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小说:身份证019 作者:西西特
    1500的总数额背后是什么, 知道的人不会多,修鞋匠是其中之一,但他瞪完王宽友就接着走动, 发青的嘴闭得紧紧的。

    眼看修鞋匠根本没有要透露的打算,屋里四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焦躁。

    王宽友是最严重的一个。

    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直在他心底盘旋, 这是死亡预警,自己活不到最后。

    修鞋匠不开口, 这是个僵局。

    等于说,线索就在眼前,看见了却拿不到。

    王宽友眼里的平稳一寸一寸瓦解, 藏在那下面的血色逐渐渗了出来, 早死晚死都是死, 不如早点死了解脱,帮大家做个测试也好。

    做个测试

    王宽友一脚踹在了修鞋匠的肚子上面。

    这一幕毫无预兆, 靠着衣柜的陈仰都没来得及阻止。

    修鞋匠被踹得往后倒去,头重重磕到了床沿, 声音巨响,他懵了一两秒,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啊――”

    王宽友抓起修鞋匠,又给了一脚。

    “姜人, 你,你怎么”陈西双对着王宽友急慌慌的喊。

    陈仰跟刘顺都面色凝重。

    王宽友没出声,他紧绷仓白的面皮,双手握成拳头立在原地,眼闭着, 睫毛不停乱颤,胸前起伏不定。

    一秒, 两秒十秒半分钟

    一分钟两分钟

    没事

    没死

    王宽友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活动了几下僵硬发冷的手指,眼里带着精光跟陈仰三人对视。

    打姜家长辈不是犯规。

    好了,可以放开手脚了。

    斯文人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委婉温和,王宽友是第二次进任务世界,第一个任务教会了他暴力行为,太粗暴,他一般不用。

    除非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就像现在。

    修鞋匠没有顽强多久就涕泪横流。

    “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咳咳咳”修鞋匠吐出一口血水,“我说,我都说我都说,我说”

    王宽友的衬衣粘着后背,湿漉漉的,他把外套拉开,坐在陈仰身旁喘气“那就从头说吧。”

    修鞋匠手撑着地面坐起来,身子靠着床沿,下一刻他又慌里慌张的爬开,坐在屋子中间,哪都不敢靠。

    “赶集是这一带的习俗,从早到晚不停,整整摆三天,外村的都会走很远的路过来,把带的东西卖掉,买一年要用的东西,一直这样,年年如此,很热闹。”

    修鞋匠擦着嘴上的血“直到五年前,”

    “那次的集市就是今年这样,就是这些人,大家都在都在”

    修鞋匠的眼里有回忆,也有恐惧“那一年我照常回来赶集”

    刘顺打断道“等等,你为什么不住在老集村”

    “我年轻的时候在集市上认识了一个姑娘,那三天我们处得很好,后来就办了亲事。”

    修鞋匠的音量有所下降“她没嫁到姜家,是我去的她那边”

    陈西双咕哝“倒插门啊。”

    修鞋匠徒然吼道“我还是姓姜”

    “吼什么。”刘顺吓得心脏抽了一下,“上门女婿就是上门女婿,也不是多丢人的事,你接着说。”

    修鞋匠抹了把脸,压下难堪跟愤怒“在那之后我就住在大河村,只在一年一次的赶集日回来。”

    “五年前的那次赶集,第一天跟第二天都没什么事,就是第二天晚上,很晚了”

    修鞋匠再次陷入回忆,声音有点发抖“村长来我屋说了个事,他说我侄子的身体有缺陷,姜家都乱了,也传了出去,我,我没觉得恶心,我真的没那么想,我是他最敬重的三叔,我每年回来赶集都会看看他,问他过得怎么样,他见到我很开心,我们的关系那么好,我怎么会歧视他的身体缺陷呢,我只是惊讶啊。”

    “真的,我真的只是意想不到,我没有想要远离他不管他什么样,我都是他三叔,永远都是”修鞋匠急切的冲着床下,窗外,屋顶大声道。

    屋里四人“”

