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小说:身份证019 作者:西西特
    地下室是靳骁长用来冥想和工作的地方, 比起敞亮的高层,他更喜欢待在阴暗潮湿之地。

    卧室就一间,靳骁长不喜欢睡大床, 所以他的床是单人床。

    文青心血来潮非要睡地下室,靳骁长就把床收拾了一下, 让他睡。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床本来就很整洁。

    文青洗了个澡, 也没怎么擦就出来了,从头到脚都在滴水,他还不穿鞋, 走一步留下一串水迹。

    靳骁长让他早点睡。

    “我的老伙计, 我把你房间的地面弄得这么湿, 你怎么不教训我”文青叫住准备离开的靳骁长,舔了舔唇上的伤处。

    靳骁长揉额角。

    文青从后面走上来, 站在靳骁长跟前,水珠从他的黑润发梢上往下淌, 在他的胎记上面流下细碎水痕。

    “你应该用一种失望又生气的语气对我说,身为一个成年人,你的生活习惯太差了,真没教养。”

    说着还故意走得很大声, 像个顽皮的小孩子。

    靳骁长又捏他的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地乖顺下来“我再问你一遍,你还要不要睡觉”

    “唔唔。”文青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眼里是一片挑衅的邪气。

    靳骁长松开手,慢条斯理道“你要是不睡, 那就去庄园西边的室内靶场练射击。”

    “晚安,靳。”文青说变脸就变脸, 笑嘻嘻地把靳骁长推了出去,门一关,他看看地上的水,啧了一声。

    文青把脚洗干净,穿上鞋,找拖把将地面拖了拖,做完这些,他张开手臂往床上一倒,后背贴上灰色薄被。

    床是真的小,都不够他换几个睡姿,床板也很硬,跟石头似的,他嫌弃地躺了一会,睁开眼打量房里的摆设。

    靳骁长不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身价让人无法估量,他的房产有不少,光是文青待过的就有四处,包括这个庄园。

    这是文青头一次来庄园,所见之处都是强烈的中世纪欧式风格,对别人来说,或许能体会到一种进入吸血鬼狼人世界的颤栗。

    然而在文青眼里,就是四个字古板无趣。

    不过,庄园的主人却刚好相反,他神秘多变复杂难测,文青认识他那么久了,都没能全部解开他这道题。

    这也是文青到现在都还跟靳骁长来往,一无聊就想找他的主要原因。

    ――我想找乐趣,你刚好有。

    一拍即合。

    文青看手机,快五点了,他打了一个哈欠,眯一会吧,天亮了找vic玩。

    玩什么好呢,先给它理个发吧,就当是练手了,回去再给妮妮和03换个发型

    浓稠的夜色渐渐变稀薄,有什么随时都会冲涌出来。

    办公室里,靳骁长卷起薄毛衣的袖子,架起眼镜翻阅桌上的医学资料。

    老古董似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几分钟后,一只苍白的,骨节嶙峋的手伸向台灯,啪一下按掉。

    男人深刻立体的轮廓隐于黑暗中。

    四周寂静无声。

    这间办公室瞬间变了样,它像是变成了一个老怪物的老巢。

    空气都是粘稠的,血腥的,同时也充满了枯寂的味道,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鲜活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台灯再次被打开,靳骁长把桌上的一个小沙漏倒过来,他宽平的肩离开椅背,双手交叉着搭在桌前。

    靳骁长看着那里面的沙子细细流淌,不知在想什么。

    沙子很快就流尽了。

    靳骁长继续翻资料,那些资料都是针对表演型人格的,全是最新的,他一目十行,翻得快,大脑不断记录并整理归纳,时间在他指间的沙沙声里流逝。

    黎明到来时,靳骁长推开了卧室的门,他犹如一个老贵族,拄着一根无形得拐杖,姿态优雅地在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没有醒来。

    靳骁长微低头,惑人又诡异的绿眸里映着一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他轻掀薄唇“迟钝了。”

    如果文青醒着的时候听到这句,他会表面上跟靳骁长对戏,内心认同对方的观点。成功的人都是孤独的疯子,这话不能以偏概全,却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的邵文青还是孤独的,所以他在商业上的可怕嗅觉依然没有变。

