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玉脸上腾的一烧,似乎心里隐蔽的儿女心事被人窥见。她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我…”
墙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惜玉马上闭嘴, 不再看荣玉棠, 两个人轻轻的走过去看,转过一树花丛茂盛,只看见一个蓝衣女子, 蹲在湖山石边哭泣。
那女子姿容不算上品,但也算清秀, 哭的梨花带雨,别有一种风味。
“可能是少女伤春吧。”惜玉看见她紧紧的捏着一个荷包, 那荷包明显是男子的, 她叹口气想离开。
背后的哭声突然一变, 变成了呕吐的声音,然后是干呕,一阵一阵的咳嗽看着可怜, 惜玉看她咳都要咳倒了,下意识赶紧去扶她, 那少女一听见有脚步声, 受惊雏鸟一般跑走了, 似乎被绊倒了一下, 痛苦的叫了两声。
“哎?”惜玉自悔不应该,出来却看见了一个石头上遗漏着那个荷包,惜玉赶紧去弯腰,却被人先一步捡起来。
荣玉棠冷着脸捏着那荷包, 面上带着明显的嫌弃,惜玉别过眼神:“这东西别给晏先生了。”
在戏班里面,若是发现戏子和外人有私情,不是打死就是卖了,极为严苛。
“做了就要敢担当,”荣玉棠眯起凤眼,眼里闪着冷厉的光,惜玉叹口气:“何必呢?”说着不放心起来:“感觉把东西给我,莫要给人看见!”
“放我这里。”荣玉棠看见什么的字样叹口气:“这事情我去交给先生!”他口气极为严厉,吓到了惜玉,惜玉埋怨起来:“你何必呢!”她本来就是心虚,言辞也厉害起来:“什么事你都要闹大,作威作福的你至于嘛!”
荣玉棠一愣,似乎没有聊到惜玉的火气,惜玉说完也自悔失言,但是抹不开面子,独自走了。
卸了妆,她气呼呼的回到了房间里面,蒙上被子怎么也睡不着,傍晚荣玉棠似笑非笑的面容和着碧纱窗外的草木香,一直侵扰着她。
他到底几个意思?
惜玉不敢细想,又兀自懊恼自己不多问两句,又恨荣玉棠不点清楚,半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窗外月光朦胧,思绪慢慢飘飞。
迷迷糊糊的她有些睡意了,突然脖子一阵冰冷,她以为是脖子上的观音护身玉凉着脖子,随手一摸,却摸到一个尖尖的东西。
她一个激灵要起来,突然嘴巴被人捂住,有一个男声狠狠开口:“留不得!广寒,赶紧捂死她!”
惜玉嘴上的力度突然一小,一个柔弱的声音带着沙哑开口:“不是找荷包吗?”
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男声开口:“被发现了我们都得完!不能留活口!”说着就是东翻西找,那柔弱女声有些害怕:“别啊…我们找东西就好…”
“坏事的娘们!”那个男声恶狠起来,说着意识到什么:“乖啊,咱们还不能被发现…”
“可是…”那女子还是犹豫下不去手。
惜玉趁着她犹豫的空当,猛的一咬她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刷的一下就朝着那男人的方向刺过去,惜玉用的是拼死的力气,那男人痛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女人想跟他一起,扶起他,被他一脚踢开,挣扎在地上,惜玉眼神一冷,那匕首一扎到地上,正好和那女人的脸擦肩而过。
“什么人!”惜玉按着那人脑袋,那女子吓的瑟缩起来,泪都要出来了:“我…我…”
惜玉看她胆小,一把把她扔到床上,点起灯来,照见她清秀恐慌的面庞,正是傍晚哭泣的那个少女。她紧紧的扯着自己衣领,在惜玉床上颤抖,泪汪汪的哭,惜玉感觉自己是个欺压民女的恶霸。
“自己交代,”惜玉要去开门喊人:“来…”
“姑娘!”她一把扑上来抱住她:“千万留我性命!”说着又哭起来:“怜怜我若死了…一尸…”
“那你们刚才何曾怜我性命!”惜玉怒目看她,她吓的一激灵,抱住惜玉的身子,眼泪沾了惜玉一下巴:“我刚刚…没有杀姑娘的…意思…”
看她哭的着实可怜,加上刚刚也没有杀她的意思,惜玉怒气消了一点,推开她,把玩着那匕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自己交代,一句话错了,”说着匕首一翻寒光闪过:“你知道的。”
女子吓的趴在她腿上,瑟瑟发抖:“我叫小寒仙。唱正旦,唱的不好所以现在在管抱本子。”
“抱本子?”惜玉惊疑起来,抱本子是掌握一个戏班的剧本,负责安排人员演出的人,可谓是重中之重的人,既然是晏先生戏班的抱本子,那么一定是这个戏班有声望信誉的人。那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我…”小寒仙面色一红,羞答答的说不出口。
联系到荷包和那个男人,惜玉一下子明白了:“你是不是和外男在一起…”
“姑娘!”小寒仙吓的魂飞魄散,泪止不住的流:“是我的错,不怪他人!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知道姑娘拿走了荷包,怕姑娘告诉班主,我才…下此毒手…这错小寒仙一个人承担!”
