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逐渐西沉,夕阳的余晖将李慧娘的身影拉长,映在村道上,似是镀上了一层暖橙色的面纱。
有不少到田间劳作的村人,陆陆续续地扛着锄头等农具往家里赶,走在道上的李慧娘,将目光转向宽阔的田地溪流之间。
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水田,插满了生意盎然的油绿秧苗,从远处望去,隐约能瞧见一片油绿中闪现的波光粼粼。
光是顿足注视片刻这样的光景,就让人感到无比舒心,李慧娘由衷地感叹道。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妇人给破坏掉了,李慧娘一脸冷淡地直视着拦在她面前的汪氏,心中有些微的不悦。
“哎哟,慧娘妹子,这是咋了,怎地傻不愣登地杵在这儿,你个大忙人这个时点还在村子里闲逛呢,可别回到家里被婶子揪着耳朵给教训了!”
汪翠环刚从地里忙活回来,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锄头的长柄上还吊着个装了菜蔬的篮子,衣袖上还沾了些黝黑的泥巴。
遇见了李慧娘,脑子里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拦在了李慧娘的身前。
自从上次李慧娘没有顺着汪翠环的意,将李春花跟别的男人有染的事说给她听,汪翠环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来找李慧娘的麻烦,又或是碰着了面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只要做得不太过分,李慧娘一般都是不予理会,任由汪翠环一个人唱独角戏,懒得费神搭理。
如今听了汪翠环带着酸意,又怪腔怪调的话,李慧娘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要发笑。
“听说你们家近日到镇上做买卖去了,还赚了不少银钱啊,这究竟赚了有多少呀,你给嫂子说说呗,这镇上人家的银钱难道都这般好赚的嘛!”
说到这儿,汪翠环的心里极度不平衡,既嫉妒又羡慕,复杂的情绪呈现出来,扭曲了一张白胖的圆脸。
凭什么李慧娘这种唯唯诺诺的窝囊废,都到镇上摆摊子做买卖赚银钱,她汪翠环哪里比不上了,要是她也有本钱到镇上做买卖,定不会比做得李慧娘差!
想到此处,心里的不忿更甚,见李慧娘表情淡漠,嘴角隐约含着嘲讽的笑意,且还不搭理自己。
似是被李慧娘这副模样儿所激怒,声音尖利起来,汪翠环嘴里说出来的话愈加咄咄逼人。
“咋地,还不搭理人了,甭以为到镇上做买卖赚了些许银钱,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呸!”
“就算你李慧娘再怎么折腾,还不是个克夫的扫把星,就算你一时侥幸生了对龙凤胎,也遮掩不了你是个不祥之人的事实!”
听了汪翠环的话,李慧娘一时无语,不是没见识过蛮横无理的人物,但兼且如此变化无常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有种人就是,你越是搭理,她就越会使劲儿折腾,只要你生气了,她的心里头愈加得意尽兴。
对于这种人,将她当成空气无视是最简单的方法。
就算汪翠环的嘴里再怎么说些贬低嘲讽的话语,也掩盖不住她丑恶的嘴脸下,疯狂嫉妒的心理,李慧娘对此一清二楚。
尽管李慧娘不在乎汪翠环所说的话,心里也不以为意,可要是自己不表态,难免会让汪翠环以为自己怕了她,得寸进尺。
“汪嫂子这话说得好不客气,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嫂子,用得着嫂子这般恶言恶语相对,再怎么着,我李慧娘如何还轮不到嫂子来评头论足!”
