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荣跟刘顺也跟大家去了祠堂, 干等不是办法,他们快要忍不住拧块布条挂门头底下,再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
找点事情做, 心里的焦虑会有所减弱。
陈仰上午来过祠堂,里外都算是轻车熟路, 晚上再来,身边多了八个队友, 按理说他会很轻松。
然而并没有。
接近午夜的祠堂,阴森森的。
陈仰除了怕,还有一点想不通, 祠堂里面根本没地方藏人, 姜苗能藏在哪
越想不通, 越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不觉到了墙根,陈仰看一眼队友们“门是锁着的, 我们有三个办法,一, 全部翻墙进去。”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到拄拐少年身上。
陈仰的心底涌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名叫护犊子,来势凶猛无法抑制,他忍不住道“你们其他人都能翻”
大家被问, 这才去打量祠堂外围的院墙。
好高。
他们后仰脖子吸气,极限运动玩得好的,或者有过特殊训练的能翻,一般人会很艰难。
于是他们默了。
“你之前是怎么进去的”王宽友问陈仰,门没锁
陈仰说“助跑, 攀上去。”他指了指一处,“像这样的地方能用手扣住, 几下就上去了。”
众人“”
几下怎么个几下法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
“你经常徒手攀岩吧。”陈西双星星眼,恨不得扑上去求合影,老陈家的人就是牛批。
“攀岩还徒手”陈仰一脸的莫名,“我没那样的极限精神,也怕摔。”
“”
“那你就是平时喜欢翻墙。”陈西双一口咬定。
陈仰抽抽嘴“我没有这个癖好,上次翻还是高中逃课,很多年前的事了。”
墙边静下来。
大家心照不宣的认为陈仰扯谎了,至于原因,对方不肯说,那就表明是,他们没有再去探究。
陈仰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变化,看出他们的质疑跟沉默,他们觉得他在说谎。
有必要吗翻个墙而已,他说的都是实话。
陈仰不禁感到古怪,女孩子的体能天生相对弱势一些,中年人身体各方面的数值下降很多,他们都不好翻墙。
像钱秦,王宽友,陈西双这三个年轻人,陈仰以为他们没问题。
也不行吗
有这么难翻陈仰仰望高墙,眼神不自觉的露出几分恍惚。
“哒”
拐杖敲地声响在耳边,陈仰的眼神变得清明。
“我翻不了。”王小蓓代表队伍举手。
陈仰点点头表示能理解,他说出第二个选项“二,叠罗汉。”
这个选项比上一个更快被否决。
不行,叠不了。
换个环境的话可以试一试,现在大家的心理压力大,精神脆弱,体力也恢复不到位,没人能做根基。
“那就只有第三个办法,把锁打掉。”
陈仰指指门上的铜制品,抿抿嘴“这个锁像民国时期用的大铜锁,很结实,强行敲打的动静太大,会暴露。”
众人“”
那就是横也不行,竖也不行。
“我们这里有会开锁吗”陈西双急中生智,“电视里那样,拿一根铁丝拨开。”
小襄从牛仔外套兜里拿出一样东西,语气清淡道“我可以铁丝。”
陈仰“”
“这哪可能有人”
陈仰正说着,旁边就伸来一只手“铁丝。”
他延着那只指骨修长的手看它主人,眼里难掩吃惊“你会啊”
朝简“试试。”
那就是会,这位不是没事找存在感的人,陈仰激动的从小襄那拿走铁丝,掰了掰,捋直。
“要两根吧,一起戳。”
话音刚落,小襄女士又云淡风轻的亮出了铁丝,一大盘。
“”
朝简把拐杖往下调一节,手臂搭在上面,一只手去捞铜锁,一只手的拇指跟食指捏着两根铁丝。
陈仰站在一旁看,其他人都在后面把风。
王宽友提醒陈仰开手机,不然他那位开锁的时候看不清。
陈仰的手刚伸进外套兜里,搭档就说不用,他小声说“那我要做什么”
