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珊, 惜玉静静的剪着灯花,荣玉棠刚刚沐浴完了,在床头擦着发,怕别人看出来他穿着宽松的亵衣,原来浓密的眉修成了远山眉,眉心还点了一颗朱砂痣, 特意留了些碎鬓发, 把他有些锋利的轮廓遮掩的朦胧幽美, 擦完了发, 他一把丢了毛巾, 把惜玉抱住扔到床上。
他扔的很轻,略带些惩罚性质。在床笫间他压着她低语:“你和他,每天就睡在这里?”
惜玉红着脸点点头,眼里带着愧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泪珠子滚落:“你要是嫌弃我了陪着他睡过,脏了臭了…就走吧, 也不必委屈自己和我一起…以前的婚约就作废…”
她清楚的知道, 她这辈子不可能做荣王妃了。
且不说荣玉棠还能不能接受她, 单单是外面的风言风语, 这辈子她都要活在别人辱骂里, 很多年后她被人提起,可能离不开狐狸精,阉贼婆子这些话, 皇上本来就不喜欢她,她如何能和荣玉棠光明正大在一起?
若是荣玉棠还有旧情,把她金屋藏娇做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禁脔,应该是她莫大的福气了吧…
惜玉泪珠子越来越汹涌,她生性如鸟喜欢无忧无虑的飞翔,在台上舞着年华唱着春秋,那是她生命意义所在,她不愿意沦为别人附庸,在小小的院子里和女人争宠,怨死老死。
可是她还有什么勇气说这些?她已经给荣玉棠带来多大的烦恼了…
荣玉棠静静的摸着她头发,忽然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他说:“你什么都别担心,慕惜玉,你所有的不必要的胡思乱想,都是对我的践踏。”
惜玉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他的眼明如海,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他解开衣带,束胸里面露出匕首
星点锋芒,他一手抚摸上利刃,一手捧着惜玉侧脸,舔去她眼角泪,他的声音从天上跌落地狱。
“我费劲心思从皇宫里逃出来,躲侍卫骗太监,爬墙钻洞跳水沟,这辈子最狼狈的事情我昨日做尽了。无非是带着一把刀和我荣玉棠,来见你,刀来杀人,我来爱你。”
惜玉被杀气爱意混杂的话震撼住了,痴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从前只知道自己喜欢荣玉棠,但是对他的感情和小孩子一样。她好像没有长大过,谁对她好她就依赖谁。就像她爱爹爹一样。
但这一刻,她心里有火在烧,她知道他不一样。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人。
她说:“好,要是后日皇上灭门,你我丧命此地,你可甘心。”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念了句戏词:
“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一句话惹了美人火,惜玉也笑了,她感觉自己什么都管不得的癫狂起来,衣裳半解,露出他曾经为她浣洗的红肚兜,服服帖帖的兜着丰盈,似雪白里红梅含苞待放。对着他几乎坦诚的一片热心,她干净利索的亲了他。
她笑的狡黠,清澈眸子里荡起涟漪,有着少女妩媚:“我管不了明个,今个你得交代在这样…荣玉棠…”
荣玉棠无可奈何笑了:“我们还没成亲,惜玉。”话音未落,惜玉从桌子上端来两杯茶来:
“喝了这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今日天地为媒,过路神鬼为证,你我就此地结为夫妻,永生不离,至死不弃,今日一夜同寝,他年百岁共穴。”
以茶代酒,温柔清和的茶水下咽,点燃了蓄谋已久的燎原大火。
她咬着字喊出他的名字,亲热又缠绵,荣玉棠被她感染的也疯了起来,惜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缠上荣玉棠的,也不知道是荣玉棠先把她推到在床上,还是她先脱了荣玉棠衣裳。
荣玉棠理智还在:“相辜…”
“死都不怕,怕他做什么?”惜玉气喘吁吁,水灵灵的眼睛瞪着他,看见他羞红的耳朵忽然坏心肠一笑,想到了一句荤话:“小娘子别害羞嘛,五湖四海一汪水,两口子上床四条腿…”
荣玉棠又气又笑,抽出刀来藏到床枕下,一把堵住她嘴:“谁叫你的荤话?”