    可作为文青,他的敏感度正在下降,那是因为他有一群小伙伴了,平时约个游戏吃个饭聊聊天演演戏,这样的生活无声无息影响他,让他多了点人气。

    有人气是好事,但在这种跟平淡太平相反的大环境下,敏感度下降就意味着离危险更近。

    靳骁长想到文青提起的五人小队,眉头一动。

    百分之九十九的任务者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理性是压不过感性的,而任务者的感性是规则的美食。

    五人队,可以互帮互助,互相照应,互相鼓励,一起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可是,队友的绝望,焦虑,崩溃,恐惧等负面情绪也能传染给整个小队,越亲近的队友,感受到的情绪就会越强烈,心理防线弱的会被拖死。

    更麻烦的是,小队的水平不一,又没有能力领先一大截的强者引导,基本可以预定结局。一旦其中一个队员牺牲,另外四人就会多一个幻境的素材。

    亲眼目睹队友死亡,比听说带来的冲击要大太多倍,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一幕,才知道那种痛苦能直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生存信念。

    最致命的是,如果队友是为了某个队友死的,那对方也活不成,或许是死于愧疚自责编织的幻境,又或者是状态崩乱以后大意了触犯禁忌怎么都有可能。

    就像陈仰跟他外甥。

    他外甥当初虽然没死,却生不如死,他身为外甥的监管者,家属,以及医生,漫长的时间里每天从早到晚眼睁睁看着外甥发病自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因此遭受精神跟心理上的折磨,不止一次的想要放弃,每次都告诉自己再试试。

    最终的结果是,外甥爬回了陈仰身边,他脱了层皮。

    靳骁长没多想就收拢思绪,躺在他眼皮底下呼呼大睡的人在说梦话,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内容。

    卧室没开灯,靳骁长的视力不受影响。

    文青是黄皮,一身都是,很均匀,他挠几下额头,把凌乱的刘海往一块拢。

    睡着了还不忘遮盖胎记。

    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害怕的,怕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怕被歧视。

    但他还是留着那块胎记,恶心那些恶心他的人,同时也在自虐。

    靳骁长将不知何时被踢到地上的薄被捡起来,丢在文青身上,弯腰将他睡觉张开的嘴捏上。

    “姐姐”

    文青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他在笑,笑出了声音,嘴边的弧度清晰又有童真感,那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表演成分在里面。

    靳骁长的目光落在文青攥得很紧的双手上面,他攥着的是硬币。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沉睡了过去,大脑意识都会放松,手上不论攥着什么都会松开。

    松不开只有一种可能,肌肉反应已经固定了,它会守护好身体的主人想要它守护的东西。

    靳骁长听着一声声“姐”,摇摇头“你经历过多个由过去组成的幻境,虽然早就在任务里麻木了免疫了,可你还是没爬出来,你烂在泥潭里了。”

    他看了眼用双手还住自己,像是被姐姐抱着的人。

    “gute nacht,青青。”

    文青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醒来的,这一觉睡了两三个小时,挺长了,他有种睡过头的不舒服感。

    眯一会眯到了现在。

    “怎么搞的,我怎么这么能睡了,难道庄园的磁场跟我很合”

    文青把攥在手中的两枚硬币放进睡裤口袋里,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利索地刷牙洗脸。

    视线从架子上的剃须刀上扫过,又扫回去。

    不多时,文青按着下巴上的血口,边走边喊“早上好,靳。”

    地下室只有他的回声,没见着靳骁长。

    文青踩着楼梯上去,厨房的动静传入他耳中,他揉眼睛的动作一停,靳骁长会下厨,动作却不会这么大。

    嗯有外人啊。

    文青加快脚步,小跑着冲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厨房忙活的陌生少年。

    “砰”年轻人也发现了文青,他一不留神,膝盖磕到了柜门,忍痛放下手中的那盘金黄色小南瓜饼。

    “客人您好。”少年礼貌地弯弯腰。

    文青古怪地上下打量他,笑着说“你是老靳的对象”

    少年受到了羞辱,单薄的胸腔大幅度起伏“不,不是”

    “我是先生的生活助理,您可以叫我艾希。”他克制着情绪,努力提醒自己,这是先生的客人,不能发火闹事。否则先生很有可能会让他滚蛋。

    好不容易找到的高薪工作,不能就这么丢了。

    “助理啊”文青摸摸下巴,老靳的生活助理不是金发姐姐吗他每次来找老靳,都会跟她玩。

    “艾希小帅哥,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文青走进厨房,在艾希受宠若惊的眼神下抽了抽鼻子,“好香啊,饼是你自己做的”

