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郑国公夫人极力掩饰, 但她的异样, 昭昭和郑明旭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只是，既然她不想说, 他们也不好强逼她，只能看着她脚步有些蹒跚的离开。
“娘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昭昭拧着眉头，“夫君, 我这就让人把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妈妈请来问个究竟。”
郑明旭摇头, “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
妻子今天累了一天, 需要好好休息。
昭昭也不跟郑明旭犟。
只可惜大嫂和二嫂受成王府老太妃的邀请, 去冲虚观打醮了。
如果她们在家里, 肯定知道娘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反常。
明明他们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特特要求他们别顾及她，在叶府玩个痛快再回来。
郑国公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乔妈妈很快就被请来了。
乔妈妈对于昭昭和郑明旭对郑国公夫人的孝心很是感念，然而再怎么感念, 她也不肯把郑国公夫人为什么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失魂落魄的缘由告诉郑明旭夫妇。
“这是主子们的私事, 不是老奴能够胡乱说嘴的, 还请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别为难老奴。”
她冲着昭昭和郑明旭福身。
昭昭和郑明旭面面相觑的只能放她离开。
“没想到这竟是个锯嘴葫芦，难怪娘那般看重她，私房什么的，也通通交给她把持。”
郑明旭一撩袍摆在昭昭身边坐下，手也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 将昭昭捞进怀里抱紧。
嗯，他夫人身上真香。
“要不我去问问爹？”
郑明旭用鼻子蹭了蹭昭昭的后颈。
忍住想舔的冲动。
“他是娘的枕边人，指定知道娘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昭昭刚要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抓住郑明旭的胳膊。
“等等！”她语气颇有几分急促的喝止道。
“怎么了？”郑明旭挑眉，手在昭昭小腹处慢悠悠的画着圈，幻想着这里一点点大起来，并且出现胎动时的场景。
“刚才我好像听到乔妈妈说……这是主子们的私事，难道！难道，娘之所以会突然变成这样，与爹有关？！”
在郑国公府，能够与郑国公夫人并称主子的也只有郑国公本人了吧。
郑明旭眼皮一阵急跳，人也变得正色起来。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这些年来，我爹对我娘可是掏心挖肺的很。”
有的时候，就是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都觉得母亲有些过于刻薄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爹虽然做错了事，但他已经改正了，娘怎么能揪着他的那一桩错处，一揪就是这么多年呢。
等等！
郑明旭猛然瞪大眼睛，“难道他们这次会闹起来，又是因为我？！”
昭昭才刚嫁进来没多久，对于郑国公府的很多密辛都一无所知。
“为什么你会把这件事揽到你身上，夫君，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昭昭急忙追问。
郑明旭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夫君！”昭昭又提高嗓门叫了他一声。
郑明旭沉默片刻。
“外面所有人都以为，我当年会跌入池塘是一场意外，其实不是的，我是被人，被一个女人用力推下去的。”
“什么？！”昭昭勃然变色，“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我要活剐了她给你出气！”
且不说郑明旭现在已经是她丈夫，就算他不是，她所受到的教育也让她没办法容忍一个成年人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去戕害一个孩子！
郑明旭很喜欢昭昭这种护短的口吻。
他勾了勾嘴角，“哪还用得着你出手，那个女人在东窗事发时，已经被我祖父亲自下令杖毙了。”
尽管时隔多年，但郑明旭依然清楚的记得祖父那怒不可遏的模样。
昭昭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夫君，你实话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和公爹有关。”
郑明旭惊奇地看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除了争风吃醋外，我很难想象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下手。”昭昭喟叹一声，“爹和娘之所以会变成表面夫妻，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嗯，”郑明旭的声音颇为沉重，“这些年来，虽然我和大哥、二哥已经很努力为他们说合，但依然没什么成效，唉，这几乎可以说是我们三兄弟的一块心病了。”
昭昭面无表情的看着郑明旭。
“以前我总觉得，你简直就是老天爷特意捏给我的另一半，真真是哪哪都好，现在我才发现，你也并不是一点缺点都没有的。”
郑明旭一脸懵逼的看着昭昭，“你生气了？”
“我不能生气吗？”昭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郑明旭继续傻愣愣的看她，“可、可你为什么生气啊？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我们来做个假设吧。”昭昭深吸了一口气，拍拍郑明旭的胳膊，示意他坐到她对面去。