“站着。”朝简把铜锁托起来,弯腰凑了上去。
陈仰凝神等着。
把风的也在等,铁丝开锁是门技术活,陈西双小时候跟着电视里的学,把家里的锁捅坏了好几把,他感觉成功的几率渺茫,索性做起了祷告。
剩余几人都没发出声音,以免干扰到正在尝试开锁的那位。
喀嚓声响的时候,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开了吗
这就开了
陈仰也有点懵,但这不影响他自豪,他把锁拿下来,认真的通知大家“开了。”
那种我家孩子真争气的虚荣家长式心态又出现了。
祠堂的院门很沉,陈仰推的时候开裂的碎铁皮掉下来了几片,风一吹,铁锈味扑了所有人满怀。
大家在门口观望了会,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响动才走进去。
刘顺合上门“都开手机吧,太黑了。”
不一会,院里多了八束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是黑漆漆的,像有什么藏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真阴森。”陈西双小声咕哝。
“要是再鬼片里,现在我们就是作死小队,一会死一波。”
“行了别说了,快进去吧。”
陈仰去过祠堂了,就八把椅子,一个大香炉,一面柜子,没其他东西,他就没跟进去,而是在院里待着。
那一趟的关注点在祠堂里面,院子没留意过。
只记得有树,有石头。
陈仰拿着手机这照照,那照照,又把朝简的手机打开,一手一个,两束光一起照。
“一,二四五”
五棵树。
全是老树。
陈仰又去数石头,大大小小的,太多了,数不完。
“会有玄机吗”陈仰自言自语了句,手往离他最近的那块大石头上敲,拐杖打在了他的小臂上面。
“别乱碰。”朝简皱眉制止。
就在这时,祠堂里突然传出王小蓓的惊呼,陈仰望了望,应该是发现了60个柜子。
虽然他有透露,亲眼看见的冲击还是很大。
陈仰想起了祠堂里的那只鬼,对方当时是在引导他去打开柜子,而后发现那些竹签对应货物。
因此推断出拜祖的事宜。
这是姜家祠堂,鬼也是姜家的。
那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对方是在告诉陈仰,卖三天东西的总数额能不能达标,关键在拜祖这件事上。
要想办法避开,不把被抽中的货物卖掉,这样就不会有人死了。
活着的人多,人均额就不会大幅度增高,那他们达到村长要求的总数额也会容易很多。
摆三天摊赚1500是姜人的咒怨,换个角度理解,这就是他的心愿。
完成了那个数额,姜人就会放过他们。
陈仰还是不明白,以姜人的情况,姜家不会承认他的,估计列入族谱都不可能,他为什么在死后还要执着于姜家的名声,一定要把生意做好,一定要盈利。
列入族谱
陈仰的脑中闪过什么,没来得及捕捉。
那只鬼想必是很怕姜人,就待在祠堂里面不敢出去,也不敢有其他动作,怕被姜人察觉。
是姜家的谁呢
陈仰拢了拢分散的思绪,继续探究那些树跟石头。
分布的没什么规律。
陈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也许有,只是他没看出来,他问自己搭档“你不说点什么吗”
朝简似乎并没有那个打算。
陈仰说“是你提醒我藏人的地方在祠堂的。”
朝简瞥他“我只是提醒你多动脑。”
陈仰“”
“那你觉得姜苗会在祠堂哪里”
陈仰没跟少年贫嘴,他一心顾虑任务进展“祠堂里面很大很空,藏不了人,除非是有机关,她躲在暗室里面。”
“躲暗室的话,那要有人给她送吃的喝的,还得瞒过姜人,这能做到吗村长都做不到。”
“村长连名字都不允许我们叫错,那个紧张劲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怕姜人,只想着完成对方的心愿把人送走,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陈仰说着说着,不自觉的伸手去拽垂在自己胳膊边的枝叶,拐杖又上来了。
