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他百臂是打死都不会信的,宋夔广是什么人?眼高于顶!冷戈是什么人?眼高于顶!
这是他听过最假的谎话。
听见他的嗤笑,冷戈不咸不淡:“我有办法让假私奔变成真私奔。”
百臂:“来,你来!”
冷戈放下筷子,喝干最后一口汤,取来笔墨纸砚,长袖一挥:“你仔细瞧着。”
和她要杀人的冷冰冰模样不同,她的字迹是真二八经的小家碧玉,隔着纸张都能品出一股矫情味。
百臂没瞧她的字迹,只是关注内容:“你写的也太烂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在早就用烂了都!”
冷戈没理,潇洒挥笔。
末了,她认真问一句:“你不觉得我的字迹和着意境十分相配吗?这是我对宋师兄满满的倾慕之心啊!”
我看你是想弄死他!
冷戈抖抖雪白的纸,吹干墨迹,对着油灯肃然念道:“你听着!……亲爱的宋师兄,天门一别已经三年,听闻你闭下死关,苦心修炼,为着更高远的目标砥砺前进!”
“而我,负了师兄的期望……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是归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师兄的风采之后,我心中容不下任何身影——你的身影是那样魁梧奇伟,顶天立地!”
“师兄……你这番下山,定然是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我会好好保管你的古籍。”
“我们,一起离开天门吧!”
简而言之,私奔。
她毫无起伏地停下,连油灯的灯芯也没有晃动。她叹息道:“我写的真是感人肺腑!宋师兄见了定然感动的一塌糊涂。”
百臂:“你这是让宋夔广肝胆俱裂。”
冷戈摇头:“我不管,我这是表达一颗火热跳动的心!”
百臂:“你入戏太深了。”
冷戈置之不理,捻起兰花指,把纸页叠好收进信封里,想起宋夔广身上那点味,折了支梅花一同封进去,弄的那叫一个芳香四溢。
她嫌弃地拎远些。
百臂:“何必呢!”
冷戈把书信封好,落款,随即在椅子上坐下,不再多看一眼。
她这样做难不成还是为了挑拨离间?可这也……太拙劣了。百臂想,那些天门弟子怕都是傻子才会信这样敷衍了事的证据。
何况宋夔广品行高洁,立威已久,谁敢去捋虎须?
果然,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
百臂觉得就得让冷戈好好被泼盆冷水,挫挫她的威风!她在天门顺风顺水惯了,何尝不是一种磨练呢?
越想越有道理,百臂专心致志等待冷戈阴谋破产。
书信是通过一个卖枣的童子送到客栈小二手里的,说是交给一个白衣服长得特好看的男的。可是这客栈里穿着白衣服的仙长可太多了,个个龙章凤姿,星眉剑目的。
“那就送给最好看的。”童子说。
小二:“好,行!”
好看的多,但最好看的还真就那么几个。楼上的张道长算一个,高个的孙道长算一个,思来想去,他决定送给这几人中第一个碰见的。
他第一个碰见的是张吾。
张吾身材高挑,气势凌人,一张脸倒是贵气十足。
小二连忙递上去一封信:“道长您的信。”
张吾诧异片刻,将信封一拿,一股梅花香气便扑鼻而来。他顿时皱起眉毛,这味道着实让他想起宋夔广来,那恃才傲物的家伙处处压他一头。
他不多想,继续拆开信,果然有一枝梅花。不过信上的内容更是引人注目些:“亲爱的……宋师兄?”
字迹秀气,文雅娟丽。
倒像是闺阁小姐满含闺怨下笔而成。
他按耐住看下去,当看见落款冷戈的时候,险些撕了信纸。
天杀的宋夔广!
何德何能让冷戈叛出师门还惦记着?一定有问题!
百臂的猜测错了,还真有人深信不疑。
“冷戈眼高于顶,若不是痴心相与,怎么会甘愿以这样的姿态向人倾诉?”张吾将自己的分析头头是道地向师兄弟们摆出来:“你看这内容,又什么感想?”
师弟甲:“矫情!”
师弟乙:“庸俗!”
师弟丙:“……恶臭?”
“说得好!”张吾一拍胸口。
“你们想想,这还是冷戈吗?冷戈无情无义,杀人不眨眼!竟然写得出这样有辱圣人的东西!为什么呢?因为求而不得!”
“正是因为如此卑微,才会折下腰向宋夔广示好……你们觉得宋夔广真没有问题么?”
他这么一说,倒真显得宋夔广有问题。
一名弟子大胆道:“难、难道宋夔广为了讨好师门,要牺牲冷戈么?”
张吾一手拍他的脑袋:“屁!他们是要私奔!”
还是有人冷静些:“这信封的确是冷戈写的么?若是有人冒充,要陷害宋师兄……也未尝不可能。”
他的目光扫向张吾,显然意有所指。
张吾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呢,他指着信上的字迹:“这的确是冷戈的字迹,她虽写字的时间少,但不是没有人见过。”
“你来说说!”他将信纸递给一名娃娃脸弟子,这弟子常常接取打扫书阁的任务,自然见过冷戈多次出现在书阁:“你说,这字迹你认识吗?”
弟子涨红脸:“事、是的。”
张吾有倚仗了,斜眼看着面前提出质疑的弟子:“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当我不知道,你跟着宋夔广那一边!”
弟子这下也不高兴了:“你可莫要血口喷人,你可有宋师兄勾结冷戈的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空话!”
张吾一时语塞,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这么一想,倒真让他找出个纰漏来。
他站起来,目光落在宋夔广的屋子:“宋师兄来时可是带了一整箱的书,我记得有八八六十四本之多。不妨查上一查。”
若是少了一本,便应和了冷戈提及的东西。
何况宋夔广的确出去过一趟。
“你们敢!”弟子拔剑,身后也有几人一同拔剑出鞘:“仗着宋师兄今日不在,便如此张扬么!”
张吾冷笑:“我怎么敢?都是宋夔广的好走狗,我怎么敢招惹呢?”
他说的和做的不一样,抬起手,对身侧数十名弟子道:“走。”
区区几人哪里拦得下数十人呢?张吾等人素来与宋夔广不和,准确说来,是他们追随的一位后天门师兄与宋夔广水火不容。
宋夔广不在,还真没人能镇下场面。
一搜,坏了。
另一头,宋夔广可不知道闹出这样的轩然大波,也不知道冷戈竟然无耻之极。
宋夔广不在?
那很好,就是要趁着宋夔广不在,把信送到另一帮人手中!反正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冷戈送来的证据真真假假已经不值得深究,只是宋夔广必然是要扳倒的。
宋夔广坐在水潭边。
宋夔广钓起一尾鱼,装进鱼篓里,他一低头,看见水面倒映出个出水芙蓉般的人来。
“冷戈。”他没转头。
把鱼竿继续一甩,钩子坠入湖底,“什么事情?莫不是想要求我饶你一命么?”
冷戈咧开嘴笑:“师兄,我们可是说好的私奔呀。”
宋夔广的鱼竿掉进湖里,他怀疑自己耳背:“你说什么?”
冷戈凑近,杀气腾腾地说:“私,奔。”
宋夔广眼皮一跳,好像明白什么事情来着,直看着冷戈小人得志。他想起冷戈敲断他一条腿的时候的嘴脸,也是这般丑恶!
宋夔广站起身,一剑戳来:“你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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