    陈仰道“他不在,你不用这样。”

    修鞋匠的眼球往外凸“什么叫我不用这样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人看人,看不清,鬼看人呢,你觉得能不能看得清”

    修鞋匠的瞳孔颤了颤,本就萧条的生命力一下所剩无几。

    陈仰让修鞋匠往下说。

    “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比这时候早一点,他跑来找我,我当时修了一天的鞋很累了,听见他在窗外喊我,我就扔了个缸子出去。”

    修鞋匠两手捂脸,愧疚的哽咽了起来“后来我很后悔,如果我让他进屋,我跟他好好聊一聊,兴许他第二天就不会走上绝路。”

    陈仰问道“是自杀的”

    修鞋匠的哽咽声一停,抽气声乱得不成样子。

    陈仰跟王宽友三人对视一眼,看来姜人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就死在集市上面。

    “不是那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只是没及时医治。”

    修鞋匠老泪纵横“他趴在桥上不动,大家都以为昏迷了,收摊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早就”

    陈仰猛地站了起来“趴在桥上你们呢,继续逛集市”

    修鞋匠死了一样,气都不喘了。

    “哼,那你刚才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他三叔。” 陈西双把手上的血擦掉,继续捂脑门,毫不留情的讽刺。

    修鞋匠一副遭到羞辱的样子,大发雷霆“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当时很多人围着,我过不去”

    这搞笑的说辞让陈仰四人一阵无语。

    怕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天天的催眠久了,以为那就是事实。

    陈仰不想问姜人死亡的细节了,他走到修鞋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修鞋匠垂下脏兮兮的头“那孩子死后的第一年,老集村风平浪静,第二年姜家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第三年”

    他的身体抖了起来“第三年就成了现在这样。”

    陈仰听到这个信息,心里没有多少意外,他猜到了姜人一开始不是厉鬼,后来才有了这么大的咒怨。

    “1500的盈利呢”

    修鞋匠鼻青脸肿的看着窗外“那孩子长得太好了,你们不知道,真的好。”

    陈仰四人心说,我们知道。

    “从他14岁开始的每年集市,他都会从早到晚的摆摊,生意最好,卖的东西最多。”

    修鞋匠说“我以为他是想攒钱娶老婆,还逗他说年纪轻轻的就想着那档子事,他死后我才从姜苗那知道这里面的名堂。”

    “是姜苗,姜苗她”

    修鞋匠喃喃“她很早以前就跟那孩子说只要他赚很多钱,姜家就会认可他器重他,她也能帮他在姜大面前说话。”

    “那他信姜苗说的”

    “姜大偏爱姜苗,从小就宠着,要什么给什么,她说话很有分量。”

    陈西双是个狗血爱好者,三角恋的线索一出来,他就在脑子里补完了大概,电视里常有,大同小异,看多了就那样,这会他听着却淡定不了,很气愤。

    “他把赚的钱给姜大,姜大都花到了姜苗身上”

    “没有。”修鞋匠说。

    陈仰四人都露出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是他们想错了他们还没眼神交流,就听对方来一句“姜大存起来了,给姜苗的嫁妆。”

    “”

    有区别吗一次性花掉而已。

    陈仰看手机,两点了“也就是说,1500是他那些年赚的钱的总额”

    “不是。”修鞋匠语出惊人。

    “那孩子死的前一年,姜家败落了,到了变卖族产的地步。”

    “他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族产卖掉,还让我劝姜家其他人,我说劝不了的。”

    屋里的气氛一变。

    陈仰把手机塞回兜里,十指交叉着使劲捏了捏。

    难怪卖掉族产的会死。

    姜人的咒怨竟然真的是为了姜家,一个摈弃他的家族。

    可悲。

    “这跟姜苗又有什么关系”

    “他生前很在乎姜苗这个妹妹,姜苗说他是姜家长子,肩负振兴姜家的担子,他就开始计划如何让姜家扭转乾坤。”