惜玉面色冷下去。倒不是因为她恨小寒仙,而是想到刚刚那个男人踢开小寒仙一个人逃命。
“那个人是谁?”
小寒仙低了头,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一个无名之徒罢了。”
惜玉叹口气,瞥见小寒仙肚子愣住了,想起那天看见小寒仙呕吐,惜玉只感觉凉气直冲天灵盖:“你们…做破了大事?”
小寒仙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惜玉叹口气:“你放心说,我不告诉人。”
小寒仙眼眶一红:“是我…坏了身子…现在肚子里有了…”
惜玉感觉头皮发麻,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她半晌开口:“他到底是谁?”
小寒仙扭扭捏捏就是不说话,惜玉气到不行,突然一个清冷又饱含怒意的声音传来。
“可是柏舟?”
小寒仙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手足无措的看着四周,就看见荣玉棠披着黑色外袍,提着六角宫灯,面如寒霜的迈步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荷包,荷包侧面,莲花荡里绣着一个小船。
“柏舟?”惜玉看见小寒仙反应知道一定是柏舟无疑,她喃喃自语起来:“为什么他要杀人?”说着看向小寒仙:“既然事情败露,你又成了这个样子。他只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来晏先生这里提亲娶你,替你挨了那皮鞭棍刑!”
小寒仙面色惨白:“他…我配不上他…”
惜玉都不想和她说话了:“闭嘴!他是个什么金贵人你配不上?既然做出这样事情他就要做好准备娶你!”
荣玉棠面无表情的放下宫灯,开口:“柏舟,庚辰年举人,三度赶考无望,归故乡营戏班,现为春和班班主,也是金陵城太守的东床快婿。”
惜玉愣住了:“他成亲了?”
小寒仙低头:“他还未成亲,等明年春来,金家小姐及笈,就完婚。”
惜玉扶额,感觉自己脑袋一片浆糊,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小寒仙:“你…”刚刚要骂她却被荣玉棠拦住了:“天不早了,赶紧歇息吧。”说着冷眼看向小寒仙:“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寒仙看着他眼神直发抖,惜玉感觉他此时的气场极为凌厉,冷的怕人,只得乖乖躺下睡了,小寒仙嘴唇抖动几下想说什么,都被荣玉棠的眼神逼回去了,无可奈何离开。
出了一身冷汗,惜玉也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的叹气,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幽幽的笛声,隔着碧纱窗看去,只看见清俊轮廓倚竹而立,月华落笛寒,她心里一暖,什么也不想,就静静的听着那笛声。笛声悠扬婉转,引着她入梦乡。
黑甜一梦。
早起,惜玉耳边似乎还带着笛子的旋律,照例有人敲门,她应了声,开门进来,她看见端水的是小寒仙,有些发愣,小寒仙端着水盆,眼边一块红肿,唇色惨淡。她恭恭敬敬的伺候着惜玉洗漱。
惜玉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一句话不说,小寒仙也低眉,一句话不说,默默的给惜玉梳好了头。
令人窒息的沉默很漫长,最后还是惜玉打破了这个沉默:“你什么意思?”
小寒仙放下梳子,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惜玉面前:“姑娘若不嫌弃,小寒仙愿一辈子伺候姑娘,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惜玉眼眸一片深沉,半晌开口:“那你要什么?”
她就怕,小寒仙会掩护着那个人。
果然惜玉最不想听的话从小寒仙嘴里出来了:“我只求姑娘,莫要告发我和他的事情,我会和他断的干干净净。”
“孩子呢?”惜玉依旧冷冰冰。
“我…一个人养就好,”小寒仙说着泪又下来了:“姑娘一个月后不是要赶赴天津吗?只求姑娘带着小寒仙!”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天津!”惜玉突然惊疑起来,去天津这个事情,只有她们玉成班四个人和晏先生知道,为了怕相辜之类的人。来金陵后并没有对他人提起过,荣玉棠还特意嘱咐过莫对外人言!
小寒仙一个激灵手足无措起来:“我…我猜的…”
惜玉看向她眼神更加幽深,她想问什么,但是小寒仙眼神躲闪明显会隐瞒,半晌惜玉叹口气:“你先走吧,容我思量思量。”
小寒仙声音低下去:“多谢姑娘,一切都是小寒仙的错,谢姑娘…”说着千恩万谢的低头走了,惜玉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觉的心里不是滋味。
戏班和晏先生中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寒仙,惜玉忧伤的扳着指头数数,一个月,过去一天了啊!
她太难了吧!
叹了几口气,惜玉感觉这两天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她缓慢的起身,走到窗外,随意的向外一看,突然愣住了。
窗外放着一个土窑瓶,瓶子里面放着一只灵芝,那灵芝通体深紫,大如人面,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天灵地宝。
这是谁送给她的,惜玉纳闷了。
啥意思…
夸她一枝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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