    艾希愣愣点头。

    “真贤惠。”文青夸赞地笔芯,满脸的真诚,“新的一天,加油哦。”

    这么一小会,艾希就对客人的印象有了个大改观,他觉得客人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过

    “vic很凶的,爪子也很尖,您要小心,尽量别靠太近。”艾希友善地提醒道。

    文青笑着离开厨房,老靳哪找的那么单纯的小助理。

    “客人,您的下巴是不是刮胡子弄伤的需要我给您拿药箱吗”艾希关心地问道。

    “不需要。”文青不是很高兴,老靳用的不是电动的剃须刀,而是手动的,刀片能够直接接触皮肤,他觉得新鲜好玩,兴冲冲地试了一下。

    结果就见血了。

    余光瞥到从楼上下来的身影,文青几个大步过去“你怎么把生活助理换掉了”

    靳骁长看他的脸,昨晚跟vic玩留下的伤都紫了,下巴上面还多了一条口子“她怀孕了,在家待产。”

    文青哼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靳骁长“我的助理待产,跟你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那不都是人为的,事在人为嘛。”文青搭着靳骁长的肩背,嘴里有干净的漱口水味道。

    靳骁长用一根食指推开凑近的脑袋。

    早餐都是艾希做的,他是个德国人,却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还会一手中国菜。

    不是他未雨绸缪,预知将来会有位混血医生做他的老板,而是他暗恋一个东方女孩,所有技能都是为她学的。

    东方女孩有男朋友,男朋友还是他哥哥。

    人间悲剧。

    艾希不想轻易放弃,他做好万全准备,默默等一个也许永远不会有的奇迹。

    “这么养生。”文青对一桌的早餐做出评价。

    艾希说“先生有胃病。”

    “哦”文青拖长了尾音,转头看靳骁长,不敢置信道,“你有胃病啊那上次我怎么见你空腹酗酒”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做实验对不对带上我啊,我也想做。”文青虚心请教,“那我是不是要先让自己得胃病,然后再酗酒”

    靳骁长对傻掉的助理道“下去吧。”

    艾希立刻应声离开,他忙着去庄园后面照看那些动物和花草。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文青一只手拿着纸巾,一只手抓着勺子,把稀饭里的碎青菜往纸巾上拨。

    “你的胃病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后者。”靳骁长道。

    “这样啊,”文青满脸同情,“真可怜。”

    “医生不能给自己治病”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靳骁长答非所问“不想吃就自己做。”

    “老师说挑食的小朋友长不高,所以我小时候什么都吃。”文青撇嘴。

    后半段是在他喝完一勺稀饭后才吐出来的,字里行间都是受到欺骗的怨气。

    “长高个屁”

    靳骁长的面色一沉“不准说脏话。”

    “是是是,我的错,感谢教导。”文青自我反省,“我一定好好跟靳医生学习做人。”

    下一刻他就变脸,苦哈哈地念叨“生活为什么如此艰难,这稀饭好难吃。”

    靳骁长起身去厨房。

    “里面的那位好心人,请问你要给我做什么大餐”文青扭着脖子,期待地喊问。

    靳骁长开冰箱,勾勾唇,没笑意“让你失望了,我只是拿调料。”

    文青“”