石头不能碰,树也不能
陈仰把两部手机塞兜里,双手一左一右按住少年的肩膀,脚踮起来点,凑近看他。
朝简后仰头“走开。”
“等会走。”陈仰眯眼,“你是不是看出了这院子里的名堂”
朝简绷着下颚“没看出来。”
陈仰一个字都不信“那你不让我碰”
“脏。”
陈仰哑然。
“你知道了什么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及时做出应对的措施。”陈仰耐心又温柔的教导,“我们是一个队伍,搭档,同居人,生死之交,你说是不是”
朝简的面部漆黑“手可以拿开了,陈老师。”
陈仰“”
院子里静悄悄的,祠堂里也很静,两拨人都在调查。
陈仰还是觉得树跟石头不寻常。
不多时,朝简抬头看夜空,陈仰也看过去,胧月被黑云完全遮挡了起来。
整个天空犹如一块乌漆抹黑的布,不见丁点星光。
“叫他们出来。”朝简忽然说。
陈仰立马喊人。
朝简抽着唇角看了他一眼,也就只有这时候最乖。
祠堂里的七人一出来,朝简就道“去找铁锹,每人一把。”
王宽友跟陈仰对视一眼,什么也没问就出了院门。
钱秦跟在王宽友后面。
接着是小襄跟刘顺,他们也都没问原因。
张广荣在等别人问。
王小蓓就是那个人,她按耐不住的问道“院子里有尸体吗”
姜人生前又埋了一具
“还是先去找铁锹吧。”陈西双边说边往外面跑。
“上哪找啊,铁锹都放家里的吧,会有人放在门口吗诶等等我――”王小蓓追上陈西双。
张广荣还在原地,他看陈仰“要挖什么”
陈仰偷瞄搭档,见对方没有要出面的迹象,他只好自己应付“挖出来就知道了。”
“我能理解成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院子里可能有东西,或者是认为应该有点什么,就让大家冒险的去找铁锹”
张广荣直肠子,怎么想怎么说,他并不会盲目遵从什么人的安排。
陈仰不徐不疾道“我们是根据祠堂的情况来推断的,里面没问题,外面的院子里有这么多树跟石头,不合理。”
“再者说,就算仅仅只是觉得这个院子不对,大家也都要挖挖看,线索不是摆在表面上的,不去摸索怎么会有。”
“有时候凭一点违和感就能抽出重要信息。”
张广荣审视的眼神挪向拄拐少年,几秒后他转身出去。
陈仰压低声音“地底下有什么”
朝简搭着拐,慢条斯理的剥奶片吃“挖了才知道,就像你说的那样。”
陈仰“”
他叹道“他们很信任我们。”
“不是信任我们,是想活着出去。”朝简咬住奶片轻嗤,“大家都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走,这时候需要有人指一个方向他们才能动,动起来就有希望。”
陈仰挺久没听到这位说大段的话了,听得愣愣的。
这番话一琢磨都是真理。
哪怕最后什么都没挖出来,也能起到一个排除的作用,地底下没问题,有问题的还是祠堂。
总归是有用的。
只要动一动,就比待在原地好。
陈西双是第一个回来的,他多拿了一把锄头给陈仰,嘴里碎碎叨叨的说那家有狗,幸好是个憨批,看到他都不叫。
“我竟然最快。”陈西双把铁锹往地上一丢,屁股坐上去,“大家不是各走各的嘛,我就一边走一边回头,大晚上的走路,总觉得背后有人。”
“后来我又一想,我长得跟他一个类型,也有一样的身体,别的鬼会觉得我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不会害我,要是他来了,说不定我能跟他聊一聊,多少都有点感同身受,这么想我就不怕了。”
陈仰摸着锄头把手,郑重道“明天你小心点。”
“怎么了”陈西双腾地站起来,眼里包泪,“你别没头没尾的来一句,多说点啊哥哥。”
“当年的明天是悲剧的跟落幕,我说过了,怕你忘记,提醒你一下。”
陈西双“咕噜”吞了口唾沫,真忘了,他这金鱼记忆
那时候姜人死在赶集的最后一天啊,早上的可能不大,中午吗还是说晚上,老集村收摊以后
要完犊子了,明天还要努力卖东西,人均额不过线也会死。
