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看着那把钥匙,没有接。
一个男人把家门钥匙给一个女人,并邀请她时不时来住,这意味着什么林放不明白吗?
她反问:“你认为我能负担得起你一半的房租?”
林放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需要你付房租。”
美名其曰看房子,其实就是白住。
白茵很想问他一句:既不是合租,我为什么要住你家?
但她实在说不出来,她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了,这个林放,对她未免太好,好得让她想入非非。
问了,林放会怎么说?
如果人家根本就是好心,自己误会了岂不是更尴尬?
可如果他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白茵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说不清是期待多一些,还是惊疑多一些。
在没理清自己的思路之前,在没明白他的态度之前,她想,最好不要答应他。
所以她把钥匙推了回去,“还是算了,我房租差俩月才到期,现在搬走太浪费,以后再说吧。”
林放没有强求,笑笑说:“我送你。”
“雪天路滑,开车不安全,我坐公交走就好。”
她心情突然低落,林放不清楚为什么,暗想难道是自己暗示太过火,惊着这个小傻猫了?好像……似乎是心急了点儿。
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风卷着雪花扑到脸上,凉飕飕的。
林放悄悄把手放低,伞往她那边倾斜,遮住她大半个身子。
白茵只顾低头琢磨自己的心事,没察觉他的细微动作。
二人便一路沉默着走到车站。
白茵说:“我自己走就行,你回去吧。”
林放:“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奶茶。”
“不用了。”
“等着。”说完,林放把伞递给她,转身走入风雪中。
旁边等车的老奶奶这时候突然出声:“小姑娘,那是你对象吧,长得真好。”
白茵的表情一顿,随后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就普通朋友。”
“不是你对象?”老奶奶明显不信,“你们走过来的时候,伞全在你这边,你看你身上连片雪也没沾,他半边全是雪。普通朋友做不到,要不就是他在追你。”
在追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白茵的心就开始不可抑制地狂跳,掩饰地笑笑:“可我俩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大概绝大多数的中老年妇女都一样,热衷于给人做媒,老奶奶语重心长说,“我可不是随便说说,你看你这对象多好,人又帅,还体贴会照顾人,现在这样的男孩子可少了,追你你就答应了吧。”
解释不清,白茵索性不说话了。
公交车进站,老奶奶艰难地挪动脚步,白茵见状忙搀着她走到车门前。
老奶奶一边上车,一边絮絮叨叨:“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小姑娘,你可别不珍惜。”
车渐渐远去,白茵立在雪中,脑子更是杂乱纷呈,好像被她刻意忽视的某些东西,被老奶奶几句话一股脑砸了出来,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这些问题。
林放喜欢她?!在追她?!
似乎见面伊始,这个男人就一直似有似无地撩她。
仔细想想,却也没有明显的暧昧,除了昨天晚上的事,他们之间还算普通的朋友关系。
但是谁会花一个月的工资请普通朋友吃顿饭?还有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明明不正常!
烦躁得受不了,拼命强迫自己不去想,但越不想思考,越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
林放提着两杯奶茶回来,与此同时,远方缓缓驶来一辆公交车,白茵如看到救星一样,“车来了,你回去吧,拜拜。”
她现在急需一个独处的空间。
林放嗯嗯几声,却跟着她上了车。
面对白茵诧异的目光,他淡然说:“我和何明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老同学,他现在生病,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总要去看看。”
“哦……”
她没有接话,气氛显得有点儿冷场
好在林放并不在意,左右看看,径直走向车尾。
车厢人不多,他们坐到了后面的双人座。
白茵坐在里面,身体紧贴车壁,视线飘向车外。
她并不是给林放难堪,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别看她努力装着平静,其实脑子快炸了,再看见林放那张脸,她也许真会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之类的蠢话。
已经被他笑过太多次,她不愿意再被他笑话!
车内很热,湿热的空气凝在玻璃上,雾蒙蒙的一层。
那两排“脚印”的画面慢慢悠悠浮上来,几乎和眼前的玻璃重合了。
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无意,他单纯只是为了好玩吗?
林放不至于这么幼稚。
如果有意,他是委婉向自己表达携手终身的意思?
可二人躺一张床上也没发生点什么,是该说他特别有绅士风度,还是说自己没半点儿吸引力?
又或许,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女人看!
好烦~
白茵狠狠擦了几下玻璃,像是要把脑子里所有的画面都擦掉。
林放:“怎么了?”
