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世纪,时之政府总部。
会议室的门大开,数位阴阳师或西装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2号正在走廊中踱步,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姑妈!我……”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被他叫住的女人打断了他的话,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银白西服,乌发如瀑,红唇薄削,看2号的眼神中略带嫌弃。
2号张了张口:“我按您说的去了,可那些贱民……”
女人第二次打断他的话:“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措辞还需要我教你?”
2号闭上嘴,表情羞愤。
女人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径自往前走去,高跟鞋在大理石砖上敲出清脆响声:“别再弄出烂摊子了。你已经长大成人,就算不能让你背着家纹到处炫耀,你这一身狩衣多少也代表着神道世家,做事成熟点吧。”
女人的背影远去,她身后两个秘书小步跟上,都把视线放得低低的,无人敢同他说话。
渐渐地连其他工作人员都走光了,2号孤零零一人留在走廊中,身边只有纸式神飘飘荡荡。
2号胸口剧烈起伏,面部胀紫,从灵魂传来的疼痛比此时的羞愤更令他难以忍受,仿佛整个人都要随着这份疼痛裂开……
“审神者大人?”
2号猛回过头,叫他的工作人员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您,您没事吧?”
2号声音嘶哑:“有什么事就说!”
工作人员缩了下脖子:“哦哦哦,好的。”
他把腋下夹着的面板拿出来,右手凝出一只虚拟数据笔,清了清嗓子:“A组2号审神者您好,我是监管司A组09号调查官,现将对有关‘面具术士’一案对您进行问询。请问您是否认识一驱使面妖的术士?”
2号烦躁道:“认识,怎么了?”
调查官继续问道:“‘面具术士’是否是您的家族门客?”
2号反应过来,立刻否认道:“门客个屁!不就是个贩卖面具式神的术士么,本少爷随便买了几个式神而已,还弱的要命!”
调查官一愣:“但是记录中,该术士曾数次出入您的本丸……”
“谁知道啊!”2号打断他:“别来问我,问我姑去!”说完转身带着两个纸式神离开。
调查官还站在原地,手中拿着虚拟笔和面板,小声道:“可是举报人就是那位大人啊……”
……
【面具术士,年龄性别未知,来自编号为******的平行世界的平安时代末期,能力是使用眼睛面具控制人间的妖怪……即人类的怨念及诅咒的集结体。
因时之政府的扩张计划,接引司降格将其引入时之政府,原定番号D组056号,但因无法与任何付丧神缔结契约,三个月后自动失去审神者资格。依条例,该术士需被清除与时之政府有关的记忆后送回原世界。
三天前,经匿名人举报,术士在原定送回时间后的一个月内,仍在万屋活动。观测司观测、监管司分析得出,术士已于半个月前,使用某废弃本丸的时空祭坛,去往编号为******的平行世界,时间为室町时代、公元1487年6月21日,位置为京都。】
这份任务资料跟时之政府以往提供的资料一样,过分概括,缺少细节。一张长相毫不起眼的照片,几句简单描述就打发了。
唯一有点用处的,是附件中的一段灵力波动记录,也是匿名举报者提供的。
而且这面具……白色面上画着只单眼,怎么看怎么熟悉,不就是2号曾经拿出来攻击她的式神吗。
审神者深吸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看资料、写计划。
考虑到任务可能的难度,她最好带上自己的初锻刀——骨喰,目前所有短刀胁差中,骨喰她用着最顺手,实力也最强。另外两个名额在练度顶尖的刀剑男子中挑选,由他们猜拳去。
名额在晚饭时间被决出来了。
看着本丸中唯二两振平安刀踏着相似的缓慢步调,走到自己面前,审神者第一次怀疑起猜拳作弊的可能性。理由无他,这两振太刀最近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髭切出阵,三日月必然是队长;三日月畑当番,髭切绝对要帮他把菜苗当杂草切掉……
最爱惜田地的江雪左文字气不过,拎着这俩货到她面前,两人一个哈哈哈一个哦呀呀,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和小姑娘一起出阵吗?明白了。”
髭切:“哦呀?既然主人在,那就不当队长了吧。”
审神者:“…………”
虽然怀疑,审神者还是接受了猜拳结果,心想下次她弄个摇号小程序抽刀男番号,以后谁都别想占便宜!
