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让牛小妹意识到娘家人是真的过来给自己出头了。
自己没眼花, 也没做梦!
虽然不知道老实了大半辈子的父母哪来的本事, 把村里的壮劳力都叫了过来,但是牛小妹依然在猪笼里拼命挣扎起来。
蝼蚁尚且偷生, 何况人乎?
她还没看到李三保遭报应,如何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去?!
李三保的脸色从没像现在这样难看过。
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结果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更让他觉得颇为恼怒的是——他那除了浪费米粮一无是处的蠢儿子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向他的外祖求救。
李三保隐晦的给了母亲李婆子一个眼神。
李婆子心领神会的直接一个大巴掌甩在噜噜脸上。
可怜的噜噜被她扇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重重摔倒在地, 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个大包。
“老婆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得了你这样一个不知道好赖的孙!”
李婆子冲着噜噜用力唾一口, 眼睛里的厌恶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你娘都背着我们在家里偷汉子了, 你还傻乎乎的帮着她, 你是不是要把我们给气死啊!”
李家湾的村长飞快地扫了眼牛家村的村长,皱眉,“三保娘,他一个小孩家家懂什么?何至于出手这样重?”
就算这个孙子在智力方面有些问题,也不该把人家往死里打吧。
让外村人看了像什么话?
李村长在李家湾很有威信, 被他这样一呵斥, 李婆子连忙出声为自己辩白道:“我这不是气不过吗?村长你说哪家的婆婆碰到这样的事儿她不遭心!再说了, 牛小妹是个不检点的,谁知道噜噜这小兔崽子到底是不是我们李家的种。”
牛小妹虽然早就不再指望婆家人的良心,但李婆子泼过来的这盆脏水,还是臭得她浑身发抖。
“婆婆,你说这话也不脸红!当初噜噜刚出生的时候, 你可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噜噜长得简直和他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几年功夫不到,就改口了?”
许是破天荒出现的娘家人给了她勇气,进门这么多年,牛小妹难得和李婆子呛了句声。
李婆子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顶嘴给惊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彻底炸了。
“看看,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这样忤逆不孝的偷汉媳妇,不把她浸猪笼还留着做什么?”
“我没有偷汉!你血口喷人!爹!娘!你们信我!我没有偷人!我没有!”生怕娘家人误会她当真行为不检的牛小妹几乎是扯着喉咙在嘶吼,一双猩红的眼睛更是差点没流出血泪。
牛老娘的心都要被女儿给吼碎了。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撞开李婆子这个蛇蝎心肠的亲家母,一头钻进专门用来绑猪的猪笼,哭叫道:“我女儿是清白的!她没有偷汉子!她没有!”
紧随其后的牛老爹也赶忙将外孙抱在怀里,外强中干地冲李婆子一家大声嚎啕,“你们这样红口白牙的乱编排人,是会遭报应的!你们会被天打雷劈的!”
像李婆子这种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遭报应。
如今听牛老爹这样一说,她瞬间变了脸色。
反倒是她的丈夫李老头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就算老天要劈人,也是劈你女儿!谁让她不守妇道,背着我家三保乱来!”
“明明是你们起了坏心思,嫌我女儿碍眼,想除了她这个眼中钉,才故意算计她的!”牛老爹浑身都因为悲愤在止不住的发抖。
李三保瞳孔骤然紧缩。
李家其他人也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显然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应该是个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晓的秘密。
同样觉得不对劲的还有李家湾的村长。
李村长原本是真心以为牛小妹做了对不起李三保的事情。
如今看来……
这里面似乎还有点什么别的门道?
“在大兴朝,休妻有七出三不去的说法,七出指的是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眼见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公爹就要把县令家的千金给抖搂出来的昭昭在牛家村人的慌乱目光中,拎着那两把剁骨刀越众而出。
“三不去指的则是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和前贫贱后富贵!”昭昭用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紧盯着李三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个小姑子,于你们李家有大功劳,她上孝长辈,下抚幼儿,还凭借一手做辣酱的绝活儿,成功把自己的丈夫供成了一位秀才老爷。”
昭昭在牛小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扬起剁骨刀,唰唰几下,将猪笼剖成了好几块。
期间,几个李家湾的人想要过来阻止,被昭昭直接一把飞过去的剁骨刀给骇得僵立在原地,不敢再惹火烧身。
而心中已生疑惑的李家湾村长也不愿他们与昭昭起冲突。
至少在真相水落石出以前,他们必须要保持克制。
“李秀才,你要攀高枝没人拦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我小姑子对你太好,让你没办法理直气壮的休妻,就用这样龌鹾的手段糟蹋她!”