    修鞋匠擤了下鼻子“需要1500的资金,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赶集日。”

    后半句让陈仰四人一片沉默,原来这就是那笔数额的由来。

    修鞋匠突然踉跄着往后退,眼睛瞪着窗外,他的裤子上面还多了一小块水迹,吓失禁了。

    陈仰见状,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没了,他吸着气往窗户那里望去。

    什么都没有。

    修鞋匠快疯了

    “其实他不在族谱上面,姜家根本就不承认他长子的身份,这也是他这也是他不高兴的主要原因,他被骗了”

    修鞋匠直打哆嗦“生前不知道的事,死后都知道了,在乎的妹妹发现他身体的缺陷,往外传,说他是怪物我真没那么想过。”

    陈仰料到姜人不在族谱上面,他想到姜氏姜苗,问了个问题。

    “姜苗上族谱了吗”

    “上了。”修鞋匠说,“姜大费了很多心思才让她上的。”

    “怎么这么偏心,一般家族不是不准女孩子上族谱,只准男孩子上吗还有你,你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都能回来参加姜家的拜祖,怎么就他连族谱都上不了”陈西双愤愤不平,眼睛发红。

    修鞋匠咳嗽了几声“姜大不喜欢那孩子,觉得他那相貌没男孩子样,成不了气候。”

    前一秒刚说完就四处乱喊“不是我那么想的,是姜大”

    陈仰被他搞得也有点神经兮兮了。

    “他死后的第三年开始,所有人都要来赶集,很多规矩,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

    修鞋匠想到什么,惊恐得两条腿打颤,裤子上的水迹多了一大片。

    “姜家的生意,名声,甚至那笔资金,都成了他的执念。”

    “都怪姜苗。”修鞋匠坐在那滩尿液里,扭曲着脸怨恨的大吼,“都怪姜苗”

    陈仰被吼得耳膜疼,他还有个问题要问,外面忽地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推的声音。

    伴随着村长的问声。

    “快走”

    陈仰四人快速翻窗离开。

    四人清空膀胱就直奔住处,回去的路程很顺利,他们没想到进屋却迎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张广荣死了。

    前天因为李平不肯给人把鲫鱼退掉,其他几个姜大都遭到了惩罚,脖子被勒。

    现在张广荣脖子上的那圈勒痕深得可怕。

    他是被勒死的。

    “具体是什么情况”王宽友看向当时留在屋里的几人。

    “你们走后没多久,姜人就去集市调查了。”王小蓓指了指钱秦睡觉的地方,又去指地上的张广荣,“姜大咽炎犯了,他爬起来喝了不少水,过了一会就要出去,我问他干嘛,他说去厕所。”

    “那会我觉得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干脆趁机去一下算了,正好还能跟你们一起回来。”

    坐在椅子上的小襄道“我也去了。”

    “对,我们三个。”王小蓓说。

    陈仰打量张广荣的尸体,乡下不分女厕男厕,茅厕是通用的。

    “你们去的就是南边那个”

    “嗯,是那个。”王小蓓拖了把椅子去小襄那,坐下来抱她胳膊,“我跟姜苗先进去的,姜大在外面等着。”

    顿了顿,她抱着小襄胳膊的手收紧“我们从茅厕里面出来的时候,姜大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陈仰的视线在两个姑娘脸上梭巡“你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没有。”王小蓓说。

    小襄在陈仰的注视下摇摇头“我上厕所的速度很快,好了以后没立即出去,而是在里面等姜苗。”

    陈仰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以你的谨慎程度,当时就算在里面等人,也会留意外面。”

    小襄并没有因为陈仰的探究而生气,她平静道“留意了,没什么异常。”

    “别问来问去的了,搞得跟审犯人一样,鬼杀人,能有什么动静啊。”王小蓓说,“之前不是有当着我们的面死的吗,都发觉不到。”