    靳骁长煮了碗面条,水是烫过青菜的汤水,被其他配菜的味道盖掉了,文青没吃出来。

    文青吃到一半,他无聊地叹口气,把开吃前拍的照片发群里。

    一元钱当当当当朋友给煮的早餐

    凤梨酥文哥,你这不是面吧。

    一元钱嗯哼

    凤梨酥我的意思是,你那是艺术品,绝对的艺术品

    天下第一大帅逼你被绑架了吗死梨子。

    赵赵赵赵元东哥,我说句公平公正的话哈,文哥发的照片里的面条的确很精致,我都舍不得吃,凤梨没有拍马屁,他说的都是真的。

    赵赵赵赵元倒是东哥你,牙根挺酸的感觉,是不是白教授还没给你煮过吃的此处应该白教授。

    凤梨酥白教授。

    一元钱白教授。排好队,顺便给我们校草点赞。

    天下第一大帅逼别他妈艾特了,他在睡觉把他吵醒了,老子又他妈要哄

    凤梨酥我饱了,你们呢

    赵赵赵赵元我也饱了。

    文青一边刷屏看群聊,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面条,胃口好多了。

    白虎从门口晃过,文青匆匆刷了碗筷跑出去,猪是没有的,从来就没猪,老靳那个骗子。

    要不是有白虎可以让他玩,他这会已经在飞往青城的飞机上了。

    文青追着白虎,昨晚他也这么干,但昨晚光线不明,现在一切都很明亮。他看见白虎跑进了一个盛大的橡树园。

    那里有碎成无数小碎片的阳光在迎接它,并欢送它。

    文青走进樟树园里,抬头望去,茂密的树枝在他头顶交错,搭成一个拱形。

    路面是阴凉的。

    他一抬手,掌心里有几个小光点。

    文青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他暂时放走白虎,在橡树园里数光点。

    数不清也数不完。

    多有意思啊。

    文青数了十几二十分钟,趣味降低了一些,他爬到一棵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在上面。

    日光不晒,文青睁着眼跟它对望,有那么点深情款款的意味。

    “哎,”文青叹口气,也不知道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来,到时候又会有哪些智障。

    文青走过的任务太多,去年之前的都不怎么记得了,他无聊的时候做了做去年到今年的任务统计,其中有陈仰在的三个任务,存活率会稍微高一点点,因为他积极查线索一步不停,很没劲。

    没有陈仰的那些任务,最后基本就只有一两个人活着出去,其他都死了,很刺激。

    智障们没有人救,死光光。

    文青把硬币放在眼皮上面,所以说啊,陈仰那种人只适合在任务外做朋友,任务里没有他最好,否则就会不刺激不好玩。

    “对,就是这样。”文青嘀咕了句,青城是假的,几千万的人口数据也不真,每分每秒都有任务者死亡,数据会跟着动。假设那数据的基数是真的,其中有一半以上任务者,估计也撑不了十年吧。

    任务者都死没了怎么办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那我到时候去哪

    文青笑弯了眼睛,当然是去找姐姐啊。

    他的脸上忽地一湿,有微凉的液体慢慢滑了下来。

    下雨了。

    文青没跳下去,他只是歪了歪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什么,文青的眼睛一睁。

    有个人影浑浑噩噩地往这边走来,是艾希。

    不久前他还好好的,对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变了个人一样。

    他的手里抓着一张白卡。

    哦豁。

    文青从树上跳下去,鞋子在湿答答的地上溅起水花,他站在雨里,怜悯地摇头叹息。

    可怜的小艾希,他进任务世界了,刚结束一场艰难的死里逃生。

    他的运气不错,第一次进去就能活着回来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运气要和实力齐头并进,缺一不可。

    陈仰有严厉的栗毛一对一指导,他自己也在进步,不会指着对方把线索喂到自己嘴边。

    文青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赵元跟凤梨,他们如果还是大多时候都指望队友,不尽快提高自己的各项能力,就算有向东画家白棠帮衬,也走不远。

    无论如何,求人不如求己,自强自立。

    文青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少年,感受到了他的绝望,还有从任务世界带回来的恐惧,以及不算轻的精神创伤。

    进出任务世界只要一两秒时间,人生却就此崩盘。

    艾希机械地走着,没有注意到前面不远的文青,他在快要撞上去的时候,文青拉住了他。

    “小艾希,你怎么了”文青担忧地问道。

    艾希在发抖,如果没下雨,他现在会是满脸泪痕。

    “我们先进屋。”文青牵着他往房租那边走,“雨下的好大,砸到头上的时候我都有点晕。”

    文青回头的时候,艾希已经把白卡收起来了,他大力咬着指甲,神经质地东张西望。

    这样的他已经不适合做助理了,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

    文青不会找画家或者凤梨他们要熏香,寄给艾希。

    痛苦不堪半死不活的任务者多了去了,熏香能救几个

    文青和陈仰不是一类人,陈仰会做的,他不会做。

    他的人生信条是――人各有命。

    文青把艾希拉进屋里,体贴地给他倒杯温水“喝点水缓缓。”

    艾希呆呆地捧着杯子,眼眶通红,他用一种无助又惊惶的眼神看着文青,像是想要说出自己的可怕遭遇,说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噩梦。