“呜呜呜…以前听师兄们说的,禁戏里面的,不叫我跟师傅说…”惜玉黑而亮的眼滴溜溜的转着,虽然故作妩媚,但是骨子里面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对接下来的事情一窍不通。
“就知道…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荣玉棠喉结微动:“两口子上床,不是四条腿…”
惜玉愣住了:“哎?”
荣玉棠实在不好意思把那话说清楚,只能以吻堵住了这个好奇的小人,反正她接下来要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床笫微微晃动,惜玉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羞的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下意识躲着他的亲热。
两个人压抑着不能发出太大声音,他们时时刻刻惦记着对面的人,在压抑和背叛中,有一种禁忌的快感,几乎要让惜玉昏过去了。
忽然一阵剧痛,荣玉棠猛的把胳膊塞到惜玉嘴边,惜玉下意识狠狠咬到他胳膊上,血滴滴答答滴落床上,荣玉棠早把自己衣裳垫在地上了,血全落在他衣上,两处绯红盛开似梅,隔空遥望。
正情浓时候,荣玉棠忽然顿住,压着惜玉的上身抬直起来,青丝凌乱里他的脸上有微微薄汗,滴落到惜玉脖子上,惜玉无神的看向他,他眼里闪过丝阴暗的光,忽然的抱着惜玉躺下,两个人面对面的侧躺着,交融在一起,惜玉险些没叫出来,又死死憋回去,把脸埋在荣玉棠肩膀窝里,因为入冬,棉被很厚,鼓鼓囊囊的,几乎看不见被子底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惜玉心悬到了嗓子眼。
房间烧了檀香,香气极为霸道,掩饰了异味,相辜进门时候又带进来许多积雪味道,冷气直扑起来,他也只是当惜玉怕冷多烧了香罢了。
荣玉棠闭上眼,手和惜玉十指相扣。
惜玉感觉那脚步声轻轻走到身边,在床前顿住了,他拨开流苏红罗,附身看帐里人,微微皱了眉,惜玉苍白的睡容里带着些许脆弱,似是做了噩梦,其实是被人折腾成这样的。
看了许久,他转身离去。
掩上门的一瞬间,红罗帐微微一动,一抹柔光从外面积雪上流泻到流苏间,如月华流落,终于陷入荣玉棠的眼,他重新压上了惜玉,轻轻低了头。重归旖旎风光。
*
一夜无话。
惜玉第二天醒来时,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看着眼前已经梳洗打扮好了的少女,少女眉眼含春别提多滋润,双眸斜飞春色,鸦髻堆凤玲珑,好似采补了人的狐狸精一样,哼着小曲儿细细的描眉。
惜玉一脸萎靡不振,好似被狐狸精采补了的书生,变成了药渣一样。
“起来了吗?”荣玉棠柔声开口,坐到惜玉身边,笑眯眯看向她,惜玉赌气不理会他,脸一扬看向旁边,一眼瞥见那带血的衣裳,气的她又看向上面,上面,是荣玉棠的脸,差点怼她鼻子上。
“还疼吗?”他轻声道。
“你试试看啊…”惜玉委屈的要死。
“都说了昨天不要…”荣玉棠没办法只能哄着她,惜玉哼一声,荣玉棠抱着她下来,洗脸梳头,又手把手的帮她换了干净衣裳。
惜玉忽然睁大眼睛:“你说…我肚子里面会不会有小宝宝了…”
荣玉棠一愣:“为什么这样说…”
惜玉又些伤心的低头:“我们明天死了没关系,孩子跟着我们走了怎么办?”她固执的认为和荣玉棠有了床笫之欢,就会有孩子。摸摸小肚子她眼神哀怨,似乎里面真的有一个和他们血肉相连的孩子了。
荣玉棠有些惊悚,他弹弹惜玉脑门:“还早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惜玉生气的拉住他手:“他是你孩子!什么有的没的!”