“主啊”陈西双又一次做起了祷告。
片刻后,王宽友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没找到铁锹的也没空着手,每个人都拿着一个能挖土的东西。
“挖吧。”陈仰说,“别碰树跟石头。”
“有什么忌讳吗我已经拨过树枝了。”刘顺急道。
“我”王小蓓用哭腔说,“我刚才踢到了石头,还,还把腿放了上去。”
陈仰看朝简。
“挖的时候别碰。”朝简的话峰一转,不带情绪波动,“碰了也不危险。”
除了谨慎的小襄跟钱秦,其他人都碰了,不止是刘顺跟王小蓓,他们只是没咋咋呼呼,这会听到拄拐少年这么说都松口气,谁曾想对方又道“只是会沾到鬼气。”
“”
“那阳气重的人没事。”王宽友道。
陈西双感觉自己是双性,阳气不会很重,他小心翼翼的往钱秦那挪了点。
对方一看就是阳气非常旺盛。
王小蓓见陈西双那样,她就也靠过去。
钱钱一下子就被两面夹击,他木木的扛着铁锹走到一边挖土。
其他人也不废话的挖了起来。
陈仰抓着锄头开挖“你找个地方坐着吧。”
“不用管我。”朝简又开始看夜色。
“我是怕你拄拐累。”陈仰利索的把土挖开,“我是深挖,还是往旁边扩散”
朝简“随便。”
周围等着答案的其他人“”
那就随便吧,随便挖。
院里的沙沙声持续不止,所有人都没交流,一个劲的闷头挖土。
不知过了多久,陈仰停下深挖的动作直起身缓一下,不想掏口袋的问朝简几点了。
朝简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按开“十一点。”
陈仰一惊,他们竟然挖了十几分钟,那怎么还没
“我我我我挖到了”
王小蓓的声音从陈仰斜对角传来,她丢掉铁锹半蹲着看看,不知看到了什么,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挖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其他人纷纷往她那聚集,看清了土坑里的东西,他们的表情都是一变。
是一个牌位
那牌位横着躺在土坑里,上面刻的是姜姓。
这是姜氏族人之一。
“难怪祠堂里一个都没有,原来埋院子里了。”陈西双抓抓身上竖起来的汗毛,“正常来说,牌位都要放在祠堂供着,这是要干什么”
“先别讨论了,继续挖。”王宽友沉声道。
大家闻言就各回各位。
陈仰观察搭档的神情,没从他那看出一丝惊诧“你知道是牌位”
朝简“猜的。”
陈仰信他的说法“我挖了这么久,怎么没挖到东西”
“不够深。”
陈仰把锄头往坑里放了放“够了吧。”
“不够。”朝简说。
陈仰收住这么没营养的话题,接着弯腰刨坑。
朝简两条手臂搭着拐杖,沉默的看他,看了会就把视线放回夜空。
又过了好一会,院子里的沙沙声才停。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农具,你看我,我看他的大汗淋漓,相对无言。
他们挖出了十三个牌位。
都是姜家人。
“没了吧”陈仰擦着汗,气喘吁吁的说。
朝简拄拐去看那些牌位,陈仰扔掉锄头跟着他,等他全看完才问“有发现”
“你没有”朝简不答反问。
陈仰犹如当头一棒,懵了下实话实说“我没有。”
挖坑挖累了,脑子是空的,他只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少年,看对方看的东西,没走心,也忘了思考。
朝简的眉头霎时就皱了起来。
一股班主任式的威压直击面门,陈仰被打得晕头转向,他舔舔唇“我再去查看查看。”
于是大家就见青年再次一个一个的瞅牌位,那样子仿佛在做高考试卷。
他们想问点什么,又被微妙的低气压搞得问不出来。
陈仰这次用了心,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十三个牌位,有十一个是横放的,另外两个不是,倾斜了。
那斜角对着
陈仰歪着头,视线跟随斜角延伸出去。
院门。
对着的是院门