    她很自来熟的把头靠在小襄身上,扭脸问陈仰四人“你们上个厕所上这么久,去哪了啊”

    陈西双说“我们去”

    王小蓓瞪着通红的眼睛“没问你”

    陈西双“”

    好嘛,他撇撇嘴,径自去清理脑门的伤口。

    王宽友没有应付王小蓓跟小襄,他的精神很疲软,撑不住的和衣上了炕,呼吸很快就沉了下去。

    刘顺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

    王小蓓听了前半段是“我嘴贱,我不该问”的表情,听到后半段修鞋匠交代的那些,她变成了打抱不平的正义使者,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拍桌子,还骂了几句脏话。

    小襄被她衬托的像个静音背景板。

    “姜大的尸体是怎么弄回来的”陈仰突然问了一句。

    “我跟她抬的。”小襄朝王小蓓看了眼。

    陈仰点点头“这样。”

    “不用管了”王小蓓似是很烦话题围绕着死人转,她的口气有点冲,“按照前面的情况,尸体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陈仰在张广荣的尸体旁站了片刻,上炕去找他搭档。

    “醒醒。”陈仰蹲在被子上拽少年。

    “拽什么,手拿开。”朝简阖着的眼皮撩开,露出眼底暴躁的猩红。

    陈仰愣了愣,这是一下都没睡着吗

    “你不睡觉躺被子里干什么”

    朝简把小臂从他指间抽回来“我不躺被子里面躺哪躺地上”

    陈仰“”

    怎么这么大火气

    而且,还有种夹带了一点怨气的错觉。

    尽管刘顺已经说了他们的遭遇,陈仰还是跟朝简讲了一遍,比较起来详细了好几倍。

    朝简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不语。

    陈仰是侧着身子的,跟他面对面,嘴里呵出的气息往他那飘“离开这个任务世界的办法只有一个,完成1500的盈利。”

    朝简闭起了眼睛。

    陈仰看他高挺的鼻梁“他们三个出去了以后,就你一个人在屋里,有发生什么吗”

    “要是有发生什么,我一个残腿的还能活”朝简不答反问。

    陈仰说“不一定,厉鬼来了是没辙,活人的话,那就是拿你没辙。”

    “向东那么躁一个人,都近不了你的身。”

    朝简冷冷道“谁是向东,不认识。”

    陈仰“”

    “向东不重要,我们还是继续说我们的任务吧。”

    陈仰偏头看炕那边的几人,用只有朝简能听见的音量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张广荣的死有蹊跷。”

    “我进屋一见到他的尸体就有了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

    搭档没回应,陈仰继续嘀咕“按理说,第二次拜祖抽的是空签,不会有人死,姜大怎么会被杀呢。”

    “他是在茅厕外面死的,会触犯什么禁忌”

    “姜大不能陪姜苗上厕所”

    陈仰翻个身平躺着,手放在肚子上面,眼睛望着高高的房梁,心里七上八下定不下来。

    他又变回侧躺,脚在被子里蹬了蹬,耳边蓦地响起少年极低的声音“明天再看看。”

    “看什么”

    朝简的喉结动了动“看姜大的死是怎么回事。”

    陈仰“嗯”了声,那就看明天能不能出一个结果,他轻声道“你还睡吗”

    朝简“睡。”

    陈仰听着炕那边的悉悉索索声,打算让他们安静一点,结果他还没做出行动,身边那位就已经睡着了。

    速度之快犹如秒睡。

    陈仰理被子的动作一顿,他眼神古怪的拉开被子,看向自己被牵住的衣角。

    “”

    “”

    钱秦是早上回来的,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看起来一夜没合眼。

    陈仰问他是不是一直在集市,他捞了牙刷蹲门口刷牙,声音模糊的说“是”。

    “姜大死了。”王宽友过来告诉钱秦。

    钱秦刷牙的动作停下来,含着一口牙膏沫等下文。

    王宽友把夜间了解的说给他听。

    陈仰回桌前吃早饭,眼角在队友们身上扫来扫去,一张面饼递到了眼前,他说“我吃过了。”

