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癞子头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李三保。
李三保也在同一时间, 朝他看了过来。
他震惊而愤怒的瞪视着癞子头, “原来、原来我娘子真的是冤枉的!原来一切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在捣鬼!我和你拼了!”
李三保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然扑上前和癞子头打成了一团。
李婆子怕儿子吃亏, 撸起袖子,就带着老伴和另外两个儿子扑了上去。
牛老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花、花儿娘,他、他们怎么这时候打起来了?”
“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公爹你别管。”昭昭满脸冷笑的看着李家湾的村民们在村长的指挥下, 将癞子头和李家众人拉开。
此时的癞子头已经不是癞子头了。
他脑袋上的头发全被李家人给揪光了。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怎么生气,相反还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般, 伸手抹了把鼻子上的血道:“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了, 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是,你家小姑子确实是被我给迷昏的,不过,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我找她买辣酱的时候, 要她赊账她不肯, 还奚落了我一顿, 说我不配尝她的手艺!哼!她现在人都是我的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张狂。”
“你就因为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污了我媳妇的清白,我……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同样被癞子头揍得毫无形象的李三保痛叫一声,又要往癞子头那边冲。
被李家湾的村民手忙脚乱拦住了。
至于李婆子和李老头早已经是上了年岁的人了, 刚刚那一遭已经把他们折腾了个够呛,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反倒是李三保那两个哥哥继续任劳任怨的跟着他往前冲。
“行了!三保!你已经是个有功名的人了,像点样子吧!如今既然知道冤枉你媳妇了,就好好的给她赔罪,这些年来,她供你读书确实不容易。”李村长呵斥道。
李三保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霾。
“村长叔,我也知道我媳妇不容易,但是,但是她和癞子头躺在一张床上被我抓到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没办法再把一个没了清白的女人留在身边做妻子,我,村长叔,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已经是个有功名的人,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李三保蹲在地上拼命的揪头发。
在场众人虽然非常同情牛小妹的遭遇,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三保说得确实是事实。
李家湾在时隔十数年后,才又出了一位秀才。
李村长尽管已经猜到李三保心里的谋算,但还是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本心,替他说话。
“牛家嫂子,你看这……三保的顾虑也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怪只怪他们的缘分太浅,才会惹来小人作祟……”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和离吧。”昭昭用一家之主的口吻说:“李秀才嫌弃我小姑不清白了,我小姑还嫌弃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往死里整的本事呢!浸猪笼,如果我们今天没来,我小姑岂不是被你们给活活屈死了!”
比起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牛家老俩口还是更希望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世上。
因此,对于长媳让女儿和离这件事,他们并无任何意见。
就是可怜了小外孙。
李村长一听昭昭这话,就知道她是要跟他讨价还价了,不由得长松一口气道:“今儿这事确实是我们理亏,牛家嫂子,在这里我郑重向你承诺,不论最后牛氏还会不会留在我们李家湾,我都会给她一份丰厚的补偿的。至于癞子头,由于我们两村的名声,我不会把他送官,但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他的下场一定比送官凄惨百倍。”
这句话昭昭信。
在这个世界,宗族的力量异常强大。
李家湾的村长既然承诺了她,那么作为李三保刀的癞子头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她现在更为在乎的并不是这个。
“您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我相信您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坑人,”昭昭假笑着说,“除了您这份赔偿外,我觉得李家也该有所表示!我小姑子这些年来,为李秀才家做牛做马,如今既然要和离了,他们很该把她的嫁妆和这些年来的辛苦付出统统还给她。”
“当然,”昭昭话锋一转,“他们也可以不给,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他们就一辈子守着他们家的金疙瘩,否则,但凡有一线机会,我都会打折他的腿、划花他的脸,彻底断送他的科举路,替我小姑报仇!”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昭昭又挥舞起了她的剁骨刀。
大家不约而同地干咽了口唾沫。
李村长咳嗽一声,“这是应该的,既然要断就应该断个一干二净。”
紧接着,他又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对李三保说道:“三保啊,没有牛氏也就没有你的今天,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知道自己打算已经被村长猜了个底儿掉的李三保脸上就跟开染坊似的。
他勉强扯了下嘴角问昭昭要多少钱。
昭昭直接狮子大开口的说了句一百两。
“什……什么?!一百两!”在场绝大部分人的下巴都砸在了地面上。
终年在地里刨食的他们别说是一百两银子了,就是再给他们十年时间,也未必能攒够五十两银子啊。
李婆子更是直接让昭昭拿剁骨刀把她给劈了算了。
“你怎么不去抢!我说你今儿个怎么这么积极的跑来给牛氏出头,原来又是为了银子!牛氏!我知道你醒着,难道你真的要这样被你这爱财如命的嫂子压榨一辈子吗?”
牛小妹紧闭双眼,没有回李婆子的话。
她现在只想要跟李三保和离,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恶心透顶的伤心地。
至于儿子,她已经顾不上了。
“李婆子,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些年来,你们李家人几乎可以说个个都是我小姑子在养活,我现在提出来的都是削减过后的数字!不过,你们也别觉得我退一步是怕了你们,才故意少收你们银子,我之所以只要一百两,是因为我要把我的小外甥给带走!”
已经从外祖和娘亲表情中觉察到自己只怕要被抛弃了的噜噜猛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从未曾正眼瞧过他一回的舅妈。
她……
她不止要救他娘脱离苦海,还要把他也带回去?!
这……
这是真的吗?
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牛家老俩口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可不想我的小外甥继续留在你们这里被你们磋磨。”
不管在哪个世界,像小阮氏那样的后娘,都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当然,你们可以拒绝,不过,等到那个时候,我手里的剁骨刀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老实了。”
专注于和李家人谈判的昭昭没有注意到噜噜和牛家老俩口脸上的表情。
李三保铁青着脸让李婆子给钱。
李婆子哼哼唧唧的不肯给。
哪怕牛小妹半分私房也没藏的将卖辣酱的银钱统统交给了她。
“娘!小妹怎么说也跟了我一场,如今又是迫不得已才会与我分开,您老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大方一点吧。”李三保当着众人的面,朝着李婆子作了个长揖。
大家见此情形,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李秀才的有情有义和他与牛小妹之间的造化弄人。
李婆子没法子,只能唉声叹气的回家拿钱。
一百两相当于他们家的大半积蓄,三保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他们还要攒钱给县令老爷家的千金下聘呢。
不过她也明白,三保之所以会这么急的催她,也是想尽快摆脱牛氏和她那个动不动就挥动剁骨刀喊打喊杀的大嫂。
至于噜噜那个小兔崽子,给了也就给了——她不心疼——这样一个不管做事还是说话都要慢别家孩子半拍的傻孙根本没有强留的必要。
昭昭在大家复杂的眼神中,将那一百两银子反复清点了一遍,才挥手让一直作壁上观的牛家村村长吩咐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牛家村后生帮小姑子拉嫁妆。
等到牛小妹的嫁妆都绑到牛家村赶来的牛车上以后,昭昭亲自抱着和李家人签下了断亲书的小外甥噜噜上了牛车,牛小妹也被双亲搀扶着紧随其后。
李三保看着头也不回坐上牛车的牛小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不是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吗?
既然这样——
为什么不为了我去死?
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样一场难堪?
牛小妹感受着身后如同毒蛇一样,如影随形的目光,眼神茫然而庆幸的再次流下了眼泪。
她终于活着离开了李家湾。
还是带着儿子一起。
可是,回了娘家就真的好吗?
想到嫂子平日过来找她敲竹竿的那副凶残嘴脸,牛小妹看着正和村长说着些什么的昭昭,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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