“想看看到哪儿了。”
“车内有报站,不用看也能知道。”
“哦,忘了。”
这也能忘?林放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你是不是紧张?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有压力。”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不会还是怕我吧。”
“谁怕你啊!”白茵瞪他,忽然想起老奶奶的话,鬼使神差的,双手捏住林放的眼镜腿儿。
摘下来,瞅瞅,戴上去,再瞅瞅。
嘶——除了惊讶,看不出什么来啊……
林放也有点儿懵,“你看得好认真,我戴不戴眼镜差别大吗?”
白茵晃晃脑袋,“不大,眼睛都没有变形,你真的是近视?”
“嗯,度数不高。”
白茵哦了一声,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现在坐得很近,和早上相比,却又很远。
难以忍受这种沉闷,白茵偷偷闭上了眼睛——隔绝视线,是避免尴尬的最好方法。
她不介意自己当一只鸵鸟。
但在单调而有节奏的晃动声中,她困意萌生,睡着了。
手,缓缓从身前滑落,耷拉在腿侧,碰到邻座林放的大腿。
她的手好像一团灼热的火,热度从二人紧挨着的地方,逐渐蔓延上来,冲击得心脏砰砰的跳,一种不知名的热浪在血管里横冲直撞,鼓膜也凑热闹似地霍霍地响。
林放的呼吸变得短促,额头也泌出细细的汗。
昨晚见过更刺激的画面,当时他硬是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才算把冲动摁了下去。
但是今天,一只小手,居然把他所有的悸动全都勾了上来。
悄悄轻握住她的手,林放偷偷松了口气:还好今天穿的是大衣,不是夹克!
肩膀微微一沉,白茵的头靠过来。
林放下意识扭头去看她,不想鼻尖扫过她蓬松的头发,痒得很。
一个喷嚏呼之欲出。
林放怕吵醒她,闷哼一声强行忍住,但身体的颤动还是惊醒了白茵。
她一激灵立即坐直,问:“到站了吗?”
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映入眼帘。
细雨湿闲花,净空落彩虹。
白茵怔怔看着,似乎明白了那位老奶奶所说的话。
林放以为她看出自己的异常,耳朵快速且明显地变红了。
广播响起报站声,公交车猛地一顿,白茵如梦初醒:“到站了,快下车!”
林放赶紧站起来,拉着白茵就往车门跑。
急匆匆下了车,白茵才发现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她很不习惯,暗暗挣了下。
林放反而握得更紧了。
白茵心里发慌,使劲儿一甩,挣脱了他的手。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白茵莫名心虚,解释说:“自从我小学毕业就没和人拉过手,我真不是针对你,我就是不习惯。”
林放眼睛弯弯,“现在开始习惯也不晚。”
“你这个人总是这样说话,简直叫人摸不清你到底什么意思。”白茵没由来一阵恼火,没好气说,“最讨厌你这样的男人,烦死了!”
林放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只好无奈笑了笑,跟在她后面走进医院。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和病房,躺在床上的,同样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人。
何明脸上笑容不断,应是相当欢迎他们的到来。
白茵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林放皱皱眉头,她在自己面前可从来没这么多话。
他和何明没什么话说,寒暄几句就站到一旁等着走人。
无聊的时候,人总是爱打量四周的环境。
一片素白之中,何明床头挂着的红色平安符尤为乍眼。
看上去非常眼熟,林放掏出手机翻翻聊天记录,和白茵说要送自己的那个一样!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何明说:“这是白茵特地给我求来的,也只有她才能事事都想着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
“一个平安符而已,看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白茵不当回事地挥挥手,“咱们老同学老邻居,不说见外的话。”
林放也笑:“对啊,一个平安符而已,不用太在意,毕竟她也不是只送你一个人。”
“我知道你也有,林放你也许不当回事,可我不一样,这东西对我来讲,很重要。”
空气好像一瞬间凝滞住了,虽然他们说的是平安符,但白茵觉得他们说的又不是平安符。
不管如何,探望显然不方便再继续下去。
白茵提出告辞,何明疲惫地笑着说了再见。
天空已经放晴,积雪很厚,足可没过脚腕。
白茵在前面嘎吱嘎吱踩着雪,走得很快。
林放突然叫她:“白茵!”
她回头:“啊?”
“谈场恋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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