陈仰的心脏剧烈跳了几下,他第一时间去寻找搭档的位置,浑然不觉的求夸奖。
朝简好似没看见他的眼神“找根树枝,把那两个牌位的角连起来。”
能连到一起陈仰的呼吸瞬间就乱了些许,他刚要去找树枝,一根细长的枝条就递到了他面前。
“拿着,看你连。”陈西双眨巴眨巴狐狸眼,迫不及待的围观解密。
陈仰把长枝条撇短一点,拿在手上使了使,下一秒就开始划线。
其他人全都站在一边,眼睛跟着陈仰划出来的那条线移动,他们很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仰划拉了会就不行了。
“你们别光顾着看啊,来个人划另一个牌位的斜角,这样快一些。”陈仰喘着气喊王宽友,“姜人,你去。”
王宽友应声。
“你年纪轻轻的,腰不怎么好啊,瞧着细,韧劲一般般。”刘顺看陈仰又是捶背又是肉腰的,没忍住的叹息。
陈仰一口老血卡到嗓子眼,他清咳一声,试图维护自己血气方刚的形象“我是先前挖坑挖的。”
“我们挖了差不多时间,现在你让我连线,我也不会像你这样吃力。”
“是啊,我都可以连。”王小蓓说。
小襄虽然没有说话,视线却落在陈仰的腰上,仿佛那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陈西双也在看,眼神怪怪的,不知道脑袋瓜子里面塞的是什么东西。
陈仰“”
好了,知道了,我腰不行。
不多时,两个牌位的斜角连到了一起,陈仰在那个点上划了个圈。
王宽友一个铁锹踩进去,不由分说的挖了起来。
陈仰把手里的枝条丢掉,满身大汗的跟朝简站在一起,会挖出什么呢他的心里冒出很多猜测,其中一个以无法阻挡的速度胀大。
王宽友长得文质彬彬,却是个会使铁锹的,一大块土一大块土的挖到旁边,他没多久就停下了挖土的动作。
土里是个符。
准确来说是被一层层符裹住的东西,长形的。
牌位。
这是大家的一致想法。
可牌位是谁的
陈仰帮他们说出内心乱窜的答案“姜苗的。”
“不可能吧”
王小蓓说完就是一愣,她这才想起来他们进祠堂的最初目的。
他们是来找姜苗的。
没有找到。
祠堂藏不了人,他们连墙都摸过了。
那这么说
王小蓓一把拉过小襄的胳膊攥紧“姜苗不是活着的吗”
“我们推测的都错了”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陈仰脸色慎重“找个人把符撕开。”
王宽友也是这个打算,他想到自己前不久才遭遇鬼打墙,伸过去的手顿了顿“阳气重的来。”
后面的钱秦上了。
钱秦并没有乱撕一通,他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手里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计算突破点,计算出来了才开始动手。
那些密集的符几下就被他撕掉了。
露出了里面的牌位。
姜氏姜苗
“真的是她的”众人骇然。
陈仰到这会已经不意外了,甚至有种意料之中的感受。
在厉鬼的眼皮底下藏一个活人,这有些不合理,而藏一个死人的鬼魂是有可能做到的。
姜人找的是姜苗的牌位。
“鬼也会怕吗”陈西双不可思议的喃喃。
“当然,鬼又不是无所不能。”王小蓓后退好几步远离那个牌位,“都说了鬼也要进化的。”
两个小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院子里一片寂冷。
现在的调查结果是
姜苗死了。
姜大生前不知道从哪得知的这种邪术,竟然为了不让姜苗的鬼魂被姜人发现,动用姜家的列祖列宗来阻止姜人。
姜大是真的宠姜苗。
姜人也是真的恨姜苗,恨得就算她死了都不会放过她。
姜苗做过什么,做过多少事,是个什么样的立场,陈西双这个爱看狗血三角恋的人能想得到,他相信其他人也能。
“符不是驱鬼的吗”
“各种符,又不是只有驱鬼的,我们这些外行就不要讨论这个了。”
“现在怎么办”
王宽友问陈仰,他已经把对方当成了队伍的主心骨。
