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馨在剧组盯了几天,见贺思嘉逐渐适应,就准备走了。
身为公司的老牌经纪人,她手下不止贺思嘉一个艺人,只不过其他都是小透明,且各个乖巧本分,用不着多操心。
临走前,陆馨找到贺思嘉,给了他一瓶治疗鼻炎的鼻喷剂。
“干嘛”贺思嘉一头雾水,“我又没鼻炎。”
“你没发现吴臻有鼻炎吗,人家这么照顾你,你也要上上心。”自打知道了“吵架”的真相,陆馨对吴臻那一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反倒多了份感激。
贺思嘉回想一番,发现吴臻好像真患有鼻炎,偶尔会有一些轻微的症状反应,不过大多时候都很正常。
“别忘了拿给吴老师啊。”
陆馨又提醒一回,交代说“丽莎我带走了,几位主演助理都没超过两人,省得你被说耍大牌。我不盯着你,你也要自觉控制体重,但不能饿着肚子,三餐尽量准时,多吃水果蔬菜,我给绵绵和小栖都留了份食谱,她们知道找厨子说。”
“还有,高原上紫外线很强,你皮肤又敏感,记得抹防晒霜,别再晒脱皮了”
听着陆馨啰嗦,贺思嘉难得不嫌烦,或许是偏僻的地方会放大人的孤独感,他有些不舍“姐,你还过来看我吗”
陆馨哭笑不得,“没断奶啊你”
贺思嘉倒没不好意思,他斜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噙着笑说“我都二十二岁了啊,法定结婚年龄。”
“你结婚”
陆馨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底气十足地立下fg,“就你那臭毛病,甭说结婚,哪怕三十岁前能有一段稳定的感情,我头都切给你当球踢。”
等她一走,贺思嘉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正要将喷鼻剂扔进去,就看见抽屉里躺着张浅灰格纹手帕。
几秒钟后,他取出手帕,连同喷鼻剂一起放在了床头。
次日拍摄间隙,贺思嘉找到吴臻,将两样东西一块儿递给对方。
吴臻懒懒地坐在躺椅上,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我好像说过不用还”
贺思嘉嘴里含了颗喉糖,卷着舌说“反正洗干净了,你不要就算了。”
吴臻伸手接下,看了眼喷鼻剂,“这是”
“馨姐说你有鼻炎,你有吗”
吴臻轻笑,“也算有吧。”
“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
“你知道金立夏这个角色有原型吗”
“知道啊。”玩古剧本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好几个角色都有原型。
“进组前我去拜访过那位先生,他就有鼻炎。”
贺思嘉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吴臻确实只在拍戏时会有鼻炎反应,不禁感叹,“你功课做得真足。”
吴臻稍稍调整了坐姿,揣好手帕和喷鼻剂“我的表演形式偏向方法派,本来就立足于经验和技巧,既然有原型做参考,当然要做足功课。”
“如果没有原形呢”
“那就设计一个原型,根据剧本创造他剧情之外的人生,分析他的性格成因,梳理他的行为逻辑。”
吴臻压低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其实贺老师也可以试试,有助于加深对角色的理解。”
“设计原型”
“对,金小寒的原型。”
吴臻的话在贺思嘉心里落下了一点痕迹,倒不是后者突然对演戏感兴趣了,而是觉得设计原型这件事挺有意思。
他今天只有一场戏,拍完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琢磨自己的角色。
剧本里简略提过,金父是窑厂工人,在金小寒五岁时去世了,但生前非常疼他。同样,金母和金立夏也很宠金小寒,金小寒虽然生活不富足,却是被爱包围的。
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下,他一定天真、没有负担,又因为患有自闭症,总是活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哪怕父母离世也不伤心。