荣玉棠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说有就有,咱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
“嗯…”惜玉扑到他怀里,声音有些飘渺:“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
房间里面一下子陷入沉默,荣玉棠梳头的手一顿,扯下些纠缠乱发,惜玉也没有反应,他捏住那头发在手心,捏的死紧。
“你说,如果明天我们活下来了,离开京城,好不好?”
惜玉的声音飘散在房子里,被珠帘窃听去,装入青花瓷美人瓶的心。
“好。”
荣玉棠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闭了眼。
*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过的异常疯狂。
荣玉棠一边和惜玉耳鬓厮磨,一边磨着他那把匕首利刃。
终于到了那天,惜玉和相辜大婚的那天。
那日清晨开始,相辜前院大摆宴席,一百零八桌子,请遍了京城大酒楼的厨子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惜玉自醒来就被两个从宫中请来的老嬷嬷按着洗脸沐浴梳头,折腾了大白天,下午戴上了沉重的凤冠,惜玉看着镜子里面的凤冠,有些愣神。
凤冠上面三博鬓,金翟雕琢的毫毛可见,点翠流光溢彩,戴在惜玉头上那一瞬间,惜玉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扫峨眉,贴翠钿,花胭脂,新样宫纱堆锦绣,云字袅绕小篆香。她很快就换上了衣裳。
有人敲门:“两位嬷嬷,绿珠来送慕姑娘出嫁…有些话给姑娘说,还请两位方便去罢…”
两个嬷嬷不曾理会她,她们是被相辜请过来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绿衣少女走进来,走到两个嬷嬷身边,一手砍到给惜玉贴花钿的人后脖颈,扔掉她一把捂住另一个嬷嬷,他眼里满是疯狂,捡起来两根绳子给她们绑到了床底下。
“你干什么?”
惜玉还没得到回复,荣玉棠忽然冷着脸,绳子从她后面绕来,把惜玉嘴一勒住,惜玉疼的差点没哭出来,他轻轻笑了,把惜玉头上凤冠摘下来戴到自己头上,又脱了她衣裳,和自己的一换,他说:“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惜玉瞪大眼睛。
“等到我回来,我们一起走,等不到我了,你就不要留。”荣玉棠正正凤冠:“从后院走,拐弯哪里一个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去跳出去,我想办法和你汇合,知道吗?”
惜玉摇摇头,荣玉棠弹她额头:“相辜这次是不死不休了,他要拉我们一起下地狱,这房子后面墙是新刷的,里面真空,我撬开一角里面有□□味…你懂吗?”
惜玉愣住了。
荣玉棠等不及她反应,把她塞到屏风后面:“你快躲着,到时候快跑…”说着笑着在她耳边轻轻一亲:
“带着肚子里孩子,照顾好他。”
他点了惜□□道,惜玉有些瘫软无力,那解开要几柱□□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荣玉棠穿戴好衣裳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着来人。约么半柱□□夫就有人来了,是两个太监,说扶着她去拜堂。
荣玉棠默默的跟着他们走来,似乎回头看了惜玉一眼,那一眼,惜玉顿时泪流满面。
过了很久,她隐隐约约听见前面放炮仗的声音,有人喊着祝喜的词,前面好像很热闹,想来也是,相辜的婚礼能不热闹吗?他那些党羽哪个敢不来祝寿?
前面的确也很热闹,相辜拜堂时候,没有人敢坐着,堂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八尺台上一块匾额,淡黄色绣帷上绣着花鸟鱼虫,看上去似是唱戏的戏台,和隆重的婚礼格格不入。有一种荒诞感,但碍着是相辜的地盘没有人敢做声,只是一个劲夸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一拜天地!”
相辜依旧是红衣加身,他终于摘掉了官帽,戴上了新郎冠,他就站在那里,风姿凌然眉眼含笑,倒似个娶到了如意新娘的人,往日煞气不复,手上也精心涂了药膏护理着,叫他那些伤疤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他怕引惜玉进洞房,那手拉着她,会吓到小东西。
他和荣玉棠,齐刷刷的拜了下去。
荣玉棠低眉,透过那红盖头的网眼,直直的看向相辜。
正对上相辜试探的眼。
那一瞬间,有什么被打破。
相辜脸色瞬间一片深沉,他有些狼狈的起身,很快的恢复了神情,荣玉棠也知道他发现了真相,嘴角微勾,眼底暗色被流苏遮掩如血,司仪人丝毫未觉,只是继续道:“二拜高堂!”