昭昭一句糟蹋简直说进了牛小妹的心里。
尽管她不知道这除了敲竹杠还是敲竹杠的大嫂今日为何替她出头,她都感激她,发自肺腑的感激她。
“哪怕你堂堂正正的找她和离,把她这些年对你们家的付出折成银子连本带利还给她,我都承认你是条汉子,担得起圣人门徒的称赞!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还真当她的娘家人都死光了不成?!”
昭昭亲自将牛老娘和牛小妹搀扶起来。
同时不着痕迹的捏住后者的脉搏,仔细聆听。
上辈子老道士得了昭昭那么多骨伤妙方,很是过意不去,在帮郑明旭治疗期间,特地教了她不少东西。
因此,昭昭只是一摸牛小妹的脉搏,就发现牛小妹的身体里居然有迷药残留。
至于这迷药是谁下的,昭昭哪怕是用脚想,都猜得到。
李三保难掩震惊的看着昭昭。
这个满口大道理的妇人和他记忆里那个只知道逼迫妻子牛小妹的贪婪大嫂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能够考中秀才的人也不是傻子。
李三保很快就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用一种很是挣扎的语气的说道:“小妹这些年对我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片刻不敢或忘,但捉贼拿脏,捉奸成双!如果不是在我们房里的床榻上发现奸夫,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终结我们之间的婚盟。”
“三保,你不用替娘遮掩,这事是我坚决要捅出来的!我是一个做娘的,我受不了我的儿子明明成了秀才老爷,还要做一只被人耻笑的活王八!”
李婆子硬着头皮挡到儿子前面。
“江氏,老婆子知道你得了你爹江屠夫的真传,可我不怕你!我为了我家三保,连命都可以不要!”
“在你们房里的床榻上发现奸夫……听李秀才这话的意思是……那奸夫,现在还在你们手里了?”昭昭连正眼都没有看李婆子一下,继续紧盯着李三保问。
“当然,我们李家湾都是讲道理的人,没有确凿证据,怎么会无故动用私刑!”李三保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和二哥,让他们把奸夫给带过来。
奸夫是个癞子头,现在正被关在李家湾的祠堂里。
他一出来就大声喊冤,说他也不想给秀才老爷戴绿帽子,是那牛小妹太过饥渴,一直缠着他不放,他又很长时间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才犯下大错。
牛小妹睚眦欲裂,“你血口喷人!”
人也发了疯似的朝癞子头扑过去。
那癞子头怪叫一声,“连城里的花娘都知道唱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怎么说也做了这么多回夫妻,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鬼才和你做过什么夫妻,我……我牛小妹行得端坐得直,我……哇……”
一口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牛小妹被癞子头气得吐血了。
“小妹!小妹!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要爹娘怎么活啊!”牛老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昭昭眼疾手快扶住摇摇欲坠的牛小妹,径自对李家湾的村长道:“我小姑若无巨大冤屈,绝不可能悲愤至此,还请村长找个大夫给我小姑看看,否则……恐怕这方圆数十里,再无人敢嫁到你们李家湾来了。”
李家湾的村长受不起昭昭的软刀子,对其中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者点了点头。
那是他们村有名的赤脚大夫,深受村里人的信赖。
李三保面色微变的看着这一幕,想要出言阻止,却又因为种种顾虑,不得不静观其变。
“还请大夫认真为我家小姑检查。”在赤脚大夫给牛小妹检查的时候,昭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说:“昌德县距离我们这儿并不远,哪怕是为了您老的名声,也请您慎之又慎。”
莫名觉得昭昭话中有话的赤脚大夫拧了拧眉头,给牛小妹把脉。
他不把脉还好,一把脉脸色都变了。
“牛家嫂子,你、你早就知道你小姑子她……她被人下了迷药?”
原以为那药早随着时间的流逝,稀释干净的李三保心口急跳。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不,我也只是猜测,”昭昭低头看了眼面如金纸的牛小妹,“以我家小姑对李秀才的痴情,除非她自身出了什么状况,绝不可能和另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更别提那还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我游手好闲怎么啦,我是个二流子又怎么啦,你小姑还不是爱我爱的不——”
唰!
癞子头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瞬间从他脸上擦过的剁骨刀吓了一跳。
昭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然我小姑爱你爱的不行,她身体里所中的迷药你又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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