    梦醒了,又没醒,他完了,他的人生死了。

    最终艾希只字未提。

    文青拿毛巾给艾希,让他擦脸上头上的雨水。

    文青自己没擦,他蹲在艾希面前,托着脸,语气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哪里的人啊”

    艾希哑声说“柏林。”

    文青眯了眯眼,哦,德国这座虚假城市的主城是柏林。

    这里的所有任务者都是柏林户口。

    文青出去找靳骁长。雨中的庄园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犹如一副穿梭时空的油画,一寸寸地在他眼前展开,引着他去看那些一气呵成的笔触。

    古堡,葡萄园,不时有鲤鱼跳跃的湖,大片翠绿色松竹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文青嚼着口香糖转身。

    靳骁长踏着雨走来,身后跟着一头白虎和一只长颈鹿。

    它俩走几步就头抵着头蹭蹭。

    两口子啊。

    文青摸口袋,把一袋猪肉脯拿出来,撕开送到白虎嘴边,他充满歉意地对靳骁长说“这是我给猪和你买的礼物,一袋两片,正好你俩一人一片。我先送给这对情侣了,下次补偿你。”

    靳骁长“”

    长颈鹿不吃肉,猪肉脯都进了白虎的肚子。

    文青忧心忡忡“两口子吃不到一个锅里去,怎么能长长久久”

    话音一落,他就见白虎把头仰起来,张嘴对着雨水冲冲,似乎还在漱口洗牙齿,做完才去蹭长颈鹿。

    “是爱情。”文青哈哈,“老靳,你养的动物都脱单了,就你还是老光棍。”

    他幸灾乐祸地转头,发现靳骁长离自己挺近,气息里的冷香往他脸上扑。

    “吓我一跳。”文青拍拍胸口,他的厚刘海全趴了一撮一撮的,有些难看。

    靳骁长拽着他走。

    文青一步三回头地对白虎长颈鹿打招呼“都回家吧,雨中漫步伤身体”

    “艾希呢”靳骁长问,“没给你拿伞”

    文青的眉心一蹙“你的小助理快不行了。”

    停顿一两秒,文青凑到靳骁长耳边,沉重道“他绑定身份号了。”

    靳骁长面色如常。

    文青扯了扯一边的嘴角,这老家伙果然知道全球都有任务基地跟任务者。

    没劲,实在是没劲。

    文青把口香糖吐在纸巾上面,他冷不地跟靳骁长对上目光。靳骁长的睫毛很长,像被雨水打湿瑟瑟发抖的蝴蝶翅膀。

    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脆弱是假象,是错觉。美是真的。

    “老靳,”文青透过蝴蝶的翅膀看里面的绿宝石,“哪天你死了,眼睛能给我”

    他的嘴变成了鸭子嘴。

    “青青,雨水流进你的脑子里了,是我把你倒过来,让水流掉,还是你自己清空”靳骁长幽沉的绿色眼眸俯视他,用的是商量的慵懒语调,却让人呼吸困难头皮发麻。

    “你还是想想怎么招新助理吧。”文青拨开靳骁长的手,嘴又被捏,他阴冷地瞪过去。

    “自己清空。下次要是你的脑子再进水,我会剖开你的脑子,把水挖出来,再把你的口子缝上,用记号笔做个记号,让你长记性。”靳骁长捏着他的嘴,不快不慢地把他往前拽,末了又来一句,像兄长又像老师的口吻,“没用,你永远都不长记性。”

    文青为了嘴不疼,他不得不跟上靳骁长的脚步。

    老家伙怕死不可能。那他怎么挺生气的

    文青按住靳骁长的手腕,把自己的两片嘴唇从他指间解救出来。

    “老靳,这里面有误会,我不是诅咒你短命,我是想说,你的眼睛比宝石还漂亮,挺有收藏价值。”

    靳骁长大步离开。

    “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还讲不通道理了,我俩谁是智障”文青抛硬币,“我肯定不是智障。”

    “我死了,眼睛给你。”

    雨里隐约有一道声音传来。

    文青没接住硬币,他抛过无数次了,第一回没接住。

    硬币从他指尖擦过,掉在他脚边,他垂头看,没去捡,似乎在发愣。

    “我不会死。”前面又有声音被风雨送进他耳中。

    切。

    文青捡起硬币,吻过上面的雨水,笑容满面地转了转。

    走远了的靳骁长停下来,后退几步,回头。

    文青朝他走了过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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