    朝简道“囤粮。”

    话落就变魔术的给他一个干净塑料袋。

    几道视线投向陈仰,他默默从朝简手里接过袋子,默默把面饼装进去。

    大家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陈仰的胳膊肘碰了碰朝简“你自己装就好了,干嘛要我装搞这么大动静。”

    “中午就吃这个。”朝简又给他两张饼,两个白水煮鸡蛋。

    陈仰“咱俩开这个头,早饭肯定没了。”

    果不其然,桌上的食物很快就被其他人瓜分了,手脚慢的只能拿个馒头。

    门前的钱秦刷完牙回来一看,什么都没了。

    王宽友说会把自己那份给他一点。

    钱秦是个好打发的,他没说什么就把脸洗了,拿着王宽友分的食物蹲外面吃了起来。

    “现在刚过六点。”陈仰划拉着手机,“九点才摆摊,中间的几个小时我们干什么”

    大家都没搭话。

    任务进度快走到头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他们只需要多赚钱,确保晚上收摊的时候,自己的收入能过人均额。

    可还没到出摊时间,他们着急也没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等。

    陈仰跟朝简大眼看小眼。

    朝简往缸子里倒点开水晃了晃,再把水倒出去,拎起水瓶倒上大半杯晾着。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百度百科”

    陈仰抽抽嘴,确实没什么好查的了

    他刚这么想,脑子里就浮现出张广荣的尸体。

    “姜大的死因你们不想知道吗”陈仰看其他人。

    “想啊。”陈西双捧场的接话,“我昨晚都没睡,一直在想这个事。”

    “他虽然不是很会处理人情世故,但他不笨,也不是冲动犯糊涂的性子,已知的禁忌他不可能会犯的。”

    “那就是未知的。”王小蓓用手梳着长发,皮筋咬在嘴里,口齿不清道。

    陈西双瞄她,白天肯搭理他了

    王小蓓看过来。

    “未知的,我心里很慌。”陈西双移开视线,轻轻摸了下脑门结痂的伤口,“摊位能不能换啊”

    “固定的啊。”

    陈西双的嘴一瘪,他想跟老陈家的挨着。

    “要是能就好了,我还想换呢。”

    王小蓓把长发一抓,皮筋扎上去“我那块本来只有李只有姜大,现在全是外地的摊贩,连个照应的都没有。”

    陈仰问小襄的看法。

    小襄在整理手机上的照片,她淡淡道“今天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多卖东西。”

    “至于未知的禁忌,我们没时间跟精力去查了,只能尽可能的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去做之前没做过的事情,说之前没说过的关于姜家三人的话。”

    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也成功的终结了这个话题。

    陈仰以为自己也会被小襄的观点安抚,事实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他还是很在意张广荣的死。

    或许对方的死亡时间是在拜祖安全之后。

    死的有点突兀

    陈仰拉着朝简离开屋子,早晨的阳光披了他们一身,他们没走远,就在外面的草堆上坐了下来。

    “你赚了多少”陈仰盘起腿问。

    朝简“300出头。”

    陈仰听到这个数字,没有吃惊,只有羡慕“真多。”

    朝简把拐杖折起来,横放到腿上“收摊前的安全人均额是400,你要想办法赚到。”

    陈仰无奈的说“我两天加起来才129,最后一天哪可能赚那么多。”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朝简摩挲拐杖,“村长会把死了的人手里的货物分给我们。”

    陈仰听明白了朝简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们的货物会多很多,吸引到顾客的概率也会随之增加。

    “我努力吧,努力多卖,尽量不离开摊位。”希望出摊期间不要再有突发事故,就让他好好卖东西。

    朝简望着远处,口中蹦出一句“我会给你介绍顾客。”

    陈仰愣了下“可以这样吗会不会违规”

    朝简睨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陈仰“”