陈仰想的是把姜苗叫出来,让她亲口说出当年的一切,把该是她的那一块补上。
“姜苗。”陈仰喊道。
躺在碎符里的牌位没有半点反应。
院子里躺着十三个牌位,九个活人围着第十四个,这画面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惊悚。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后果。”王小蓓的口气不太好,她是独生子女,不懂兄弟姐妹之间的爱与恨,但她知道偏心的家长会让子女的关系扭曲。
即便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要只朝一边倒。
“你不出来,我们就把你交给姜人。”陈西双威胁的说,“他一直在找你,还说要找到姜大,问姜大把你藏哪去了。”
“我们数到三”
陈西双拿树枝在牌位旁边打两下“一,二二点五,二点六,二点七”
“有人来了。” 朝简突然开口。
没等其他人说出“没有啊”“哪有人”“没有人来吧”“我没听见声音”之类的台词,陈仰就紧张的问朝简“几个人”
朝简道“一个。”
陈仰的神情让其他人都慌了。
真有人来了。
他们一点响声都没听见,飘着的吗
“说了是人。”小襄扶住要瘫的王小蓓,“院子里跟祠堂都没地方躲,我们也翻不出去。”
死路一条。
朝简看关闭的院门。
人已经到了院外大家都屏住呼吸,浑身僵硬。
脚步声是在十几秒后才传来的,众人都怪异的去看拄拐少年,耳朵是怎么长的
“来了”陈仰低喊。
朝简用拐杖敲他过于紧绷的腿部肌肉,防止他痉挛。
门上的锁在院子里,来人却没在门外停留,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伴随着一股子粗糙而闷沉的烟味。
是村长
一时之间九人各有反应。
小襄一手扶住王小蓓,一手缠着铁丝,戒备的看着那个拎着煤油灯进来的老人。
王宽友身体绷直。
陈西双在刘顺跟张广荣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钱秦拿下了背上的大背包,陈仰一点都不怀疑他要掏菜刀。
村长是什么立场,站在哪边的姜大藏姜苗的事他知不知情陈仰的脑子快速运转,肢体语言却是静默。
朝简拽着他的手臂。
村长仿佛看不见院子里被挖开的地方,躺着的牌位,以及如临大敌的九人,他直接走到姜苗的牌位面前。
“原来在这里啊。”
陈仰的瞳孔一缩,村长不知情。
村长也在找姜苗。
陈仰这么想着,就见那老人蹲下来,拿出别在裤腰上的烟杆,搓一把烟丝塞进烟袋锅子里面,擦根火柴点燃。
烟丝燃烧着飘出一缕白雾,老人干瘪的嘴吧嗒嘬口烟,闷了一会,长长的吐了出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满脸被皱痕划出的沟壑都柔和了不少。
“我就说怎么一直找不到”村长自言自语了句,“还真是会藏。”
下一刻村长就拿起煤油灯,揭开泛黄的灯罩,干枯的手一松。
那一瞬间,火焰吞噬了地上的碎符跟牌位。
陈仰的视野里,老人看着被火苗包围的牌位,抽旱烟的姿态渐渐放松,他那双跳跃着火光的眼里还有一丝满意。
看来老人是姜人这边的。
知道姜人恨姜苗,就想帮他找到她,以此来压制对方的怨气。
说白了,就是讨好。
只不过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自作主张
姜人更喜欢自己来吧
恨了那么久,一把火就给烧了,他心里能平得下来
从姜人对付那个中年人的手法来看,他越恨一个人,越会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村长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改之前的轻松,手忙脚乱的把火扑灭,接着就去把其他牌位的位置弄乱。
陈仰火速拉着朝简退到祠堂,其他人也跟过去。
院里阴风阵阵。