休息一晚,带足补给,审神者在全本丸的簇拥下来到时空祭坛前,后面跟着两个被羡慕嫉妒的目光包围的平安老刀。
依幻姬叮嘱,为了更好的融入此世,三人都作武士打扮。刀剑男子的出阵服换成颜色相类的小袖和武士袴,外罩同色羽织,腰挎本体太刀,袖口内侧绣有各自的刀纹。
审神者也女扮男装,她身材高挑,骨架撑得起武士服,头发高高扎成马尾,五官棱角分明。若不是肩上围了只狐之助,看起来倒像个真的年轻武家公子。
审神者对歌仙兼定、压切长谷部道:“在我回来前,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歌仙兼定&压切长谷部:“是,交给我吧。”
……
通过狐之助穿越时空的感觉并不好,至少不像幻姬那般能在时空通道中行走,而是被一股大力拉扯,在湍流中穿梭,最后从另一个世界的天空中被抛下。
室町、京都。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空中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人类肉眼觉察不到的妖怪在云层中游动,细密黑沙从每一户人家中流出,无论贫富贵贱,最终汇成长卷,从地面涌向天空,凝聚成一只只鳗状妖怪。
三个人形自云中闪现,开始向下坠落。
狐之助一到这个世界就爆发出尖叫声:“时化——”
审神者错愕道:“时化?!”
——时化指从被人类的怨念和诅咒污染了的空气中产生的妖怪大量聚集,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清理,那么时化就会从彼岸影响到人类生活的此岸,令这片土地上发生一系列不可预知的灾祸。
她不是不知道时化是什么意思,只是这里是京都,是身为天照大神血脉的天皇的居所,又有众多神明在此地开设神社招揽信徒,按理说妖怪几乎没有机会产生,即使产生也会被清理,时化不可能出现才对。
狐之助:“正在扩大扫描范围——一公里…二……五……十……”
很快,狐之助绝望道:“这是覆盖整个京都的大型时化!”
他们自云中现身,身处时化中心,体内灵力充沛。对妖怪来说,他们就像还带血的鲜肉掉进饿狼群中,很快,数只形如鹰隼的巨型妖怪向他们俯冲直下。
妖怪体型巨大数目众多,审神者第一反应就是结印,要用大型灵术驱散妖怪。
狐之助立刻出声制止道:“不可以!地面上人口密集,会造成灾难的!”
审神者稍一犹豫,隼妖已经张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巨喙朝他们啄下。
“喝啊——!”髭切出刀最快,雪亮太刀从隼妖头部直斩到尾巴,妖怪爆发出强烈白光后彻底消散。
风中传来髭切畅快的笑声:“哈哈哈哈,看来我还是有点怀念赖光的嘛。”
三日月宗近也不遑多让,他没有斩妖传说,杀起来不如髭切那般应心得手,但身为付丧神,哪怕只是末位神明,斩个妖怪也足够了。
审神者感觉到骨喰正在她腰间鞘中嘶鸣,眼前又有隼妖朝她飞来,张开的喙上还有数只蜂窝状的单眼,倏然间便到了眼前。
千钧一发之时,审神者拔刀横斩,刀刃在隼妖颈间似乎遇上无数阻隔,传来震动令她几乎握不住刀柄,拼尽全力才斩断隼妖的脖子。
审神者惊道:“刚才那是什么!”
不等狐之助回答,髭切笑道:“那是人的念,无论诅咒或祝福,人的念都是有力量的。念汇集成妖怪后,所谓斩妖就是要斩除诸念,你砍的每一刀都是在和他人的愿望作对,自然困难。”
审神者在风中大声道:“那你是怎么斩断他们的?”