    没有。

    朝简沉默许久,凝视他的眼睛“赌吗”

    陈仰抿嘴“好,赌。”

    “我只告诉他们,你是我亲戚。”朝简的目光又回到了远处,“他们愿不愿意去你的摊位,要看他们自己,去了能不能买走东西,看你。”

    陈仰说“不如你干脆说我是你哥。”

    朝简的脑袋微侧。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成年人要为自己不经意间说出口的话买单。

    陈仰只能迎上少年深谙不明的目光。

    少年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陈仰以为少年又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他唇角一扯“好啊。”

    陈仰呆住了。

    朝简说完就朝陈仰伸手。

    陈仰把两个奶片放到他掌心里面“你的顾客基本都是女孩子,看过你这张脸,再看我的,心里的小鹿会翻白眼。”

    朝简“”

    “那就想办法。”他眉头紧锁,像个严肃的老学究教训不成器的学生。

    “知道,我会的,我努力留住每一位顾客。”

    陈仰沉沉的说“收摊后还有一次拜祖,卖的货物种类多了,卖出去族产的几率相对来说会大一些。”

    卖的少了,钱又不够。

    朝简只吃了一个奶片,剩下一个放进了口袋里面“拜祖的事,收摊后再说,按照顺序来,你要先赚到那笔钱。”

    “也是。”陈仰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自己能变出人民币。

    八点四十集合。

    的确如朝简所说,村长把前两天死了的人的货物分给了大家,随便分的,不存在把好卖的给谁。

    陈仰数了数领货物的人,只有14人。

    这人数让陈仰后背有点发凉。

    目前为止,他们这边的十三个任务者里面,死了5个,还剩8个。

    老集村有十二个摆摊的,现在竟然少了一半。

    货物边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人数的大幅度缩减,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计算,心算不出来的就用手机计算机按。

    原本是二十五个人,现在只有14个。

    1500除以14,人均107出头。

    老集村的六人是两个姜大,一个姜苗,三个姜人,他们都还好,显然赚得不错,暂时是安全的。

    刚过一百的陈西双站不住了,还不到一百的王小蓓直接丢掉了手机。

    他俩是反应最大的。

    “接下来的9个小时要多吆喝,大家能别离开摊位就别离开。”王宽友道。

    “没生意,一直守着摊位有什么用”王小蓓情绪崩了,“我两天才赚了98”

    她发现了不对劲,瞪向周围的所有人“你们是不是都赚得比我多”

    村民们理都不理,麻木的拿走了自己的货物。

    王小蓓哭喊道“不是我的优势最大吗,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这里的男生们不吃你这一款,陈西双看着她还算可爱的脸说。

    王小蓓泪眼朦胧的去瞪陈西双“你赚了多少”

    陈西双说“跟你差不多。”

    王小蓓得到了一点点安慰,可如果对方赚的没她少就好了,她不想做垫背的那个。

    “爷爷,死了的那些人赚的钱呢,是不是要像货物一样,也分给我们”王小蓓哭着问村长。

    村长似是从赶集日那天开始就没睡过,精气神萎缩的差不多了,死气沉沉的,他枯哑着声音说“死了的,收入作废。”

    王小蓓身子一晃,她胡乱寻找小襄,找到就抓紧对方的胳膊。

    “姜苗,我怎么办,我完了。”

    小襄赚了150多,她没有放松,只道“距离收摊还早。”

    王小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除非收摊前不死人,一个都不要死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还会有人死。”

    王小蓓神神叨叨的“死一个,人均额就上去一些,越来越多,我要怎么赚到那个数不能偷不能抢,只能做生意,完了”

    村长对王小蓓的疯颠视而不见,他看了看日头“都去摆摊吧。”

    “六点收摊,清点货物,总数额1500,人均额到时候看人数算,记住了”