因为两个人都是可怜的,父母早亡,又没有人敢给相辜当个高堂,所以还是拜天地做高堂。
又是一拜,两个人拜下去的一瞬间,相辜沙哑着声音轻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荣玉棠微笑回应:“你是人吗?”
相辜面色瞬间一暗:“我对你手下留情到今天…荣玉棠,你不要逼我大开杀戒…”
“难道今天你会放过这里一个人?”荣玉棠不甘示弱。
“我从来不杀人…”相辜眯起眼。
“那屋里面□□呢?”荣玉棠看着时间到了,不得不起身,相辜面色一变,自嘲的冷笑一声:“本来是我送你的礼物。”
荣玉棠面色如常,两个人夫妻对拜,还没拜下去,只听得一声惨叫。
一个官员,七窍流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血色和今天婚堂的颜色一样,让大家麻木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面色苍白的丢了酒杯,还是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倒下,一百零八桌宴席,一片哗然,人人扶着桌子呕吐咳嗽起来。一时间好好的婚宴乱成一团。
“我不过想成个亲…”相辜笑了:“你们还给我整这些幺蛾子来…”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从新娘怀里掏出来,直刺向相辜胸口,又是一声尖叫惊呼,相辜稳稳的受了那一刀。
荣玉棠丢了红盖头,扯下凤冠扔了,青丝随风神色冷峻,手中刀刃带出血丝,溅在他脸上,血腥里说不出的凄美。
相辜扶着柱子,血染湿了他胸前的鸳鸯。他垂眉喘着气,挣扎出声:
“她呢?”
“走了…”荣玉棠估计着惜玉应该已经能爬墙离开,不想和相辜废话,他也要脱身。
刚刚转身时候,相辜死命的一把拉住荣玉棠,他从怀里也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怼上荣玉棠脖子,他趴在荣玉棠后背冷笑,寒芒里映出来两个人的脸:
“不可能,那小东西我最清楚,只要你在,她就不会走。”
荣玉棠面色一变,两个人僵持着许久。
忽然外面一片哗然,似是金戈铁马踏平一切的声音,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有少年一脚踢开了大门,剑刃直指向来人,那是战场上熏出来的杀气,一霎时把整个喜庆的气氛煞住了,那些个宾客一个个面色苍白看着少年。
是任霁。
“我萧家军五百勇士听着!今个儿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放过!”任霁面色凝重,手中剑期盼饮血已久,颤栗着折射着日光。
“是!”外面一声如雷鸣。
每个宾客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人人自危没有人管相辜和荣玉棠。
荣玉棠还在和相辜僵持,只听见惜玉一声喊:
“荣玉棠!”
两个人齐齐的抬头看向上空,惜玉坐在屋顶上,哭的像个泪人。
相辜一瞬间的怔愣给荣玉棠创造了几乎,他肘子一撞相辜,手一砍截去他手上刃,反客为主的制住他。
他丢开相辜,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他向后看去,无数的□□手已经围住了四周,怕那些人们暴起,一有动静就乱箭齐上,荣玉棠和相辜,正被围困在中央。
任霁木着脸,一步步逼近:“皇上有令,捉拿奸贼相辜及其党羽,如有违抗杀无赦,还有捉拿逃犯荣玉棠。”
说着他抬头看向惜玉:“下来!”
惜玉摇摇头不说话。
相辜呼吸越来越弱了,还是强撑着看向任霁,露出抹残忍的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等你们很久了呢…一百零八桌酒席,八桌是给你们准备的…”
任霁面色一寒,回头看向,门已经紧闭上了,刚刚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关上的,有士兵得他眼神去看,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报!”有人搜查一圈回来:“有□□痕迹!后院曾经私造□□!”