“嫂子有这来羡慕嫉妒他人的闲心,倒不如回家埋头好好思索一番,自个儿也想个能赚钱的法子,别尽把眼睛盯在别处,免得嘴里一天到头吐出的都是酸气。”
话说完,李慧娘一丝目光都没施舍给汪氏,拎着针线篓子越过汪翠环,脚步轻快地径直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汪翠环被李慧娘戳到了痛处,一时失语,气得白胖的圆脸面色涨红,眼睁睁地看着李慧娘的身影走远。
夜里熄了灯,汪翠环在李慧娘处受的气也没消,躺在床上都是气鼓鼓的,忍不住埋怨起丈夫刘水生的无能来。
汪翠环的丈夫刘水生,是个憨厚本分的,人好脾气好,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大多数时候都是顺着婆娘的。
此时躺在汪翠环身边的刘水生,对于汪翠环的反常觉得莫名其妙,在心里暗叹实在弄不懂女人的心思。
“这是咋啦,整整一晚上就没见你有个好脸色,又是哪个触了你的眉头?”
受不住自家婆娘这副模样儿,刘水生终于忍不住问出声,实则他也怕汪翠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还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哼,还不是宋家那个李慧娘,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说话也敢这般嚣张,真是气死我了!”
刘水生说起了话头,汪翠环就忍不住跟他吐槽,对李慧娘的恶意不断,开始在心里咒骂起来。
汪翠环提起李慧娘,一时之间,刘水生还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想起是失踪多年的宋大郎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媳妇。
想起总是低眉顺眼的李慧娘,刘水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招惹自己媳妇的怎么可能是她?
平日里话都不多说几句的人,又哪会是汪翠环嘴里那个嚣张的妇人?
听了汪翠环说李慧娘是个没了丈夫的寡妇的话,刘水生就皱起了眉头,声音难得严肃起来:“怎么说话的,宋大郎不过是失踪了几年,说不准人家哪天就归家来了。”
“现在村子里不都在传,宋大郎在外头发达了,人宋家还托了人到府城寻人呢,你可别到处乱说话!”
汪翠环一点儿都不以为意,黑暗中的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她根本就不相信宋大郎能活着发达了回来。
一个没了踪迹几年的人,突然间就说蹦了出来,还发达了呢,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儿的好事?
何况和宋大郎一起出行而后失踪的刘二牛,一点子消息都没有,一块儿消失的人,没道理就只得了宋大郎的踪迹的。
此事暂且不提,就着宋家到镇上做买卖了这茬,汪翠环又跟刘水生闹腾了好一番,折腾得刘水生不胜其烦。
李慧娘回到家中,吃过晚饭,洗漱过后,早早就回屋灭灯就寝了,对汪翠环的怨怼一无所知,也没有丝毫想知道的兴趣。
夜里,李慧娘睡得并不十分安稳,睡梦中反复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个男人一直站在床前凝视着她。
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轮廓深邃,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直视着她,似乎要就此看进她的心里。
梦中的李慧娘睁开双眼与男人对视,甫一望进男人似黑洞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李慧娘便惊醒过来。
从床上惊坐起身,大喘着气缓了缓,李慧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做梦梦见了失踪多年的宋大郎。
望了望外边的天色,该是接近卯时了,李慧娘也没有了入睡的心思,干脆直接起身去灶间忙活了。
把到镇上摆摊子用的东西准备好,刘老头一如既往地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宋家,把东西在牛车上规整好,一行人便往镇上赶去了。
今日包子摊的生意也很好,准备的馅料和面团都比往日要多,开摊没多久就也都卖光了。
宋玉娇一大早,就带着安安和康康两个小不点儿,来了宋家的包子摊上,还帮忙卖了一会儿的包子。
前几天宋玉娇就寻思着找个时间回娘家一趟,恰好昨日夜里,又得了府城来的消息,便想着过来摊子上,与李慧娘等人回了宋家再好好说道说道。
因着宋玉娇几人的到来,午饭肯定得做的稍微丰盛些,李慧娘便到猪肉摊子上买了肉,几根骨头和一些猪下水。
又到豆腐摊子上买了些豆腐,准备剁了香菇肉馅,用来做个酿豆腐。
坐着刘老头的牛车,一行人回了宋家,手脚利落地把物什规整好后,便到了堂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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