    陈仰目送老人离开,心里想的是这次的任务提示,多赚钱。

    那三个字,最后一天体会的最深刻。

    陈仰没耽搁,他把自己跟朝简的货物拎走,很利索的摆起了摊子。

    卖小鸡的中年女人死了,位子空着,修鞋匠没来,凶多吉少。

    陈仰左右两边都没人了。

    他看了看朝简跟刘顺那边的情况,他们四周的摊子都没少,全是外地的。

    摊贩们扯着嗓子吆喝。

    集市上是一成不变的热闹喧哗。

    似乎死的十一个人,少的十一个摊位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盘子怎么卖

    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指着摊子上的金鱼菜盘。

    陈仰登时打起精神,盘子不是他卖的东西,是这次分给他的十来样之一,他不熟悉,价位单子还没来得及看。

    “有一套的吗,我还想买勺子。”

    “有的,我找一下。”陈仰一边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边偷偷翻了下价位单,“有的有的,有成套的,我给您拿,稍等啊。”

    有时候越希望不要有突发事故发生,事故就来得越早。

    大家九点才出摊,十点多的时候,刘顺就死了。

    死在集市后面的墙角。

    小襄发现的尸体。

    刘顺的身上没有伤口跟异常,只有第一天遭到李平连累,脖子上被姜人勒的痕迹加深了。

    他跟张广荣一样,都是被人沿着那圈印记勒死的。

    陈仰一直在专心卖东西,没注意到刘顺什么时候离开的摊位,他猜想这个时间点不可能是找东西吃,只会是尿急。

    他记得刘顺早上喝了好几碗粥,很稀。

    那东西的水分太多了。

    现在刘顺死了,大家都不得不因此离开摊位,在集市后面汇合。

    “又是姜大,肯定跟拜祖有关,抽空签还是要死人。”王小蓓面向集市说了一句,眼睛往自己的摊子那瞅,要是有人想买东西,她能及时赶过去。

    “会是什么未知的禁忌”王宽友眉头打结。

    陈仰没跟王宽友交流,他挨着朝简,视线粘着刘顺脖子上的勒痕。

    王宽友看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最早那个姜苗的死因牵扯到拜祖,她会说对不起,说很多遍,”陈仰说,“这个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场我不知道,昨晚那个”

    没等陈仰说完,王小蓓就打断道“没有”

    “他没说,我对那句话很敏感,我确定我没听见”

    接着王小蓓就说出自己的看法“卖掉族产死的才会那么说,姜大没卖掉族产就不会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陈仰点了点头“是啊,是正常的,姜大抽的是空签,谁都没卖掉族产,那为什么还会死呢”

    “反正是触犯了某个禁忌。”王小蓓说。

    陈仰屈起三根手指,啪嗒啪嗒敲着朝简的拐杖,声音清脆。

    朝简半搭着眼帘,任由他敲拐杖。

    现在分秒都有可能是钱,大家不可能一直杵在这。

    王小蓓是最急的,她要回摊位那去了。

    “我过去了啊,你们要讨论就继续讨论吧。”

    就在这时,陈西双嘟囔了声“两个姜大都没了”

    陈仰猛然看过去,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凌然。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陈西双下意识站直身体,不明所以的问。

    陈仰拍了拍陈西双的肩膀“没有,你说的是对的,你说的很对。”

    下一刻,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一句。

    “我的观点是,人为的。”陈仰看着刘顺的尸体说。

    墙角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什么意思”王小蓓一脸迷茫,“你是说姜大是被人勒死的,不是触犯了禁忌遭到杀害”

    “怎么可能”她一副坚决不信的样子。

    王宽友的视线锁定陈仰“没理由这么做,少了人,人均额会增加,对我们都不利。”

    “是啊是啊。”陈西双小鸡啄米的点着脑袋。

    “我一直在想,拜祖的局面要怎么打破,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个漏洞,我怎么都想不到。”

    陈仰说“现在知道了。”

    他抓了抓起了层鸡皮疙瘩的后颈“有人提前想到了这个漏洞,也采取了行动。”

    “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

    “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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