不愿意松开昭昭的郑明旭有点磨蹭。
但到底拗不过昭昭的坚持，蔫哒哒的坐过去了。
“我先说了啊，是假设、假设，你可别牛心左性的和我发脾气。”昭昭在说话之前，决定先给郑明旭打支预防针。
郑明旭莫名其妙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我假设，我生了孩子后，突然在外面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停！都说了是假设了！你能不能别跳脚！”昭昭硬生生地又将郑明旭压回原位，“然后，我仗着你对我好，把那个男人叫到家里来住着，那个男人看我们的孩子碍眼，偷偷对他下了毒手，后来，我们虽然费尽心机让他恢复了健康，但是你会因为这样就原谅我吗？会原谅我的引狼入室？会原谅我的背叛吗？”
郑明旭脸色煞白的看着昭昭。
“遵从你心里的想法回答我，你会原谅我吗？”昭昭咄咄逼人的追问。
良久。
良久。
郑明旭才满脸苦笑地说：“我爱你，所以我会原谅你，但是我心口上的伤……却永远都不会愈合了。”
他一个饿虎扑羊，将昭昭锁入怀中，“我懂你的意思了昭昭，我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了。只是以后，千万别再拿我们打比方了，我受不了，我真受不了。”
昭昭摸摸郑明旭的头，“夫君，娘是为了你们才隐忍到今天的，你就算不体贴她，也别站在公爹那边往她伤口上撒盐行吗？”
郑明旭默默点头。
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痛。
如果没有妻子点醒他，恐怕直到现在，他还在为母亲的顽固感到不满。
毕竟，就连他这个受害者都原谅爹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原谅呢？
一心站在自己立场上思考的他却浑然忘了，娘不只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女人。
一个被丈夫背叛，遍体鳞伤的女人。
昭昭眉眼弯弯地仰脸在他薄唇上亲了口，“孺子可教。”
郑明旭被昭昭亲得心痒，“大哥和二哥那边，我也会和他们说清楚的，他们跟我一样，都是一时想岔，才没注意到娘的委屈。”
昭昭也知道郑明旭三兄弟并非存心要伤害郑国公夫人。
如果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郑国公夫人，也不会无怨无尤的给她拾掇烂摊子。
还一拾掇就是这么多年了。
“嗯，你和大哥二哥好好说，记得叮嘱他们，千万别再像从前那样——”
昭昭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夫妻俩下意识朝外看去。
就瞧见刚刚才从这里离开的乔妈妈面如土色地冲进来，“三少爷、三少夫人！不得了了！夫人刚睡下没多久就发了高热，现在人瞧着都有些糊涂了。”
“什么？！”昭昭和郑明旭几乎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老奴用了很多办法试图叫醒夫人，可是都没用！”乔妈妈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如今世子夫妇和二少夫妇都不在府里，老神仙又离开了，老奴能指望的也只有您二位了。”
虽说老道长在郑国公府待得时间并不长，但是在郑国公府一干仆婢们的眼睛里，他老人家已经是一位完全可以供奉到神龛上的活神仙了。
“乔妈妈，你别哭，我爹呢？我爹他不在府里吗？你怎么不先去请他给娘看看？”郑明旭一边给昭昭穿外衫，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虽说他们已经猜到母亲失魂落魄的原因，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从乔妈妈嘴里得到一些准确点的信息。
许是被郑国公夫人这突如其来的高热骇破了胆，乔妈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人本来就是他害的，再把他请过来，岂不是连夫人这条命都要被他给夺……夺……夺……”
乔妈妈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她才拿大耳刮子抽自己。
“老奴罪该万死，老奴满嘴胡沁，老奴……”
“行了，乔妈妈，咱们赶紧过去吧，顺便把府里的大夫都叫到正房去，他们的医术本就高明，又跟着老道长学了点本事，一个小小的高热，指定算不了什么。”
“老奴已经派人去清了。”乔妈妈亲自提了羊角灯给昭昭夫妇引路。
到了正房，昭昭一摸郑国公夫人的被褥就变了脸色。
“不行，娘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必须马上换！夫君，你先出去，我要给娘换衣服。”
郑明旭连忙点头，“你也仔细自己的肚子。”
娘现在迷迷糊糊的，要是打到妻子的肚子就不好了。
昭昭点头，“我会的。”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碍事的郑明旭退出寝卧。
谁曾想，他一出寝卧，就与父亲郑国公撞了个正着。
昭昭亲自给郑国公夫人换衣服。
郑国公夫人抗拒得厉害。
昭昭叹了口气，一把握住她潮湿的手道：“娘，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家里不会再有人逼着您原谅爹！不会！”
昭昭的话对郑国公夫人来说，就好似灵丹妙药般，让她很快恢复了清醒。
她神情怔忡的看着昭昭，“昭姐儿，我……”
“娘，夫君是您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不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只会站在您这边，也只能站在您这边。”
郑国公夫人的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她如同乳燕投怀一样，扑入自己的儿媳妇怀中，失声痛哭：“昭姐儿，娘的心里好苦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