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芫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小声说话,不由自主的集中精神去听,虽没听清楚说了什么,人倒是慢慢清醒过来。
“姑娘醒了,睡了这许久定是饿了吧,嬷嬷煨了燕窝粥一直在小炉子上热着呢,可要先垫一点?”周嬷嬷机警几乎立刻就发现沈君芫醒了,放下手里的针线筐就来到床边。
刚睡醒的沈君芫还有些迷糊,睁着的眼睛从床顶移到周嬷嬷身上时还带着懵懂。等真正清醒过来,就见周嬷嬷已经熟练指示沾衣和杏雨穿衣的穿衣,端水的端水,她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方巾子,在温水里绞过,亲自给沈君芫擦手脸。
等都收拾好,沈君芫看看四周似乎有些陌生,便抬头看向周嬷嬷,声音糯糯的问:“嬷嬷,这是哪,阿娘呢?”
周嬷嬷笑着说,“姑娘安心,因我们的船快到莱州了,夫人正忙着收拾行李呢,看你睡熟了怕吵着你,特意把你放到内仓这个隔间来。刚夫人身边的鸣红还来说了,若是你醒了,就立刻去通知夫人。嬷嬷这就去使人通知夫人过来?”见沈君芫点点头,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看到周嬷嬷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沈君芫又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到现在沈君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是飞机上睡了一觉,谁知道等醒过来,就成了新生婴儿,偏偏上一世的记忆俱在,就好像是走上了奈何桥上偏忘了喝那一碗孟婆汤。
一开始成为四肢不良的婴儿,沈君芫还很不自在,后来发现不管她自在不自在对现实的状况并没有任何改变,就慢慢淡定下来。说来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已经三年了,沈君芫这个身体也快三岁了。
这三年沈君芫可以说费尽心思,打探消息,才终于从一些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是一个不存在的时代大殷,据说圣上复姓闻人,国都定在上京,整个时代的风俗和宋代相似。而沈君芫的父亲沈济堂,不仅是探花郎,更重要的是出身莱州沈家,是莱州沈家沈二老爷。
说道莱州沈家,也是世代书香,耕读传家。更难得的是清贵世家大族,只是虽时有子弟出仕,却一直建树不大。更甚于家族人口凋零,到沈老太爷这代更是一脉单传,好在沈老太爷和夫人冯氏一气生了一女三子。
子女双全且聪颖是沈老太爷的一大骄傲,但沈老太爷也有一心病,就是自己进士屡考不中,有心放弃,以举人身份为官,却总觉得心有不甘。这一拖沈老太爷最聪颖的二儿子也要考进士了,沈老太爷一想就再下场考一回,如果依然不中就死心,于是就和自己的儿子同科进了考场。
没想到,破釜沉舟的沈老太爷居然超常发挥,和自己儿子同列前三甲,更是在殿试的时候被圣上钦点为状元,沈二老爷沈济堂也成了探花郎。沈老太爷进了翰林院做编修,沈二老爷则下到地方做了县令。
原以为沈家也就这样慢慢发展了。不想不过三年,三年一次的上京会试,沈老太爷的大儿子沈家大老爷再次勇夺鳌头又被圣上钦点为状元,一时沈家风头大盛,“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名号更是传的天下皆知,沈家也一举成莱州一流清贵世家。
话说沈老太爷屡考不中一朝摘桂,自觉深受圣恩,授官后就勤于政事,最终年仅49就病逝在四品左谏议大夫一职上。虽然沈老太爷被圣上追封为鲁国公、太子少师,连沈太夫人冯氏也被授一品诰命鲁公夫人,但原本官途坦荡的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均丁忧在家,沈家扶摇直上的崛起之路被打破并因此停滞下来。
三年丁忧过后,沈大老爷留京复职,而沈二老爷则带着一家大小外放茂州。在茂州的第二年,沈二夫人萧氏终于在生完第三子五年之后再次怀孕给沈二老爷生下了第一个闺女,就是沈君芫。
不过一息间想清楚这些,回神的时候见侍女沾衣已从旁边的小炉子上盛了燕窝粥过来,睡了许久,正好饿了。
“妹妹!”刚吃了几口粥就听见门口一阵响动,一个七八岁白胖敦实的小男孩率先跑了进来。
原来是自己的三哥,沈俊睿,沈君芫笑着喊了声:“三哥。”
沈俊睿却立刻被自己小妹面前的粥吸引了目光,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妹妹在吃什么,正好我也饿了!”