髭切微微一笑,视线看向三日月宗近,后者又杀了一只隼妖,看起来并不费力。
“不要太在意他人的意愿,越是在意就越难斩断。”髭切似乎意有所指:“驱散杂念,直接去斩就好。”
审神者:“…………”不,她什么都没听懂,刚才出刀时她想的也只是“斩”而已啊?
他们还在继续下坠,下方的楼房形如络子,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周围的妖怪也注意到这里新鲜食物,尤其是他们都不算此世之人,付丧神更是一脚踏在彼岸。许久不闻神明的香味,时化中的大量鳗妖都往这边游来。
“根本杀不完!”审神者艰难地斩落一只蝠妖,大声道:“没有其他办法吗?这样下去,就算到了地面,我们还会被妖怪追杀!”
髭切也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这种体质对妖怪来说是难得的补品,而我们一旦受伤就会被褉污染……”
狐之助:“没有办法,任务资料中给出的数据里,目标的灵力波动就在京……”它忽然停住,一秒后惊叫道:“任务目标不在京都!刚才我扫描过整个京都,目标不在我的检测范围内!”
“可恶……”审神者咬牙,时之政府的观测司给出的数据中,半个月前的落点是京都,可没说过目标在半个月后还呆在京都等她来杀!
在他们周围,速度快的鸟妖源源不断地俯冲而来,身长几十米的鳗妖行动缓慢,却专门往他们下坠的必经之路上游去,张开内有数层环状獠牙的的巨口,等着他们落进口中。
审神者:“目标不在那我们就走!出京都,离开时化范围!”
说着她已经拿出三张御风符夹在指间,正要使用,忽见天边有数只背生双翼的犬型大妖俯冲直下。
审神者惊愕道:“天狗?!”
天狗可不是寻常妖怪,平安时代的阴阳师们最引以为傲的式神之一就是天狗……
眼前这些天狗速度奇快,飞下来时还撞开数只鸟妖,目标直指他们三人,审神者很快看清了,每只天狗的额上都戴着一只面具。
白底、单眼,是此行目标、面具术士所驱使的妖怪的标志!审神者脑中窜上一个念头:面具术士知道他们要来,这些面妖就是术士放在这等他们的!
蓝背白腹的天狗闪电般冲至他们面前,被髭切和三日月宗近以刀抵住,天狗爪牙与刀刃碰撞时竟没被切开,反而擦出串串火花。
审神者激活符咒,两张御风符脱手飞向髭切和三日月宗近,她自己刚要用上最后一张,又有一只天狗从空中飞下,对她张开血盆大口。
来不及用符,审神者立刻拔刀,以胁差斜向下劈向天狗的鼻子——好硬!刀刃斩不进去!
她只得收刀,侧身闪开天狗的攻击,谁知天狗翅膀一展,飞速掉头,又朝她扑来,以头狠狠撞在她的刀面上,把她撞得在空中飞出几米。
他们三人原本呈品字形拱卫四周,互相保护背后,审神者从品字的一角被撞开,身后立刻出现空隙。
就在此时,一只身披斑斓飞羽的隼妖流星般坠下,额间也有一面具。审神者在空中刚刚稳定住自己,隼妖倏然间掠过,巨喙一口将她叼在嘴中,往地面俯冲而去,在髭切和三日月还未反应过来时,眨眼便拉开百米的距离。
髭切看向地面,三日月宗近已大喊出声:“主人——!”
被隼妖叼住的审神者一朝体会到付丧神被污染时的感受,隼妖的喙里有着细密锯齿,扎在身上却完全没有痛感,黑紫的褉被注入,沿伤口扩散开来,肢体从伤处开始变得麻木。
狐之助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她手中还紧抓着骨喰的刀柄。鸟喙从左边身体咬下,右手还勉强能动,此时艰难地举刀,往隼妖头部扎去。
刀尖还没到,隼妖察觉审神者的意图,立刻用力合上巨喙。剧痛的同时,代表污染的褉瞬间涌上大脑,审神者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的手无力地松开骨喰刀柄,在胁差被高空狂风吹飞前,银发少年凭空出现,反手持本体对准面具狠狠扎进隼妖头部,单眼面具也被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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