道傅承限对他大抵没什么兴趣,这么说估计也是为了应付长辈。
本来祝夏不想说什么,但想想人家好歹刚刚送了部手机,于是便主动把话题扯向了别处,不动声色替傅承限解了围。
傅承限似有察觉地看过来一眼。
轻飘飘一眼。
祝夏莫名其妙开始耳尖发热,干脆装不知道的继续和顾友卿说话。
-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出家门,顾友卿扶着傅老爷子坐进车子后厢,祝夏顺手打开副驾驶的门,哪知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傅承限在她身后说:“上后面那辆车。”
祝夏手一顿,下一秒后座车窗下滑打开,顾友卿笑着说:“夏夏坐后面那辆吧。”
祝夏:“……”
唉。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拉郎配。
祝夏只得跟着傅承限上车。
有顾友卿故意拉郎的时候,傅承限就话不多,现在没了别人,傅承限更加沉默。
祝夏也不想主动攀谈。
二人一路无话,傅承限中途接了两三个电话,都是匆匆几语便挂断。
祝夏抓了几个关键字眼,分别是:后天,下周,月底……
还挺忙。
祝夏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在心里由衷地希望傅总能一直忙下去。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还没下车祝夏就看到了在酒店门口站着的祝天南和卢眉珍。
几年不见,两夫妻俩倒是愈发精神焕发。
尤其是卢眉珍,祝夏印象里她还是那个打扮朴素做事小心谨慎的保姆姐姐,没想到扭头攀上大自己十岁的男人,还顺利生了儿子,短短几年便摇身成了城市里的女主人公。
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
祝夏想着,伸手解安全带。
傅承限动作更快,下了车绕过车头,很有教养地帮她开车门。
祝天南看到这脸上堆满了笑,连连夸傅承限懂事。
傅承限态度不冷不热。
祝夏心情难以言喻地扯了扯唇角,心想要不是您一口一个小傅,人家傅总指不定还能赏你个笑脸。
不过很快祝天南就放过了傅承限,因为他看到了傅家真正的大山——傅老爷子。
点头哈腰,极其谄媚地为傅老爷子开门。
祝夏看不下去,干脆把头别向一边,却不想对上了卢眉珍似笑非笑的眼睛。
祝夏:“?”
卢眉珍眼神瞟了傅承限手背一眼说:“夏夏啊,以后承限就是你老公,下手哪能那么狠。”
祝夏一愣,下意识看了傅承限一眼,傅承限难得主动解释:“她不是有意的。”
卢眉珍闻声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年轻真是好啊。”
祝夏:“……?”
我他妈……虽然年轻确实很好,可这话她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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