“燕窝粥,周嬷嬷熬了好一会的。”一边解释一边吩咐杏雨给沈俊睿盛一碗粥。
在丫鬟婆子拥簇下进来的萧氏正见着沈俊睿急不可耐的盯着杏雨盛粥,笑道:“真是个嘴馋的,才刚在我那吃了那么些糕点,哪里就饿成这样了,还抢你妹妹的吃食。杏雨少盛点,一会回去还有晚宴呢!“
一听萧氏的话,沈俊睿不好意思的扭扭胖胖的小身子,偷眼瞅了沈君芫一下。
坐在一旁的沈君芫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伸了手向萧氏撒娇:“阿娘!”
萧氏抿嘴笑着看两个小人的小动作,一时竟不伸手,只戏谑的看着沈君芫,直看到沈君芫羞恼的嘟起了嘴,才抱过她坐到丫鬟搬来的凳子上。
“怎么,真恼了?瞧瞧,咱芫姐的嘴都可以挂秤砣了!”一看萧氏就不是个省心的娘,这时候了都不忘打趣自己的女儿。
“挂秤砣?真的么,妹妹的嘴可以挂秤砣,秤砣很重的呢,妹妹好厉害!”刚还在扭捏的小胖子沈俊睿,听到萧氏的话立刻双眼冒星星的看着自己妹妹。他可记得上次自己调皮被秤砣砸到有多疼。
沈俊睿的话一出,萧氏就先噗嗤一下掩嘴笑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更是哈哈大笑不止。
只是沈君芫听完自家三哥的话,是一脸郁闷无语,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活宝哥哥,明明大哥智多近妖,二哥也计谋无双,怎么到了三哥除了爱吃就剩耍宝了。偏这会,沈俊睿看众人听了自己的话笑将起来,以为是自己说对了,自己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喜滋滋的看着沈君芫,那模样活脱脱在说,“看吧,我也很厉害!”
萧氏见自家女儿头都要埋到自己怀里,总算想起自己干什么来的:“芫姐,下午睡得可好?我们马上就要到莱州了,等回去可得给你好好补补,这回可让我们芫姐受罪了。”
原来这次沈家二老爷一家从茂州回莱州祖居,为了平稳和速度,走得是水路。不知道沈君芫是因为年纪小体弱还是本就晕船,自上了船人就怏怏的,眼见没什么肉的下巴都尖了,急的沈二老爷和萧氏都上火了,甚至几次中途停船休整,好在沈二老爷上任时家里让他随行带了一个供奉的大夫,在大夫精心调养下沈君芫倒是慢慢缓过来了,只平日里多在船舱休息。
沈君芫伸手摸着萧氏的脸安慰道:“阿娘,我没事了,下午睡得可好了,不信你问周嬷嬷。”
周嬷嬷也识趣站出来笑着回:“姑娘说得是,夫人放心,今儿下午姑娘却是睡了足一个时辰,中间都不曾被惊醒。”
萧氏听了着实安心不少,暗想着左右今天肯定能到莱州,芫姐也不需受这个罪,就转了心思。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兄弟俩进寿安堂的时候,太夫人沈冯氏已经端坐在首位,屋里只老夫人身边的燕嬷嬷服侍在旁。看见大老爷和三老爷进来,燕嬷嬷给两位老爷请过安便退了出来,守在了门口。
冯氏对两个儿子吩咐道:“都坐下吧,咱们娘几个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才刚坐下,一向跳脱的三老爷沈济安就迫不及待的问:“母亲,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冯氏立时便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猴儿,时时叫你稳重点稳重点,你到时没半分听进去的,如今都是当了爹做了老爷的人,还怎么没定性。”
沈大老爷看了一眼才一句话就被训的三弟,向冯氏问道:“母亲勿恼,三弟也是想着为母亲尽孝。母亲可是要找我们说二弟此次回京任职的事。”
“不错,你二弟已外放五年,又一向政绩不错,按惯例此次必是要留京任职的。”一说起正经事,冯氏正了脸色,又思虑了下说:“此次老二能留京也是好事,至于到时会分在哪个部门到不用特意去打听,只一件事,我要叫你们兄弟牢牢记住。”
说着严肃的看着沈济忠和沈济安,兄弟俩立刻起身躬身听训,“自你们爹骤然去了,咱们家虽说也过得艰难了些,但总归是没亏待得过你们。只老二,自你爹在世之时,就一直委屈自己,否则按规矩他也不会被外放两次,又外放了这么些年。”
顿了顿,冯氏接着道:“此次老二回来,必不能让他们再受委屈去,家里那些事我要你们都好好料理清楚,上次老大家的那件事我不希望再看见,一家子骨肉亲亲热热才好。你们,可明白?”
“明白。”沈氏两兄弟立刻同声答应。沈大老爷一脸惭愧的对冯氏道:“是儿子不肖,还让母亲劳心,母亲放心,我必会好好约束马氏。”
冯氏点点头,“嗯,你们两个娘还是放心的。行了,都去吧,估摸着老二一家也快到了,去叫浩哥兄弟姐妹过来,正好一家子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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