任霁面色更加复杂,他还不想为一个相辜把所有将士们姓名搭上,相辜轻轻笑了:“小将军,让我上楼顶,和我爱的人说句话。你听我的,我不动手。”
任霁咬牙:“休想!”
相辜瞥他一眼:“只要我一死,这个院子直接灰飞烟灭,我手下死侍,你会不知道?”
任霁犹豫再三,看向荣玉棠,荣玉棠迫于形势,带着相辜爬上了梯子。
极目远眺,从辽远的地方望见护城高山如嶂,不见波澜的长河流淌在静默的时间里,山河表里,望见紫禁城三宫六院宫墙叠影,掩映了多少伤心往事,千家万户上演着他们不知道的悲欢离合。原来紫禁城,不过寻常人家。
从百里之外的山上传来钟鸣,相辜目光缓缓收回,落在惜玉眼里。
风吹起他鲜红婚袍,打了个卷又无力落下。
狭窄的屋顶脊梁上,他慢慢的走进惜玉,荣玉棠在他身后,提防着他,很快他走到荣玉棠和惜玉中间,停下了。
他静静的看着惜玉:“你说好了的,和我成一次亲。”
惜玉垂眸。
“从我见到你第一天你就在骗我,或者说,你爹爹就已经开始骗我了…”相辜静静的看着她。
“什么?”
相辜收回眼神,语气平淡了许多,面色越加虚弱,脆弱的像一张纸,马上就要被风吹走:
“今生无缘,说也无意。”
惜玉哦了一声,低头:“虽然你不是好人…对不起…”
他忽然挑眉,冲惜玉痴痴笑了,又起风了,他的青丝完全散乱在风里,红衣烈烈做响:
“你是个瞎子…”他忽然笑的癫狂起来:“天下人都是瞎子!”
笑着笑着他哭了,是惜玉第一次看见他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惜玉忽然想起来什么,褪下手腕上的珍珠串,那是相辜的贴身宝,她递给相辜:
“相辜…”
相辜愣愣的,接过了手串。
“这是佛珠,轮回路上,莫迷了路…”
他泪水一瞬间止住了,缓缓点头,轻轻笑了,回头看了一眼荣玉棠:“对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一支冷箭正中他身,他一个踉跄所有力气全部失去,如薄纸跌落下来。
他紧紧的攥住珍珠,微微动了口。
一霎时烟尘四气,从水沟里窜起来丈二高的火苗,燎原般烧满了后院,火一下子吞噬了他,纠缠着他的灵魂和□□,一瞬间泯灭了他,火舌头窜出来,肆意的张牙舞爪。
任霁气的骂一声:“赶紧撤!”
谁也没想到他还把水沟里面放满油,等会烧到前院时候,那么多埋着的□□,是要把他们全部葬送在这里!
他声音还没吼完,一声枭然巨响冲破狭小后院,直冲苍穹,一瞬间炸出璀璨烟花,在长空上绽放一瞬,爆出巨大声响,震撼了整个京城,然后便随着轻微泡沫破碎声音消逝而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人间。
那一瞬,山河表里,燃遍霞光。
一朵,两朵,三四五朵…前仆后继似的冲上云霄巅峰,在最灿烂的时刻湮灭,整个天空接连不断的烟火,烧红了半边天。
无数人抬头看向天空,停了手中活,时间静止凝固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这烟火很美,这辈子都不会忘。
惜玉和荣玉棠站在屋顶上,十指相扣,看着满天烟火,忽然泪流满面。
这美惊动了夕阳,它拨去身边阴翳遮掩,火红的半个身子在天边跳跃,灼热的烧着,吹来一缕缕晚霞散在天上,似是要和烟火比比谁美。
最后一朵烟火,散开开了碧绿色盈盈的花,星星点点又似孔雀尾,开了一瞬,又灭了。
世界重归于寂静。
满城烟火,送与黄昏。
作者有话要说:相辜下线了_(:з」∠)_
收拾收拾,是时候走了。
若不是恋着你春风画堂,我便官封一字王。
初中看过的一句戏词,好像是昭君出塞里面的,忽然觉得很适合荣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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