不对,或许是伤心的,可必然短暂,也不会留下创伤。
贺思嘉意识里瞬间勾勒成型无数片段,幻想出金小寒幼时的模样,思绪顺着岁月的轨迹驶向远方,不知不觉到了金小寒少年时。
长大后的金小寒性格与小时候区别不大,他不喜欢和人对视,喜欢低着头;不喜欢同龄人所爱好的一切,喜欢玩瓶盖、撕纸、按遥控器,或者一个人在房间里转圈。
直到十六岁那年,金小寒跟随母亲到了省城,他对省城毫无概念,只觉得人好多,他讨厌人多的地方。
没多久,金母逝世,金小寒从此只剩下金立夏一个亲人,也正是这个叫哥哥的人,为他推开了生命里最美的一扇门,让他找到了比瓶盖和纸巾更有趣的“玩具”。
金小寒的世界,从此有了色彩。
贺思嘉突然跳下床,从写字台找到纸笔,起笔写下第一句话。
他越写越流畅,越写越精神,半个多小时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篇人物小传。
即便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可也是满满四页纸,除了以前念书时的命题作文,贺思嘉这辈子没写过那么多字
他成就感爆棚,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触动,是金小寒所带给他的。
此时此刻,贺思嘉心里的纸片人是活的。
不过贺思嘉很快就没了文青似的矫情,他兴冲冲拍照,打算发朋友圈秀一秀自己的高光时刻。考虑到剧组还处于保密阶段,他只能惋惜地建了个小组,低调炫耀。
可惜贺思嘉盯着手机十来分钟,没等来一个人和他互动。
也是,剧组里的人都忙着,陆馨还在回b市的路上
贺思嘉遗憾地关掉微信,才发现五点过了,他居然创作了两个多小时想到陆馨昨晚的叮嘱,贺思嘉决定先去吃饭。
结果刚到餐厅门口,他就遇上了吴臻。
贺思嘉没打算矜持,他就是想显摆,坦荡荡地说“我写了篇人物小传,发朋友圈了。”
吴臻似有些意外,笑了笑说“那我得拜读一下贺老师的大作。”
两人端着餐盘入座,贺思嘉双眸发亮地盯着吴臻,后者拿筷子的手一顿,又默默放下,自觉从兜里摸出手机。
片刻后,吴臻抬起头。
“怎么样”贺思嘉忙问。
“嗯”
见吴臻沉吟,贺思嘉面部神态愈发严峻。
“好多字都不认识。”
“”
“不过我大致看明白了。”吴臻放下手机,在贺思嘉慎重的视线下给出肯定“设计得很鲜活。”
贺思嘉暗自松了口气,舒适度如同一路从青铜打到王者,“我写得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贺老师很有灵气。”
“还行吧。”
贺思嘉心下得意,终于肯吃饭了。
他将盘中的胡萝卜丁一一挑出来,但筷功不怎么好,挑得很艰难,也因为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吴臻看着他的手,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忽然,贺思嘉感觉筷子上多了一股力,抬眼就见吴臻说“我来吧。”
他挑了下眉,松开手。
吴臻使筷子的技巧强他太多,贺思嘉支着下巴看了会儿,随意问“你每部戏都要写小传吗”
“我出道第一部戏,导演布置了人物小传的作业,后来就成习惯了。”
“吴老师啥时候出道的啊”
“十六岁接触拍戏,之后回学校念书了,正式出道应该在十九岁,大三。”
“拿欧三影帝时多大”
吴臻将最后一块胡萝卜丁挑完,语气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六年前,和你一样大。”
贺思嘉当时没说什么,心中却不平静。
回房后,他上网搜索吴臻当年拿柏林影帝的片子,点击下载。
倒不是他故意看盗版,而是四水归堂根本没在国内上映,据说片方连龙标都没拿到就去国外参奖,惹怒了广电,导致吴臻被封杀两年。
趁着下载期间,贺思嘉去泡了个澡,出来时电影已经下好了。
他倒了杯红酒,准备细品。
贺思嘉还是第一次看吴臻的电影,虽然他曾放言童三民比吴臻演技更好,可两人的提名影片他都没看过,纯粹是为了赌气瞎说的。
四水归堂的故事主要围绕上世纪三十年代某小镇上的赵氏宗族来展开,吴臻饰演的主角是个哑巴,一会儿被嫂子勾引,一会儿小青梅又上了隔房二叔的床