分布在四周的十三个牌位都开始震动,姜苗的牌位里传出了凄厉的叫声。
一声接一声,充满惊恐跟绝望。
刚才被威胁,被火烧都没坑声。
现在她却怕成这样。
“姜苗姜苗姜苗啊”
院外忽然响起幽幽的唤声。
一股凉意缠上陈仰的脚踝,体内流动的血液有一瞬的冻结,他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那唤声越来越清晰了,也越来越轻润温柔,像哄婴儿入睡的童谣,夹杂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听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姜苗”
“姜苗”
被烧得乌黑的牌位剧烈颤抖,尖厉的声音变成求饶“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姜苗姜苗”
唤声来到了院子里。
“啊啊啊啊怪物怪物滚啊滚啊――”
唤声停了。
陈仰的心跳也停了,就在他嗓子紧得忍不住想咳出声得时候,唤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加轻柔。
与此同时院子里多了一股腐臭味。
“姜苗”
烧焦的牌位一寸寸裂开,缝隙里渗出一缕缕深红的血液,姜苗仿佛变成了活人,被捏碎全身骨头,惨叫连连。
在那惨叫声里混着姜人的轻笑。
“找到你了哦,姜苗。”
强大的鬼气带着碎裂的牌位消失,院子里的其他牌位都安静下来,跟陈仰一样,有种死里逃生的恍惚。
姜人的鬼魂从始至终都没露面,丝毫不影响他的恐怖。
村长从地上爬起来,烟杆打打裤子上的灰尘,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冲陈仰一行人喝斥,催他们回去。“明天上午出摊,最后一天了,1500的盈利,都别忘了”
陈仰他们往院外走,后面传来村长的声音“姜大,零点拜祖”
刘顺跟张广荣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灰白。
“拜祖”这两个字一出来,鬼门关都开了,姜人抓走姜苗的事暂时被大家抛到了脑后。
现在他们这伙人里死了四个,后三个都是触犯了姜人的禁忌。
只有第一个的死跟拜祖有关。
死于卖掉了被姜大抽中的货物。
陈仰忽地问王小蓓“你说姜苗死的时候在说什么”
“对不起。”王小蓓跟上了陈仰的思路,没有耽误的回答,“就一直说,说了很多遍,我不让她说,她还在说,不停的说不停的说。”
陈仰直直的看她。
王小蓓被看得头皮发麻“怎,怎么了”
“对不起不是对你说的,是她卖掉了那个东西。”陈仰收回视线,严肃的说出自己的猜想,“卖掉了就是对不起姜家,不配做姜家人。”
“所以她才说对不起。”
“那被抽中的代表什么”陈仰自顾自的问。
陈西双发挥想象力“姜家的传家宝”
王宽友道“财产。”
“不对,不太对”陈仰回头看家祠,“祠堂,家族”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是族产”
每次拜祖都由一位姜大选一样货物作为族产,谁卖掉就是败家。
线索链一下子就能对上了。
然而这条新鲜出炉的信息只展现了几秒就寂灭了。
他们要怎么躲
白天摆摊卖东西,晚上才抽竹签,没人知道哪个不能卖出去。
全靠运气。
刘顺跟张广荣被一道道视线钉住,依旧一个字都没说,他们只用灰白的表情回应大家。
陈仰烦躁的啃起嘴角,一定有法子能打破这个局面。
一定有
什么法子呢
要好好想想,漏洞在哪
陈仰不自觉的停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朝简,仿佛多看一会就会看见答案。
朝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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