当进度条走到三分之一时,贺思嘉已经深度迷惑,他登录豆瓣,找到影片详情页,浏览了各种真情实感的小论文后,怀疑大家看的不是同一部片。
好在短评中还有不少诸如“没看懂”、“拍的啥玩意儿”、“镜头晃得我头晕”之类的负面吐槽,要不是贺思嘉没账号,真想挨个点赞。
又坚持了一会儿,他合上笔记本,上床睡觉。
或许是电影催眠效果太强,贺思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醒来还不到七点,他习惯性解锁手机,见陆馨昨晚发来一条微信,通知他今晚玩古就会正式官宣演员。
贺思嘉回了个“ok”,就接到陆馨的电话。
“这么早就醒了是早上有戏吗通告单又改了”
“没,昨晚九点不到就睡了。”贺思嘉声音里掺着刚醒的沙哑,没头没脑地问“你看了吗”
“什么”
“我写的人物小传。”
“我给你留言了。”
陆馨说完又忧心地问“怎么睡那么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贺思嘉一顿,“姐,你不是老失眠吗我给你推荐一部助眠电影。”
“哪部”
“四水归堂。”
电话另一头传来陆馨不确定的声音“好像是吴臻拿奖那部片子”
“对啊。昨晚我看了一半,困得眼皮直打架。”
“这话你可别在外面说,就算吴老师大度不跟你计较,别人知道了也招黑。”
陆馨叮嘱完,又想到贺思嘉昨晚写的人物小传,半是调侃地问“我怎么觉得你突然有点艺术追求了以前记者让你谈谈角色感想,我都得找宣传帮你写稿,现在又是小传又看文艺片的,想上进了”
贺思嘉鼻腔里哼了声,“无聊而已。”
等通话结束,贺思嘉已经彻底清醒,他刷开朋友圈,发现多了十来条留言,其中没有吴臻的,陆馨则回了精炼三个字出息了。
他挑着回复了几条便起床洗漱,接着换上运动装,准备先去健身房打卡。
一大早,健身房里还没有人,贺思嘉随意找了台跑步机,戴上耳塞,点开手机音乐。
两首歌曲放完,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来的是位年轻女性,她在见到独自跑步的贺思嘉后,眼中划过一抹喜色,飞快拽掉了束马尾的橡皮筋。
“早啊。”女人绕到跑步机左前方,笑盈盈问好。
贺思嘉摘下一边耳机,也笑了笑,“早上好。”
眼前的姑娘叫付浅,也是一名演员,在玩古中饰演金立夏的暗恋者苗翠兰。等金家兄弟再回村时,苗翠兰已经嫁人,她丈夫脾气火爆,得知她喜欢过金立夏后就冲去金家闹事,偶然间发现金家藏着不少古董,由此牵扯出一系列麻烦,导致金立夏行踪暴露。
苗翠兰戏份不多,却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好像没在早上见过你呀”付浅撩了下头发,望着贺思嘉漂亮的眼睛,别有深意地说“我每天七点半来,今天真是惊喜。”
贺思嘉瞬间从对方眼中读取到熟悉的暗示。
他对付浅一点想法都没有,以他的审美,付浅虽然漂亮,但整容痕迹太明显。他从不反对整容,只反对整得太假,换做平时,贺思嘉根本不会给予回应。可如今被圈在剧组,周边女性不是工作人员就是演他妈的老戏骨,简直无聊死了。
“我通常晚上来。”贺思嘉按停跑步机,看着她说。
付浅心下大定,只要贺思嘉不直接拒绝就行。
她之所以主动出击,自然是贺思嘉够红,只要能蹭到一点热度,她的曝光率也会有所提升,即便贺思嘉不给介绍资源,影片宣传期总能多cue她几次。
付浅心思一转,试探性地往前一步,放柔了声音,“你在听什么呀”
贺思嘉将耳塞换到左边,同时递给她另一枚耳塞,就在付浅接过时,忽见又进来一人。
“吴、吴老师。”付浅没想到吴臻会突然出现,心慌了一瞬。
贺思嘉立刻转向门口,由于耳机线不够长,戴好的耳塞也扯掉了。
只见吴臻外套内穿了件普通白t,下身是黑色束口运动长裤,衬得身形愈发修长。他一只手还握着门把,玻璃倒影出他的侧颜轮廓,不笑不说话时总显得有距离感。
吴臻轻点了下头,冲付浅客气一笑,只是眼锋扫过贺思嘉时,立刻令后者想起当初在文化中心后台,吴臻曾看他那一眼。
冷而锐利。
作者有话要说 嘉嘉22,吞吞28,差6岁。
嘉嘉数老虎,所以叫小脑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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